兩雄競智
六
「聽說你也想要學習茶道，是嗎？嗯，對鄉下人來說，這的確是非常難得的技藝。這樣好了，明天你就開始學起吧！其實，茶道的秘訣就在於把茶杯送到嘴邊喝下去就好，根本不必特意學習。」
一言甫畢，秀吉好像又想起甚麼似地接著說道：
「政宗、政宗，我在這裏啊！」
（他會選擇誰呢？到底有誰能壓制住伊達政宗呢？）
「這隻眼睛被我在無意中吃下去了。」
對於這個結果，自片倉景綱以下的家臣們都感到十分滿意，但是政宗的內心，卻依然充滿了不滿的情緒。
「噢？這麼說來，這些黃鶯都很會叫嘍？據我所知，這附近的黃鶯能夠一直鳴叫到秋口，牠們的啼聲有如笛音般的清脆、悅耳，就像我現在正在練習的橫笛一樣。」
由於政宗到得稍遲，因此秀吉又用手杖敲打他的脖頸處。
「政宗和-圖-書，畢竟我們還曾並肩在關東之地小便呢！我曾聽說兩個男子同時愛上一名女子的事情，在奧羽之地也有這種情形嗎？」
「咦？你怎麼只有一隻眼睛呢？這樣會不會對你造成不便呢？」
在秀吉的指引下，政宗發現從攝取口到酒匂口的德川陣勢開始，依序有秀次、宇喜多、池田、丹羽等諸侯的兵力，團團圍住了小田原城。
「畢竟你還年輕，如果想要多多製造孩子的話，那麼不妨服用有虎精丸之稱的老虎睪丸，效果非常神奇喔！我從堺之小西那兒得到了虎精丸，並且將其送給小犬，希望日後他能變得虎虎生風，更加強壯。」
（這麼一個只會惡作劇的大爺，卻能坐在權力的寶座上，戴著假鬍鬚虛張聲勢、故作威風……）
（畢竟我還是生得太遲……）
「這些人的作戰好和*圖*書像在山裏玩遊戲一般。」
「從來沒有！奧羽之地女子甚多，有如黃鶯之谷一般。」
秀吉這種不著邊際的灑脫態度，正是促使政宗無法心服的原因之一。
「聽說你的妻妾們有的叫熊、有的叫虎，是真的嗎？」
然而事實卻正好相反。
正如先前所言，兩人在石垣山上的首次正式見面，完全是秀吉一個人的表演。
在人世間，有些人天生就會吹噓，而秀吉更是其中翹楚。他知道今天政宗必然會對自己百般順從，因而故意戲弄他，藉以從中取樂。
事實上，這也可以說是秀吉對政宗的一種恩德。在附近的水面上，每天有數百艘軍船往返於清水和小田原之間，同時陸上又集結了大批兵力。在陸上、海上都已造成封鎖的情況下，只要能夠攻下石垣山城，那麼小田原城就會不攻自破了。
這一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秀吉仍然戴著熊毛製成的假鬍鬚，身上穿著綾羅綢緞，傲然地站在山頂，目不轉睛地看著政宗爬上山來的姿態。
他也開始吹噓了。
不論如何，這天的會見使得秀吉在政宗的心目中份量大減，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他猜想秀吉一定會派遣心腹大名鎮守黑川城，藉以牽制伊達家的勢力。
「是的。因為樹枝把我的一個眼珠挑了出來，為了不浪費美味，所以我就把它吃了。」
在將「奧州的伊達政宗」之印象鮮明地印在諸侯的腦海中後，政宗終於在十四日由小田原出發，再度踏上歸途。
原先不管秀吉說甚麼，政宗都非常溫馴地回答「是的」、「遵命」，但是當對方問到他的眼睛時，政宗卻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但是，我不能每天無所事事啊！所以我跟隨利休學習茶道、聽聽樋口石見的和_圖_書大鼓，藉以打發時間。」
對於政宗這隻猛虎，秀吉竟然不在本陣接見，反而把他帶到這個荒涼的山上，並且當著諸侯的面，用手杖敲打他的脖頸，這種輕率的行為，使得政宗相當氣憤。
「你看，這才是真正的作戰！這些就是我的佈陣，你仔細地看一看吧！」
「敢問殿下，你有幾位夫人呢？」
「政宗，我要讓你瞧瞧甚麼是真正的佈陣方法。」
或許政宗天生就是一個滿身傲骨、獨斷獨行的人吧？不論他出生在哪一個時代，都不會對某人表示心服的。
他一邊揶揄，一邊帶著政宗來到山的另一端。
少年時代的感歎又再度甦醒過來。
除了討論戰法以外，秀吉如天馬行空般地想到哪說到哪，恣意地戲弄政宗。雖然他的話題絲毫不著邊際，但仔細聽來，卻全都是一些驕傲、自滿的狂妄之辭。
當一個人遭受威脅時，鬥志往往會更
和圖書加昂揚。
「甚麼？你把眼睛吃下去了？」
秀吉皺著眉頭斥責他，然後兩人並肩在崖下小便。
他像對待嬰兒般地召喚臉色蒼白、怒不可遏地從馬上下來的政宗。
不論如何，石垣山的會見總算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十天之後，秀吉再度以茶款待政宗。由於政宗已經答應歸還黑川城，並將其置於奧州的管轄之下，因而伊達家的安泰終於獲得了保證。
政宗畢竟還很年輕，因此假若秀吉對待他的態度，能夠比其預想的更加慎重、有禮的話，也許就能稍稍緩和他的背叛之心。
家康的鈍重固然令人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力，但是秀吉的舉動卻稍嫌輕浮。前田利家和淺野長政都是好人，自己實在不該欺騙他們……二十四歲的政宗不停地在內心裏自我交戰著。
「噢、噢？我只聽說有人吃睪丸，卻從來不曾聽說有人吃眼珠呢！」
（現在見到秀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