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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達政宗2:人取之卷

作者:山岡莊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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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勝負 七

人生勝負

其中,原為政宗舊領的長井、刈田、伊達、信夫、二本松、田村、鹽松等地,全部歸於蒲生氏鄉;至於政宗,則領有葛西、大崎等舊領及黑川、宮城、名取、柴田、伊具、宇多郡等地。
由於早在京裏就已切身感受到這股情勢,因此政宗內心的失望可想而知。
就在同時,京裏的秀吉卻遭到一生當中最大的打擊。
等他再度有所行動時,卻是前往有馬溫泉,並且直到八月二十五日才返回京師。此時的秀吉,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身分及政治責任。
秀吉征討九戶政實的命令,於六月二十日正式下達伊達家,然而伊達軍早在六月十四日便由米澤出發,向賀美郡的宮崎城開始進軍。
於是他一回到米澤之後,立即召開軍事評定會議,決定由大崎開始征討葛西,首要目標為宮崎城,然後依序掃除其餘的叛亂勢力。在軍力部署方面,除了留下伊達宗清、國分盛重兩人固守米澤之外,政宗將親自率領片倉景綱、亘理元宗父子、留守政景、伊達成實、原田宗時、鬼庭綱元、濱田景隆、後藤信康、高野親兼、中島宗求、佐藤宮內等主力部隊共兩萬一千餘騎出城。
自從愛子死後,秀吉再也不曾戴上假鬍鬚、威風凜凜地取笑眾豪傑,只是不停地用臉頰磨擦愛兒的屍體,傷心欲絕地放聲大哭。當他親自護送愛子的靈柩來到東福寺後,突然當著眾家臣的面動手和*圖*書割下髮髻。
面對這種情況,再冷靜的人也會失去理智,變成一個只知殺人的戰場之鬼。
佐沼城很快地被伊達勢攻陷,而正在登米築館的政宗,則以冷靜的態度,不斷地勸導仍在負隅頑抗的葛西、大崎等地的暴民開城投降。
在伊達勢的猛攻之下,宮崎城的城將笠原民部終於在日落之前豎起白旗,並且派遣使者出城表明投降的意願,然而此時政宗已經不打算原諒他們了。
(看來關白是故意在扯我的後腿!)
「這是殿下的美意,趕快致謝吧!」
「真是小人作風……」
「東下僅僅數日,即立此大功,令人對閣下之神勇極感欽佩。今特遣尾張中納言(秀次)及德川家康相偕東下,希望汝等攜手合作,早日平定亂賊。」
「也許他會萬念俱灰而出家呢!」
他表面上露出燦爛的微笑,內心卻不斷地暗罵:
可是,暴動雖然已經圓滿落幕,卻仍然有其他的問題在等著政宗。
「不准停止攻擊,繼續一鼓作氣地踏平他們!」
遺憾的是,這是政宗的另一個重大失誤。在伊達勢的強力攻勢下,暴民的反抗日趨強烈,致使率先發動攻勢的伊達士兵傷亡慘重。除了損失右翼大將濱田景隆之外,還犧牲了一百多名勇士,這個結果使得政宗不禁愕然。
(一旦伊達氏把父祖發祥之地的伊達讓給蒲生,將已經住慣的米澤城拱手讓人,那麼和*圖*書又該在何處重建城池呢?)
眼見事已至此,政宗不得不對天下的情勢重新加以估量。
據說秀吉在接到政宗的純酒泡鼻之禮物後,立即派遣了山中橘內、木下半助等兩位使臣前來,大大地褒獎了他一番。
令人驚訝的是,宮崎城內不但配備有最新式的火鎗,而且鎗口一致對準了城外的伊達軍隊。
原先秀次並不答應政宗的請求,但是經不起他的一再勸說,最後終於同意讓泉田重光以下二十名囚犯切腹自盡,然後此事便告結束。
另一方面,蒲生氏鄉則以破竹之勢,接連攻陷九戶政實之家臣陸奧穴井田、根曾利、陸奧福岡等人所領諸城。
「殿下真要我們把根深柢固的家園、已經住慣的米澤城拱手讓出,把我們趕出當地嗎?……」
這次的改封看起來好像是秀吉的恩賜,但實際上卻是左遷。
當然,這也可能是由於蒲生氏鄉的策動所致。但不論如何,政宗對於這個充滿諷刺意味的轉封,確實感到相當無奈……
孰料這種威嚇及自負的心態,卻撼動不了守城的城兵們。
「我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
這種明升暗貶的遭遇,德川家康早已體驗過了。當初秀吉就是把他從父祖代代辛苦經營的駿、遠、三之地,移封至一片荒漠的關八州。
事後虎哉如此責怪他。所幸經過此次宮崎城之戰後,在往後的佐沼城之戰中,政宗終於又恢復hetubook•com.com了冷靜。
然而,這場戰爭卻也使得政宗終其一生都無法擺脫其所予人的殘忍成性之印象。
這個關白的代言者,如今就坐在政宗的面前。此外,秀次、家康及淺野長政等人,也都率領了大軍前來。
對於這次的作戰,伊達家可謂精銳盡出。當然,如此龐大的出擊陣容,除了嚇阻叛亂勢力的作用之外,對鄰近諸家族的示威作用更是不在話下。
秀吉剎時變得失魂落魄。
九月八日這天,在軍監淺野長政的命令下,為首稱亂的九戶政實被斬首示眾,叛亂至此終告敉平。
周遭的人們在暗地裏竊竊私語著。此時的秀吉,看起來就像一個精疲力竭的垂死老翁,絲毫沒有平日那種意氣風發的神情。
在秀吉的命令下,石田三成將木村父子及葛西、大崎等奧羽之地重新分配。
當石田三成在二本松將此事告訴片倉景綱時,他習慣性地抬頭挺胸說道:
其中之一,就是政宗根本不該率領大軍前來。原先政宗以為,當這些不算敵人的暴民看到大軍前來時,一定會嚇得立刻投降。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下,這種估算當然沒有錯誤。
因此,諸豪勢們仍然毫不懈怠地實行秀吉以往所下達的軍令。
「難道他們和我所想的不一樣?」
「請大家趕快自各城撤退,前往桃生郡的深谷等候命令。尾張中納言不日即將東下,為了保全各位的性命,希望你們能早日m.hetubook.com.com停止這場毫無意義的叛亂……」
據說在這場戰役裏,光是敵軍的首級就有一百八十一個之多。更駭人聽聞的是,政宗居然將這些首級上的耳鼻割下用純酒浸泡,然後派人送給秀吉作為獻禮。
六月二十四日當天,政宗在圍攻宮崎城時,即出現了兩次失誤。
基本上,人取橋之戰是一場不殺人就會被殺的戰爭,然而這一次的暴亂行為,卻是由於他在背後推波助瀾所導致的結果。因而在面對暴徒之際,政宗的內心一直十分猶豫,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採取寬容的作法。
後世之人所以能夠原諒政宗背叛秀吉的行為,即是由於這個因素所造成。
即使是長僅一寸的蟲,也會有五分的膽識。藉著戰火,往往會使對立的兩軍所累積之仇恨逐漸升高,甚至超過理智而在瞬間爆發開來。
此一感慨使得猛將政宗的憤怒陡然爆發了。
這麼一來,勝負即立見分曉了。
於是這場原本可以輕易結束的戰爭,卻因為政宗的憎恨而變成一場充滿了血腥、暴戾的總攻擊。
事實上,此次並非只有政宗一人奉命出征,不久之後,秀次、家康、氏鄉及景勝等人也將率兵前來,因此暴徒終必失敗的結果是無可置疑的。只是政宗私心以為,如果能夠經由自己而使得對方投降,那才是最理想的結局。
然而,如今這座蘊藏無數黃金的金山,卻很快就要自政宗的眼前消失了。
在戰爭之際,和_圖_書絕對不能心存猶豫,否則必將招致意想不到的嚴重後果。身為沙場老將的政宗,當然瞭解這個道理,然而他的內心卻還是無法避免地深感後悔。
儘管如此,政宗還是覺得對手的實力不值一顧。
「關白殿下已經失去當年的壯志豪情了。」
政宗之所以要這麼做,固然是為了向秀吉顯示自己的勇猛,但是身為虎哉禪師的弟子,這種作法未免有失人道。
「殿下終究還是為了殺人而來到世間的。」
在一陣混亂當中,城將笠原民部趁機逃往羽州的由利,於是宮崎城終告陷落。
有時他會放聲大哭,有時則一個人獨自前往清水寺,默默地待上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政宗首先想到的,是伊達和奧州的黃金從此不再屬於他了。根據坊間的傳聞,會津的磐梯山是座寶山,遍地都是亮澄澄的黃金……
在接獲秀吉的命令之後,中納言秀次、德川家康、淺野長政、石田三成等人,分別率兵於八月二十一日抵達二本松。
政宗立即帶領片倉小十郎景綱等人前往那須野迎接他們,並在到達二本松以後,為大崎、葛西的遺臣及暴民們請命。
秀吉所摯愛的獨子鶴松丸於八月五日當天,終於不治死亡,結束了只有三年的短暫人生……
(戰國時代並未遠去!)
(戰國時代到底仍未結束!)
「敵人並不只有這座小城,趕快踏平他們,繼續前進!」
不過,此間所發生的事情,並未傳入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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