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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吧！」

政宗放聲大笑。

「我對此感到十分氣憤。」

然而卻沒有人舉手。

當與屋代景賴一起留守岩出山城管理民政的鈴木重信拿著刀鞘出來時，在座諸人無不目瞪口呆。

因之，只要秀吉願意停戰，日本國內就可以維持安泰……遺憾的是，秀吉卻不肯停止戰爭。

「我們並不想背叛太閤殿下的命令，但不知是否能夠延緩出發的時期？我看，這次的評定會議就由這一點開始討論吧！」

「殿下所謂相同的藉口是……」

「截至目前為止，在殿下的計策之下，我們都平安無事地活過來了。但是，如今我們一方面要在此地重建新勢力，一方面還得在雪中進軍，其中的困難可想而知。不過，由於太閤殿下只要求我們率領一千五百名士兵，因此除了即刻出發以外，別無他法。」

「的確，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正是如此！不過，對付瘋子怎麼可以使用正道呢？」

「呃，我們……」

「殿下真要以這樣行列去參戰嗎？」

成實咬牙切齒道。

「正是如此！而且，德川大人也接獲了相同的情報。我想，當宗薰大人誠懇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德川大人時，德川大人一定氣得咬牙切齒。原本應該擔任嚮導的高麗王，看來似乎會先渡海攻打日本軍呢！」

「哈哈哈……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則會遭受重大的損失。好，就這麼決定了。出發的日期定在五日，在到達京師以前，一定要把這些軍裝做好，知道嗎？」

「我已經詳細地考慮過了。在這片旱災頻仍的新領地上，只需留一千五百人負責生產糧食即可供應領內所需了。」

「那很好！」

於是政宗將一幅畫有一列難得一見之士兵行列之圖畫在眾人面前攤開。

「在大雪中行軍必定會延遲到達的時間，而且如果只率領一千五百名士和-圖-書兵出發的話，中途可能會折損一部份兵力……假若我笨到以此為藉口的話，那麼勢必會被秀吉這隻大猿反咬一口。」

家臣們大多表情淒苦、沉默不語。如今，京裏還有政宗的正室愛姬及長女五郎八姬被留作人質，因此絕對不能貿然拒絕秀吉召其上京的命令。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們也不想這麼快就領兵出發。

看到如此怪異的裝扮，留守政景突然覺得這場戰爭過於荒謬，於是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

與其固守城池、計算年貢米，還不如策馬奔馳於沙場，較能感受到人生的意義。

「連小十郎也不知道嗎？哈哈哈……」

「佩戴黃金製成的大、小刀？」

「三千……命令只要求我們撥出一千五百人，為甚麼需要這麼多呢？」

「好，我就坦白告訴你們吧！太閤雖然只說要我率領一千五百人出征，但是如果我帶去的人數不足一千五百人，而且又延遲到達的話，勢必會遭到斥責，甚至故意命我去打頭陣呢！」

片倉景綱一語道破了問題的癥結。

「正是！我們必須在五日之前選出三千名兵士，然後前往京師。」

刀鞘早已沒有了刀鞘的形狀，而是一面塗銀、一面塗朱的櫂棒型。帶著這些櫂棒型刀鞘的士兵，頭上一律帶著三尺高的金色尖帽。

但是，已經持續了百餘年的戰爭，一旦突然平息下來，往往會使人感到難以適應。這種異常的心態，很明顯地是源自一種倒錯的感覺。

聽到這裏，景綱再也按捺不住地挺身發言。

「等等！你認為我們不會輕易地獲勝嗎？」

即使是習慣了奇裝異服的演藝人員，恐怕也不敢穿著如此怪異的服裝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以怪異的裝扮去見秀吉，會有甚麼好處呢？」

率先開口的，是正為如何處理新領地之財政感到頭痛的屋和*圖*書代景賴。

「這三千人一定要穿著與眾不同的武裝去見大人才行。我要讓世人見見我這食人虎的樣子，我想可能連太閤也會大吃一驚呢！」

「臣等毫無異議。」

「嗯！」

「大約只要三十騎就行了。不過，同時還必須準備相配的馬鎧才能相輔相成。這些士兵所穿的鎧甲，必須以豹、虎、熊皮製成，並且裝飾以孔雀羽毛；此外，所有的騎兵都必須配戴黃金製成的大、小刀。」

戰國時代仍然持續的事實對政宗而言，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怎麼？大家都沒有意見嗎？」

「的、的確如此……」

政宗若無其事地說道。

政景蹙眉說道。

「正是如此！事實上，當我還在京裏時，就已經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了。據我所知，太閤是因為認為高麗王已經臣服於他，所以才想要以對方為嚮導，儘快出兵攻打明朝，不過這個判斷卻是錯誤的。」

「但是，即使他是一個戰爭狂，卻擁有權力這項武器，那麼大家有背叛其命令的勇氣嗎？」

（人類並不是為了殺人而來到這個世間。）

秀吉之所以汲汲於征戰，主要是因為其獨生子已死，在自覺老來無人可以繼承家業的情況下，自然會對人生的意義重新予以評價，而討伐明朝的決定也就此產生。雖然不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秀吉的想法都是大錯特錯，但是他的心意卻相當堅決，任何人也改變不了。於是，曾經來到的和平，又再度遠離了人們。

這時政宗突然露齒一笑。

「恐怕沒有……」

當今的日本，因為秀吉而得以暫時維持和平。更何況，即使有人起而叛亂，其武力終究無法敵得過秀吉。

「哇！它們到底有多長呢？」

「根據禪道，一般人若是存有正氣，那麼即使略顯瘋狂，我們也必須以正道對待。但是絲毫不顧ｈeｔｕboｏk•ｃom.cｏm國內已經兵疲民困，一味地想要出兵明朝、樹立敵人的戰爭，就稱不上是正道了。既然對方已經瘋狂，那麼唯有以更瘋狂的作法，才能夠加以制止。放心好了，只要我們做好充份的準備，那麼縱使即刻上京，也不必前往高麗作戰。」

「殿下，這不是太不合乎戰爭之道了嗎？」

突然被問到的留守政景，表情茫然地搖搖頭。

「是嗎？這麼說來，大家對於我的決定都不會有任何異議嘍？」

「怎麼樣？現在各位可以瞭解為甚麼原本我只要率領一千五百人出征，現在卻要增加一倍人數的用意嗎？」

石川昭光、原田宗時及亘理重宗等重臣，也紛紛表示同意。

「咦？這些騎在馬上的士兵為甚麼都背著像竹竿一樣的長刀呢？」

片倉景綱慌忙地打斷他的話：

「關白殿下的這個決定，勢必會使人心惶惶……不！現在該稱他為太閤殿下……我很好奇，這個太閤殿下是不是一個戰爭狂呢？」

「哦？是宗薰大人？那麼，他對邊界的大小事情，想必都瞭若指掌嘍？」

「我也贊成大人的看法。我們之所以能夠多次度過危機，完全是憑藉著殿下的智略，因此我認為還是遵從殿下的指示較好。」

一待白石宗實說完。

「不！此事事關重大，臣等不知如何開口。」

「哈哈哈……這就是重點所在，你們必須牢記在心。當我們穿著在太閤眼中看起來十分豪華的武裝時，自然就不會被派去打頭陣。要知道，光是三千名士兵的服裝就夠叫人眼花撩亂了，而太閤一定想要自己率領自衛隊先行渡海。不過，萬一太閤殿下並不這麼想而要我們打頭陣的話，那麼伊達士兵勢必會成為高麗軍的俎上肉，這點各位瞭解嗎？」

「我的想法和各位略有不同。首先我要請問各位，你們認為太閤這次討伐明國m•ｈｅｔuｂoｏｋ•cｏｍ•com的行動會成功嗎？不論如何，我們必須事先有所覺悟才行。」

「這麼說來，你是決心要謀叛嘍？」

所有的家臣都不再表示異議。

「哦，殿下又是由何處來證實此事的呢？」

「所以我才說我很生氣嘛！如果我們延期出發的話，很可能會導致小田原事件再次重演。更何況在沒有充份理由的情況下，延遲出兵必然會遭到懲處的。叔父，你的意下如何？」

「正是如此！」

「不！我……」

政宗懷著複雜的心情，自元旦起即忙著展開一連串的軍事評定會議。

「是的，除了騎兵之外，連扛旗幟、火鎗、弓箭的小廝，也必須穿著黑色的服裝、前後並鑲上金星、腰間且佩戴大刀及銀、紅相間的刀鞘。重信，快把我命你督造的刀鞘拿來。」

「利休居士死後，我親自向與他交往密切的茶道中人今井宗薰查證得來的消息。」

然而，自己所要面對的，是相當浩大的戰爭場面，屆時這些家臣及領民們，不但家園可能被毀，甚至連性命也難以保全。

「那麼，我們就決定在這個月的五日由岩出山出發。」

「殿下所謂的奇異服裝，到底是甚麼樣子呢？」

此時，甚至連成實也不禁瞠目結舌。

（一切都沒有改變，戰國時代依然持續……）

換言之，秀吉的天下至此結束，時間又再度回到信長那種倒行逆施的制霸時代。

「可是，當你率領三千大軍前往時……」

「明軍的實力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認為我軍絕對不可能輕易地獲勝，因此我們必須儘可能控制士兵的人數……」

「那麼，騎兵共有多少人呢？」

「事實上我已經計劃好了。成實，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吧！首先，我們必須準備三十根印有太陽的旗幟，然後是火鎗百挺、弓五十張、長槍一百支……」

「五日……殿下你是說五日？」

「https://m.hｅtｕboｏk•cｏm•ｃｏm嗯……殿下的智慧的確遠在太閤之上……」

「那麼，你是贊成延期出發嘍？」

「想必各位都已經知道，秀吉已決定自今年春天開始，將關白一職讓予秀次，自己則擔任太閤一職。此外，太閤殿下也已經決定要興兵征討明朝，所以要我率領一千五百名士兵即刻上京，以便參與此次戰役。對於這點，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是的。我已經畫好圖形，大家過來看看。」

「的確如此！」

「可是，如果我們率領三千人，而且又提早上京，但是秀吉卻仍命我們打頭陣的話，那該怎麼辦呢？」

片倉景綱狐疑地問道，然而政宗卻昂然答稱：

「哦，這麼一來可就糟了！」

在座諸人均異口同聲地表示贊同。

這句話和人類並不是為了作戰而出生一樣，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遵命！」

「共有九尺。這麼長的大刀有如風車一般不斷地搖晃，而且還有打著太陽形狀的旗幟奔入明軍之中……光是想像此種情景，那隻大猿就不會讓我們出兵了。」

「小十郎，你認為謀叛絕對不會成功，是嗎？那麼，藤五郎你又有何看法呢？」

「你的思慮仍嫌不足！放心好了，把一切都交給我吧！你知道我不喜歡用相同的藉口，兩度拒絕別人。」

「一旦進入冬天以後，此地就會降下大雪，更何況我們才剛由米澤城移到這兒來，大家都還居無定所呢！怎麼還談得上出兵打仗呢？這些事情殿下應該都知道才對呀！然而他卻命令我們即刻出兵，這分明就是在為難我們嘛！」

政宗頗有同感地點點頭。

「那麼，認為太閤軍能夠輕易戰勝，及早結束戰爭的人請舉手。」

（當今之計，必須多為這些百姓們考慮才對……）

當人們不再認為和平是尋常之事，而戰爭是異常行為時，就會陷入一種互相殺戮、直到彼此同歸毀滅為止的惡性循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