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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點吧！否則妳永遠是個局外人。」

香檳刺得我喉嚨發燙，一陣咳嗽。歡樂的氣氛感染了我，在鴻兒的鼓勵下，我終於敢抬起頭來，大膽迎視我周遭男人的目光。有人過來邀我跳舞，我在他的懷中笨拙至極。鴻兒大笑，轉瞬之間，這個讓我從未喜歡過的女孩卻成了我的知己。

我向廳中掃了一眼，發現鴻兒正在不遠處向我點頭致意，看來她已經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了。我頓時為我的濃妝懊悔不迭，恨不得鑽地遁形。她明天會怎麼說呢https://m.hetubook.com.com？我豈不要成了全班的笑料？

去年夏天，抗日聯軍又襲擊了日軍的火車。日軍認為莊稼地利於游擊隊的埋伏，於是放火燒了鐵路沿線幾公里內的農田。此後，大批衣食無著的農民湧入城區，靠乞討為生。死者想必是其中的一員，被活活凍死。他的屍體自然沒法再保護自己的尊嚴，其他的乞丐把他的衣物一搶而空。

姐姐把我拉到桌前，讓我坐下，幫我要了杯牛奶咖啡——這種場合裏流hｔｔps://wｗｗ.ｈeｔｕｂoｏｋ.ｃoｍ•ｃｏm行的飲料。在樂隊的伴奏下，一個女歌星穿著閃亮的紅裙，半露出雪白的胸脯，妖豔地扭動著腰肢，哀怨地唱著。

小城受西洋風俗影響，今年的春節處處都在開舞會。

從酒店出來，微醉的我堅持要先走走再上車。姐姐開始不同意，後來覺得也有道理。我到家之前實在得清醒一下。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舉起了酒杯。

我穿上了姐姐的歐式長裙。她把我的頭髮偏分，塗滿了髮油。之後打開了化和-圖-書妝箱。一小時之後，我幾乎認不出自己了。我的臉白得像漂洗過頭的床單。眼影塗得比夜蛾還黑。顫巍巍的假睫毛使我看上去楚楚可憐。

最使我尷尬的是，她招手叫我過去。我慢慢站起身來，走近才發現，鴻兒的臉上也塗了厚厚的脂粉，還大膽地穿著露背長裙。我終於放下心來，看來出醜的不只是我。

市政廣場上張燈結綵，冰雪地上車水馬龍。男士們帶著禮帽揮著鑲金手杖，女人們燙著捲髮，穿著裘皮大衣，手中夾著過濾嘴香煙，不時懶洋洋地吸上一口https://m.hetubook.com.com。

姐夫過來邀姐姐共舞。兩人對望了一眼，牽手步入舞池。他們進退自如，舞姿優雅高貴。舞曲的節奏加快了，姐姐沉醉地微笑著，隨音律旋轉。這一支華爾滋在掌聲中結束。姐夫溫柔地擁著姐姐，在她眉頭輕輕一吻。我轉過頭，誰會猜到他讓姐姐每天在家中流淚呢？

一位先生起身把他的座位讓給了我。鴻兒興高采烈地和我談了起來，把我介紹給她的朋友們，這些人看起來都年紀不小了。我第一次發現她言談舉止雖然做作，卻也不失優雅。我的敵意消失了，和*圖*書不由向她傾訴我對這個扭捏的小社會的反感。

走過轉門就是寬敞的大廳了。廳頂高懸著水晶吊燈，燦若焰火，廳內高聳著一根根紅漆巨柱。牆上填滿錦繡山河、日月爭輝、鶴舞九天之類的壁畫。

放眼望去，滿世界白雪皚皚，晶瑩可愛。在松林深處我發現一具屍首，雙臂置於腹上，身上一|絲|不|掛，在夜空下顯得格外扎眼。

松樹林後面，皇家大酒店傲然聳立，剛剛打掃過的小路在光影中蜿蜒。樹上積雪閃閃。門前衛士們著黑皮靴紅斗篷。透過明亮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白衣侍者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