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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刻十點時，我敲開了千鳥餐館的門，老闆幫我喬裝。我又一次扮作學者模樣，到街上執行我的秘密使命。

一晚上，我們在地震後的廢墟上遊蕩。天空中黑煙滾滾。呻|吟聲此起彼伏，居然分不出哪些是哭聲，哪些是蟲鳴。我精疲力竭，只想停下來。可地上血流成河。我一步一滑，怎能在血水中坐m.hetubook.com.com下呢？我邊走邊詛罵，驚醒之後尚在喃喃自語。

水房裏，戰友們不惜花上幾個小時修剃他們的仁丹鬍。我用涼水沖了頭，對鏡自望。當自己面孔在鏡中出現時，我下意識地將目光移開了。

中國少女在樹林邊出現了，輕盈如小鳥兒，朝我的棋桌飛來。她的額上www.hetubook.com.com汗珠涔涔。

「來吧，輪到您了！」

從黃包車上望去，平定暴亂之後，城內是一片驚人的平靜。人行道上，中國人大都沒精打采，這和我們排成方陣，雄赳赳前進的士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店鋪開了張，商人們擺起了攤子。小販們不知疲倦地高聲叫賣。我問車夫，昨夜的槍炮聲有和_圖_書沒有吵醒他。他卻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千風廣場上的棋手們早已開局對弈。我側耳細聽他們的談話，卻沒有一人在談時事，他們仍是張口棋式閉口局形。

我屏住氣，鼓起勇氣，仔細打量自己。鏡中的我短髮粗眉，眼中佈滿血絲。赤|裸的上身，在運動後，肌肉條條突起。皮膚通紅，頸項上靜脈突出。左肩上有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長長的傷痕，那是在一次刺刀演習中被誤傷後留下的。二十四載的人生就這樣過去了，我到底是誰呢？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但至少知道自己為何而生，為何而死。我的身體已發育成熟，我信神，懷疑過自己，玩過女人也愛過她們，這一切一切都是獻給祖國的一束煙花。我的肉體、我的靈魂將為勝利之夜燃放和圖書、爆炸，點綴大日本的夜空。

莫非想逃避鏡子另一端的真理？

清晨，我們又圍著營區開始了三千米熱身長跑。有規律的腳步激起漫天塵土，高昂的愛國歌曲響徹雲霄。集體的熱情驅散了惡夢，溫暖了軍士的心靈。

這些人對昨夜的動亂裝得漠不關心，為什麼呢？

她邊道歉邊坐下。打開藍色的棉布包袱後，把裝著黑棋的木漆匣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