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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政宗的驚呼聲後，陪坐一旁的宗薰也不敢置信地望著忠輝，只有柳生宗矩仍然面露微笑，好整以暇地喝著酒。

「我到底有幾個雷呢？長安。」

「我見過秀賴兩次，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了。」

「我知道！」

以秀吉為例，他喜歡政宗是眾所公認的事實。因此，雖然他偶爾會把政宗逼得一籌莫展，但是卻不會真的想要置他於死地。

「酒馬上就來。」

「雷？」

除了血統和家風等問題之外，當時的人選女婿、定婚約時，是不能事先直接探查女婿的才幹的。

「甚麼？你把眼珠子吞下去了？」

「你的肚臍是不是在肚子的正中央呢？」

忠輝回頭看看大久保長安：

宗薰突然大口喝著酒。

「哈哈哈……是嗎？原來是被你吞下去了，真是失禮。原先我還以為你藏了甚麼好東西呢？冒犯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

「過去當你在伏見時，對於大坂……有沒有和大坂的秀賴碰過面呢？」

「眼珠子的味道如何？」

「女人的肚臍怎麼能吃呢？它們吃起來平淡無味，而且久嚼不爛。喔，對了，你有幾個雷呀？」

「是啊！不過似乎偏了一點。」

「這是因為秀賴絕對不會上京的。」

「你真的很喜歡他嗎？」

「呃，這……在川中島的領內……只有幾條河童，但是並沒有雷……」和圖書

根據德川家老的說法，忠輝的長相和被信長強迫切腹自殺的家康嫡男岡崎三郎信康極為神似。因此，由忠輝所表現出來的男子氣概來看，想必信康亦非泛泛之輩。

「嗯，很好，很好。」

「那正好，我剛叫人煮了一些肚臍，你快嘗嘗看吧！」

「啊！原來我的身邊並沒有雷。」

「這……這……」

「我當然喜歡……」

「呃，上總介大人，關於我只有一隻眼睛的事情，想必你早已聽說了。事實上，我並未特意把眼珠藏起來，而是真的不見了。」

「這個嘛！我只能說它的味道非常耐人尋味，就好像肚臍一般。」

他非常謹慎地指示忠輝，然而十四歲的忠輝卻未依其所言低頭向岳父請安，反而目不轉睛地看著政宗的臉。

至於忠輝的血統，政宗認為主要來自其母系。

「是啊！太過慌張難免會招致損失。上總介，有些時候你不也會顯得過於慌張嗎？」

原來他認為政宗的一隻眼睛並不是瞎掉，而是被藏起來了。

於是茶阿帶著她和阿八所生的三歲女兒來到濱松城，請求家康為她主持公道。家康得知此事之後，當即決定將茶阿母女留在城內，然後派人深入調查代官的罪行。結果事實正如茶阿所述，因此家康便毫不寬貸和-圖-書地嚴懲代官。至於留在城內接受家康保護的茶阿，不久之後則為他生下一子，取名為忠輝。

翌年五月，新婚不久的政宗即初次臨陣。政宗一邊回想當年的自己，一邊看著從轎子裏出來的忠輝，發現對方的外表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高大，而且五官十分俊朗。

話剛說完，政宗隨即舉箸夾了一筷子的螺肉，放進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由小公子的口中，他們得知家康的意向，因此三人之間的打賭勝負已定。

「有時候……」

忠輝慢慢地搖了搖頭。

待與柳生又右衛門打過招呼後，長安才正式把忠輝介紹給政宗。

「我喜歡所有的人。不，不只是人，其他如雷啊、河童、天狗……甚至連桌上的這條魚我也喜歡。」

「哦，這麼一來，你將會第三度和他見面了？」

「為甚麼？」

忠輝自顧自地大啖美食。這位公子不但食量驚人，而且酒量也很好。

「不，我要到大坂去見他。」

「殿下！」

「你喜歡秀賴嗎？」

（嗯，此子日後或許可望成為大器。）

「這是女人的肚臍或男人的肚臍？」

（十四歲……這是我娶愛姬時的年紀……）

「甚麼？你要到大坂去？」

看到長安那副狼狽的模樣，柳生又右衛門幾乎忍不住要噗哧笑了出來，只好趕快把臉轉向一旁。

「沒有，不過我倒很想嘗嘗看。」

事實上，不和圖書論是即將隱居的家康和新將軍秀忠，都知道秀賴不會上京，因此才特地派遣只比秀忠小一歲的忠輝代表自己，前去大坂參見秀賴。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唯有採取這種處理方式，才不致使事情擴大。

待酒送上來後，兩人的話匣子又打開了。

或許是因為兄弟的緣故，政宗總覺得忠輝的外表和秀忠非常相像，只是忠輝的臉型比秀忠更大、眉毛也更粗。單從外表來看，忠輝並非豪傑型的人物，而是屬於威風凜凜的貴人之相。

當酒菜送上來時，忠輝再度以煞有介事的表情詢問政宗。

政宗對這個女婿自然十分滿意，而忠輝對這個在情急之下誤吞眼珠的岳父也極感敬佩。換言之，兩人都非常欣賞對方。

「既然我是你的女婿，那麼當然必須坦誠相待，才能維持和諧的翁婿關係。所以，如果你偷偷地藏起另外一顆眼珠的話，那就不夠坦率了。好啦，快拿出來讓我瞧瞧吧！」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柳生大人。」

這是政宗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婿。

「何以見得？」

接著忠輝又意猶未盡地補充道：

這一年（慶長十年），政宗三十九歲，而忠輝則年僅十四歲。

當長安慌忙地想要出聲制止時，忠輝又說出了更驚人的話來。

忠輝的生母茶阿，原為遠州金谷村一位貧窮的補鍋匠「阿八」之妻，是當地人士公認的美女。後來當地的hetｕbｏok.cｏｍ•ｃｏｍ土地代官因為垂涎茶阿的美色，因而以莫須有的罪名將阿八處死，意圖乘機強佔茶阿。

事實上，政宗頗能體會家康不催秀賴上京的心理。

「這一次……你的意思是說，秀賴一定會到二条城嘍？」

（原來家康早已想好萬一秀賴不肯上京時，自己該如何處理善後的問題了……）

「啊……為甚麼？」

「我也不知道，是父親大人說的。因此，父親才命我代替他前往大坂參見秀賴殿下。不瞞你說，我覺得代表父親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任務，似乎有一股沉重的壓力加諸在我的肩上，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

忠輝抓起一把黑豆，不停地送進口中咀嚼。

「那是因為我小的時候不乖，喜歡趁人不注意時偷偷爬樹，結果有一次從樹上掉下來時，眼珠子就被樹枝戮掉了。如果當時我趕快把它放回眼眶裏就沒事了，但是我卻因為太過緊張而把它吞進肚子裏了。」

事實上，政宗本身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狼狽不堪。

茶阿是濱松附近的平民之女，並非出自名門，因此政宗一直把忠輝想像成猥瑣、邋遢的鄉巴佬。詎料一見之下，才知道忠輝居然是一個風度翩翩、舉止合宜的貴公子。

家康對豐家如此禮讓，居然連這件事也不動怒……不過，當他的怒氣一旦爆發時，後果必然相當嚴重。

「肚臍？」

說完，他舉起筷子夾住魚的眼珠送進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嘴裏。

忠輝見狀，也毫不猶豫地夾起螺肉送進嘴裏。

兩人的談話至此暫告一段落。對政宗而言，敢以這種方式和他打招呼的大名，全日本幾乎找不到第二位。

「少將，你是不是把另一顆眼珠子藏起來了？」

陪同忠輝前來的，當然就是大久保石見守長安。

「殿下，這位是被令尊視為左右手的伊達少將，快過來見禮吧！」

（為甚麼家康能夠一再地忍讓，而且始終保持冷靜的態度呢？……）

「因為河童不若肚臍那麼美味，而且帶有一股惡臭，不適合當作下酒菜。」

政宗對自己意志的動搖也感到非常吃驚。

「哦？原來美味的菜餚僅限於肚臍啊！嗯，肚臍的味道確實不錯。對了，有沒有酒呢？」

（真不愧是日本第一的女婿！）

「你可千萬不能吃河童喔！殿下。」

「殿下，你吃過肚臍嗎？」

通常男孩子到了十四歲以後，性格及素質都會不自覺地經由容貌、言行舉止表現出來。

他問忠輝。

政宗笑了。

不過，這並不表示當時的人是盲目地決定姻緣。事實上，重視雙親的血統、重視過去勝於未來的觀念，不也頗能符合優生學的要求嗎？

一看到立在玄關處迎接忠輝的宗矩，長安立即上前說道：

政宗一邊打量女婿，一邊為家康對豐家所做的一切感歎不已。

「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彆扭的人嘛，怎麼會偏了呢？不過，偏一點也沒甚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