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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宮的樞機主教

作者:湯姆.克蘭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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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損害估計

第十六章 損害估計

「你說這個是證據?」伊格納耶將軍說道。他是蘇聯軍情局反間諜單位的負責人,這部門是蘇聯軍方的分支機構。「在我這雙昏花的老眼看來,你們的人是跳到薄冰上去抓魚囉。」
「唔,情況很明顯了,是吧?」查爾斯頓反問道。這一點在座的人都明白。「格拉西莫夫暗中拉攏一位被認為是效忠奈莫諾夫的政治局委員,至少動搖了國防部長對奈莫諾夫的支持。他和那個希望奈莫諾夫下臺的人在一起密談了很長一段時間。恐怕你們的行動已經觸發了某種事情,可能會帶來很不好的後果。」
他們抓住了她,麥克林托克心想。他們抓了她,然後又把她放了。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放她,但他也不必去關心這個。一個小時後,他把這些企業界人士送回下榻的飯店後,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匆匆發了一份只有三頁的報告給倫敦總部。他根本沒想到他的這份報告會引起軒然大|波,也不知道另一位祕情局情報員在同一天也發回了一份報告。
「那照相機呢?」
「她是美國中情局的間諜。」
「這是最近發生的事吧?我敢打賭。」
「哦?」穆爾面無表情地問道。
雅佐夫不屑一顧地把照片摔還給他。「這又說明什麼呢?米夏應邀去看一場球賽。我陪他去的。那場比賽很精彩。球隊裏有個美國孩子——我在一次招待會上見過他母親——哦,對了,是上次美國人來談判的時候,在聖喬治大廳裏見到的。這次她也去看球賽了。我們互相打了招呼。她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頭腦有些簡單。事後第二天上午我就寫了一份與外國人接觸的報告。米夏也寫了。」
「我能從他嘴裏得到我所要的東西。」瓦圖丁冷冷地說道。
菲利朵夫不知道。甚至在射擊時他也不知道。他是一名軍人,當一名軍人的祖國遭到侵略的時候,他應當去戰鬥,去擊退敵人。當敵人像德國人這樣凶殘時,答案就更簡單了。
「這就意味著在我們的戰略防禦機先計畫加上一些不合理的限制,明知蘇聯人在加速發展自己的此類計畫,又減少我們的彈頭數。我覺得這筆交易很不明智。」
但是,這裏再冷也沒有他的心冷。他第一次想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菲利朵夫上校曾三次榮膺蘇聯英雄的稱號,如今卻因叛國罪而被單獨囚禁。他想到了自己生活在一片雄偉遼闊的國土上,這片美麗的土地上生活著他的同胞們。他以自豪和光榮的心情為他們服務了一輩子,他為他們流過血、受過傷,他身上的那些傷痕就是最好的憑證。他想起了曾與自己共同奮戰的戰友。在他的指揮下,那麼多人犧牲了。他們死得很壯烈。他們在T─三四戰車中被活活燒死的時候,還以大無畏的精神詛咒著德國鬼子的戰車和大砲;他們明知衝上去就會犧牲性命,卻在所不辭,只有命令他們撤退時,他們才肯撤退。他想到自己率領部隊所進行的上百次衝鋒陷陣的戰鬥,想到那伴隨柴油發動機轟鳴聲的高昂的戰鬥熱情,那由戰車揚起的滾滾塵土,還有那視死如歸的決心。死神已被他欺騙了多次。
「那就悉聽尊便了。我希望隨時瞭解你的調查進展。」伊格納耶說完便告辭了。
「那當然。為什麼不呢?」如果中情局的傢伙能替我們弄到蘇聯人雷射光測試的藍圖,那就……
國防部長說罷揚長而去。格拉西莫夫雖然未動聲色,但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他有點操之過急——不,他心想,只不過才提前了一天。你希望雅佐夫垮下來、屈服在壓力下,希望他接受一項尚未提出的建議。
「請記住,各位,我是你們的朋友。蘇聯政府發生的變化對西方來說將是一個巨大的挫折,而不只是在你們的戰略防禦機先計畫暫時加上限制而已。」
「你說你是從他手裏,而不是從那個女人手裏拿到膠捲的。」這是在陳述而不是在發問。
她實際上感到很得意。他們不敢粗暴地對待她。她心想,告訴他們她懷孕了真是太管用了,她又打破了間諜工作上的一條規定:什麼也別說。她喋喋不休地嘮叨著,說蘇聯人是十足的糊塗蟲——她的表現就像一個被激怒了的公民,當然她還有外交豁免權的保護。她盯著向她發問的這個人,看他有什麼反應。蘇聯人最恨的就是被別人瞧不起,尤其是美國人,因為他們在美國人面前有一種無可救藥的自卑情結。
「如果我們能使他注意到什麼?」賴特不客氣地問道。
「這個我還不能肯定,其他問題得由穆爾法官告訴你。很抱歉,我只知道事情部分的實情。」
羅曼諾夫會怎麼說呢?
黑鳥偵察機繼續爬升。拉斯維加斯機場的空中交通管制人員發現了它在雷達螢光幕上的光點。雖然它的高度讀數就像機場大廳中那架輪盤賭博遊戲機上的輪子一樣迅速變化著,但它這時卻幾乎不作水平移動了。他們彼此看了一眼——又是一個逞能的空軍人員——然後就各司其職了。
「如果這兩位部長都不知道當時所發生的事情,那麼這件事就另有文章,是不是?」雷恩跨坐在椅背上。「好了,我可以理解雅佐夫為什麼會被隱瞞了——因為樞機主教是他的高級助理——那為什麼對外交部長也要封鎖消息呢?在這種事情上,你想動作快,把破獲的消息儘快向新聞界透露——可以肯定地說,你總不想讓對方從你嘴裏知道這件事吧?」
「當然是在列弗爾托沃監獄了。」格拉西莫夫答道。
「形成文字的東西也是可以修改的嘛。」查爾斯頓反駁道。
「就像大家說的,那要看替什麼人服務了。汽車在這邊。」他用手指了指。車子停在五十碼開外的地方。
「是啊。」雷恩開車出了機場,路面稍微有些起伏。
「你一定還沒有忘記我們那裏的冬天吧!」
我想我們兩人都有必要喝一點,我的上尉,他耳邊響起他的話。只有羅曼諾夫能這麼嚴肅又風趣。喝一點伏特加,這些問題就比較容易想清楚了。
科林.麥克林托克的公開身分是英國駐莫斯科大使館商務處的官員。英國大使館和克里姆林宮之間只隔著一條莫斯科河。革命前它就在那裏了,但自史達林時代起,它一直是蘇聯領導階層的眼中釘。在這場大遊戲中,他也是個參與者。實際上他是指揮斯維拉娜的負責官,是他把她推薦給中情局的。不過其中的原因卻從來沒人解釋過,因為這項命令是由位於倫敦世紀大廈的祕情局總部直接下達的。眼下他正帶著一個英國企業界代表團在蘇聯國家計畫委員會訪問,把他們介紹給一些官員們。他知道他們得跟這些人去談生意,然後就有關向當地蠻子推銷產品的問題簽訂合約。
你知道?菲利朵夫驚奇地問道。
可是斯維拉娜似乎出了問題。她從辦公室裏消失了一陣子,後來又回去了;中情局的人說她可能被弄到列弗爾托沃去接受了審問。麥克林托克認為這種說法不足為信。一個人進了列弗爾托沃監獄,不可能只關一、兩天。事情確實有點蹊蹺。他等了一個星期,想設法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她回來之後,投放的情報便沒人去取了。祕情局的人誰也不去接近那些東西,頂多站在遠處看看它們是否被人動過。
「還有和*圖*書呢,」中情局局長說道。「我們的人當時正在替我們蒐集有關蘇聯在戰略防禦機先計畫方面的資料。俄國佬也許取得了某些突破。」
那我應該怎麼辨呢?
「胡說八道!」
「很好,謝謝。倫敦方面怎麼樣?」
「這倒是個問題。」賴特說道。
「行啦。」一位陸軍軍官說道。重點防禦雷達由預備狀態進入工作狀態。它立即發現了那枚飛來的火箭。火箭正以相當於一枚洲際彈道飛彈彈頭的速度穿過大氣層。這位軍官無需下達什麼命令,因為整個系統是全自動的。兩百碼開外的地面上有個鋼筋水泥窖,其玻璃纖維蓋被炸開,一枚弗萊奇測試飛彈穿過窖口後騰空而起。這枚弗萊奇的飛彈像是一根長矛,結構看起來似乎很簡單。公釐波雷達跟蹤飛來的那枚火箭,飛彈的微電腦迅速處理著數據。令人讚歎的是,所有這些設備都來自現役高科技武器。
「訓練這個女人的人是個行家,」瓦圖丁說道。他正從隔壁房間透過鏡子看著。「她知道我們在這邊,但卻絲毫不露聲色。我們什麼時候放她?」
「那麼換一個以格拉西莫夫為首的蘇聯政府,情況就會比較好嗎?」
已經朝門口走去的雷恩停下了腳步。「等一下。」
「我們知道妳一直在幹什麼,而且知道妳已經做了多久。這些就是證據。」他把一疊照片啪地甩在桌上。
「不會有那麼多火箭給你實驗的,少校,」帕克斯將軍板著臉對這位年輕人說道。「我們還需要有彈道中段系統和終端防禦系統。」
「什麼事?」賴特問道。
「我這裏的房間隨時替你準備著。」
「那我們明天見。」
「那麼我只得相信社會主義必然會勝利,格拉西莫夫。我原以為你的手下不會是傻瓜——今天我可不這麼想了。」
「我們將保全大家的面子,當然也包括你的,上校同志。你可把這案子給弄糟了。」
工人和農民也許不知道,但是你的戰士們知道。我們現在已懂得命運是什麼,而你卻不懂。
「二十秒鐘之後進行脫離。」在後座的系統操作員對飛行員說道,此時「黑鳥」已上升至十萬英尺高空。目標處於十二萬英尺。這時對飛機的控制已產生一定的難度。在這個高度,空氣比較稀薄,想控制好飛機絕非易事,所以飛行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小心謹慎。幾秒鐘前他注意到飛機的速度已達到了一千九百海里。
「我要見他,現在!」國防部長站在那裏連帽子都還沒來得及脫。他的臉頰被二月的冷風吹得通紅——也許是氣的,格拉西莫夫心想,甚至有可能是出於恐懼……
但我害死了你。我不應該——
「這是我的錯,我不想找藉口開脫。」瓦圖丁不失身分地說道。他這種態度連將軍也覺得有點驚訝。
「我們得到過一些警報。也研究了一下。」穆爾說道。
「胡扯!」賴特插了進來。「我們原本認為他的女兒被抓起來後又被放了,是因為他們沒有辦法逼出口供,或者是——媽的,他們說她看起來沒問題——或者是由於她父親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無法進行——」
「天啊,」雷恩說著回了一下頭。「但願你能有些主意,因為我們現在正感到束手無策。」他把車開上七十五街,十五分鐘之後汽車開進了蘭格利。他把車停在地下車庫,然後兩人一起乘要員專用電梯上了七樓。
「這裏不是你發號施令的地方,雅佐夫,我是政治局及國防委員會的委員。也許你就跟這案件有所牽連。」格拉西莫夫拿著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說道。
我的弟兄們現在會怎麼說我呢?他目光呆滯地看著小床對面那空蕩蕩的水泥牆。
「來時務必到我們這裏坐一坐。」
「勛爵閣下,我有一個原則。如果一份東西的封面上有我的名字,那它就代表了我的觀點,而不是別人告訴我應當持有什麼觀點。」雷恩一點也不退讓。
「早安——對不起,午安,貝瑟。倫敦天氣怎麼樣?」
「早安,查爾斯頓勛爵。」雷恩邊打招呼邊伸手去拿查爾斯頓的袋子。
「這是我負責的案子,是主席親自交辦的。我將以我的方式來辦。謝謝您的關心,將軍同志!」
這時,它的發動機開始點火。固體燃料火箭發動機點燃才四秒鐘,它所產生的推力就使火箭錐體達到了令在「黑鳥」中的飛行員都瞠目結舌的速度。
上尉不該向下士提這種問題的,羅曼諾夫笑了。這些問題的答案你有。
你的兩個兒子,還有你的妻子。告訴我,上尉同志,我們為什麼而死?
「康斯坦斯向你問好。家裏都好嗎?」貝瑟.查爾斯頓勛爵問道。
「今天下午晚些時候,」第二處處長答道。「犯不著把她扣在這裏。她丈夫已經在公寓裏收拾東西了。當時你再等幾秒鐘就好了。」將軍最後又補了一句。
「收到了。根據我的口令進入發射程序。五、四、三、二、一:開始!」
雅佐夫一聽這話臉立即一沉。他臉色蒼白,但這一定不是出於害怕。格拉西莫夫感到驚訝的是,這位元帥竟然沒有大發雷霆,不過看來他是在極力克制。他好像在對一名新兵那樣說道:
「那麼依你看該怎麼辦呢,將軍?」瓦圖丁問道。其實他早知道對方會說什麼了。
「控制臺,我是JW。全部系統正常。我們已到達預定位置。」
「是格拉西莫夫告訴亞歷山德羅夫的。遺憾的是沒有查到細節情況,只知道國安會非常重視這件事。」
「這是我經辦的案子,我要——」
「但是,如果我們能使他注意到呢?」雷恩問道。
我為你報了仇,羅曼諾夫。我幹掉了那輛打死你的四號戰車。
「唔,技術上的事情早晚會理出頭緒的。一般情況下都可以。但是政治上的問題卻替我們的首相製造了一些麻煩。當我們把一個我們希望搞垮的政府搞垮時,會出現很多麻煩,可是如果是由於某種巧合而造成的話……」
唔,果然不出我所料。軟硬兼施,除了威脅恐嚇,還說上幾句好話,並以同志相稱。瓦圖丁看到一條出路,但它可能會斷送他飛黃騰達的美夢。主席在手諭上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他現在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他可以急流勇退,避開這次調查的真實目的,這一輩子就當個上校,但也可以去幹他一開始就想做的事——不帶任何政治目的,瓦圖丁想到這裏,心中不由一陣淒楚之感——並且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作出這種十分矛盾的決定一點也不難,因為瓦圖丁是「第二處」的人——
「他已經完了,這已成定局。他還在呼吸,可是他跟死了差不多。從現在起一、兩個或者三個月之內就會被宣判,我們可以透過其他管道得到證實,然後再打開一瓶酒,為紀念他乾幾杯。」
「你們監視到我頭上來了?」
雷恩駛入另一個車道以超過前面的一輛卡車。他笑笑說:「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剛好正在進行戰略武器談判的情報分析。現在交給我的任務是注意奈莫諾夫在政治上是否有什麼致命和圖書的弱點被人抓住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才是你此行的目的。」
「這只是某種安慰罷了。」葛萊臉色憂鬱地說。
「我看過他的檔案。」瓦圖丁毫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如果你能對膠捲、照相機、日記等東西作出比較合理的解釋,麻煩你講給我聽聽,同志。」
「很遺憾,對外行人很難解釋這類醫學名詞。他的冠狀動脈有小血栓。我們每個人都有,是由我們攝入的食物造成的。由於年齡上的因素,他的動脈血管受阻的程度大大超過了你我,而且他的動脈血管的彈性也遠不如年輕人。如果他的心跳太快,血栓就會塞住血管。這就叫做心臟病發作,上校,是冠狀動脈梗塞。如果部分心肌壞死,心臟就完全停止跳動或出現心律不整。在這兩種情況下,血壓上不來,病人就會死亡,明白了嗎?把他送進那個艙裏,肯定會誘發心臟病,而這種發作無疑將是致命的。如果不是心臟病,也可能出現嚴重中風,或出現其他迸發症。不行啊,上校同志,不能把他送進去。我想你總不至於在沒有問出任何東西之前,就先把他的命送掉吧。」
「總統不會同意的。」葛萊說道。
「太妙了,」查爾斯頓說道。「又回到過去那個時代了,只是這一次『飛彈差距』的新局勢可能是來真的,我說的對不對?我太老了,難以改變自己的政治觀點,太遺憾了。當然,你們也知道你們的方案中有個漏洞吧?」
「據我所知,你們第一次搜查他的公寓時,並沒有發現照相機,而且上面沒有指紋。從你們的錄影帶上也看不到他使用那架照相機的畫面。如果他對我說,膠捲和照相機都是你們栽贓陷害的,我要怎讓國防部長相信他是在撒謊呢?」
「什麼?」
「我們想知道你還能不能根據現有的資料作出判斷,查爾斯頓勛爵。」
我們為蘇聯而戰,下士。
「那件事進行得怎麼樣,雷恩?」
「我們也跟你們一樣不希望出現那樣的後果,貝瑟,」葛萊說道。「可是從我們這方面來說,我們是也愛莫能助。」
現在,黑鳥正飛越六萬英尺高度,朝白沙飛彈發射場作東南航向水平飛行。飛行員檢查了燃料量——足夠——經過這段令人興奮的爬升之後,他開始鬆弛一下。發動機沒有問題。機背上載著的那枚飛彈也安然無恙。在他開始飛黑鳥偵察機的時候,它背上的那個座架就已經過時了。這個座架原來的設計目的是攜帶一架單發動機無人駕駛的攝影偵察飛機,後來幾乎全部被拆除了。但這架SR─七一上的卻沒有被拆除,而且在飛機維修手冊中也沒有明確說明原因。這種無人駕駛的小飛機原本是為了可飛往黑鳥偵察機無法去的地區而設計的,後來發現黑鳥偵察機還沒有難以安全飛行的地區,所以這種以無線電遙控無人駕駛的小偵察機反倒成了累贅。從卡迪納基地起飛的黑鳥偵察機的飛行員不斷證實這種飛機無處不能飛,它唯一的局限是燃料問題。不過這個問題今天看來並無大礙。
「我已作好了準備。明天一早怎麼樣?」
「這話一點也不像個專家的見解。」賴特說道。
「由我來接管此案。我們將保證讓他永遠不再背叛祖國,這你可以放心。」伊格納耶說道。
瓦圖丁很驚訝,也很生氣——國安會主席怎麼會讓這個人到他的辦公室來干涉他的案子。
「他也許不得不同意。」穆爾答道。
他的語調使瓦圖丁感到驚訝。「這麼說,你也認為他是間諜囉?」
「四戰四捷。」格雷戈里說道。他想控制自己不要打哈欠。他以前看過放煙火。
「你好啊,亞瑟!我難得能有個爵士當我的司機喲,就連在倫敦也難得。」這位祕情局局長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雷恩則去把穆爾的幕僚們都請了過來。
這架飛機就是洛克希德飛機公司製造的馬赫三的SR─七一黑鳥偵察機。它是兩天前從西海岸太平洋濱的卡迪納空軍基地飛過來的。它在內華達州奈利斯空軍基地跑道上開始滑行時,它的兩臺後燃式噴射發動機射出兩道火光。SR─七一黑鳥偵察機的油箱漏油——這種飛機往常大量漏油——被高熱點燃的壯觀景象,使得機場塔臺裏的人員大飽眼福。飛行員及時將操縱桿向後一拉,黑鳥式飛機的機頭便向上昂起。他把操縱桿放在這一位置的時間比以往都長,使飛機在後燃器全開下,呈四十五度陡坡爬升。一眨眼功夫,地面上就只聽見隆隆響聲而看不見飛機了。地面上的人最後只看見雙發動機後兩道熊熊燃燒的火光形成的圓點,頃刻之間這兩個點就已消失在一萬英尺上空飄浮的雲層中。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像氣球那樣爆——」
一百海里之外,那架飛機的飛行員再次啟動後燃器,並後帶操縱桿。像以往一樣,「黑鳥」的表現異常出色:在將近十萬磅的巨大推力的作用下,它扶搖而上、直衝九重霄。高度表轉得像一個發了狂的鐘。飛行員全神貫注地盯著各種儀表。「黑鳥」的速度現在已達到每小時一千三百海里,而且還在增加。這架SR─七一似乎根本沒有把重力作用放在眼裏。
「我們查過了,鮑勃。我們的人報告說她已經——已經有些變了。他說她那副樣子很難用言語形容,但他絕對沒有看錯;好像經過了洗腦,像歐威爾的小說裏說的那樣。她說她是自由的——或者在那裏給她的印象是那樣——然後又把這事牽扯到她父親。接著我們瞭解到國防部裏出了大事——雅佐夫的一位高級助手被捕。」查爾斯頓停下來攪了攪咖啡。「我們在克里姆林宮裏有個潛伏得很好的內線。我們瞭解到,上星期格拉西莫夫跟亞歷山德羅夫在很不尋常的情況下接觸長達幾小時。那人還告訴我們亞歷山德羅夫急切地希望使這場改革開倒車。」
「對了。」
「除非你能把格拉西莫夫拉下臺,」說這話的是賴特。「我們無法直接幫助奈莫諾夫。我們認為他會注意到我們的警告,但事實上也許不會,這樣一來我們所冒的風險就更大,因為我們將會捲入他們國內的政治鬥爭中。假如政治局的其他成員看出其中的問題,恐怕就會引起一場風暴。」
「還有什麼其他醫學上的辦法嗎?」瓦圖丁平靜地問道。天啦,假如我無法……
「是不是因為這個,弗利夫婦今天才準備回國?」查爾斯頓笑著問道。「我以前並不知道這對夫婦是誰,但是如果這兩個人被人從那個令人喜歡的國家趕了出來,我們往往認為——」
「JW,我是控制臺,你聽見了嗎,請回答。」值班士官對著通話器說道。
「上校同志,這個人七十多歲了。我這裏有他的病歷資料,他患有中度心臟血管疾病——當然從他的年齡上來說,這很正常。此外,他還有呼吸器官的病史。第一個焦慮階段他就會受不了。他的心臟可能會像氣球那樣爆裂。我幾乎可以肯定。」
「我們不能允許任何人跟妳交談。我們要把妳扣留在這裏,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如果有必要,可以扣留幾年。」他陰森森地說道。
「我想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查爾斯頓沒等咖啡送到面前就開門見和*圖*書山地說道。
雷恩朝著他們三個人面前走來。「外交部部長是奈莫諾夫的人,是不是?國防部的雅佐夫也是他的人。他們在此之前並不知情,」雷恩說道。「他們跟我們一樣也很吃驚。」
「好的。」葛萊點點頭。「這件事可能會導致一些嚴重的後果。」將軍這話引得穆爾法官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現在要去見總統了。
「你們可以接受他的條約條款,」查爾斯頓建議道。「這樣我們的朋友奈莫諾夫的地位就能比較穩固,然後他就可以叫亞歷山德羅夫滾蛋。這個嘛,就是女皇陛下表示的我國非官方的立場。」
「不過嘛,這倒是符合一種假設狀況。」雷恩忍住笑說出了自己合乎邏輯的結論。「也許這是我們三十年來所能搞垮的第一個蘇聯政府,而且是一個希望使他們的國家自由化的政府。」新聞界會怎樣看待這一事件?雷恩暗暗自問。你知道這種事是瞞不住的。這種事很刺|激,是無法保密的……
「一位情報員被捕。一名安插得十分巧妙的情報員。」
「好極了。」國安會主席說著打開一個夾子,從中拿出幾張照片遞給雅佐夫。
「我的人在哪裏?」雅佐夫劈頭就問。
「因為她是美國人,她丈夫是個外交官之類的人物。你們也看見了,我糊裏糊塗地被她擁抱了一下。我寫的那份報告已存了檔。我把我自己保存的那份拿來給你。還有菲利朵夫上校的。」雅佐夫的語氣中恢復了自信。格拉西莫夫失算了。
「是你們的人替我們吸收了他,」穆爾說道。「他也是一位上校。」
我知道。你替這個家庭的所有人都報了仇。你想知道我們為什麼熱愛你嗎?你知道我為什麼甘願為你犧牲性命嗎?
「你是想把這個人送進『感覺喪失艙』,是吧?」
「這事你沒有必要知道,」賴特說道。他很高興終於有個出氣的機會。「把她交還給海軍。」
「沒有。我們是在監視菲利朵夫,當時你正好在場。」
「有膽量,你現在就把證據拿來給我看。」
「你不是指……奧立格.平科夫斯基吧?真他媽見鬼!」雷恩注意到查爾斯頓臉上掠過驚訝的表情。這是難得見到的。「有那麼久了?」
「一點也沒錯。」
「沒有。」雷恩說著打開了車門。「我還記得那裏的啤酒。」很快地,兩扇打開了的車門又關上了。
「你剛才說在他們的外交部沒有作出任何表示之前,我們的大使就提出了抗議,是吧?」
瓦圖丁在辦公桌前坐了幾分鐘,審度著自身的處境,接著打電話把他的車叫來。二十分鐘後,他來到列弗爾托沃監獄。
「糟到什麼程度?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弄清楚這件事。發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你們有個傢伙出了毛病,是吧?」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雷恩說道。
葛萊微微一笑。「我們現在還沒有。」
「是的。不過,順便提一下,她從來沒有接近情報線的任何一端。我們知道她可能被逮住過,可是她又回去工作了。我們還沒有對她的情況進行核查,不過——」
「我們還沒有審問他。」
「你別開玩笑了,老兄。」賴待站起身走到窗口。凌晨三點鐘,中情局的停車場看上去空蕩蕩的,只有少數的幾輛車停在幾個掃起來的雪堆之間。「我們手上連個被判短期徒刑的蘇聯人都沒有,拿什麼去交換呢?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即使用情報站站長也換不來,況且我們手上也沒有這種人。」
「如果你的指控有真憑實據,我想讓我的保防部門人員去審查一下。格拉西莫夫,你是在跟國防部玩政治遊戲。軍情局今天下午會派人來,請你務必跟他合作,否則我將親自把這件事提交政治局。」
「這得研究研究,」穆爾法官一本正經地說。「在艾倫再度提起進行重新討論戰略防禦機先計畫之前,總統需要掌握一些強而有力的根據。」
「勒索。」穆爾法官把話題接了過去。「你說的沒錯,鮑勃。奈莫諾夫並不知情。你不能不佩服格拉西莫夫,這個混蛋還真有兩手。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奈莫諾夫在人數上就處於劣勢,這一點他自己還不知道。」他停了下來,皺起眉頭。「我們像一群業餘愛好者一樣在胡亂猜測。」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門鎖,瓦圖丁心裏詛咒著。
「如果我們的結果就是那樣,那又怎麼辦呢?」雷恩問道。「我所作的估計早已形成了白紙黑字的東西。我反對進一步退讓。」
「你覺得就那麼簡單嗎?」伊格納耶的眼珠子直轉,笑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你知道這個人有多堅強嗎?他身上著了火還在與德國人廝殺。他跟死神打過上百次交道,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原來這就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呀,查爾斯頓勛爵,雷恩心想。他覺得該發表一點個人的意見了。
「你聽著,先生,我是美國人,對不對?我丈夫是外交官。他有外交豁免權,我也有。你以為我是個傻里傻氣的美國家庭主婦,所以就想任意擺佈我,威脅我簽那個什麼鬼自白書,想讓我承認他是他媽的什麼間諜。我不是間諜,也不會簽字,我國政府會保護我們。所以我看你可以把自白書拿去,撒上芥末,然後把它吃下去。天知道你們這裏吃得太差,連製紙的纖維都上了食譜了,」她嘮叨著。「你還說我要把照片交給他的那個老頭兒也被抓起來了,是不是?唔,我看你是神經病。」
副局長點點頭說:「這很可怕。」
「這麼說他是死定了,而且他掌握的情報也都將和他一起消失。」
可是——
「我們知道妳跟他有過多次接觸。」
「嗨,傑克!我沒想到他們會叫你來當跟班的。」
「詹姆士?」
這一切都是因為瓦圖丁那個笨蛋沒能抓住確鑿的證據。他為什麼不能再等個一秒鐘呢!
前三次測試驗時,目標火箭是由幽靈式戰鬥機發射的,可是華盛頓的人說那樣的測試低估了攔截入侵彈頭的困難度。利用SR─七一來發射目標火箭是帕克斯的主意。從更高的高度發射目標靶,同時增加其初速度,就可以使它成為速度更快的重返大氣層目標。這一測試實際上使事情變得比預想中的要困難一些,但弗萊奇飛彈卻安然無羔。帕克斯原先對飛彈的導引軟體有點擔心,可是正如格雷戈里所說的,它成功了。
「而如果我不是胡亂猜測的話,你們的活動的確觸發了某些非常嚴重的事。」
「賴特先生,你的假設有什麼根據呢?」雷恩毫不示弱地問道。
「你好,貝瑟,」葛萊走進來就打招呼了。賴特只是招了招手,是他負責的行動引發了這場危機。雷恩找了張最不好坐的椅子坐下。
「從盟國方面能得到些幫助嗎?」雷恩問道。「貝瑟勛爵也許有什麼門路可以幫幫我們。」
謝謝你,羅曼諾夫。
「用刑,是吧?你瘋了嗎?別忘了塔曼親衛軍機械化步兵師離這裏只有幾公里。你以為你折磨他們的英雄,紅軍會袖手旁觀嗎?史達林已經死了,上校同志,貝利亞也死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太好了,再見。」穆爾法官掛上電話。
「我知道。」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解釋那門鎖不靈了。解釋是不合適的。瓦圖丁和他的上司都知道。國安會中是不允許任何辯解的,即使是上校也不行。不過他們抓住了菲利朵夫——雖不是當場逮到,但總算抓住了。這一案件的目的也正在於此,至少就他們目前所知是這樣。他們倆都知道這事還有內情,卻只當那些不存在一樣。這一案件對他們倆來說都大有文章可做。
「得了吧,詹姆士,我知道他是——」
伊格納耶暗暗對瓦圖丁的話和他本人稱讚了一番。他覺得難得碰上這種人,但又隱約覺得有些傷感,因為他不能對這樣一個表現格外傑出的人說上兩句讚許的話。沒多久,他對蘇軍的忠誠立刻淹沒了他的遺憾。
「他是全蘇軍的代表人物。瓦圖丁啊,你可不能用這些經不起推敲的證據來處決這樣一個象徵性的代表人物。你現在只有這幾張膠片,又沒有客觀證據來證明是他拍的。」
「如果你肯定他有罪,把他斃掉算了。這不就行了嗎?」醫生說道。「任何肉體上的折磨都可能會送掉他的老命的。」
「是的,弗利動作迅速,搶在他們前頭。」
「他們每星期清洗一次汽車,」雷恩說道。「事情糟到什麼程度?」
「當然,這樣軍方就保住面子了。」
「說了很多有關那人的情況,說他第一件事就是到大使館發回這份電報。」賴特說道。「在對方外交部還沒有公布這次逮捕『從事與外交人員身分不符的活動』的人之前,我們的大使已向他們提出了抗議。」
士兵為他的同志而戰,我的上尉。我為自己的家而戰。你和我們的部隊是我唯一的家。我覺得你也在為你的家而戰,包括你的大家庭,以及小家庭。在這方面我一直很羨慕你,我的上尉,你以你的方式使我成了你的大家庭和小家庭的一部分,我感到很自豪。
「你好,亞瑟。」電話裏的聲音說道。
「是的,長官,不過你已經不需要我待在這裏了。它已經成功了。」
「貝瑟勛爵認為格拉西莫夫想坐上總書記的寶座。由此可想而知,他將利用這件事來達到他的目的。」雷恩冷靜地說道。「但我認為奈莫諾夫的政治影響力很大,因為現在他有那個政治局第四號人物的支持。因此他可以選擇再進行談判以達成協議,這樣可以透過謀求和平的方式向全黨展現他的勢力有多大。如果他感到自己在政治上的地位並不像我所想的那麼高,他就可能採用大罵我們是社會主義不共戴天的敵人的手法來鞏固他對黨的控制。如果我們估計他有作出這種選擇的可能,那也只不過是在胡亂猜測,至少我還沒有看出來。」
我們都有自己的命運,上尉同志。我命中注定年紀輕輕的就要死在維亞濟馬。沒有老婆,沒有孩子。但是即使如此,我死的時候還是有家的。
「我們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賴特說道。「此刻他們應該在法蘭克福降落了,再過十小時他們就會到我們這裏來匯報情況。他們在與一位情報員進行情報交接,——」
瓦圖丁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精神崩潰的人。犯人被單獨囚禁、除掉了軍階,在恐懼中思考自己的罪行,這種方法往往很有效。但他看到的卻只是一個疲憊不堪、毫無鬥志的人。瓦圖丁看見了他那雙眼睛和那張嘴巴正在動。
「我們應當在一天之內把她要回來,」賴特接著說道。「他們已經被宣布為不受歡迎的人,將乘下一班泛美班機回國。」
目標繼續向上飛行了幾秒鐘,但奇怪的是它沒有點燃火箭發動機。它現在是個彈道目標,正在按物理學原理飛行。火箭那碩大的尾翼在重力的作用下產生了足夠的空氣動力阻力,使它保持一定的飛行方向。這枚火箭在十三萬英尺高處翻身向下,很不情願地把頭指向地面。
「瓦尼耶夫的事?」
在外面,人們在一道防護土壕裏觀察著。他們看見一道黃光沖天而起,並聽見了固體燃料火箭發動機的轟鳴聲,接下來的幾秒鐘內他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沒聽見。
雷恩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動著身子。樞機主教怎麼樣了?他心裏納悶著。天啊,他們跟我提過這個超級間諜,可是一個星期之後——他們那邊一定沒有高等法院,如果有高等法院,處決一個人就沒那麼容易了。
「是在他的冰箱裏找到的,是吸附在置物板上的。」
他還沒開口,醫生就說道:「不行,不行。」
「如果說她頭腦真的那麼簡單,那你為什麼要這麼費功夫寫報告?」格拉西莫夫問道。
他正是以這種方式與斯維拉娜結識的。他向倫敦方面匯報說,她可以成為吸收對象。祕情局裏的一名高級情報員就在斯特拉頓大街的蘭根餐廳二樓的酒吧裏吸收了這名女間諜。從那以後,他只在辦公事時才跟她見面,而且見面時都有其他英國人或蘇聯人在場。雖然她的行動直接由他負責,但交接情報的任務卻由在莫斯科活動的其他英國祕情局的情報人員去完成。他從她那裏得來的情報很令人失望,僅偶爾有一些有商業價值的情報。對於情報工作人員來說,通常是別人提供什麼就接受什麼。她也的確送過一些從她父親那裏聽來的內部消息和傳聞。
「有沒有可能為他進行『交換』呢?」雷恩問道。
「阿倫,」帕克斯說道,「我開始覺得這整個系統都將會成功。」
真是個倒楣的日子,中情局局長心裏想道。我們剛損失了樞機主教,現在貝瑟.查爾斯頓勛爵又要親自來一趟;而且他要商談的事,連在國家安全局和英國通信總部之間,保密程度那麼高的電話裏都不能談!現在還沒有到中午,但他在辦公室裏已經待了九個小時。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呢?
但是現在呢?我似乎記得是在為俄羅斯祖國而戰,但我記得主要是在為你而戰,上尉同志。
「準備……脫離,脫離!」後座的系統操作員大聲說道。飛行員將機頭放低,開始微微向左轉,這樣他將穿過新墨西哥州返回奈利斯空軍基地。這種飛行比沿著蘇聯邊界——偶爾也越過邊界——飛行要容易得多……飛行員心裏在想,不知降落後還能不能趕到拉斯維加斯去看一場演出。
「陰冷潮溼,糟透了。我想到大西洋彼岸你們那邊曬曬太陽。」
「有那麼久了,」賴特說道。「但是這次涉及的人數是我們沒料到的。」
好了,現在只能從菲利朵夫嘴裏掏供詞了。
它的外觀與每年七月四日放的火箭差不多,但卻沒有那種噪音。有幾個人歡呼起來。那個目標和弗萊奇「彈頭」都沒有裝炸藥,它們是利用碰撞產生的和圖書衝擊力把金屬和陶瓷變成了白熱的蒸氣。
「我相信什麼,這不重要。我發現日記的事比較棘手,但你不會相信我必須解決的違反保密規定的問題有多大。尤其是高層的官員。人的職位越高就越不把各種規章放在眼裏。你知道菲利朵夫是什麼人嗎,同志?他不是普通的英雄。他是在全蘇聯各地都小有名氣的人物——老米夏,史達林格勒戰役中的英雄。他在明斯克、維亞濟馬打過仗,在莫斯科市中浴血奮戰法西斯,後來又經歷了卡爾可夫大血戰,參加了史達林格勒戰役,最後參加了蘇軍大反攻——」
「兩次。去年也是在一次比賽上見過他——不,對不起,幾星期前在一次外交招待會上見過他。那就三次,不過只有看冰上曲棍球那次算有點接觸。今天我送照片來給他,是因為球隊的孩子們認為他給他們帶來好運——去問問他們,他們都在照片上簽了名,是不是?兩次比賽他都去了,我們大獲全勝,我兒子進了兩個球。你們認為他是間諜,就因為他去看了少年組的冰上曲棍球比賽?我的天呀,你們這群傢伙大概以為每張床下面都有美國間諜吧。」
「什麼?」雷恩轉過身來。
負責外勤處的副局長對雷恩向來不很欣賞——他覺得他說得太沒譜、太離題了——不過儘管如此,賴特還是個誠實的人。賴特坐下來,先啜了幾口咖啡,然後說道:「這年輕人說的也許有點道理。我們得證實一下幾個細節,不過,如果情況得到了證實——那就不是一個簡單的『第二處』案件,而是一次政治行動了。」
「說下去,雷恩博士。」穆爾法官說道。
牢房的門被拉開了,菲利朵夫的頭突然動了一下。
「我們可以不必動刑就能使他招供。」瓦圖丁說道。這可是國安會的絕密手段。
你從來沒跟我們說過,我的上尉。隱約中羅曼諾夫似乎在問,於是菲利朵夫就說了。他只用了很短的時間。
「我不是瞧不起弗利先生的能力,不過誰也不可能那麼快,」雷恩說道。「他們在採取逮捕行動之前,新聞發布稿大概早就印好了。」
「是的,長官,」雷恩站起身。「法官,蘇聯人會公布樞機主教被抓起來的事嗎?」
「達拉斯號怎麼樣了?」葛萊問道。
「照得很不錯嘛,」傅瑪麗說。「我們大使館的那個人在哪裏?」
「是雅佐夫的助手——菲利朵夫上校。我們只猜到這一點。你們跟他有多長時間的關係了?」
「我以前一直認為大使館的保安人員很煩人,」稍停了一會兒,她又扯開了話題。「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拍照片的時候要注意。我並沒有拍照嘛。我只不過是送張照片給他吔!照片上的孩子們除了艾迪之外都是蘇聯人嘛。」她轉身對著鏡子,心想掛上這個玩意兒是蘇聯人自己想出來的呢,還是他們從美國的警匪片中學來的。
你知道為什麼嗎?菲利朵夫問道。
她臉上的那副表情給他的印象太深了。她的臉上現在沒有一絲表情,以前那種活潑的模樣竟然蕩然無存,變得跟在莫斯科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毫無生氣的臉孔一樣了。這個黨的高級幹部的掌上明珠,現在竟變得判若兩人。她不是在演戲,這一點他心裏明白,因為她還沒有那種表演才能。
「鮑勃,你說呢?」局長問道。
弗萊奇飛彈正向目標飛去,它的微型姿勢控制火箭不斷對自己的方向進行微小的修正。接著它的頭罩開始脫落,露出了外行人看起來像一把坍塌的雨傘骨架似的東西,其直徑約為十碼……
「那又怎麼樣呢?」葛萊將軍問道。
這是一枚外觀十分醜陋的火箭,就跟小孩子畫的差不多,似乎隨便一家煙火工廠都能生產;而且這東西不該安裝在機背上,應當安裝在機腹下才對。但它現在卻在機背上。黑暗中可以看見跑道四周的燈光。
「那樣可能會使他送命。我想你也不願那樣,而且我很確定不會拿自己的研究計畫來冒這種險。」
「我們推薦給你們做情報員的那個斯維拉娜也被——」
「我們也許不能說只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情報來源,」雷恩邊考慮邊繼續往下說著。「國安會也許會利用這件事來達到某種政治目的。但我不明白他有什麼靠山。亞歷山德羅夫派有三個忠實的成員。奈莫諾夫派現在有四個人,其中包括一名新成員,瓦尼耶夫——」
「關於限武談判?」雷恩聳了聳肩。「要看他們怎麼談。他們有一大堆方案,要是有人跟你說他能預測他們將選哪個方案,那他一定是在說謊。」
「那個人是這麼說的。」穆爾法官同意這種說法。
國防部長雅佐夫捺住性子。雖然他剛打入莫斯科官場——前不久他還是遠東軍區司令,是奈莫諾夫在那裏看中他的——他知道這件事的真正重點是什麼。他不相信、也不願相信菲利朵夫是叛徒——不相信的原因是因為這個人的歷史,而不願相信則是因為這件醜聞將破壞蘇軍中某個人經過精心策畫的前途。這當然就是他的前途了。
這一次他的機會來了。他要帶領這個企業界代表團穿過計委會的陳列室。她抬起頭,看見這批外國人從身邊走過。麥克林托克發了個例行公事式的詢問信號。他不知道會得到什麼樣的回答,也不知道所得到的回答真正的含義是什麼。他只能假定她的身分已經暴露並完全招供了,反正她得作出某種反應。他發的信號是很自然地用手在頭髮上摸一下——這類動作都設計得很自然。她的回答應當是打開一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枝鉛筆或一枝鋼筆。如果拿出鉛筆,那就代表「平安無事」;如果拿出的是鋼筆,那就是一種警報。然而她什麼也沒拿,只是又低下頭去看她的文件。這位年輕的情報員心中暗暗吃驚,眼睛也睜大了,但他立即想到自己的身分和所處的地方,接著便轉身掃視了房間裏其他人的面孔,他的手緊張地甩了甩,做了一些任何對他進行監視的人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的動作。
可是他背叛了這一切。
「雷恩,要把這個人救出來,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賴特轉身把怒氣發洩在離他最近的人身上。
「不可能,」賴特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們不幹這種事。」
樞機主教被單獨囚禁在一間兩公尺半長、一公尺半寬的空牢房裏。頭頂上有一盞沒有燈罩的電燈,一張小木床靠牆放著,床下放了個便桶。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生了銹的鐵門上有個小窺孔。牆壁是堅硬的水泥。四周寂靜無聲。他聽不見走廊上崗哨的腳步聲,也聽不見監獄外面馬路上汽車的隆隆聲。他們拿走了他的軍衣、腰帶,以及他那雙擦得亮亮的皮靴,換給他一雙不值錢的拖鞋。他只知道這間牢房在地下室裏,因為他可以根據這裏潮溼的空氣來判斷。這裏也很冷。
麥克林托克是從蘇格蘭沿海威爾塞島來的「島民」,他把亞伯丁以南的人都看成是蠻子,不過他卻在為祕情局工作。他講起英語來抑揚頓挫的,還夾雜著一些蘇格蘭北方的方言。他講出來的俄語別人幾乎聽不懂,但他變換口音卻像撥動開關那樣方便。他的耳朵絲毫不受口音的影響。人們往往認為一個人如果講不好某種語言,他的聽力也一定不行。貝瑟.查爾斯頓就是故意要他造成別人這種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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