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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宮的樞機主教

作者:湯姆.克蘭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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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孤注一擲

第二十一章 孤注一擲

「當然了!」菲利朵夫大吼道。他的身體從桌邊向前傾。「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這個狗娘養的——你在想我是否有必要向你反擊?沒有人像我這樣忠心耿耿為國家服務,你看看我得到了沒有,看看黨是怎樣感謝我的。我的世界完全被你們剝奪了,你還說我背叛了祖國,啊?你才背叛了祖國呢,你也背叛了我!」
眼前這位年輕人一句話也沒說——他實際上是在第三處幹勤務的一名下士。他右眼上包紮著的化學物質刺|激他眼淚直淌,他儘量地忍著這種刺痛,面部不敢有任何難受的表情,只是聽憑淚水掛滿腮邊。菲利朵夫並不知道他們在他的飯裏下了藥——在列弗爾托沃監獄裏,他已經被折磨得精神開始錯亂,弄不清楚他們正在對他幹什麼了。咖啡因所產生的效果與酒醉後的情況恰恰相反。他的頭腦一直處於像臨戰一樣的緊張狀態,他的感官在搜尋輸入訊號,眼睛注視著身邊所發生的一切——可是整整一夜他什麼也沒發現。由於沒有輸入訊息,他的大腦開始憑空想像,當那名看守員來帶他的時候,菲利朵夫正處於一種幻覺的境界。他看到瓦圖丁時,才稍微清醒了點。但是他太累了,他們對他進行的有規律而無休止的折磨使他心力交瘁。由於一方面睡不著覺,另一方面卻又疲憊不堪,他仿彿是置身於夢幻般的境地,根本分不清楚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是現實還是幻覺。
「我們等著瞧吧。」雷恩轉過身。對方並不想故意躲躲閃閃,不過雷恩也沒有想過他們要故意掩飾自己的行為。「伏龍芝學院在哪裏?」
「歡迎你們來,」那邊境巡邏員說道。「一路平安。」
「你想把我殺掉,這我無法阻攔你。我已經和死神打過多次交道了。死神奪走了我的妻子和兒子的生命。死神奪走了我許多同志的生命——死神也經常想奪走我的生命。死神早晚會勝利的。無論是你殺了我,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人殺了我,我已經忘記什麼叫怕死了。」
瓦圖丁坐下後拿出了那個檔案——菲利朵夫進來時,他便把它放在一邊。他仔細想了想該做的事。當然這是早已準備好了的,包括向格拉西莫夫主席口頭報告的措詞也都想好了。他看了看手錶,然後對著鏡子點了點頭。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裏,他醞釀著自己在即將開始的審訊中該有的情緒。菲利朵夫準時被帶到。
「這得再花兩年時間。」邦達連科說道。
瓦圖丁驚訝地發現,現在已經是早晨了。這兩天他一頭埋在工作之中,他剛才還以為是夜裏呢。不過,早上就早上吧,他可以去見主席了。有意思的是,現在去正好是平常上班的時間。他今天晚上就可以回家去,好好地睡上一覺,與妻子兒女團聚團聚、看看電視。瓦圖丁笑了笑,心裏思忖道,他還有可能得到提拔重用呢,因為他提前突破菲利朵夫的心防,得到了口供。這事會使主席高興的。
他們三個人都能說一口道地的英語,都有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人那種濃重的鼻音,這一特徵倒是恰好跟他們的「證件」上所寫的相吻合——當然,嚴格說來,駕駛執照和社會保險卡都不能算身分證件,可是他們那些人卻認為這些就可以了。奇怪的是,他很喜歡美國,尤其是美國的速食,價廉而物美。在驅車前往聖大菲的途中,他將在一家速食店門前停一下,最好是「漢堡王」的門口,在那裏好好地吃一頓,來個炭烤漢堡,外加萵苣、番茄和美乃滋。美國的速食店是蘇聯人最感興趣的事物之一,因為人們不必排長龍就可以買到吃的,而且還很好吃。美國人對於糧食生產和分配這樣令人頭大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但是對於像保防工作這類很簡單的事,怎麼反倒那麼糊裏糊塗呢?這簡直令人無法理解。不過如果對美國人在這方面的表現嗤之以鼻,那就錯了——那是很危險的。這一點他懂。美國人辦事有一套截然不同的規則,令人費解;而且非常隨性,難以捉摸。這位國安會軍官從內心深處感到驚恐不安。想預測一下他們下一步會幹什麼,比預測公路上一輛車將朝哪裏轉彎還要困難。這種不可預測性比其他任何東西都更能使他感到自己是在敵國的土地上,他和他的手下都必須倍加謹慎、小心行事,必須充分運用以前在訓練時學到的手段。在不熟悉的環境中掉以輕心最容易招來麻煩——這是國安會學院在訓練中反覆灌輸、強調的一大重要原則。在訓練時無法解決的問題不勝枚舉。國安會幾乎無法預測美國政府將會幹什麼。對於兩億多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改變自己決定的美國人,他們三個準備再充分也無濟於事。
「你是什麼時候決定背叛祖國的?」瓦圖丁問道。
「哦,我一定是在拐下高速公路時,轉錯了路口。」他說完暗語之後,看出她也鬆了一口氣。
牽狗的那位搖了搖頭。他那條拉布拉多犬對這輛車毫無興趣。牠沒有嗅出毒品或炸藥的氣味,車上的人也不像走私販毒或搞爆炸之類的人。他們看上去都像正人君子,表情也不做作,況且他們所選擇的過關時間也不是最忙的時候。
「什麼時候行動?」
邦達連科感到受寵若驚。波克魯什金之所以選中他,無疑地是因為看不上他自己部門中的人。「可是你幾乎不瞭解我——」
「有什麼不同於往常的地方嗎?」佩姬問道。她說這話時已經把個人的感覺放在一邊了。
「那是架米格─廿一,正在進行偵察任務。我們的對手可不是傻瓜。」他急忙看看部隊是否都隱蔽好了。「也許我們已被拍了照。」
「那地方在市鎮的另一側。」她答道。
「阿倫,我是碧翠斯。你能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嗎?」
「絕不是你。」他說這話的時候不是笑著說的,而是用冷竣、挑戰的眼光看著瓦圖丁說的。
像往常一樣,她是第一個到辦公室的。這樣她就可以按自己的口味來煮咖啡:煮得濃濃的。她讓咖啡在壺裏煮著,走過去打開自己的祕密文件保險櫃,取出昨天一直在準備的那包東西。
「從昨天拂曉起,就一直馬不停蹄地在路上跑。」自稱鮑勃的列昂尼德說道。
「一共三捲帶子,外加錄影。」
「呃,是呀,還有三個星期,對吧?」
「主席同志,我得到口供了。」瓦圖丁報告說。格拉西莫夫轉過身。
審訊室的門悄然無聲地打開後,一個頭戴裝甲兵頭盔、身穿滿是油污作戰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其他的細節也配合得恰到好處:他走進來時還帶來一股強烈的火藥味,拖著一根戰車內部通話機的電線。那件作戰服不僅已破爛不堪,而且還被燒得千瘡百孔。他的臉上和手上都紮著繃帶,血從他那被包紮著的眼部向下流淌,在滿是灰塵和油污的臉上、身上形成一道血跡。這是紅軍下士羅曼諾夫復活了的形象,這是國安會經過一夜精心準備之後拿出來的法寶。
「你真的可以當一名優秀的精神分析專家了。」醫生先開口跟他講話。
「就是那個地方嗎?」那位前陸軍少校走到他身邊問道。
「嗯。」可是那樣一來,人們就得選擇他們的目的地,但是從來沒有人教他們該怎樣作選擇。他看了看儀表板上的鐘。還有六個小時,也許要七個小時。
神箭手儘量想讓自己相信,老天是公平的,但事實並非如此。眼前天空晴朗,來自西伯利亞的東北風吹得他渾身冷颼颼的。他希望此時天空濃雲密佈。他們在黑暗中行進,速度比較慢。在蘇聯領土上待的時間越長,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一旦被發現,他們……
「在同性戀評分表上可以給她打八點一分,」佩姬說道。「你應當看看她買的那些衣服。」
瓦圖丁趁開會休息的時候找到了主席。這時格拉西莫夫望著窗外捷爾任斯基廣場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正在沉思著。
「我想送坎黛絲一件生日禮物。我打算下午去買,想找個人幫忙出主意。」
「誰?你曾經率領過的士兵,你這個老糊塗!」
「我們就這麼開著車子兜兜風。上次我來莫斯科的時候,只看了來往於大使館和蘇聯外交部的那幾條街以及一座宮殿的內部。」
「已經觀察了九個小時啦。」一位軍官幾乎是以指責的口吻對瓦圖丁說道。這位國安會上校彎下身子對著光纖窺孔看了幾分鐘。他發現菲利朵夫先是躺著,煩躁不安地輾轉反側,想儘量讓自己進入睡眠狀態,可是這只是徒勞而已。接著他便出現了噁心和腹瀉的症狀——這是為了不讓他睡覺而注射咖啡因的結果。隨後他爬起來,開始在牢房裏踱步,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裏他一直這樣來回踱步,心想這樣走累了也許能睡上一會兒。他的身體雖極需要睡眠,可是不知怎地怎麼也睡不著。
「他們會理解的!」菲利朵夫毫不示弱,可是他現在已怒氣攻心,難以控制。
「如果我不能知人善任,今天也當不上將軍。你符合我要挑選的人的所有條件,而且你正處於自己事業發展的最佳時期——隨時準備獨當一面、擔負重任。你屬於哪個軍種並不重要,我要的是你這個人。我早就打過電話給部長傳達了我的意思。」
「菲利朵夫的?」
格雷戈里已在那裏等著。他的車停在離一輛旅行車大約有兩輛車身寬的地方,離最近的商店還有一段距https://m.hetubook.com.com離。碧翠斯把車開進來,停在他的車旁邊,然後下了車。她注意到他選擇了一個合適的停車地點。
「在大使館南邊,朋友。你如果先告訴我想去那裏,我們剛才可以先路過那裏。」他按交通規則轉了個U形彎。雷恩不斷向後看。沒錯,那輛車——它看上去像一輛老式的飛雅特——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像一條忠實的狗跟著主人一般尾隨在後。他們再度從大使館門前駛過,接著經過一幢以前是希臘東正教教堂的建築物。大使館的人稱它為微晶片聖母瑪麗亞,因為裏面絕對有全套的偵查設備。
「裏面可以睡覺,有吃的、喝的。沒有電也沒有自來水。有兩個手電筒和一個汽油爐——可以用它來燒開水沖咖啡。」
「說吧!」
「順便來買點東西。今晚有個約會,我需要一樣東西——喏,我拿給妳看看。」
「我們夏天的時候見過面。」安這麼一說,他就更糊塗了。
「是的,他很堅定、很勇敢,不是什麼冒險家,也不是異議分子。他是個愛國者,至少這可憐的老頭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他想把這個國家從黨的控制中挽救出來。」瓦圖丁不解地搖搖頭。「他們這些思想是從哪裏來的?」
他提醒自己,你的主席也有這種想法,或者更確切地說,他是為了黨而想挽救這個國家。瓦圖丁在牆上靠了片刻,他想弄清楚這兩者在動機上有何不同。他很快就得出了結論,認為這不是一名普通的反間諜官員該操心的事,至少現在還不該操這份心。菲利朵夫之所以產生這種思想,是因為黨錯誤地處置了他的家人,可是,即使黨說自己從不犯錯,我們大家也都知道它並非向來都是正確的,在這一點上,菲利朵夫竟然不能採取原諒的態度,真是太遺憾了,因為畢竟黨就是我們的一切。
菲利朵夫把手一揮,同時很惱火地看著自己的手在顫抖。「我對你們這些國安會的人向來就沒有什麼好感。我率領部下衝鋒陷陣的時候,他們也在那裏,不過是在我們的身後罷了。他們射殺戰俘是很有兩下子——那些戰俘都是被真正的戰士抓到的。對於那些被迫退卻的人,他們也格殺勿論,毫不手軟。記得有一次,一個國安會中尉指揮一支戰車部隊來,結果把部隊帶進了該死的沼澤地。至少我殺死的德國人還是人,是作戰的人。我仇恨他們,但我敬重他們的軍人氣概。而你們這幫人——也許我們這些頭腦簡單的軍人從來沒有真正明白過誰才是敵人。有時候我甚至懷疑誰殺的蘇聯人比較多,是德國人,還是像你這樣的人?」
「我也不太有把握,我——」說到這裏,少校把他的指揮官的身子往下一拉。接著沿峽谷方向飛來一架飛機。
「因為那些搞軟體的人把抗議書都交到她那裏了。她是行政部門的人,她的責任就是要使科技人員滿意。」珀金斯也進行過一番查核。「妳聽我說,如果妳覺得這件事很重要,我們回過頭來還可以再調查她嘛。我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我尊重妳的直覺——可是現在,我們還有這麼多人沒有調查呢。」
「是你們這種人殺了他們——不是我,不是德國人,而是像你這樣的混蛋!」
「第一次接洽,還要再去幾趟。通常都是如此。」
瓦圖丁注意到,菲利朵夫雖然看起來還算壯實,但其實很憔悴。這是因為他們在他上一頓吃的東西裏放了咖啡因的原故。他看上去似乎很堅強,但卻很容易發脾氣、經不起刺|激。現在他已經表現出很煩躁的樣子,而以前他一直表現得十分堅毅。
她決定穿一件有波浪褶邊的衣服。這類衣服她沒幾件,不過也許那件藍色的……吃早餐時她隨手打開了電視,因為她想看看有線電視新聞網頭條新聞報導中,有關莫斯科限武談判的情形。也許世界以後會變得比較安全些。她想到自己也在為某種重要的大事而努力,不由得感到一陣欣慰。她辦事向來一絲不苟,所以她先把餐具放進洗碗機的架子上,然後才走進臥室。那件藍色有褶邊的衣服是一年前買的,在工作單位裏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祕書會注意到,可是她們注意到又能怎麼樣呢?她又在脖子上圍了一條蘇格蘭製的羊毛圍巾,為的是讓別人知道碧翠斯還是原來的碧翠斯。
唔,好吧。邦達連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感到太吃驚了。全都是因為老米夏說了我是進行視察的最佳人選。但願他沒有病得很嚴重。
「沒有。她今天起得特別早,也許她是想避開交通尖峰時間。我看沒有必要延長監視時間。」要監視的目標很多,可是人手太少。「我知道妳不喜歡搞同性戀的,佩姬,可是到現在妳還沒有任何證據證實這一點呢。也許只是因為妳不喜歡這個女人罷了。」他勸她說。
「所以說她怪裏怪氣的嘛,」珀金斯帶著容忍的語氣說道。「妳看出了一些我沒有看到的東西,佩姬。我今天早上看見她進來了,除了那條圍巾,她看起來相當不錯。」
她把手伸進手提袋裏,拿出一個在格雷戈里看來像是香水之類的東西——他不知道這種小玩意兒叫什麼名稱,他在一邊等時心裏是這麼想的。坎黛絲不像她們,他頗感欣慰。安好像把那東西往她自己手腕上噴了一下,還給碧翠斯聞了聞。這時從巷子裏開來一輛車。
「希姆萊可沒有他那麼聰明。」雷恩說道。
「唔,如果他們想跟我談談,我一定奉陪。」雷恩答道。
「你們準備怎樣處置他?」碧翠斯問道。
「沒錯!我的兩個英俊的兒子,兩個強壯又勇敢的孩子,他們想繼承父業,可是——」
「滾你媽的蛋!」菲利朵夫出言不遜。瓦圖丁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顫抖。「我是三次獲得蘇聯英雄勛章的人。你這小子還爬在父親膝蓋上玩的時候,我已經在出生入死為國殺敵了,你竟敢說我是叛徒?」
「早安,博士。」一名警衛跟她打招呼。她想這肯定是因為她今天這身衣服。她衝著他微微一笑——這對兩人來說都是破天荒第一次——但沒有答腔,她不願意跟一個連中學都沒上完的人說話。
「是的,」瓦圖丁承認道。「不過我們畢竟抓住了他的把柄。接下來幾個星期內,我們將弄清楚他出賣情報的實際細節。我想我們要弄清楚他的投放地點、投遞方式等問題是很困難的。不管怎麼說,您要的口供,我們現在已經到手了。」上校對他的上司說道。
「我不知道。我們現在只能相信阿拉了,朋友。他不會讓我們長途跋涉到這裏之後就這麼失敗吧。」少校說道,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發生。
司機——他的名字叫列昂尼德——想了想他旁邊那人說的話,然後說道:「可是錢從哪裏來呢?」
「這不是很緊急的事嘛。」
佩姬只好勉強點點頭,因為畢竟珀金斯說的也有道理。他們現在還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只因為碧翠斯——什麼呢?佩姬自己也不得其解。她認為碧翠斯是同性戀者,但這一點現在已經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了——法庭在許多案件的審理過程中都是這麼說的——再說現在也拿不出能證明她的懷疑有道理的憑據。她知道問題就在這裏。三年前,就在她投入反間諜活動之前,她曾處理過一樁綁票案,事情牽涉到一對夫婦……
「那妳準備送她什麼呢?」他笑得像個孩子。
「可以。五分鐘後就到。」
「我們上哪裏去呢?」格雷戈里在停車場上問道。
「一會兒見。」格雷戈里跨進自己的汽車,把它開走了。
「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工作。」他們又開著車子轉了一個小時,沒有發生什麼事。這使雷恩很失望,但司機卻感到鬆了口氣。
「她不談工作也許是因為她不能談吧,保安部門的人就不讓她談。她開起車來像東部人,總是來去匆匆,但她的衣著又相當保守——也許是因為她喜歡穿成那種樣子?佩姬,妳不能什麼東西都懷疑啊。」
邦達連科上校坐在舷窗旁邊,向下看著地面險峻的群山。他回想起自己在阿富汗執行短期任務的情景,想到那些連綿不斷的崇山峻嶺。在那些高山之間行軍,差點讓人走斷了腿,結果卻很可能兜了個大圈子回到原地,那幾乎都是上坡路啊!想到這裏,邦達連科搖了搖頭。這一切至少已經成為過去。他在阿富汗的役期已滿,也嘗到了戰鬥的滋味,現在他可以回去從事他在工程學方面的工作,因為這才是他最喜歡做的事。衝鋒陷陣那玩意是年輕人幹的事,他現在已四十出頭了。雖然他證明了自己還能和年輕人一起翻山越嶺,但他決定下次再也不幹這種事了。此外,他心裏還想著另一件事。
在北面有三個崗樓。那裏會有一層鐵絲網。會不會有地雷?他心裏有些疑惑。不管有沒有地雷,首先得以最快的方式除去這些崗樓。那裏面會有重機槍,而且還居高臨下。可是要怎樣才能把它們幹掉呢?
「你知道這種事我得寫書面報告嗎?」
「我哥哥是邊境警衛隊的少校。要是他看見我們這麼輕而易舉就過境了,一定會大為吃驚的。」司機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因為他們現在已經進入了敵國,麻煩事還在後頭呢。他按照限制速度行車,本地車都不管那一套,紛紛超到他的前面。他很和-圖-書喜歡這輛美國車。這輛車的馬力不大,但由於他以前沒有開過四汽缸以上的車,所以也不知道它與其他車的區別。他以前來過美國四次,但是還沒有哪一次是為了要完成像這次這樣的任務,也從未如此倉促上陣的。
「一定是一件生日禮物。」格雷戈里說道。他注意到他的左邊有一輛車從停車處向外倒車。
明天?他在走廊上問自己道。經過這一番折騰之後,他還有心思等到明天?
「告訴我,你害怕什麼呢?」
顯然,建設工作還在進行,他們在這裏從來沒有停止過大興土木。現在他和他的人來得正是時候,再過幾年想攻打就難了,因為……
他們於拂曉之前一個小時到達。沿途的路標幫了很大的忙,再說列昂尼德已經把行車路線完全記在腦子裏了。離開州際公路後向前行駛五英里——現在他得以英里來計算里程——他把車開進一條叉路。車子經過路邊的一個香煙廣告牌之後,他看見了一條泥土路,但看不出它通向哪裏。他把車燈關掉,然後驅車開上了泥土路,順著往下滑。這時他把腳從煞車踏板上移開,以免誤踩煞車後,後燈亮起來暴露了自己的行蹤。翻過第一道小坡之後,泥土路順勢向下並向左彎。前面停著一輛富豪車,旁邊站著一個人。
少校眼睛盯著目標,笑著說:「用比我們多的人員和裝備,老朋友。如果他們強化整個山頭的防禦工事的話,要想攻進去,沒有一個團的兵力恐怕不行,而且還要有直升機支援。這次你打算怎麼攻打呢?」
碧翠斯衝著他微微一笑。他連說話都是那種令人討厭的怪腔調。「你得開始記一記這些事啦。」
「上一次碧翠斯也沒有上測謊機,」佩姬說道。因為她曾經查過有關資料。「行政部門的人一個都沒有上。由於那個風波,所以還沒有輪到他們,測試就中止了。她是其中之一。」
「妳好哇,安!」碧翠斯先打了個招呼。
「你的兒子也是囉?」
「走吧。」她招招手讓他跟上。
「機器設備都在北邊的山坡上。人員則集中在南邊的小山丘上。」他們發現那裏有大客車的燈光從一個地方向另一個地方移動。這時是交接時間。神箭手想過這一點,但他必須在黑暗中實施攻擊,然後摸黑撤離,否則他們將無法離開那裏。
沒必要再往下想了。他抬起頭、注視著在丹加拉公路上行進著的裝甲車輛。這一帶至少駐防著一個機械化步兵營,也許有整整一個團的兵力在這裏的大小道路上進行巡邏。他的這支隊伍,用游擊隊的標準來衡量是夠強大的了,可是在蘇聯人的國土上和蘇聯人一個團的兵力戰鬥,能幫助他們的就只有阿拉了。也許連阿拉也幫不了他們吧?神箭手剛想到這裏,馬上責備自己這種褻瀆神明的想法。
「是這個地方嗎?」雷恩問道。
「同意。」其實少校一點也不同意。他就是蘇聯人訓練出來的——他所接受的訓練告訴他,由這一支小部隊來完成這項任務根本是以卵擊石,可是在神箭手這種人面前要想提出不同的意見,他必須先表現出自己所具備的作戰能力。這就意味著要冒極大的危險,當然同時他還得以適當的方式展示自己的戰術技能。
「迷路了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
「醫生,務必要讓他得到一定的休息。」他出門前關照了一句。外面有一輛車在等著他。
「他們——」
「怎敢勞你的大駕呢?」
「我希望這些情況全部都錄下來了。」瓦圖丁對技術人員說道。
安時間算得很準,正待格雷戈里要吸氣的時候,對著他的眼鏡下面又噴了一下,他的眼睛也被噴到了。他頓時覺得滿臉如燒灼一般火熱,肺也幾乎同時火辣辣地刺痛著。他當即跪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想喊又喊不出聲音,也看不見在他身邊停下的那輛汽車。車門突然打開,司機跨出半步,對著他的脖子重擊了一下。碧翠斯看著他癱了下去——她心想,這一招幹得太俐落了。車子後座的那扇門打開了,裏面的人伸手抓住格雷戈里的肩膀,她和安幫忙抬腿把他弄上了車。司機也上了車。後座的車門關上後,格雷戈里的車鑰匙被扔了出去,接著那輛車子就開走了,幾乎連停都沒停一下。
車開出約一百公尺後,坐在後面的那個人用英語說道:「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他們連基本的邊境安全措施都沒有。」
「如果我們能靠近一些,而又不被發現……我可以提個建議嗎?」少校輕聲問道。
已經看見了,神箭手心裏在想。站得高可以看得遠。儘管從這裏已經可以看見他們的目標,但要到達那裏仍需兩個晚上的長途跋涉。他讓手下的部隊分散隱蔽起來,而他則把望遠鏡放在一塊岩石上,查看著四周的地形。還有……二十五英里?他也不大清楚,於是便看了一下地圖。是的,從圖上看來,他還得帶領這一隊人馬下山,跨越一條小河,再翻越一個陡峭的山坡,然後建立最後一個臨時營地……就在那裏!他的目光落在地圖上離目標五英里處的一個點上,它隱蔽在崇山峻嶺的輪廓之中……最後的那段山路將很難走,可是除此以外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他可以讓部隊先休息一個小時,然後再開始行動。那樣做會有助於他們恢復體力,而且他也可以藉此機會向部隊簡單交代一下各分隊的任務,同時給他們做禱告的時間。他的眼睛又朝預定出發方向看了看。
「哦,」神箭手突然轉過身來。這倒提醒了他!「那個據點怎樣被攻破的?」
「邦達連科!」
「人總有他害怕的東西嘛,」瓦圖丁說道。「你害怕過打仗嗎?」啊,米夏,你的話說得太多啦。你自己意識到沒有?
這種場合往往是最令人緊張的。他將與一名國安會同事碰面,可是他知道不少在碰面時出問題的例子。他將手煞車拉上,然後跳下車。
「妳擔什麼心呢?」碧霞里娜立即反問道。
「妳好!」格雷戈里嘴裏打著招呼,心裏卻努力在想,他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女人。他不大善於記住別人的面孔,因為他的腦子裏裝的盡是些數字。
碧翠斯等了幾分鐘才跟了上去。不能讓別人注意到他們是同時走的。此刻她有些激動。為了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她想把車子開慢些,可是這樣與她的性格不協調,反而使她的心情難以平靜。她覺得自己的車子似乎在不斷地自動換檔、改變著行車路線。二十分鐘之後,她駕車來到市場的停車場。
「是的,那是剛開始的時候。砲彈第一次打在我的T─三四戰車上時,我真的嚇壞了。但只有這一次。以後我就知道,戰車的裝甲能擋住大部分的砲彈。一個人對危險的環境會產生適應性,再說,身為一名軍官,經常是忙碌的,忙到沒時間想自己該害怕什麼。你會為自己的部下擔驚受怕。你害怕會打敗仗,因為別人都在依靠你。你總是怕疼痛,不怕死而怕疼。」菲利朵夫連自己也覺得驚訝,怎麼說了這麼一大堆,但他對國安會的這種折磨已經受夠了。坐在這裏跟這個傢伙對壘,幾乎就跟打仗一樣,使他熱血沸騰,異常激動。
神箭手看了看天空。太陽快下山了。等太陽從山脊那邊沉下去的時候,他們就可以繼續向北行進。他看見天空中有一架飛機,它那銀灰色的機身反射著落日的餘暉。
他的兒子就離這裏不遠,大概比他們走過的這段距離還近——可是究竟在哪裏呢?在一個他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這一點神箭手心裏有數。他早就放棄了這種希望。他的兒子將在異國他鄉,被沒有宗教信仰的蘇聯人撫養長大,他現在只希望阿拉能及時拯救他兒子。偷走別人的孩子,這無疑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這不僅剝奪了他們父母對他們的愛,也剝奪了這些孩子的信仰。算了,沒有必要去多想它啦。
「怎麼老半天才來?」他問道。
碧霞里娜上尉看了看她那輛富豪車儀表板上的鐘之後,得到同樣的結論,她所準備的這個安全房其實根本不是一幢房子,而是個拖車式的活動屋,很像承造商和工程師們用來作辦公室的那種屋子。開始時它是被用作前者的辦公室,後來又為後者所使用,但是當那家建築工程公司在聖大菲南邊丘陵地區的工程中途停止時,它也隨之遭到遺棄。那家公司一直未能完成這幾個新住宅區的排水和排污管道工程。投資人財力枯竭,而這片土地的所有權還要等候法院來裁決。這裏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好極了。它靠近州際公路、離城市不遠,地處一道山脊之後,僅有一條泥土路可通,隱蔽性很好。就連當地的一些青少年也沒有發現這塊舞會之後可以用來停車幽會的好地方。隱蔽性好有利也有弊。活動屋四周低矮的松樹幾乎全把它遮住了,但如果有人悄悄接近它,裏面的人也難以發現。這樣他們就得派一個人在外面把風。當然任何時候都難以找到什麼萬全之策。她沒有打開車燈就把車開了進來,而且在時間的選擇上也十分謹慎,她挑了一個附近公路上幾乎不會有車輛行駛的時間。她從富豪車上的後車廂裏面拿下兩袋食品。活動屋裏沒有電,所有的食品都必須是可以存放、不易變質的,香腸之類的肉食都得用塑膠紙包好。她還帶來一些蘇聯人愛吃的沙丁魚罐頭。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這些東西送進去之後,又從車裏取下一個小手提箱,放進已無法使用的浴室裏的兩個水罐旁邊。
「胡說八道!平科夫斯基的事是我親自向上級報告的。」菲利朵夫聳聳肩。他對自己的反應有些吃驚,但卻無法自制。「我覺得你們這幫人的確有點用處。平科夫斯基是個可憐的糊塗蟲,他們這種人付出的代價就是自食其果。」
她也知道珀金斯在這件事上是從專業的角度來考慮問題。雖然他是個摩門教徒,性格耿直,從不拐彎抹角,但他卻從不讓個人情緒影響到工作。她就是無法擺脫自己內心的那種直覺,儘管邏輯上的推理及經驗都告訴她事情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樣,但她仍認為自己的看法沒有錯。對也罷,錯也罷,反正在她和珀金斯再度出外調查之前,首先得完成六份報告。不能再把超過一半的時間都花在外勤調查上了,還有其他的工作得在辦公桌上進行——或說在由餐桌充數的辦公桌上進行——以便向別人說明不在辦公室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麼。
格拉西莫夫笑了笑說:「對不起,上校,我剛才正在考慮著某項行動。你當真取得了他的口供?」
菲利朵夫沒有聽見他走進來的聲音,但他聞到那股氣味之後旋即轉過身去。眼前的情景使他嚇得目瞪口呆。
「我要去山景區。」他答道。
「脫逃的事怎麼辦?」
他手下的人都與蘇聯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的家人不是遭到殺害就是已四處分散,家園也遭到了轟炸。游擊隊員並不知道現代戰爭就是這個樣子。他們是「原始部落」,認為戰爭是戰士們的事。他們哪裏知道這種情況早在他們出世以前,就已不存在了。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的「文明」國家要改變這個最理智的規則,不過此刻他只需要知道這是現實就夠了。由於明白這一現實,所以他也明白自己的命運不是由自己掌控的。他想一個人真的能選擇自己的命運嗎?難道命運不是操在那些比手握筆桿子或槍桿子的更厲害的人手中嗎?但是,這種想法不僅過於複雜,而且毫無用處,因為對於神箭手和他的手下來說,這個世界歸根究柢只是幾條簡單的真理和幾宗深仇大恨。也許有朝一日連這些也會變。對阿富汗游擊隊來說,他們對這個世界的瞭解只限於他們所能看到和感覺到的。在這些問題上再深究下去,他們就會看不見當前的任務,這就意味著得面對死亡。他們的信念就是他們的偉大精神支柱,從眼前的情況看來,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沒有。他們在進行另一項目標——幾何模擬,不過他們用不著我。有什麼事嗎?」格雷戈里少校問道,隨後又加了一句:「妳這身衣服真漂亮,碧翠斯。」
他們對過境的地點選擇是隨意的,到達邊境的方式也很平常。在邊境巡邏隊關卡前停下的這輛車大約有四年左右的車齡,掛著俄克拉荷馬州的車牌。車上有三個人,其中一個顯然是睡著了,要旁邊的人把他叫醒。
米夏出了什麼事啦?他感到納悶。米夏突然從國防部消失時,邦達連科很自然地想到這老頭是病了。可是幾天過去後還不見他露面,邦達連科心想他一定病得不輕,於是就問部長:菲利朵夫上校是不是住院了。雅佐夫部長當時的回答還比較讓人放心——可是現在他心中又升起了疑雲。雅佐夫部長那時話說得太順了——後來邦達連科接到命令,要他返回明星工程地點,對整個發射場進行全面評估。他覺得自己正在被人戲弄——可是這是為什麼呢?是雅佐夫對他提的那些不知好歹的問題所作出的反應嗎?後來他們開始對他進行監視——這是他親眼所見。這兩件事有關聯嗎?其實關係非常明顯,但邦達連科沒有注意到,也沒有認真去思考。他認為米夏根本不可能成為保防部門的調查對象,更不可能有什麼實際的不軌行為,他很可能是替雅佐夫執行什麼祕密任務去了,因為這種事他以前經常做。邦達連科看著下面的努列克電廠大壩巨大的土方工程,注意到第二條輸電線路的架設工作也已初步竣工。飛機放下襟翼和起落架,準備在杜尚別東邊的機場降落。著陸後,他第一個走下飛機。
「言之有理,」奧立格無精打采地說道。他們已經連續行駛了十個小時。「不過我們總可以把路修得像墨西哥那樣吧。」
「正是這個地方。以前在它對面有家玩具店,就在那邊。叫兒童世界。你相信嗎?我想後來有人發現這實在太瘋狂了,於是就搬走了。廣場的中央是捷爾任斯基的雕像。這雕像看了讓人不寒而慄——海因里奇.希姆萊跟他比起來,簡直像個純真的童子軍。」
「你這話太荒謬了,威爾。我們要調查的是一項絕密工程的洩密事件,卻還得躲躲閃閃的,好像深怕得罪什麼人似地。」佩姬站起來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站了一會兒。其實她也沒有走幾步,因為現在聯調局裏辦公室很擠,總部及反間諜單位來了人,把餐廳都給占了。他們的辦公桌實際上就是餐桌。
「可是——」他又轉過身去,可是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太好了,」主席答道。「你的書面報告什麼時候能完成?」
「你說到哪裏去啦!」波克魯什金領著他走向自己的專用直升機——它的旋翼已開始轉動。
「坎黛絲一定會喜歡這東西——你覺得怎麼樣,阿倫?」碧翠斯問這話的時候,這東西已經舉到了他的面前。
「早安,菲利朵夫。」瓦圖丁說這話時,幾乎頭連抬都沒抬。
「我叫碧霞里娜。你就叫我安吧。」
「你們不會把他——」
「妳到這裏來幹什麼呀?」碧翠斯問她的上司。
「別說了,上校。你的觀點很正確,而且還讓別人也瞭解到這種情況。你現在是明星計畫這個大家庭中的一員了。我希望你在莫斯科之行結束後,能全力投入我們這裏的工作。從你的檔案資料上看來,你在工程和管理方面很有才幹。我就需要有個精明能幹的副指揮官。」他說著轉過臉,詭譎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我能否說服你換上空軍的軍服?」
「我們究竟在幹什麼?」司機問道。
「我知道,一個人成為一名紅軍軍人之後,他就永遠是個紅軍軍人。我們不會強迫你的,再說,你可以幫助我對付那些進行周圍警衛保安工作的國安會的笨蛋們。他們的那一套只能嚇唬嚇唬我這個衰弱的老飛行員,可嚇不倒在戰火中出生入死獲得紅旗勛章的人。」將軍揮手讓飛行員起飛。邦達連科驚訝地發現這位將軍沒有親自駕駛飛機。「老實跟你說吧,小邦,再過幾年,我們將成為一個新的兵種。也許可以稱為『宇宙防衛部隊』。你有施展才華的地方,將會前途無量。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也許再過三、四年,你就能當上將軍了,但是我可以保證你晉升得更快。」
「可是我——」
「目標的舉止太過於浮誇,但在衣著打扮上又過於守舊。她在許多問題上都坦率直言,但對工作向來不願多談。她的身上集中了許多矛盾的地方。」這就很像那種人,這話她就不必多說了。
她也不很清楚。她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她並不知道他們打算怎麼做——實際上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親自來做。也許這一切都將由安親自組織指揮。她笑了笑,想掩飾自己緊張的心情。
「明天怎麼樣?」瓦圖丁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等著答覆。他以為格拉西莫夫會衝著他不滿地大聲嚷叫起來,然而這位主席似乎過了長長的幾秒鐘之後,才點頭表示同意。
或許他也相信那是真的了,瓦圖丁暗暗對自己說。菲利朵夫已經多次重複地說過瓦圖丁是如何把那捲膠捲塞進他手裏的,他也許已經把那個當成真的了。這也不足為怪。他未經許可就坐下了。瓦圖丁揮手讓看守員出去。
「什麼事啊?」
「我覺得那是我們的工作,」佩姬不以為然地說道。「那你倒解釋解釋我們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況啊。」
「他們會理解什麼呢?請你告訴我,他們會理解的是什麼?」
「我叫鮑勃,」列昂尼德自我介紹說。「車上的兩位是比爾和倫尼。」
「運氣怎麼樣?」邊境巡邏員問道。
與大多數此類的審訊室一樣,裏面那張光溜溜的審訊桌顯得比實際上的要大得多。在桌面與下面的支架交接的邊緣下方有好幾個按鈕,他可以在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按這些按鈕。在看上去光溜溜的牆上裝了好幾個麥克風,此外牆上還有一面好像是裝飾用的鏡子,其實它是雙面的,從隔壁房間可以對審訊對象進行觀察和拍照。
「至少是這樣,」波克魯什金將軍表示同意。「這項計畫在我離任之前不會有結果。這是免不了的。如果我們在測試方面能再取得一項重大的成功,我就會被調到莫斯科去當部長。從最樂觀的情況看來,在我退休之前,這種系統還無法投入實際部https://m.hetubook.com.com署使用。」他悲觀地搖了搖頭。「真想不到工程要花這麼長時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到這裏來。我需要有個年輕人把這項工程完成。我已經物色了十來個人,而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邦達連科。我希望你來,到適當的時候接我的班。」
瓦圖丁沒有馬上開口,他開口的時候,語氣已變得非常溫和。「謝謝你,上校同志。這已經夠了。至於你究竟提供了什麼情報給西方,我們以後再談。對你的所作所為,我嗤之以鼻,菲利朵夫。對於叛國行為我既無法理解也不能原諒,不過你畢竟是我所見過最勇敢的人。我希望你能夠同樣勇敢地面對你的餘生。你現在要像當年面對德軍時那樣,勇敢地面對你自己和你所犯下的罪行,這一點非常重要。這樣,你就可以光榮地了卻你的一生。」瓦圖丁撳了一下按鈕,審訊室門打開。菲利朵夫被看守員帶出去時,仍不斷回頭看著這個審訊他的國安會上校。他感到無比震驚,因為他上了當、中了圈套。這時瓦圖丁上校卻在想,菲利朵夫是永遠也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的。不過他們畢竟成功了。過了一分鐘,他站起來,認真地收拾起桌上的卷宗資料。他走出審訊室後便直接上樓去了。
「我們正在研究美國人所使用的反射鏡以及他們的電腦藍圖。我們的反射鏡小組負責人認為他可以把他們的設計用到我們的硬體上。他說這項工程大約需要一年時間,但他對實際的工程問題一竅不通,我們還在組裝一些備用的雷射光器,同時想簡化設計以使維修保養工作變得容易些。」
「不,我們不會殺他的。」其實她也不知道究竟會如何。她真的不知道,不過她覺得似乎不像要殺他的樣子。他們違背了一條不可打破的規則。這一天發生的事已夠令人頭大的了。
「三十年——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被發現……」格拉西莫夫的語氣很平靜。
他瞪大眼睛,想看得仔細些。儘管借助望遠鏡,他仍看不清楚比崗樓更小的東西。在黎明的熹微晨光之中,他看見了那裏一幢幢建築高聳的輪廓。他得再靠近些才能看清楚他的計畫中最後要攻打的具體目標,目前他所關心的只是這一帶的地形。接近目標地點的最佳路線是什麼?如何利用這裏高山的優勢?如果這裏有國安會的部隊守衛——他看過的那些中情局的文件上是這麼說的——他知道這些部隊比較懶散,但也比較殘忍。
「在購物中心等我,在停車場南側,好嗎?我只希望車上能放得下。」
「部隊呢?」
「欺騙像你這樣的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說著突然把拳頭往桌上一砸。「三十年了,瓦圖丁,三十年來我一直——一直——」他突然頓住了。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奇妙的神色,他在想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
「將軍同志,我——」
「都藏好了,」少校回答道。他靜靜地觀察了那個地方之後問道:「還記得那些關於什葉派在敘利亞的據點的故事嗎?」
一個小時之後,碧翠斯已經醒來。現在白天變長了,開車去上班的時候,陽光已不是直射在她的臉上。此刻太陽正透過她臥室的窗戶玻璃看著她,就像是一對譴責的眼睛一樣。她心想,今天的黎明象徵著新的一天的開始,她已經作好了迎接它的準備。她先沖了個澡,把頭髮吹乾,然後從電熱咖啡壺裏倒了一杯煮好的咖啡。她邊喝著第一杯咖啡,邊琢磨著今天該穿什麼衣服。她心想這可是個重要的決定,大概不是喝一杯咖啡、吃一兩塊小鬆餅的時間能決定下來的,吃早餐的時候還得繼續考慮。她暗暗告訴自己,做那樣的事需要消耗能量,所以又替自己加了兩個雞蛋。但她告誡自己,午餐時要少吃一點。在過去四年中,她的體重一直保持不變,因為她很注重自己的身材。
「什麼也別告訴她,行嗎?這將會使她大為驚喜。」碧翠斯向他解釋道。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知道雷恩是中情局的人。
他看得出來,她已儘量在克制自己的表情。一定是件非常令人驚喜的東西,想到這裏,他也笑了。「好吧。我五點鐘來找妳。」
「如果我們的朋友靠近了呢?」
「好。謝謝。」碧翠斯掛上電話。格雷戈里的準時連她也很佩服。他分秒不差地走進了她的辦公室。
「告訴我,菲利朵夫,」瓦圖丁又開了腔,「如果你的部下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我解釋不了,可是妳在這件事上有個人的偏見。沒有任何證據,佩姬,連加強監視的理由都不充分。妳聽我說,等我們把名單上的人都調查一遍之後,再來調查她一次。」
「是的,因為她下班後要去看牙醫。」
「謝謝,阿倫。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他心想,情況就是如此。他們每天要作那麼多決定,像買什麼食品啦,走哪條路啦,開哪輛車啦,等等。他很好奇,如果自己的同胞每天得作如此繁多的決定,他們會怎麼辦。他知道,那肯定會出亂子,會產生無政府現象。從歷史上看來,蘇聯人最擔心、最害怕的就是出現這種情況。
「一點也沒錯。他至少挫敗了三起企圖推翻列寧的陰謀,其中有一起還十分嚴重。不過所有的實情從來沒被披露過。但可以肯定,那些檔案都在這裏面。」司機說道。他是澳洲人,原先是澳洲空軍特種勤務隊的突擊隊員,現在是承包負責大使館周圍安全警衛工作的一家公司的員工。他從來沒有真正從事過間諜活動——至少沒替美國人幹過——但他卻常常幹一些使蘇聯人感到很可疑的怪事。他學會了如何判斷是否被跟蹤,以及如何甩掉跟蹤他的人。所以蘇聯人認定他是中情局的人,或是像間諜那類的人。他同時也是個很理想的導遊。
裏面的家具都能用,只不過髒了點兒。她一時閒著無事,便動手擦起上面的灰來。小組的組長是個高級軍官。她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但既然是為這項任務而來,這人的職位一定比她高不少。她將裏面僅有的一張長沙發收拾乾淨,把一個小鬧鐘設定在幾個小時以後響,然後躺在沙發上睡了一覺。當她聽見鬧鈴聲從沙發上跳起來時,她覺得自己好像才躺下沒多久似地。
碧翠斯在跟以往一樣的時間把車開到她的專用停車地點。她從手提包裏取出安全通行證,用金色項鏈掛在脖子上,然後步履輕盈地走進大門,從保安檢查點前走過。
「跟你說吧,我在上小學的時候,就從書上讀到關於你的故事了。米夏,把法西斯分子在莫斯科市內打得潰不成軍。米夏,守護神戰車手。米夏,史達林格勒保衛戰的英雄。米夏,德國人的剋星。米夏,庫爾斯克之役時大反攻的我軍先鋒。米夏,」瓦圖丁最後來了一句,「祖國的叛徒。」
「一路辛苦了吧?」
「你轉過身來,菲利朵夫!」瓦圖丁突然大聲吼道。「我跟你說話時,你看著我!我要問你一個問題:在你手下當過兵的那些人,現在會作何感想?」
「早安,將軍同志!」邦達連科心中頗感意外。
「晚安!」邊境巡邏員先向他們打招呼。「請出示一下你們的證件,好嗎?」三個人都把駕駛執照遞了過去。照片與本人相符。「有什麼要報關的嗎?」
「什麼?」說時遲,那時快,產生催淚瓦斯的化學物質已經噴了他一臉。
「跟我來吧,」波克魯什金還了個禮後說道。「你不想乘那個倒楣的大客車吧?」他朝跟著他的一名士官擺了擺手,那士官連忙把邦達連科手上的提包接了過去。
「妳好,碧翠斯——哦,還有格雷戈里少校。」
「今天晚上。讓他們下車進屋去,我再告訴你把車停在什麼地方。」
「我一直在查閱你的檔案資料,看見了你為自己的部下寫的嘉獎——你寫的東西比大多數指揮官寫的都多。什麼伊凡寧科啊,普克霍夫啊,還有這個羅曼諾夫下士。所有那些為你而死的人,他們現在會怎麼想?」
「當然啊,正是他的,主席同志。」瓦圖丁的驚訝表情溢於言表。
「那當然不是。」雷恩說著笑了起來。
「你也會自食其果的。」瓦圖丁說道。
她原本想在窗戶上裝窗簾,但又覺得使活動屋的外觀改變太多未必是好事。把汽車停在它旁邊也不好。等特派小組的人來了之後,他們得把車停在泥土路那邊一百公尺之外樹木稠密的地方。這是有點不方便,但他們對此應當有心理準備。建立一處安全的住所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容易,更何況是供祕密活動使用的,這在美國這麼開放的國家中也不容易。如果提前一點通知她,辦起來或許會比較容易些,可是這項行動是在一夜之間就策劃出來的,所以她能找到的唯一地方就是她剛來此地後不久,即刻選中的這麼一個可以馬馬虎虎湊合的地方。她選定這個地方原先是準備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作為自己的狡兔之窟,或者用來保護一下自己手下的情報員,但從未想過要在這裏完成現在的這項任務。可是時間太緊迫了,來不及作其他的安排。另一個可供選擇的地方只有她家了,這當然是不能考慮的。碧霞里娜感到沒把握的是,她會不會m.hetubook.com•com因為沒能選到一個比這裏更好的地方而受處分,不過她也知道在外勤活動中她對命令的執行是從來不打折扣的。
「我還不知道。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相當複雜。」她開始說明這次行動。這三個人的專業程度使她頗為吃驚,當然,按理說她不應該感到吃驚才是。他們三人聽到莫斯科總部的這道行動命令之後,內心一定在想總部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他們要去辦的事是極不理智的,更別說是選在這時候了。但是他們四個人之中,沒有人會讓個人的情緒影響上面交辦的正事。這次的行動命令來自總部,總部肯定是從整個局勢著眼的。所有的守則上都是這麼說的,外勤人員都相信這一點,即使當他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時也不會改變。
那個車隊的最後一輛車也已消失在公路的拐彎處。神箭手搖了搖頭。這會兒他不願再多想什麼。他剛才看見的那些蘇聯人全都坐在裝甲運兵車裏,車裏的暖氣可以使他們免受外面的寒冷,但卻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情況,這一點很重要。他抬起頭看見自己的人全都兩個一組伏在岩石後面的縫隙裏,身上的蘇軍制服提供了他們很好的偽裝。兩人一組的好處是,一個人注意觀察和警戒,而另一個人可以把握時間小睡片刻。
「這比你說的要——」
「我沒有打擾你吧,阿倫?」
這就是一個憑直覺作戰的人與一個受過訓練的軍人的區別,神箭手暗自承認。在如何權衡利害得失的問題上,少校比他強。「不過我對崗樓的情況不瞭解。你呢?」
「哪天我一定要拜讀一下你起草的那份報告。昨天我接待了三位部長,現在大家都明白了我們工作的重要性。我們的經費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五。但願我也能寫出像你那樣的報告。」
「謝了,先生,」開車的點點頭,把車開上了車道時說了聲:「再見!」
「我們是卡明斯─俄克拉荷馬機床鑄模公司的職員,去做些輸油管道和煉油設備方面的生意。」開車子的那人解釋道。「主要是大口徑控制閥門之類的東西,想跟皮麥克斯公司做筆生意。貨物的樣品也在我們的卡車上。」
「我從書本上瞭解到,所有的人都害怕上戰場,而支撐著他們的是他們的自我形象。他們知道不能讓自己的同志們認為自己貪生怕死。雖說人們害怕危險,但他們更害怕別人說他們是膽小鬼。他們害怕喪失大丈夫氣概,害怕背叛自己的戰友。」菲利朵夫不自覺地稍微點了點頭。瓦圖丁在桌沿下的電鈕上按了一下後接著說,「菲利朵夫,你背叛了自己的戰友。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知不知道把國防軍事機密告訴敵人就是背叛與你並肩戰鬥的戰友?」
這時安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她們。這一點她可以肯定。於是她和碧翠斯一起離開購物中心,朝她們停車的地方走去。
「誰?」
「這是一件令人驚喜的禮物,阿倫。」她頓了頓。「是坎黛絲所需要的東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坎黛絲今天自己開車來,是不是?」
「正是這個原因,平科夫斯基才看中了你。也正是這個原因,你才一直提供情報給西方——你以偽裝的面目欺騙了我們這麼多年!」
「到達這個出擊點最不容易被發現。派一批人馬上去比兩批人一起上去被發現的可能性要小些。把我們的重武器放在這裏,這樣就可以觀察兩支攻擊分隊的進攻情況,同時給以支援……」
「帶了點酒。每人兩夸脫——不,是兩公升。」他看見一條狗繞著車子聞了一遍,覺得挺有趣的。「要我們把車開過去停在那裏,再打開後車廂檢查嗎?」
「叫我菲利朵夫上校。告訴我,這種遊戲什麼時候結束?」
「你是什麼時候決定雞|奸小男孩的?」菲利朵夫怒沖沖地反問道。
「不過還沒有很詳細地交代資料。可是他的確承認了提供情報給西方,還說已經有三十年了。」
「現在要幹什麼?」
他看了看後視鏡。「我們的朋友還在後頭。你不希望發生什麼事,是吧?」
「菲利朵夫——對不起,菲利朵夫上校——你要知道你是在離開一名美國情報人員只有兩公尺的地方被捕的,當時你手上拿著一捲袖珍膠捲。那捲膠捲上有關於我國國防研究設施方面的絕密情報。多年來你一直在提供美國人這方面的情報。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我只是在提醒你別忘了而已。」瓦圖丁耐心地對他進行開導。「我想問的問題是,你幹這種事有多長時間了?」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你,上校同志。就這麼辦吧。」
他們睡到中午就醒了。「鮑勃」拖著步伐走進浴室之後,才想起來裏面沒有自來水。他先看了看窗戶上有沒有行動標記,然後才走出來。他出來時,別人已把水燒開了。他們只有即溶咖啡,不過碧霞里娜替他們買的倒是上好的名牌,早餐的食品都具有典型的美國風味,上面有一層白糖。他們知道自己需要增加熱量。每個人都吃完「早」餐之後,他們就拿出地圖和工具,開始再次複習一下行動的各個細節。經過三個小時,他們把所有的步驟在腦海裏再想了一遍,每個人都確切地瞭解了將會發生的一切。
「這是我碰過最棘手的案例。」一位少校說道。
「二十分鐘後把他帶上來。」上校看著自己的部下,心裏覺得好笑。他只睡了七個小時。剛才這兩個小時裏,他先檢查了他睡覺之前下達的命令是否已完全執行了。然後他沖了個澡,刮了刮臉。一位勤務兵替他從公寓裏拿來一套新制服,另一位把他的皮靴擦得油光閃亮。瓦圖丁吃完早餐,又多喝了一杯從高級軍官餐廳送來的咖啡。儘管審訊組的人都盯著他看,他卻毫不理會,甚至懶得衝他們笑一下——他以往那種神祕的一笑即用來表示他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的。如果他們到現在還不明白,那就只好隨他們去吧。早餐用畢,他用餐巾紙擦了擦嘴,隨後便朝審訊室走去。
「可是,現在……」他會考慮的,可是總不能在直升機裏考慮嘛。
她感到驚訝的是,今天上午的時間過得出人意料地快。這主要是由於埋頭工作的原故。月底之前她必須交出一份成本推算分析。因此,她不得不從文件堆裏找資料,不過這些文件中的大多數她都拍成膠片交給安了。她覺得自己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方便多了,祕書在進來之前總要先敲敲門。她的祕書對她沒有好感,碧翠斯也不太喜歡她,覺得她是個天生的大笨蛋,就只會練唱讚美詩而已。碧翠斯心裏思忖著,反正很多事情都要起變化了。今天就是個好日子。她看見那輛富豪車駛進車道,在一個適當的地方停了下來。
「把所有人馬都帶到最高點,然後從那裏兵分兩路殺下來,分攻兩地。」
「你們去墨西哥幹什麼?」
「我跟妳說吧——我們可以把能接觸到那些被洩露資料的人都送到盒子上去。」他這話的意思是把這些人都送去接受測謊檢查。上一次在這裏曾經進行過一次測謊檢查,參與運茶快船計畫的人幾乎吵翻了天。那些科學家及工程師不是幹間諜這一行的人,他們不懂這些事情的必要性;他們是一些學者,把這種事看成是對他們的愛國精神的莫大侮辱。有的人甚至會做一點手腳:有一位搞軟體的工程師甚至試圖利用原生回饋技術來搞亂測試結果。十八個月之前搞的那次測謊的主要結果,是證明了科技人員對保安部門的人存有很強的敵意和反感,當然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最後導致這次測謊不了了之的是一位高級科學家呈交的一份憤怒的報告。他在報告中證明了他故意說的幾個謊竟然一個也沒能測出來。這類的事情以及在各部門因這件事而引起的騷動,使得這項計畫不得不停止執行。
究竟怎麼回事?他不得其解。瓦圖丁沒法立即作出解釋,而且他還要去寫報告。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拿出一疊有格子的公文紙,開始寫起審訊報告來。
「太危險了,」神箭手立即說道。「兩邊的開闊地太大。」
碧翠斯注意到停車場人不多,車倒挺多的。下午出來買東西的人這時都已回家吃飯去了,晚上外出的人現在才準備出門,晚場電影要再過一個小時才會開始。但是她還是忐忑不安,兩眼不停地東張西望。從電影院門口她還得再往前走過一條巷子。時間沒錯。如果萬一出了什麼事,她就去買一個大包禮品,想到這裏,她幾乎要竊笑起來。其實她不需要真的買什麼禮品了,因為這時安正朝著她走來。安只帶了一個大手提袋。
瓦圖丁無動於衷。「是叛徒平科夫斯基吸收你的嗎?」
「你的妻子也是?」
「但願我們國內的公路也能像他們這裏的一樣。」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說。坐在後面的那個人睡著了,這一回是真的睡著了。他們兩人都是頭一次來美國。這次行動的策劃十分匆忙,奧立格曾經到南美洲執行過好幾次任務,而且每次總是以做生意為掩護。他想起了莫斯科——他是在那裏土生土長的——只要從外環道路再開二十公里,就只有石子鋪設的路面,或者都是泥土路了。整個蘇聯邊境上連一條像樣的公路也沒有。
「分兩路。」
瓦圖丁一個立正敬禮後便退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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