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之在我
八
他暗自想道。由於上總介忠輝和政宗先後在水口驛的下榻處遭到狙擊，因此忠輝乃憤而殺死對方，也就是三河旗本長坂信時……政宗以此為理由來解釋這件事情。
「如果這真是導致將軍家與上總介大人發生爭吵的原因，那麼必將成為天下的笑柄。」
「怎麼樣？伊達大人，你對傳教士的說法有何感想？」
他斬釘截鐵地向家康表示。
「哦，你來啦？我還以為你會立刻從奈良出發哩！不過，我也正在等你。」
「總括一句話，這個流言實在太奇怪了。」
「大御所，你聽說過有關水口驛的事情了吧？」
政宗依言放鬆了心情。因為，他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
「哈哈哈……這真是太可笑了。政宗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聽過如此荒謬的謊言。」
政宗不停地猛吸著煙袋。待抽完之後，隨即又命人換了一個煙袋。
「這……我當然不會讓他躲進伊達軍隊裏。」
「被捕的那位傳教士，告訴我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說，大坂的秀賴也是傳教士的同志，因此如果我們決定再次開戰的話，那麼所有隱藏在近畿附近的教徒們，都會進入大坂城。不過，如今即使是在城內，他們也無法安心。因為，大坂城的戰壕已經被我方填平，所以一旦和圖書遭到攻擊，那麼這座原本固若金湯的城堡，立刻就會陷入岌岌可危的險境當中。為此，這個眼眸、膚色都和我們不同的傳教士，也感到非常擔心。」
家康瞇著眼睛不停地點頭。
「關於這件事嘛！那位傳教士表示，萬一大坂城陷入危急狀態……那麼他打算逃入越後或伊達軍隊當中……」
如果此刻他的臉色稍有變化，那麼眾人必定會認為他是心中有鬼。因此，這對家康、義直，甚至是賴將來說，都是他們終生難忘的事情。
這應該是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結果卻被人洩露出去。索提洛是政宗信仰上的密友，未料此事居然是由他口中洩露出去，難怪政宗會感到不可思議。如果現在他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那麼家康會作何反應呢……？
安藤直次不覺噗哧地笑了出來。
政宗不禁倒吸了一口氣，猛地放下了煙袋。
「關於這件事情，我已經命板倉徹底地調查了。至於傳教士所說的內容，你有沒有甚麼要申訴的？」
「我不是不想行動，而是要知道我能不能自由行動。畢竟，伊達的士兵也是人，當有人自前後左右向我們發射砲彈時，我必須立刻下令全軍分散躲藏，以避免無謂的傷亡。關於這一點，我認為應該先問清楚。」和_圖_書
「是啊！他還說，如今菲利浦三世的艦隊正浩浩蕩蕩地航向我國呢！在這同時，伊達政宗、上總介忠輝及大坂城的秀賴，都在引頸盼望他們早日前來。」
「正是！」
「如果西班牙的艦隊果真前來，那麼政宗一定會率先去和他們交涉的。不過，大御所，不，各位，我想大家的肚子應該都很餓了吧？我想先享用一頓二条城的美食，然後再來討論事情。」
家康一邊舒坦胸襟，一邊說道：
家康輕笑道：
政宗接過小廝送來的煙袋，大口大口地抽著。
「或許吧？這位傳教士也認識索提洛，並且自稱從索提洛那兒聽到了一個秘密。當他說出這個秘密以後，連我家康都忍不住瞠目結舌呢！他說，索提洛和政宗經過商量之後，已決定邀請菲利浦三世的艦隊前來日本。」
政宗再也按捺不住似地掏出懷紙，匆匆擦拭額上的汗珠。
他特意大聲地回答道：
「的確，這畢竟是關係著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由於家康故意以議論的方式，很有技巧地進行談話，因此直次認為在家康的逼問下，獨眼龍很快就會啞口無言了。
（這件事已經成功了！）
然而，政宗卻依然用他那僅有的一隻眼睛瞪著家康。
「啊！的確如此，是我疏忽了和_圖_書。來人哪！趕快準備飯菜，不久就要進行野戰了。成瀨，拿點酒來！」
「哦！」
「這也就是說，忠輝和伊達都是秀賴的同志。正因為將軍家的旗本知道了這個秘密，所以才會和你們發生爭執。為了掩蓋女婿忠輝的過錯，伊達於是教唆自己的軍隊在水口驛襲擊自己。哈哈哈……真是有趣！他說是你自己襲擊自己。當然，忠輝殺了那個態度無禮的旗本並無可議之處，但是為了處理善後，伊達一定會趕到二条城來向我告狀。對於這種傳聞，甚至連我也都幾乎要信以為真了呢！」
「嗯，這件事……你儘管放心。離開二条城以後，將軍家會和我一起行動，而我也會經常陪在他的身邊，因此絕對不會干擾你的行動。怎麼樣？你還會感到不安而拒絕領兵打頭陣嗎？」
政宗用他那僅有的一隻眼睛瞪著家康，兩腳像跺步似地走了進來。大踏步似地走進房內以後，他並沒有立刻坐下，反而挺身瞪著家康。
「正是！」
「正是！同為盟友，居然有人乘我熟睡之際偷襲我……我怎麼能和這些人一起行動呢？」
政宗不禁猶豫不決了。以他的個性，現在絕對不會保持沉默的。
「這麼說來，你認為旗本是奉了將軍家的命令而來偷襲你的嘍？因為將和圖書軍家是個任意殺人的人，理由是他甚至想要殺死秀賴，所以你想倒打一耙，先到我這兒來興師問罪嗎？」
在座者的眼光，全都集中在政宗臉上。
「這種說法的確令我家康感到十分震驚。就在這時，我又聽到了關於你和旗本在水口驛發生衝突的傳聞……」
「希望大家多多提高警覺。在開戰之前，必然會有各種流言傳出。但是，如果你們聽信流言的話，則反而會被敵人所利用。像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據說偷襲你的，是將軍家的旗本？」
「事實上，在我抵達二条城以後，即先後逮捕了兩、三名行跡可疑的人。其中還包括了傳教士……以及試圖縱火焚毀京都的大野治房之手下……」
「我無法安心地出發！」
政宗臉不紅、氣不喘地抽完第二煙袋，然後慢條斯理地把煙灰彈進煙灰缸中。
「如今在戰場上，多半是以砲彈為主力。在砲彈落地之前，誰也不知道它會從哪個方向飛過來。不知道是飛向我這兒，還是飛向越後軍隊那兒？不知道是發自敵人的陣營，還是發自我方的部隊？在這種情況下，大御所，你想我能安心地帶兵打頭陣嗎？」
家康說完以後，兩眼筆直地看著義直、賴將及其身邊的隨從。然而，當視線再度回到政https://m.hetubook.com.com宗的身上時，家康的眼中突然露出了笑意。
主意既定，政宗立即用雙手摸了摸肚子。
「喔！那當然、那當然！」
家康以愉悅的聲音吩咐道。
他絲毫不理會家康遞過來的警戒眼色，依然以輕鬆的表情談笑自若。
「在戰場上，同志之間挾怨報仇的事情時有所聞。在一片混亂之中，這種同志倒戈相向的行為，確實會造成很大的遺憾。對於這些事情，我當然也很瞭解。因此，萬一有事時，你儘管來找我仲裁，不必有所顧慮。現在，該我問你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緩和一下心情，說話態度不要太過尖銳。來，先吃點點心吧！」
「是不是真如傳聞所言，因為你指使忠輝殺死旗本，所以他們才憤而偷襲你……是吧？」
（對於這件事情，老太爺到底會不會信以為真呢？……不論如何，我必須先讓他大吃一驚才行。）
「哦？你是指有人偷襲你的大本營這件事嗎？」
「啊？！他、他說索提洛和我……」
家康率先開口招呼過後，政宗這才悻悻然坐了下來。
「事實上，當聽到這個消息時，板倉大人比我還要驚訝。為了查明此事，他不但立即詢問其他的傳教士，而且還召喚亞當前來，調查英國商館裏的紅毛人，引起了一場很大的騷動。」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