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
八
負責照顧馬匹的小廝輕聲叫道，但是政宗卻似乎充耳不聞。
「在！」
他很快地躍下馬來，把韁繩交給站在一旁的馬伕。
「是的。殉死的家臣約有四十人。據我所知，他們並非被刺身亡，而是自殺……」
他所遲遲未能開口的，一定是這句話。
「笨蛋！甚麼檢查屍體，不許你再說出這麼愚蠢的話來！我……我……」
總之，家康一定會帶著秀賴回到茶磨山。
「你去岡山告訴將軍家，我不許他高奏勝利的凱歌。一旦聽到凱歌，秀賴和淀君的靈魂必然會哭泣不已，知道嗎？……」
對政宗而言，此事關係甚大。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一直很想靠近家康身邊，以便一觀究竟，但是為了避免暴露行跡，和_圖_書他只好勉強按捺住這股衝動。
（秀賴母子到底會以何種表情出現在家康面前呢？家康一開始會對他們說些甚麼呢？）
然而，當家康抵達櫻御門時，情形卻完全改觀了。
說到這兒，素有猛將之稱的伊達政宗突然抱著頭，劇烈地喘息著。
家康突然用激昂的語調詢問著板倉，並且不時地用力敲打馬鞍。
「我無法遵守和太閤的約定……」
「是嗎？我不去！」
先前他曾和秀賴母子於正午在糧倉外碰面。家康希望自己和從糧倉出來的秀賴母子能在不必等待對方的情況下，很自然地相遇。
接著，他會要求將軍秀忠平安無事地把這對母子交到自己的手中。
「是的。大人，你要和*圖*書上馬嗎？」
白石將監連滾帶爬地來到政宗面前。
「啊！大御所向前走了。也許他想要進入城內，親自察看秀賴是否真的死了吧？」
至於政宗本身，則打算以「跟隨在大御所的身邊守護」為由從後追趕。如此一來，政宗就可以在任何人的意見都還沒有進入家康的腦海中時，單獨和他見面，試著探探家康的口氣，以便瞭解自己是否還能保有家業。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令政宗驚愕不已。
「勝重！」
「甚麼？切腹？」
「好，回二条城吧……我累了。」
「這一切都是命！是的……誰也無法挽回……或許織田三七的幽靈正在這附近飄盪呢！」
「住口！那些鎗聲是否真的只是為了催促他ｗww.ｈｅtuｂｏｏk.coｍ.ｃom們，目前還不得而知呢！但，但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立刻掉轉馬頭，朝京城出發！」
井伊直政理所當然地會出來迎接他，其次則是所司代板倉勝重。政宗遠遠瞧見勝重特地下馬跪在家康面前，好像非常困擾似地對家康說了些甚麼。
「勝重，我們要到哪裏……到哪裏去呢？這匹馬……」
此時出現在勝重眼中的，確實是一位身心俱疲的七十五歲老人。
「是啊！那又怎麼樣呢？」
「啊？你、你說甚麼？」
當家康來到相當於大坂城大門的櫻御門時，已是午後一點。
「正是！由於秀賴母子遲遲不肯出來，因此井伊乃下令士兵開鎗射擊，目的只是催催他們，而不和圖書是想要狙擊他們……」
政宗也跟隨在這一百五十人行列的背後。當然，此時他還不知道秀賴母子已經自殺身亡。
「呃，大人，你要不要上馬……大御所已經進入門內了。」
家康欲言又止。
「我們現在正要去蘆田曲輪的糧倉。」
「是嗎？……大御所的智慧和我的精心計算，全都被井伊直政的鎗砲射擊給打得粉碎了。」
「今天是五月八日嗎？」
「好吧！」
「躲在蘆田曲輪糧倉中的秀賴母子，已經切腹自殺了。」
「這麼說來，先前的鎗聲是？」
「野陣之中不適合問訊，還是由我帶他回到二条城好好地加以調查吧！至於將軍，則等到這裏的事情處理完畢以後，再回到伏見城吧！」
「不，即使是五月七日，
和圖書也一樣無法繼續生存下去……或許伊達政宗的命運早已決定了亦未可知……等待報應吧！羽柴筑前……」
「報告！」
在這同時，杜鵑的啼聲突然劃過天際，尖銳的聲音不時地由南向北傳來，聲聲憾動家康等人的心弦。
然後家康就會優哉遊哉地踏上返京之路了。
在這同時，家康任由馬兒帶著他穿過已被大火燒成灰燼的大坂城，臉上的表情一片茫然。跟在他身後的，是低著頭徒步前進的板倉勝重。
在雙腳接觸地面的那一刻，政宗突然覺得渾身乏力，頭腦也不聽使喚了。
「椅子……椅子……啊，我的頭好暈哪！」
「是嗎？……全都自殺了嗎？……」
五分、十分、十五分——
「是，我知道。」
「你不想檢查一下屍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