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潮流
六
政宗大吃一驚地瞪視著賴房。
在這個計劃的背後，也許是想要探詢坂部之子的行蹤吧？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表示將軍家喜好男色的習慣並未根除。
「嗯，的確如此！」
「大御所已經老了。他只知道要指導將軍家而隱居起來，卻忘了要把事情交代清楚。人類一旦放棄了對政治的野心，往往會迅速老化。」
「如今連大御所也管不住他了。你知道嗎？將軍甚至還派人去找中村勘三郎，準備在明年改元哩！據板倉重宗表示，元和的年號將改為寬永……為了慶祝改元，將軍特地派人請勘三郎來到江戶表演歌舞伎。屆時遊廓、歌舞伎表演和討伐伯耆守等事將會一起進行，因而江戶街上必定會陷入一片混亂。在這種情況下，恐怕連大御所也無法妥善處理。總之，這件事情怕是無法制止的了。」
「這番話是練達的大御所所說的嗎和圖書？」
「那麼，繼任的關白是？」
「豈只是開始行動而已，他甚至打算削去大御所最喜歡的九条幸家的關白之職呢！」
「他的才幹太多了……也許是吧？是的，他的才幹的確太多了。大御所毫不眷戀地讓出將軍之職固然令人敬佩，但是從今以後他就變成無所事事了。」
「是的。有天狗當將軍已經足夠了，青山伯耆絕對不能再留在他的身邊，否則那個傢伙將會成為暴君的煽火者。在我看來，他是一個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人，根本不肯聽從任何人的建議。」
「你也知道，這一切都是由於時代觀念錯誤的青山伯耆守所造成的。因此，我不能讓他一直待在將軍身邊。」
賴房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說道：
「他向大內呈獻御料萬石一事姑且不提，誰料他居然還將京畿市街等場所的流浪漢一律予以放逐，而且和_圖_書還大言不慚地嚴命所司代立即進行這項任務，以免使天子身陷危機。」
「根本不必大御所吩咐！我認為這個傢伙一旦放他出籠，就會像猛獸般地到處橫衝直撞，沒有人能夠加以制止。」
「哦，這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事。」
這個二十歲的青年之所以任性，是因為他的心智尚未成熟。而政宗自己雖然瞭解這一點，卻還是忍不住暗自竊笑不已。仔細想想，這種行為實在太可惡了……
政宗對於自己竊笑他人而被春日局撞見一事，感到非常羞愧。
這年輕人的聲音不斷地震動政宗的耳膜。
「這次大御所是計算錯誤了。」
「一切都還言之過早呢！那隻天狗所做的事，令大御所嚇出了一身冷汗。」
「就是因為他和我太過相似，所以我才害怕啊！如果是我，至少還有制止的方法，那就是權現大人所制定的m.ｈeｔｕbook•cｏｍ•ｃoｍ公武法度。可是，目前卻沒有任何方法能夠制止這隻天狗。他會像北条高時一樣，不停地賣弄權勢，終至招致滅亡。因此，我認為必須密切監視這隻天狗才行。」
政宗不禁輕笑了起來。
（為甚麼我不能改掉喜歡嘲笑他人人生的毛病呢……？）
說到這裏，賴房又笑著說道：
（在這個人世當中，究竟還會發生甚麼樣的變化呢……？）
言迄，水戶賴房似乎急著會見某人似地，很快地走出了御殿。
一聽這話，政宗忍不住笑了出來。
「權現大人是大御所、哥哥是將軍家……因此我和他們始終脫不了關係。但是，如今天狗卻完全無視於父親的存在，準備展翅高飛。」
「你真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哪！不過，我希望這次敘任能夠平安無事地進行。」
（是嗎？將軍要把歌舞伎演員勘三郎召至江戶……？）
「哦，他已和*圖*書經開始行動了嗎？」
至於政宗，則面無表情地陷入沉思當中。
雖說豐太閤也有這種冷笑癖，但是家康卻絕對沒有。事實上，家康不論在甚麼時候，都會全神貫注地聆聽他人說話；一旦覺得有任何不當之處，則會誠摯地加以開導。更令政宗感到意外的是，水戶賴房居然也有和自己一樣的缺點。
「據所司代表示，是左大臣近衛信尋。我不知道是甚麼因素促使他做成如此草率的決定，不過我想他絕對不會是聽從你或柳生的建議，是吧？總之，他的行為實在令人感到頭痛。」
說到這兒，賴房又壓低聲音，附在政宗耳邊說道：
賴房立刻搖頭說道：
「不久之後，大內就要誕生一位親王了。一旦將軍改變，則年號也必跟著改變，因此這隻天狗一定要加強監視，否則可能會導致天下大亂。」
這時，賴房突然摸摸自己的臉頰說道：
「我們先到走
和*圖*書廊上坐坐吧！向主上提供意見、並且監視其行動的你成為從三位權中納言，而他（家光）則是正二位的大將軍。」「哦？他又做了甚麼有違常軌的事呢？」
政宗一邊整理衣襟，一邊抬頭仰望著天花板上的花鳥圖。
「哦？除了這點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原因呢？」
「有甚麼好笑的？天狗的牙若不拔掉，早晚會成為禍亂的根源。如果在元和偃武之後再出現一個信長公，那麼必定會成為眾人的煩惱。一切都拜託你了，長老。」
「哦？你的意思是說，將軍實際上並沒有過人的才幹嗎？」
當他看到圖中的瞿麥花時，精神不覺為之一振。
「伊達大人，不久之後你就要敘任為從三位權中納言了。」
「哦，你是指那個信守忠義的青山伯耆守嗎？」
「哈哈哈……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可能沒有察覺，將軍在很多方面都和你非常相似哩！……你不這麼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