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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信長說到這裏時，三郎左微微地變了臉色，而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秀吉也恍然大悟般地猛拍了一下膝蓋。

信長柔聲安撫道：

在遠藤喜右衛門被殺、安養寺三郎左衛門遭擒的那一剎那，勝利之神就已背離淺井和朝倉的聯軍了。

「是遠藤喜右衛門的郎黨富田才八。」

三郎左拭去淚水，說道：

「但是，這麼一來……」

當秀吉帶著小侍衛將首級送來後，信長對祐筆的武井夕庵說道：

「正是！當他知道父親被殺的消息之後，自己也馬上自殺了，真是一個勇敢的人哪！」

「你就負責護送安養寺先生回到小谷城去吧！」

當三郎左第三度抬起頭時，頰上已佈滿了淚水。

「接下來呢？」

「照你這麼說，未免對我太殘酷了吧？」

只要敵人出城應戰，那麼勝利必然屬於我方；但一旦對方決定守城，那麼小谷城即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塞；正因為信長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才下令停止攻擊。

「沒有錯吧？再下來是？」

就在這時，德川部隊已經順利渡河並擊退朝倉軍勢的消息傳來，於是信長也率領本陣兵馬開始渡河。

（和_圖_書由這件事情看來，大將心中仍然顧慮著他的妹妹……）

兩人同在那一瞬間瞭解了信長內心的想法。

「這種不該說的事……我居然也說了！請你殺了我吧！求求你，請你立刻成全我吧！」

「難道你認為我不懂武者的精神嗎？」

這時安養寺三郎左不由得痛哭失聲。

「喔！這麼看來真柄父子都被殺嘍？」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攻入信長本陣的淺井磯野員昌部隊，在右翼為稻葉一鐵所衝散之後，也節節敗退了。

「三郎左！」

在指認過將近三十個首級之後，三郎左又被問道：

「遵命！我已經準備好了。」

「不成！」

「你就是安養寺三郎左？」

「不過，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回答？」

正當秀吉的心中不斷地翻攪時，三郎左突然兩手往地上一放，說道：

「好了，好了，我不再叫你指認首級了。」

三郎左緊閉雙唇一語不發。

「是弓削六郎左衛門！」

「那麼，為甚麼你要為我解開繩索呢？你的這種舉動著實令我三郎左感到迷惑。」

信長悠閒地揮動著扇子，說道：

（而且他還故意讓這件事由敵將口中清楚地說了出來……）

「哈哈哈……你不可能不認識的，這頭是遠hｔｔps://ｍ.hｅｔubｏｏｋ.com•ｃoｍ藤喜右衛門的啊！三郎左，你明白我在這些首級旁邊加上名字的用意嗎？」

「那麼……你的意思是？」

「你將這些首級主人的姓名一一記下！」

「然而……怎麼樣？你快說啊！」

此時淚水已乾、雙目紅腫的三郎左，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怒氣。

「是！」

「接下來呢？」

「是……是的！請你成全我吧！」

「我是為了把它們送到京師讓將軍過目一下，才特地這麼做的。」

「把今天取得的敵軍首級全部送來這裏。」

「是我的另一個弟弟甚八郎。」

「我想請問你：你認為我方應該立即發兵攻向小谷城嗎？在我方認為，兵敗而退回小谷城的淺井部隊想必已經疲憊不堪，甚至毫無作戰餘力，但不知你的看法如何？」

「我決定採用你的意見，不攻打小谷城了。好吧！就讓小谷城保持和往日一樣的景象……至於你嘛！也可以回到小谷城去，告訴備前先生這裏所發生的事，將你的武者精神發揚光大！」

「我不知道！」

「中野又十郎！」

信長將本陣移至北岸。不顧一心希望直搗小谷城的秀吉等人的強烈反對，信長神情自若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命人將被生擒的安養寺三郎左衛門帶至面和圖書前。

「是！」高聲回答之後的河內守立即站了起來，然而安養寺卻抖著雙肩激動地嗚咽著。

秀吉聽到這裏，突然靦覥地望了信長一眼。

「正是。」

作戰首重士氣，而現在正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機。因為淺井勢的士氣已經跌至谷底，又已潰敗退回小谷城，此時進攻不正好能一舉將其殲滅嗎？由於認為自己的主張相當正確，因此秀吉心中的怒意一直無法平息。

「三郎左，你看看這第一個頭是誰？」

當三郎左正欲發言時，信長卻制止了他：

「好……好！我……我願意回答。」

自黎明之前開始的這場大會戰，終於在午後兩點時由織田、德川的聯軍取得了勝利，此時戰場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敵軍的旗幟或標識物。

「沒錯！今日打敗了的軍隊固然已無再戰能力，但是……」

「多說無益！不過，請你轉告備前先生，由於你的說服，使我打消了攻打小谷城的意念，現在我將立即率兵回京，我相信備前先生一定會非常感謝你的。對了，彥三！」

「不成？……照你這麼說，難道你認為我三郎左會降服於你嗎？告訴你吧！無論你再怎麼問我都沒有用的。」

「嗯！既然是你的弟弟，我會派人厚葬他！接下來呢？」

「嗯，這只是你的想法。但是，我https://m.hetubook.com.com希望你能看清事情的真偽，而且我相信以你的頭腦一定能將這件事看得非常透徹才對！」

「接下來呢？」

「是！打了敗仗的軍隊的確無法再戰，但是淺井勢除了今日出戰的備前守（長政）之外，城內還有由下野守（久政）所率領的一千多名士兵擔任留守任務，再加上由井口越前所派來的六百人、千田采女的四、五百人，因此守城的力量可謂相當雄厚……即使你們想乘勝攻擊，他們也有足夠的兵力抵抗而不需用到今日已經出戰過的部隊，所以這座城是不會那麼輕易地被攻破的……」

三郎左抬頭瞄了一眼，倏地咬緊了雙唇。

「是舍弟彥八郎的頭！」

秀吉側頭示意小侍衛們將首級送進來。對於信長不肯乘勝攻打小谷城一事，秀吉心中有很大的不滿。

「接著呢？」

他命令秀吉。

「甚麼？你說你不認識這個首級？」

「我不知道！」

由於這些首級都已經用姉川的水清洗過，頭髮也被梳理得非常整齊，因此一個個都像陶瓷人像般的光整而沒有生氣，那緊閉著雙唇的表情更是令人感到悲哀。

信長對不破河內守指示道：

當信長一語不發地上前為他解開繩索時，年僅四十的安養寺三郎左衛門的臉上浮現了羞怒交加的表情：

「是高畑彌左衛門之和*圖*書子十郎！」

「三郎左！」

「誰要你降服了？我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啊！難道你認為我信長連分辨誰會降服、誰不會降服的能力都沒有嗎？」

「原來這兩個都是你的弟弟……那麼，接下來呢？」

午後三點——

「我並不想殺你啊！三郎左！不過，我希望你能好好弔祭你兩個弟弟的亡魂。同為拿著刀在戰場上奔馳的武士，我對這件事也感到非常遺憾。」

他神情嚴肅地命令道。

安養寺三郎左抬頭看了一眼侍衛所拿來的首級之後，很快地又低下頭去。

「沒錯！我必須將這些首級呈給將軍過目，否則不久之後，久政、長政父子也會是其中之一，這個道理你懂吧？我必須讓將軍明白，由於他不負責任地胡亂煽動，會造成這麼多人的犧牲，因此一定要讓他對自己的過錯有所覺悟才行。對於他不負責任煽動所致的結果……如果他能明白，不就能使這種無意義的戰爭不再發生了嗎？為了避免有更多人遭到這種無謂的犧牲，所以我才不得不這麼做啊！你明白嗎？」

「這次算我運氣不好，居然雙手被縛地站在敵人面前，這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雖然你親自為我解開繩子，但是我並不領你這個情，要殺、要剮任憑處置！」

「啊！那是朝倉的家臣真柄十郎左衛門之子十郎三郎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