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織田信長4:天下布武之卷

作者:山岡莊八
織田信長4:天下布武之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偷襲

偷襲

此時的信玄只感到胸口一陣疼痛,根本無暇分辨這究竟是誰的聲音。
信玄對於自己只是聽到一聲鎗響,就嚇得跪倒在地的情形,感到非常氣憤。
聽到這陣叫喊的信玄,不斷地搖動著身體。
「哦!也讓大家安靜地聽吧!過了今晚,可能再也聽不到這麼好的笛音了。」
然而他所發出的聲音依然不成話語。如今信玄唯一能做的事,即是讓慌亂的侍衛們抱住他的手腳,把他像死魚一般地送回本陣的營帳裏。
「正是!你要記住,無論處於何種戰場,粗心都是最大的敵人……一旦我坐在固定的位置而遭到敵人的洋鎗攻擊,我的生命豈不是就此結束了嗎?」
(無論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絕對不能死!)
當然他也知道,一旦被洋鎗打中,是必死無疑的了。
「椅子已經拿來了,請大將就座吧!」
他發現支撐身體的右手毫無任何感覺,致使他那龐大的身軀無法承受地向前傾倒。此時的他只覺胸口非常鬱悶,而右半邊的身體和臉頰也完全沒有感覺了……
「你知道為甚麼我要移動椅子嗎?」
信玄凝視著天空。
「怎麼樣?對城內的人而言,這種一輪明月和滿天星斗的美好景致,一定會更讓他們感到難受的。」
「快召御醫來!」
「啊!你聽,現在還可以聽到笛音吔!」
「把我的椅子再向左邊移一點!」
「無論如何這件事一定不能洩露出去,所以必須秘密地儘快將醫生召來……」
通常信玄會在用過晚膳的雨後黃昏裏,拿把椅子放在和圖書他最喜歡的地方,靜靜地凝聽笛音。
(難道我還有甚麼好怕的嗎?)
「是!」
當他正欲出聲喚人時,卻訝異地發現根本無法發出聲音來;掙扎著站起來時,更意外地發現右半部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力量。同時,從他的頭部到腳尖,都有著一股錐心刺骨般的疼痛,使得他根本無法移動身體。
有勝利也有失敗。
同是夜明而戰、日落則止的戰士,因此不論是吹笛或聞笛的人,都能深切地體會到身處戰國的悲哀。
就在這一陣嘈雜聲中,突然有人叫道:
川中島、北陸戰旅。
小侍衛立即轉身對近身侍衛說道:
「來人哪!主公中了鎗……他被洋鎗打中了!」
「哎呀,主公……」
「不!再向左邊一點。好,就是這裏!」
「趕快!」
想到這裏,信玄內心的絕望之感油然而生,因為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候發病。
「這真是奇怪!來人啊!」
「趕快將主公的椅子搬過來。」
於是坐在椅上的信玄閉起雙眼,持著軍扇的手交疊放在膝上。月色愈加明亮,照著山陵,也照著樹木;照著深谷,也照著野田城;然而,過了今晚之後,就再也聽不到如此美妙的音樂了……突然,信玄的腦海中開始浮現自己由十三歲初次上陣打仗到五十三歲的今天所經歷的一幕幕往事,這些就構成了他的人生。
「或許主公是中了敵人的計謀也說不定哪!」
當信玄說完正要坐下時,突然想起甚麼似地,很快地立起了身子,招和*圖*書手示意正要離開的近身侍衛回來。
「正是!據說他是伊勢山田的御師出身,名叫村松……村松芳休。對!這就是他的姓名。」
信玄的營帳前面,有一片廣闊的丘陵,四周則是一片樹林,此刻在月光的照映下,樹影斑斑。以往,微寒的春風會由野田城朝著山丘吹來,使人感到一絲涼意;由於風吹的緣故,因此武田勢不時可以清楚地聽到城內的人聲;然而,今晚的城內卻陷入一片死寂。因此,在這明亮的月光之下所傳來的嫋嫋笛音,更加使人覺得悲傷。到今天為止,這陣由城內傳來的笛音已經連續二十多天了……在雙方長久對峙的這一段時間內,每當晚飯過後,笛音就會響起。
用過小侍衛送來的晚膳之後,信玄身披戰甲來到帳外。月色明亮,四周的湖水也變得格外清澈。在昏黃的月色當中,只見位於森林彼端的野田城的屋簷下不時閃著微弱的燈光;當然,在隔著一段距離的情況下,信玄根本無法分辨出那到底是由窗戶或屋簷下所發出的燈光。在這落城的前夜,一切都歸於沉寂,只見兩、三個守衛不斷地來回走動;此情此景,這位勝利者的胸中突然興起一股悲哀之感。就在這時,拿著信玄的大刀跟在他身後的小侍衛說道:
空明的月色及不斷閃爍著的繁星依然高掛天上,但是信玄卻悲哀地想到,可能消失的是自己啊!
信長、勝賴的臉。
勝賴迎娶了信長的姪女,並且為他生下長孫武田太郎。
「——想不到在那群粗暴的三河hetubook•com•com武士當中,竟然也有懂得藝術之道的吹笛名手啊!」
長久以來,他一直處心積慮地為上洛之戰做好萬全準備。
然而,小侍衛們卻只是忙著在他的胸、腹之間找尋傷口。就在信玄又氣又急之際,突然有某種東西由他的胸中吐了出來。
鎗彈並未打中他的身體,因此信玄實在無法瞭解何以右半身會突然失去知覺,使自己變得有如失去機能的枯木。
信玄還來不及叫出聲來,人已由椅上跌落下來。就在他雙膝著地的一剎那間,四周也起了一陣騷動。
這時他的頭腦依然非常清楚,耳中也能聽到不斷傳來的笛音。對家康、信長而言,這皓月、這夜景……
對他而言,今川義元的失敗是一面借鏡,因此他小心翼翼、慎重地為自己的雄圖大略做好計劃,只等時機一到,就可以付諸行動。然而,就在這一瞬之間,他的全部計劃都成為泡影了……
「正是這樣!好吧,今晚我們就好好聽他吹奏一曲吧!不論對戰勝者或戰敗者而言,這麼悲傷的笛音只有在戰場上才聽得到啊!好了,你趕快搬把椅子來吧!」
雖然他想要這麼說,但是所發出來的聲音卻只是模糊一片,根本不成話語。原來他不僅失去右手、右腳的功能,連說話也無法自由控制了。
當近身侍衛將座椅向左移了大約四、五個椅子的距離時,信玄轉頭對拿著大刀跟在他身後的小侍衛說道:
「但是今晚他的笛音當中,卻含有落城的悲傷啊!」
「你有沒有調查過那個人的名字呢?他https://m.hetubook.com.com的確是個吹笛高手啊!」
「是的。今晚的笛音和以往相同,我想一定是同一個人吹的!」
「啊!」
「哦!這麼說來,或許他的笛音是為了獻給神明的啊!」
「好了,我們好好地聽吧!看來似乎就要進入高潮了!」
「哦,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理由啊!」
「甚麼?他還在吹啊?」
「是啊!今晚的笛音就是他們最後……」
或許是悲傷的笛音使得雲也佇足凝聽吧?原本高掛天上的明月早已為雲層所覆蓋。就在信玄抬頭的剎那,突然一陣噠!噠!噠!的鎗聲穿過了山川大地……
那是一團黑色的穢物,大概就是今晚他所吃的雞肉吧!當他吐出這團像是血塊般的穢物之後,才發現原來左邊的臉頰還有感覺。
雙膝跪倒在地的醜態……他必須趁著其他人來到這裏之前起來,以免讓他們看到。正當他奮力想要起身時,更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趕快將少君請來!不,不僅是少君四郎而已,連重臣們也一起請來,快呀!」
「原來那笛音就是誘出主公的計謀啊!」
人生真是不可思議啊!當他傾聽著嫋嫋的笛音時,突然感覺以往一切有如幻夢一般。
月光之下,四周不斷地出現騷動的人影。
無論他想要說甚麼,在他人聽來都只是一片混濁不清的聲音,以及上、下牙齒不斷打顫所發出的令人不快的碰撞聲罷了。
(看來這好像是中風,沒想到我也……)
「你們這些笨蛋到底想做甚麼?我不是被洋鎗打中的啊!」
「今晚大概也可以聽到笛音和圖書吧?」
信玄在奪得野田城後才發現,原來這塊地根本沒有足堪利用之處,因此他當下決定由作手奧平和菅沼一族的人留在此地守備,自己則率軍繼續前進。
「不要吵啊!如果你們再繼續騷動,一定會讓敵人察覺的。」
「的確,這笛音聽來還真教人感到悲傷哩!」
「笨蛋!你到底胡說些甚麼?洋鎗並未打中我啊!昨晚我就發現這附近有許多可疑的人,你們快去找啊!」
「是!」
(這個陣營也只住到今夜為止……)
「是!在這裏嗎?」
「我一定會將你的教訓謹記在心!」
邊說著邊豎起了耳朵。
小侍衛丟下了大刀,高叫著朝信玄的方向跑來。
「沒錯!但是,我每天坐在固定的位置聆聽笛音的情形,城內的人一定也會察覺到,不是嗎?」
「這……為甚麼呢?你每天都是坐在那個地方聽笛音的啊!」
對於這些議論,信玄氣憤地想要一一加以否定。就是因為他知道敵人的意圖,所以才特地改變席位啊!
然而,此刻的信玄竟然要來討伐嫡孫的大伯公——信長,並且在天明之際就要由此地出發了……
然而,在這決定降城的前夕,這位吹笛名手的笛聲不僅不能使人愉快,反而更添了一層哀傷。此時此刻聽來,想必吹笛者已是淚流滿面了!不,不僅是吹笛者而已,凡是聽到笛音的城內的軍民,必然也會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相反地,在武田勢這一方則因為敵軍特別安靜,因此也都靜靜地傾聽著笛音。
說到這裏,小侍衛突然豎起雙耳,臉上有著興奮的表情: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