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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看來你也老了。」

光秀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著信長。雖然他餘怒未消，但心思卻逐漸活動了起來，信長因為他想不通而命蘭丸打他的作法，使光秀的心底產生一股恐懼感。

「我希望你能仔細聽完我所說的話，更希望這番話能幫助你解開心結。」

「光秀不夠靈敏，一直未能聽出大人的弦外之意，請你原諒！不過，能否請大人再說一遍，好讓我聽個明白……」

「哈哈哈……」

「如果是以前的光秀，根本不必我說，自然就會知道如何處置波多野兄弟。以他的敏銳，一定可以瞭解我話中的涵義；即使一時不察，他也會用心思考……然而，如今的你卻想不出來，難道你的心已經離我而去了？看來你的心中已經充滿了其他妄想，對不對？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要蘭丸打你，好讓你醒一醒啊！」

「拿鐵扇來打光秀的光頭！」

「是！」

「是啊！而且你還說已經明白了呢！」

「是的，我想恐怕是大人記錯了吧！」

「是的……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那就好。記住，下次千萬不要再用假母親之類的野武士所使弄的小計謀。」

「是……是的。」

想不到信長竟然大肆批評他的手段及策略，卻對如何處置波多野兄弟的問題隻字不提。

同席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m.hetubook.com.com紛紛拿起面前的酒杯，再度開懷暢飲起來。

「哈哈哈……看來你還是沒醒。好吧，我就把心中的想法，直接說出來好了。」

「喔……」

「……」

當第三度舉杯時，光秀終於忍耐不住，開口問道：

「而且，不論你如何辯解，世人都會認為那是假的，甚至認為根本沒有這回事。」

「怎麼樣？你明白了沒？……」

「我打算將波多野兄弟關進牢舍，由我負責看管。」

「原來你還是不明白啊！……」

「這……這……或許是吧！」

「不必為此感到羞愧，據我看來，那是因為你的怒氣未消，不能敞開心胸的緣故。好吧！念在你奔馳戰場的辛苦，我就坦白告訴你吧！」

「要斬他們也得等到適當的時機啊！……有關他們兩人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現在我要你立即回到丹波，和對方談判，要求他們放還那名老侍女。」

「似乎不太容易做到。」

「怎麼樣？光秀，你醒了沒？」

「光秀！」

「是……是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信長並沒有這麼做。

「……」

「是的，我完全明白了。一旦對方先斬了光秀的母親……那麼波多野兄弟也會遭到相同的命運。」

「雖然我沒有直接用言語表達出來，但是難道你沒聽過心有靈犀和*圖*書一點通嗎？如果你專心地聽我說話，應該可以聽得出來呀！」

蘭丸舉起扇子打在光秀的頭上。

「看來你似乎明白了？」

然而，光秀依然無法瞭解信長的心意，只是一味地認為信長怨恨他。此時的光秀，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當然也就無法冷靜地推理、計算了。

「是……」

這麼一來，光秀更不明白信長到底在想些甚麼了。

「當然他們不會答應放還！不過，即使你不說，他們終究會發現那名老侍女的身分；如此一來，對方必然會怒而殺了她……」

令人訝異的是，信長的感覺居然如此敏銳。原來他早已發覺兩人的心意不再相通，並且對此提出指摘。

「沒錯！而且要用力地打。據我看哪！光秀這傢伙不僅是頭上長不出毛來，恐怕連腦子裏面都腐化了。快給我用力地打。」

「很抱歉！對於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指示。」

「如果你再這麼做的話，勢必會影響到堂堂惟任日向守的名譽。更何況，距你老眼昏花的日子還很久哩！哈哈哈……」

「看來你已經完全明白了？」

「怎麼樣？你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嗎？」

「這麼一來，你豈不是沒有立足的餘地了嗎？所以我必須設法救她出來。至於方法嘛！我想你不必知道。」

「怎麼樣？我這麼說你總該明白了和_圖_書吧？」

「日向先生，主命難違，請你原諒……」

「甚麼？剛才你已經告訴過我……」

光秀這才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正是如此！然而信長卻毫無喜悅的感覺，在他的印象裏，光秀總是一點就通，從來不曾像現在這麼遲鈍過。

「是啊……的確如此。」

信長突然放聲大笑：

「但是這……」

「很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你曾提到有關處置波多野兄弟的問題……」

「噢，就是那條以假母親釣來的大魚啊？有關處置他們的方法，我剛剛已經告訴過你啦！」

由於秀治和土著豪族間的關係十分密切，具有一股不容忽視的潛在勢力，使得光秀對於究竟該採取懷柔政策或強硬手段，感到困擾不已。

他只是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然後直看著光秀。事實上，信長本身也嚇了一跳，不瞭解為甚麼他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光秀卻還是不明白呢？

光秀的肩膀忍不住微微顫動著。還不夠，再打一下！他有預感，信長又會大聲地命令蘭丸用力打他。

蘭丸已經沒有猶豫的餘地了。如果他還不動手的話，或許盛怒之下的信長會拔刀相向哩！

「難道你要殺了他們？」

光秀那光禿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血絲。

「所以我說即使要斬，也得看時機，這下子你明白了吧？我想，你之所以一直無法頓悟我和*圖*書的心意，一定是由於過度疲勞所致。」

「你要我打日向先生……」

「這個……這樣不太好吧？」

信長再度變了臉色。

「這麼一來，即使世人相信你的說詞，他們也會感到納悶，何以你連自己的母親也救不出來呢？原來那是因為人質只是個假母親……從今以後，在他們的心目中，你永遠都是個罔顧人倫的不孝子、無人性的人。」

「蘭丸！」

「抱歉！能不能請問你如何處置丹波的波多野兄弟呢？或者，你認為該怎麼做較好呢？」

蘭丸朝信長行了個禮後，連忙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然而，他卻不知該將視線投向何處，臉上有著狼狽的表情。

「我為自己的不夠靈敏感到羞恥。」

「很抱歉……」

「是！」

這話一出，立即觸怒了已有醉意的信長。

「甚麼？你說我甚麼都沒說嗎？」

「遵命！」

「看你的表情，似乎一點都不明白的樣子。」

「光秀，你沒聽到我問你的話嗎？」

終於，信長的怒氣爆發了。

在座的眾人，女人固然不在話下，就連青山與總、武井夕庵、金森長近、村井貞勝也都瞪大了雙眼，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

光秀只是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如果是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情形。甚至在某些時候，都還是由光秀提醒信長，給他各種暗示和策略ｗｗｗ•ｈｅｔｕboｏk.ｃｏｍ•ｃoｍ哩！

「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的樣子。我知道，此刻你的心中一定很恨我，認為我太過無理……由此即可證明你並沒有專心聽我說話，所以我才打你，知道嗎？」

「我預計對方可能會在春夏之交開始行動，現在你就先去討回令堂吧！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波多野兄弟將在慈恩寺的町末被處死。」

光秀竭力壓制內心的反感，說：

「光秀，我說過要你把利用假母親當作人質的事公諸天下，對不對？」

「請你說吧！我會專心聆聽……」

「甚麼？波多野兄弟？」

這正是光秀用心良苦之處。原本他以為，只要能把秀治、秀尚兄弟帶到安土來，一定是大功一件。

「啊……」

「要是你不打，我可要親自動手嘍！」

光秀丈二金剛般抬頭望著信長，眼中寫滿了問號。他只記得信長批評他的策略愚蠢、卑鄙、醜惡，根本不曾提到如何處置波多野兄弟。

在攻城的期間，波多野秀治的意向撲朔迷離，一下子答應投降，一下子卻又翻臉不認賬。每當光秀決定全力攻擊時，他又急忙派人前來示好。

「是的，你的確這麼說過。」

「就是秀治和秀尚兩人啊！」

為了平定丹波，光秀的確費了一番苦心，並且集合了女婿細川忠興及親家細川藤孝，將全部的心力投注在這場戰爭上。

光秀悶哼一聲，握成拳狀的兩手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