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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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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望春芽 (五)獨立

第一卷 望春芽

(五)獨立

「母親大人。」元康的聲音哽咽了。三歲分別,慈母的面容都已記不得了,可一直都沒有放棄何時能再相逢的思念,即使是在夢裡也忘不了。元康真想像個孩子那樣上前去抱住母親。
信長人馬登上小山,俯視桶狹間今川陣營久久地觀察情形。在風雨稍停之際,信長意識到千載難逢的良機來了,突然大聲喝道:「諸位,進攻!進攻!」一邊疾呼,一邊手持長槍,驅趕坐騎親自衝向義元本陣。緊接著二千人的織田軍暴土飛揚,在黑夜的掩護下,呼聲震天,殺奔而來。
在此之前就已寫過,竹千代和母親三歲就分開了,那時他母親回到娘家,不久嫁到了久松家。後來她不斷地派人送來點心和衣服,可見到成年之後的兒子這還是第一次。
然而對於義元來說,可想不到有一場大災難在等著他。今川義元攻下二城,大為高興。「明天就該取下信長的腦袋了,今天暫且在這裡休息,養足精神,十九日下手。」於是在尾張名叫桶狹間的地方宿下了營。就像這次戰役已經大獲全勝了一樣,義元非常得意和_圖_書,和重臣們飲酒作樂,輪番唱歌,心情大好。
得知今川義元攻陷丸根、鷲津二城之後就在桶狹間休整的時候,信長在心裡暗暗叫好:「成了,勝利已是我囊中之物了。」
信長遠繞山道,向桶狹間義元的陣地前進的時候,正是五月十九日的凌晨。陰曆的五月,也就是現在的六月中旬,而且據說那一天還特別熱。正在那時,突然之間天空烏雲密布,刮起了狂風,下起了滂沱大雨。
永祿三(一五六〇)年,今川義元發動了駿河、遠江、三河的大軍,為了征討織田信長,出了駿府,假道西三河,直撲尾張。
信長高舉銀色的大念珠。大喊:「各位,請把你們的性命託付給我吧!」聽了這個,家臣們豪氣頓生。與大敵今川義元全力拼命作戰,主從皆做好了死的準備。
這一夜天明時分,信長站起身來,用響亮的聲音,邊唱邊跳起了「敦盛」舞:「人生五十年,若與天下蒼生相比,雖不過是夢幻一瞬,但既已生存,又豈能消滅……」餘音裊裊之際,信長突然把和圖書手中的扇子一扔喊道:「把具足(鎧甲)拿來!」接著一邊穿鎧甲,一邊說:「把泡飯拿來!」站著吃完了早飯,繫上頭盔,喊道:「各位,以桶狹間為目標,前進!」跳上馬絕塵而去。
義元也沒有料到敵人會在眼下發動進攻,在陣所聞到了騷動,以為是部下在胡鬧,沒當回事。可這時織田方的家臣已攻入了大帳,舉起槍向義元刺來,義元這才明白是敵人來了。「混蛋!」義元舉起大刀,砍斷了刺來的長槍,可在幾個回合後終於力不能支,被當場誅殺。
「這回才是真正的主人呀!太值得感激了,太值得感激了!」
三河一國,成為元康統治下的獨立國。
元康在義元的安排下,一日在阿古屋城近郊拜訪了已成為城主久松俊勝內室的母親。
天才濛濛亮,家臣們吃了一驚:「看哪,別落後於殿下呀!」立刻上馬跟從。可是衝出城的時候,隨從者不過五騎而已。信長牽著馬,兜著圈兒,等著從後面趕上來的家臣們,在途中,人數漸漸增加,越過熱田,直到抵達善照寺東面之時,身邊https://m•hetubook•com.com人馬已有二千餘。
母親也簡直不敢相信,那個三歲的孩子已經長成這麼大了。「哎呀!已經是個儀表堂堂的男子漢嘍!」這樣說著,凝視著元康的臉,尋找著十六年前那張小臉的面影。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淚眼朦朧,只覺得胸口如被堵住,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說出口。那一天母子的見面,也許就是那個時代的某種寫照吧。
再來說說另一方面,織田信長的居城——清洲城(現在的名古屋市)。被義元攻下了兩座要城,織田方的老臣中激起了一片騷動,他們聚集在清洲城內,憂心不已。可首要人物信長卻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穿著隨便的衣服。雖說身穿鎧甲的重臣們都已集合了,可卻不開戰爭的評定(會議),悠然地閑扯家常,滿不在乎的神情。
可是今川方由於失去了主帥義元,沓掛、池鯉鮒諸城的家臣都慌慌張張地逃回了駿河,岡崎城裡也是如此,直到先前還以城主嘴臉自居的今川家臣們都逃回駿府城。現在的岡崎城裡,今川的人已一個也沒有了。終於元康得以回到闊和-圖-書別已久的岡崎城。自從元康父親廣忠死去的十一年來,岡崎城一直落在義元的手裡,如今真正的主人終於回來了。
「殿下就一直留在岡崎城,哪兒都不用去了。我們一直都等著這一天哪!」
「這下有奔頭了,和以前不同,工作的意義非比尋常了。」
信長是信秀的長子,從小是個性情粗魯的孩子。為了這個,作為保護人的平手正秀以切腹來勸諫他,可信長還是做出種種傻瓜的舉動。但他其實是當時第一流的年輕武將,把自己扮成傻瓜的樣子,只是為了欺騙和麻痹鄰國的領主罷了。
正值月亮高升,銀白色的光華灑遍山野,元康一行人沿著月光下的小徑,松明不點,急奔三河而去。抵達岡崎之時,因為城裡有今川的家臣,元康有所顧忌,暫時布陣於附近的大樹寺。
名震東海的駿、遠、三三國太守今川義元的人生就這樣落下了悲慘的帷幕。
輪到今川軍大吃一驚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織田軍,驚慌失措,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亂的局面。弓啊,槍啊,旗幟啊什麼的也全不要了,四散而逃。
——接m•hetubook.com•com著在五月十五日,今川軍攻陷了織田方的丸根,鷲津兩座要城。丸根城攻陷後,義元對元康道「你就進大高城守備吧!」大高城(現在的愛知縣大高市)是前年元康按義元的命令,為了補給糧草兵馬而造的一座城。元康帶領人馬暫別了義元,在大高城駐紮休息。
「從今以後,可得賣力工作啊!」
義元戰死的消息,在這日傍晚時分傳到了元康所駐紮的大高城。「竟會有這樣的事嗎?」他開始不相信,可相同的消息接二連三地傳來。即使這樣元康還是說:「在事態明了之前,必須駐留此地,如果撤退,萬一義元殿下在世的話,那在下可真沒臉去見殿下了。」不為部下的退卻進言所動。
可是接著元康的舅舅水野信元派來了使者:「義元的戰死已是千真萬確的事,明天信長的軍隊必然蜂擁而至,趁今夜趕緊撤退吧!」元康這才確定了義元的死訊,命令部下道:「沒辦法,那麼撤退吧!」當夜十一時後,出了大高城。
從今而始,今川的時代已過去了,元康的家臣們如同在寒冷的冬天盼來了春天那樣,互相牽著手,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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