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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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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戰旗 (十)江戶與京都

第二卷 戰旗

(十)江戶與京都

秀吉已不是當年的秀吉了,現在的他是日本的當權者,該反抗時才反抗的家康懂得該順從時應順從,他是一個無論何時都能冷靜地判斷事物的人。
那時,葛西、琦玉的田地和原野因為利根、秩夫二河泛濫,是一片雜草密生的低濕之地,忠次造堤防水,掘溝灌田,開墾荒地。是以草深之處不斷變成新田,下田幹活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嘛,你等著瞧好了。我會讓忠次寫下誓詞的,在這之前,正信,你先給我記錄一下。」
文祿元(一五九二)年,為了同明朝(中國)交戰,秀吉兵發朝鮮。
「真是令人頭疼的事啊!」
將兵在海外奮戰不息,受著百般辛苦,秀吉卻過著這樣奢華散漫的生活,這叫什麼事啊!
可是秀吉的側室茶茶在此時產下一子秀賴,於是他沒有在名護屋久待下去,回到了京都。秀吉在伏見(京都之南)造了新的城堡,故態復萌地埋頭於茶道之中,在吉野(奈良縣)、醍醐(京都的近郊)過著豪華的賞花生活。
大名們的想法不一而同,但由於是秀吉的意思,誰也不敢一個人出來唱反調。當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康也無法阻止秀吉,只得勉勉強強和秀吉一起來到九州的名護屋城(佐賀縣唐津市之西),這裡是向朝鮮出兵的基地。
江戶從鐮倉時代起有姓江戶的豪族居住,因而得名,最初在這裡築城的是太田道灌。這之後雖有北條的家臣掌管,可作為城只是空有其名,屋頂釘的是杉樹皮,到處鋪的都是茅草和荊棘一般的草,樹木破爛不堪,隨地可見。初次看到這一切的家臣都灰心不已。不僅如此,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只是生滿野草的武藏野平原,海邊居住的只有很少幾家漁民和農民,荒涼之極。
其實秀吉也醒悟到這次與朝鮮的戰爭將會落個有輸無贏的下場,可事已至此,從這邊再度提出媾和已不可能,對於這一事情始末實有難言之苦,他到處遊玩也只是為了排遣胸結而已。
「不,這些就足夠了。」家康讓正信放下筆。
家康令本多正信和青山忠成等人修城,從土地高處挖土填海平池,為後來接連不斷而來的人製造方便。與德川家緣分頗深的三河、駿河、和圖書遠江、甲斐、信濃的人們逐漸集中到江戶來。就這樣,城鎮落成,人丁興旺,寂寥的江戶一年年熱鬧起來了。
經此一事,秀吉對家康打心眼裡產生了完全信任之感。
「這真是了不起的事啊!」
後來事實證明家康果然沒有看錯,伊奈忠次的確是一個優秀的人材,工作成績也十分出色。
日本的將兵在朝鮮勇猛作戰,以加藤清正和小西行長為大將,分成兩軍進攻朝鮮。可是朝鮮與日本氣候大異,日本軍隊又不熟地理,兵站線(武器和糧食的補給線)伸得過長,造成軍隊再三退卻。此戰一度講和,但不久又戰火重燃。
將這一切變成後來的江戶城是靠了家康之力。自從天正十八(一五九〇)年八月一日抵達江戶以來,家康可謂在政治上投入了平生最多的心血。
「啊,戰爭結束啦!不再有戰爭啦!」
然而家康的生活十分樸素,一旦發現家臣們變得奢浮,他便會時時勸誡其儉約,有鑒於秀吉的種種奢行,他一定在腹內暗暗發笑吧。
他看中了一個名叫伊奈忠次的人,提拔他做了獨一無二的代官(相當於民政長官之hetubook.com.com職)。本多正信被稱為是家康的智囊,也是家康談話的理想伙伴。一天正信對家康說:「原先五州有許多代官,主公為何罷免了這許多人,以八州之大,只設立一個代官?無論伊奈忠次有多大的才能也好,八州如此多的事務交給一人來處理總有些不妥吧!」
「值得慶幸,值得慶幸!」
日本國內的戰爭終於告一段落,然而,秀吉又發動了史無前例的戰爭!
以小田原攻城戰為最後一役,全日本的戰爭——應仁之亂(一四六七年)以來持續了一百二十多年的戰爭,終於結束了。
「第一,首先要將關八州當作自己的土地一般認真對待。」正信照此寫下。
「是,寫下了。第三是?」正信恭聽道。
「長夜終於迎來了光明啦!」
正信磨好硯臺,拿起筆來:「是,該寫什麼呢?」
秀吉在戰役剛開始時曾發如此的豪言壯語:「以蒲生氏鄉為右翼,前田利家為左翼,孤親自擔任總大將,發兵三十萬前往朝鮮,一舉滅亡朝鮮,直破大明!」又道:「今後的日本就靠德川殿下來鎮守吧!」他實在是對家康倚賴有加。
hetubook.com.com本多忠勝就是在之前小牧山之戰中,面對趕往長久手的秀吉兩萬大軍,以區區五、六百人馬鳴槍射擊的勇將,秀吉這一句話將他的性格描述得淋漓盡致。
秀吉讓家康入主關東,領地從五州增加到八州,按現在的看法,是給予了家康極大的賞賜了吧。但是現在的五州經過苦心經營,住民人心忠實,被改換到厭惡秀吉、土地又不開化的關東地方,對家康來說未嘗是一件幸事吧。但不管怎樣也好,家康毫無牢騷,說著「是,明白了」,老老實實地移封而去。
那年,掃帚星接連在夜空中出現了十五日,天降紅沙白毛,為人所怪。七月份,突然發生了大地震,這場地震摧倒了京都城鎮的許多民房,死者無數。
「第二,在對自己部下的待遇上,不得有偏袒和不公。」
再後來,江戶作為將軍家腳下地興盛繁衍,到了明治時期江戶城成了皇居,直到成為今日的東京都,這些都是後話,不再提了。
長久以來黑夜沉沉,現在好不容易光明的晨曦開始照耀到全日本來。戰爭結束,世間一片祥和,人們重又陶醉於和平的生活之中,文化鼎盛,商業、工hetubook.com•com業和礦業也迅速發展,物產也極大地豐富了。秀吉喜愛茶道,因此茶道在當時相當流行,此外,繪畫和建築等美術工藝也盛極一時。那一段時期被今人稱為「桃山時代」,相當有名。
家康決定遷移是七月十三日的事,八月初,他已將所有的臣下都遣進了江戶,前後一個月都不到,迅速之極。一直都以行動敏捷見長的秀吉見了也著實吃驚:「德川殿下的處事方法普通人真是難以想像啊!」
後來,秀吉和家康家臣本多忠勝談起這件事時說:「那時,還以為德川殿下是來殺我的哪。為什麼沒有呢?那是因為德川殿下是從不殺害逃入懷內的小鳥的人吧。如果把刀交給你的話,你也許會立刻一刀向我砍來的吧!」說著,大笑起來。
秀吉所在的伏見城也被震倒,他從危境中被解救出來。家康得知此事,立刻帶著家臣趕到伏見城現場。因為自己的家臣還未趕到,秀吉將自佩之刀交到家康手裡。
生活就這樣一日日多姿多彩起來,武士們的生活也跟著漸入奢華。秀吉的生活也非常鋪張,常常舉辦盛大的茶會,令人目眩神迷的賞花奢宴,平日的生活也極盡浮華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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