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穆斯林的故事(提綱)
叔叔眼淚雙流。
「孩子你懂嗎?你需要保護,要有人能永久地保護你才行!」
「嗨,霍比爾.汗的孩子們來了。大家快跑,不然就完蛋啦!」
新郎帶著新娘在著名的塔爾托利田野裡走著。
叔叔說:「結婚之前,姑娘的財產是我們的,現在姑娘嫁給你了,你要能使她安全,她的房子和財產就屬於你。我們不配擁有這份財產,我們軟弱無力。」
一提到結婚,小夥子牛皮吹得很大,但樂隊並不豪華,時間也沒訂好。
霍比爾.汗把科莫拉帶回家。令人吃驚的是,這位穆斯林的家是一座八層樓的建築,第一層是濕婆神堂和一切印度教的擺設。
霍比爾說:「孩子,你錯了。今天誰也不能把你帶回家。會在途中把你拋棄的。你看,有沒有人敢試試。」
叔叔物色了一位人選,家庭是莫恰卡利極負盛名的富商。
當無政府主義的密探們橫行霸道統治國家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暴力打擊,常常使人們戰戰兢兢日夜不安。惡夢之網籠罩著人們生存的一切習俗。家長們哪怕是只朝天神瞧了一眼,惡魔就會以莫須有的罪名,使他們膽顫心驚坐臥不寧。不論是人還是神,誰都難以信賴。人們只好不得不以淚水來呼救。善行與非善行的轉變界線就是軟弱。人們走著走著,不小心一個趔趄,就可能跌進災難的深淵。
霍比爾.汗帶著科莫拉,來到她叔叔家的後門口,說:「我在這兒等著你。」
(一九四一年)
嬸嬸來了,一看到科莫拉就大叫道:
和圖書
「滾開,滾開!惡魔。你從異教徒家裡回來,難道不感到害羞!」可科莫拉的嬸嬸常對鄰居說:「什麼兄弟,他母親撒手人寰,把困難留給我們。我們有一大群孩子,她一來,就好像點一把毀滅之火,不懷好意的人,從四面八方投來了貪婪的目光。她一來,我們總會被壓垮的。由於擔心受怕,我晚上都睡不著覺!」
科莫拉低著頭,等了片刻。然後,她慢慢地向後門走去,與霍比爾一起走了。叔叔家的門,對科莫拉來說是永遠關閉了。
科莫拉由於害怕逃出花轎,躲進了灌木叢中。這時候,從後面來了一位老人霍比爾.汗。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是最有權威的人物。霍比爾站著說:「大家都走開吧!我是霍比爾.汗。」
科莫拉哭訴著說:「好叔叔,你怎麼把我往水深火熱之中推呢!」
他還對姐夫的兒子誇口說:「你們會看到,我怎樣迎娶她。」
一位老年印度教徒婆羅門走來。他說:「姑娘,你知道,在這兒就如在印度教徒的家裡。在這裡你的種姓將受到保護。」
年輕人說:「沒有什麼可怕的。」
時光就這樣一天天的流逝,出嫁的事又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了。論人才相貌誰也比不上科莫拉。她叔叔說:「我要為科莫拉找一位家裡有能力保護她的新郎。」
科莫拉走進家裡,見叔叔脖子上包著繃帶。她哭著說:「好叔叔,你可不能拋開我呀!」
關於這棟房子,還有一段傳說。人們說這兒曾是公主住的地方。過去有位納瓦布,將一位拉其普特人的閨女帶到這裡來了,但為了保持姑娘的種姓,讓她單獨住在這裡。姑娘總是禮拜濕婆,慢慢地這裡就成了朝聖之地。當時,貴族家庭裡的穆斯林,對虔誠的印度教徒是很尊重的。那位拉其普特姑娘住在這兒,給許多印度教徒公主提供避難場所。她們的生活習慣和教規沒有遭到破壞。聽說,這位霍比爾.汗就是那位拉其普特姑娘的兒子。儘管他沒有繼承母親的信仰,但他發自內心地欽佩她。現在,他母親不在了,為了懷念母親,他發誓要為被社會遺棄的、受到迫害的印度教徒姑娘提供特殊的避難場所。和圖書
(全書完)
叔叔說:「孩子,沒有辦法呀!我們是印度教徒之家。在這裡誰也不會要你了。半途而回,我們高貴的種姓也就完了。」
總之,不管怎樣,強盜被擊退了。
「叔叔,向你鞠躬。別擔心,我不會觸摸你的腳。現在請你把這樣東西帶回家裡去。你們放心,這件東西不可接觸者沒有觸動過。你對嬸嬸說,很久以來她那極不願見的人,也是一個要吃要穿的凡人。她的那份債務今天我是可以償還的,但我不願意這樣做。我給她帶來了一匹紅綢子。不光這一點,還有一把用錦緞裝飾的坐椅。我妹妹如果什麼時候遇到不幸,要她心裡想著——她還有一個穆斯林的姐姐,她會來保護她的。」
此時,科莫拉叔叔第二
和-圖-書
個女兒結婚了。結婚時和科莫拉一樣遭到不幸。途中也有一夥強盜呼嘯而來。不過,這次強盜們被獵獲物的假象矇騙了。該他們倒霉,是該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那位美人對索羅拉說:「妹妹,你不要害怕。為了你好,我會把你帶到一位好心人那裡去避難。那位好心人給所有的人都提供避難場所。他從來不計較什麼種姓!」
科莫拉美麗動人,她的雙親都去世了。所以,她要離開家是完全可以的。但她沒有這樣做。她的叔叔邦希養育她,對她十分關心,非常溫和。
孩子的父親也沒有什麼劣跡。但孩子有些過分地刁鑽古怪——放鷹、賭博、鬥鳥,一切賭錢的事,他都肆無忌憚地幹。他以家庭的巨額財富而驕傲,可以說,他是波吉普里的大力士,他的棍術最有名。他還誇口說,整個地區只有他姐夫的兒子可以與他交手。對姑娘們來說,這男孩新奇別致。他已經有了一個妻子,但還要娶一房。科莫拉的美艷他早有所聞。商人家庭非常富有,很有勢力,把科莫拉娶回家,是他們之間的一筆交易。
強盜們說:「汗先生,對您我們不能說什麼,但您為什麼要干涉我們的事呢?」
莫杜莫拉爾是強盜首領。他帶著一隊人馬,夜裡兩三點鐘燃著火把,喊聲震天地衝撲過來。當時,博吉普里什麼大人物也沒有留下,莫杜莫拉爾是臭名昭著的強盜,一旦落到他的手裡,就沒救了。
科莫拉是婆羅門的女兒,她有些擔心,剛開始不想去。她注視著霍比爾說:「你瞧,我得救了,周圍什麼人也沒有。多虧你仗義相助,我跟你去,我什麼也不怕。」
這是泰戈爾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四~二十五日創作的最後一篇www.hetubook.com.com小說。當時他已生病臥床。身體稍有好轉就叫身邊人記述他口授的小說。一個多月之後,泰戈爾就溘然去世了。這篇小說是於一九五五年在《季刊》兩季這一期上發表的。
科莫拉非常膽怯害怕。霍比爾說:「我知道,你是印度教徒,婆羅們的女兒,不敢去穆斯林的家裡。但你要記住這樣一句話:『真正的穆斯林對虔誠的婆羅門是很尊重的。』在我的家裡,你將像印度教徒的姑娘那樣生活。我叫霍比爾.汗。我家離這兒不遠,跟我走吧,我將使你免遭災難。」
強盜們一哄而散。姑娘周圍的人也跑了,把姑娘一個留在花轎裡。姑娘膽戰心驚地站在那裡。突然她在不遠處的人群中看到一支長矛上綁著霍比爾.汗的畫著新月形的旗幟。那位手持長矛者是位絕代佳人,她無所畏懼地站在不遠處。
隨著年齡的增長,科莫拉內心出現了青春的躁動。霍比爾的一個兒子開始悄悄地進出科莫拉住的地方。科莫拉與他心心相應,兩情相悅。
家裡有個美麗的女兒的情況也是如此,彷彿是命運之神的詛咒。把這樣美麗的姑娘娶進家門,親朋戚友都會說:「你家雖然告別了醜陋,但要經受磨難。」類似的一樁不幸就發生在那希博東的家裡。他是一位大地主,擁有一座三層的樓房。
科莫拉哭著說:「請你給我叔叔通報一下。」
有一天,科莫拉對霍比爾.汗說:「爸爸,我的宗教信仰沒有了。我所喜愛的就是我的幸福,就是我的宗教信仰。原先我長期信仰的宗教,使我與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物無緣,它欺騙了我,把我拋到了屈辱的垃圾堆裡,信仰那種宗教時,天神的仁慈恩澤從來也沒灑在我的身上。那裡的天神每天都使我感到羞辱,這些和_圖_書我至今都難以忘卻。爸,你知道,在你的家裡,我第一次得到了愛。我雖是個極為不幸的姑娘,但我懂得生活的價值。那給我提供避難之所的天神,對他出於愛的尊重,我向他頂禮膜拜。他是我的天神——他既不是印度教徒,也不是穆斯林。你的第二個兒子,科里姆,我從心裡接受了他。我的宗教信仰與他的宗教信仰也是連繫在一起的。請你不要把我看作穆斯林,對於穆斯林,我絲毫也不反對。相反,我對印度教和伊斯蘭教都很尊重和信仰。」
博吉普里的門衛剃鬚理髮,儀表整潔地手持棍棒警衛著。
他們的生活旅程就這樣延續著。與他們過去的至愛親朋也絕交了。對霍比爾.汗來說,科莫拉並不是他們的家庭成員。他想忘掉這件事,可總是縈繞心懷,他給科莫拉取了個名字叫梅赫爾占。
科莫拉在這裡得到了在自己家裡沒有得到的溫馨。在家裡,嬸嬸總是叫她「滾開」,聽到的是:她是魔鬼,她是災星,她帶來了災難,只有她走開家裡才會得到解脫之類的辱罵。她叔叔時不時地悄悄給她一些衣服,但由於怕嬸嬸知道,她也不敢穿,而是偷偷藏起來。科莫拉來到拉其普特姑娘之地,她彷彿成了女王。在這裡,她受到了無限的尊敬。她的周圍男女僕人成群,他們都來自印度教徒家庭。
科莫拉在霍比爾.汗家裡,仍然嚴格地遵守印度教教規。霍比爾.汗對她說:「你住的地方,我的孩子誰也不會來的。你就跟這位婆羅門老人一起敬神,在這印度教徒房子裡,按教規行動,會得到尊重的。」
霍比爾走到科莫拉跟前,對她說:「你是我的女兒。沒有什麼好害怕的。現在就離開這災難之地,到我家去。」
姑娘身後突然傳來叫喊聲:「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