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古姆里總督
「他也被逮捕,送到阿馬迪葉?」
「將來要還給他。」
「你是我的保護者!」我對他喊道。
「他們是俘虜,不許帶武器!」
「行嗎?」
獵狗多揚鬆開庫德人。青年人站起身來。傷口是那樣地疼痛,使他無法忍受。他勃然大怒,向我走來,威脅地抖動著負傷的肢體。
他收下我的武器,然後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我們騎馬出發,不久便發現庫德人又尾隨著我們。道路蜿蜒曲折,在一個大的轉彎處,他們忽然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不久便發現他們已走在我們的前面,他們繞過我們,或者企圖再次擋住我們前進的道路,或者想搶在我們前面到達古姆里。
「這是種侮辱,戴維先生。我們必須通過一種補償來得到平衡。」
「古姆里總督,這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那個人是誰?」
「慷慨!很慷慨!對的!多少呢?」
「對不起!我離開了古姆里,當我剛回家時,便聽說有人抓到了五個外國人。我馬上想到你,於是急忙趕來這裡,看我的猜想是否正確。本尼西——我的主人,我是你的僕人。告訴我該怎樣幫助你!」
「他不知道這些人就是他等待的人。」
「這種熊你也看到過?」總督驚奇地問。
庫德人靜靜地向前走著,很明顯,他們只考慮不要讓我們逃走。我的小個子哈勒夫和兩個阿拉伯人也沉默不語。但戴維無法忍受他的惱怒。
「你是對的,」我回答,「如果我命令牠,牠會咬死這個人。」
我們確實很累,渴望著休息。現在,我們終於可以無憂無慮地安睡了。
「古姆里總督已代替我們給他付了流血補償金。」
「是他,他要報仇。」
「見過。但我說的不是這種白熊。上面提到的這個地方有一種大得可怕的熊,牠的毛皮是灰色的,這種熊最凶猛和最危險。一隻這樣的熊對付一頭庫德熊就像一匹馬對付一隻狗,人要提防牠,但不要怕牠。」
「你也要原諒我。在你的人中間有一個人已在糾紛中喪失了生命。但我們對此沒有罪責。」
「我指的是這種貴重的玻璃窗,這些玻璃裝飾了你的宮殿。」
「其他的人也是。」我補充說。
「保護多長時間?」
「我已經看到有人收繳了你們的武器,」他轉向押送我們的人,「把武器還給他們!」
「我們不能這樣做,戴維先生。他們來得太快。」
「我們真倒楣,先生!」他嘟噥著,「把這些傢伙統統槍斃!」
「從一位猶太人那裡買的,他從摩蘇爾帶來,準備奉獻給波斯國王的。」
「熱烈歡迎你,本尼西!你是我的兄弟,你的同伴是我的朋友。」
「人們尚不知道,他可以說是米特薩里夫的典獄官,米特薩里夫把一個從摩蘇爾逃跑的人送到阿馬迪葉來。」
「千萬別開槍!」我大聲喊道,「把槍拿開,不然牠會咬死他!」
「這個人整天由我保護。」他大聲宣布。
現在所有的擔心已經消失,帶著輕鬆的心情騎馬通過一道狹窄的門。然而當我看見臭名昭著的阿卜德.埃斯.蘇米特總督的家宅時,我無法擺脫一種厭惡,他與巴德.汗總督和努爾.烏拉赫總督聯合謀殺了成千的蒂雅里基督教居民。這個地方戰雲彌漫,到處是武裝的庫德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可能不屬於古姆里的居民。這個戰爭氣氛濃烈的貝爾瓦里小城堡給人的印象與沉悶的無生氣的阿馬迪葉城堡絕然不同。
「那比你向我要求的少得多。」
「我曾經聽說過。有一個地方遍地是冰雪和水。那裡的熊有一身白色毛皮,人們稱牠為冰熊。你見過這種白熊嗎?」
「本尼西,不是這樣,我已經得到流血補償金!」
「保護一天。」
吃完飯後,婦女離開了我們。我們坐在移到牆邊的座墊上舒服極了。突然一個不期而來的人打亂了我們的平靜。他就是負傷的血親復仇者。他的一支手臂掛在繃帶中。
剛走過第一棟房子,便聽到槍聲。槍聲來自這棟房子的窗孔。
「這是什麼?啊,總督,真主賜給你這樣多的財富!你的財寶要比雷萬杜斯總督或德舒拉梅爾格統治者的豐富得多!」
復仇者捲起他的衣服下角,把匕首藏起。我們被圍在隊伍中間,跟著隊伍出發。和_圖_書庫德人沒有馬,他們跟著我們跑步前進。我為我們目前的處境有些擔心,但並不害怕。
宴會即將結束,為客人準備的飯菜已不夠用。這時不請自來的客人得到一頭活羊,他們便立即自己動手準備。一些人開始在地上挖坑,揀來很多石頭和木柴,將石頭砌在大坑四周,生起大火。另一些人抓住綿羊,割斷咽喉,將前腿捆住吊掛在橫梁上。剖開肚皮後,沒有把內臟拿出來,一個庫德人滿口含水,嘴唇緊貼在羊的肛|門上,使勁地用嘴往裡灌水。這是一種奇特而又十分費勁的勞動,持續了很長時間,直至內臟完全向上鼓起。然後按人數將內臟分成小塊,又將羊肉分割成相同的份數。每人拿一塊羊腸包一塊羊肉,投入火坑,火焰漫過小包。經較短的時間後,將火熄滅,半生不熟的肉塊被送入庫德人的牙齒之間。
「為什麼?」
我沒有時間回答。庫德人已經來到我們中間,把我們相互衝散。一個年輕人拉住我的馬韁,向上躍起,揮動匕首向我猛刺。我從他手中奪走武器,把他從馬上拋下,然後我抓住了另一條手臂。
「你的狗使我的一支手臂用不上勁,」他痛得咬緊牙關,「我要用另一支手向你復仇!」
「古姆里的助產婆會幫助我。她是一個比你好得多的醫生!」他鄙視地回答,「你和這個多揚,你們是兩條狗,也將像狗一樣死去!」
一個手持長矛的塞爾德施特庫德人向我們走來。他給人的印象是個可憐的人。我們還遇到來自不同部落的戰士,其中有布拉尼克部落、哈迪爾索爾部落、哈薩南魯赫部落、卡拉奇爾部落和卡魯奇巴希部落的戰士。甚至還看到來自卡西昌、塞姆薩特、庫爾杜克和肯達利的戰士。
「是。他對米特薩里夫的陰險詭計一點都不知道。」
「他給了多少?」
「我們將要成為古姆里總督的朋友。」
「我們很平安地離開他,真主保佑我們健康。」我回答。
「有危險嗎,先生?」我問他。
「他們謀殺了我的父親。你看這隻手,他們的狗咬了我的手。」
「本尼西,熊可是一種危險的野獸。」
「你指的什麼,本尼西?」他虛偽地問。
「不行,這樣我們會發生新的危險。何況還必須給你們包紮傷口,這兒離敵人太近,不可能進行!」
「你說話像一隻青蛙,沒人害怕這種呱呱的叫聲,」我針鋒相對,「把你的手臂伸過來,讓我看看,給你把傷口包紮一下。」
「這些大約折合多少錢?」
「一匹馬、一支獵槍和五十隻綿羊。」
我盡可能滿足了她的願望。她很幸福地同我談起她的家鄉,甚至從狗棚把剩下的小山羊殘骨給多揚拿來,讓牠飽餐一頓。
「告訴我事情是怎樣發生的!」
「你可用你的人能聽懂的語言。」我客氣地說。
一顆子彈不可能立即把狗打死,但庫德人卻必死無疑。他們看清了這一點,因此沒有一個人開槍,而是把槍放下來。
「誰是你的敵人?伊斯梅爾總督?」
「歡迎你們。」婦女向我們問候,「你們是怎樣離開我父親、斯平杜里村長那兒的?」
「我們的村長什麼也得不到嗎?」
「你的確強大有力,在戰鬥中能戰勝他,但有可能產生新的復仇者。你能夠防衛從埋伏處射擊的子彈嗎?你想付錢嗎?」
「按照我們地區的風俗習慣,兒子當然要為他死去的父親報仇,這樣他才不至於招致其他人的鄙視。你是我的客人,只要你在我這裡和在我的領土之內,你是安全的。但以後他會緊跟著你,即使你走向世界的另一端。」
「繼續前進?」戴維問,「我想在動身之前該向他們表示『謝意』。」
「總督給的。他付了這筆補償金。」
「基阿沙克汗法官?」古姆里總督留心地問,「他是庫德人的敵人。總而言之他是所有人的敵人。他在阿馬迪葉想幹什麼?」
「那麼我想向你們表明,我並不怕他。——多揚,回來!」
我們將交出的東西全部收回。然後騎馬迅速去古姆里。
「你得到他們的友誼,也給了我的人很優厚的待遇。我們卻以怨報德。你會原諒我嗎,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原諒。」
「謝謝你。但我不m.hetubook.com.com需要幫助,因為這個人已經是我的保護人。」
「本尼西,這是一次大膽的冒險行動。如果這些英雄來到我這裡,我將熱烈歡迎他們。逃跑是什麼時候成功的?」
小個子哈勒夫對此表示反對。我也不同意這樣做。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到達古姆里,在那裡我們會安全一些。
「是他要求你問我的嗎?」
這時整個接待室一片歡騰,各種語言的說話聲交織在一起,有庫德人的聲明、土耳其語的呼叫和阿拉伯語的祝賀。來自哈德丁的庫德人把聽到的一切都作為談論的話題,甚至談論起施圖芬山谷的戰鬥。我只好擔任翻譯,忙得我滿頭大汗,心裡倒十分樂意。我的庫德語不算精通,但說阿拉伯語就像庫德人說土耳其語那樣結結巴巴,對句子和詞組的意義只好連猜帶矇,猜出的要比真正聽懂的多得多,難免引起很多的混淆和曲解,鬧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我強調地聲明。
「本尼西,你向我報告了一個神奇的消息。」總督叫道,「我相信這點,因為是你說的。這些英雄可以不受阻攔地到達哈德丁牧場嗎?」
「把狗叫開!」一個人命令我。
解除武裝進行得很迅速,儘管沒有一個夥伴對我的決定表示滿意。除拔出匕首威脅我的這個人外,其他庫德人現在看來似乎不想謀殺我們,而是想將我們置於他們的暴力之下。我猜想,用憤怒目光盯著我的那個人就是血親復仇者。這種推測很快得到證實,他抽出匕首,衝向我的獵狗多揚。但狗的動作比人快一些,牠避開匕首,咬住敵人的手腕。我們聽到骨頭在多揚的牙齒之間發出格格響聲。庫德人大叫一聲,匕首從手中滑落下來。多揚立即把他拉倒在地,咬住咽喉。幾十條槍管對準勇敢的多揚。
「不。也是無辜的人。你沒有聽說過阿馬德?他是哈德丁酋長的兒子。」
他給他的來訪者一個手勢,他們在落坐時相互投射的目光告訴我,他們已明白我的禮貌。在這裡我是同一個具有特殊教養的首領打交道,因為在庫德斯坦內部,除了他的母語包括一些土語之外,還會土耳其語和阿拉伯語的人是很少的。可以預料,總督還一定能講波斯語。在與他短促的接觸中我已經得知,我的這種推測是正確的。
「我同牠搏鬥過。」
「這不可能!」
「一旦他們不再是總督的朋友時,再和他們商量解決!本尼西,拿好你的武器,我給你帶路!」
「不知道。本尼西,這裡是總督的住宅,你們都下馬。請允許我向總督通報你們的來到。」
「古姆里總督親自命令我們,把他們抓起來,解除他們的武裝!」
「不會多於五英鎊或一百馬克。」
「是從誰那裡得到的?」
古姆里總督躍起,問:
「真主賜給財富和禍害。他對他的人很滿意。但有時也使他們苦惱,以此來考驗他們。例如在阿馬迪葉我也發現過敵人。」
「那麼我知道,有人敢於去阿馬迪葉,通過計謀搭救酋長的兒子。」
「我的同伴,他來自西方國家。我們一起合作從阿馬迪葉監獄救出囚犯。」
「你也看見他們,因為他們就坐在你的身旁。這位是穆罕默德.埃明,哈德丁的酋長,這位是阿馬德,他的兒子。」
這時,一個騎士向我們飛快地跑來。當他越來越近,可以看清他的面部表情時,我認出他是多胡貝,庫德人,他的父親和兄弟曾關在阿馬迪葉監獄。當他出現時,我們的隊伍停了下來。他迅猛地向我擠過來。
「我聽說,他們沒有往西方走,而是轉向貝爾瓦里庫德人的領地,以便到達扎卜,再乘船順流而下。」
「我不可能去他那裡。」
「這第三位是誰?」
「怎麼?總督?」
「給你們賠禮道歉。先生,我錯了。」
「你們懷有同樣的恐懼嗎?」
「牠就是咬死我鄰居的猛獸!」另一個聲音喊道。這是村長的聲音,他從灌木叢中走出來。
「那肯定是罪犯?」
集會終於結束了。總督把我們帶入一間很大的房間,牆邊放著當床用的無靠背長沙發。由於房間裡沒有什麼值得引人注目的東西,我驚奇地發現,古姆里總督正用緊張的目光觀察著我們。這完和-圖-書全是一種期待的目光,他等待著我們在他的房間裡有驚人的發現。我終於在他反覆觀看的方向我到一件東西,然後立即大聲驚叫道:
「我?你是怎樣認為的?」
「是。」
「我是他的客人和他的朋友。」
「把牠叫開!」前面說話的人又重複一句。
「蒂阿赫的貝爾瓦里庫德人已經超過了我們。他們封鎖了我們前進的道路。幸好他們沒有全部站在屋頂,不然,我們可能完蛋了。現在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繼續前進。」
「你們不要客氣,隨便用餐,然後勞駕你們給我談談家鄉的情況。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那裡的消息了。」
「啊,本尼西,你們是我的朋友,因此,我們用你的朋友能夠一道參與談話的語言。他們最喜歡說哪種語言?」
「冷靜些吧,」我責備他,「你們想想,如果五個人妄自尊大地與兩百人較量,這難道不是癡心妄想嗎?」
「一隻?是兩個完整的熊家族。牠們對那裡的畜群損害極大。你也許知道,在庫德斯坦有很多熊。」他很自豪地補充說,「這個地區的非庫德人說,他們有庫德人和熊兩大災害。」
「這些外地人是怎樣來古姆里的?」我問多胡貝。
「首先告訴我,這個人是不是復仇者!」
「一匹馬、一支獵槍和五十隻綿羊。」
「好,我自己來!」
飯後,古姆里總督帶我們去看馬廄,馬廄內有二十多匹馬,其中一匹白馬特別引人注目。然後還有表演、唱歌和講童話故事。
我們已經擺脫偵探的追蹤,逢村繞道,經常拐很大的彎路,避免與當地居民接觸,因為不知道他們將如何對待我們。當一些在田間勞作的人發現我們時,我們立即快馬加鞭向前飛奔。
「天哪,戴維先生,千萬不要開槍!」我朝他喊道,按下他的槍管。
「摩蘇爾的大法官。」
「小費,本尼西。」
「那這位呢?」
「現在沒有必要為這件事絞盡腦汁。」
「出於好客的特性!」
「就我所知,你已經患了創傷熱,你必須設法治你的手。」
「你從哪裡知道得這樣詳盡?你看到過他們?」
「我不怕他。」
「在這樣近的距離,我們能使用它嗎?如果我們和庫德人保持一定的距離,那麼一定會流很多鮮血,我們的人也會同樣。然後凶殺復仇!你們想到這點嗎?」
「那麼請允許我永遠保護你,只要我還活著!」
「我們的武器比他們的好!」英國人嘟噥地說。
「如果我是一個哈德丁人,我會去阿馬迪葉解救我酋長的兒子。」
我向他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然後問他:「這是否是血親復仇的原因?」
「是的,本尼西。蒂雅里山區的基督教徒像鎖在鏈條上的狗一樣地嚎叫,但叫喊對他們毫無幫助。我們聽說,他們想入侵貝爾瓦里山谷。對的,他們已經殺死我們部落的幾個人。但不久他們將遭到血腥報復。我今天到過米亞,明天將在那裡舉行一次捕熊的狩獵活動,我發現整個下米亞村的人都已經離開。」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
「我們不打算旁觀,而是一道參加戰鬥。」
古姆里總督把我們帶進一個房間,房子的正中擺著一張桌子,四周放了五個坐墊。當他離開我們之後,來了一位婦女,她後面跟來幾個女僕,端上一盤冷菜。這時,我們才突然感到肚子餓極了。主菜是先燒烤再在奶油中炸的小山羊。此外還有葡萄乾、醃製的桑椹和用植物葉製做的沙拉,我不認識這種樹葉,看起來好像蕁麻之類的葉子。
「你是醫生?我不可能從你這裡得到藥,即使我會死去。但你可以從我這裡得到藥,你需要多少就給你多少,我答應你。」
「一個不帶武器的本尼西能與人見面嗎?」
他用手示意將房間裡的坐墊堆積起來,用作我的座位。我們坐下,而其他的人全部站著。
「流血補償金?誰給你的?」
「我從多胡貝那裡聽到,你想去那兒獵取一隻熊。」
「為什麼?」他問,「你們害怕嗎?先生。」
「這個傢伙想要什麼?」戴維問。
「是。誰告訴你的?」
驚恐的庫德人反對地說:
「行。你不僅是我們大家的朋友,而且是總督的客人。他等著你,他非常高興地歡迎你和你的同和_圖_書伴。」
「我的僕人和朋友哈勒夫,他也是哈德丁人。」
「我肯定會這樣幹,計謀往往是一種比暴力更好的武器。」
「為什麼呢?」
庫德人走了。他已經獲得流血補償金。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我必須提防在其他的地方再遇到他。
「對。他們包圍著我們。武器被繳!災難性的事故!令人毛骨悚然!我要再和你們一道來庫德斯坦一次。」
在遠處,一座岩山的輪廓若隱若現,卡拉古姆里城堡就建在岩山上。古姆里實際上是一個用粘土建造的要塞工事,只需幾炮就能輕而易舉地徹底摧毀它,但庫德人把它當作堅固的堡壘。
「我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到目前為止你只知道他們的壞處。」他說。
「他們沒有請求我保護。」他拒絕。
詢問價格是很不客氣的。很明顯,商人編造了一個波斯國王的故事。總督一定受了欺騙。玻璃只不過是被打破窗子的一塊玻璃碎片,幾乎只有人的兩個手掌大小。它是房間裡最大的一件裝飾品,粘貼在窗戶的油紙上,十分顯眼。總督希望我們帶著對窗戶的深刻印象度過美好的夜晚。
「那裡有很多基督教徒,」他補充說,「還有崇拜鬼神者和小的庫德人部落,貝爾瓦里人與他們長期處於敵對狀態。沿途這些人都很好戰,山區十分荒野,你們不能靠近,也不可能到達扎卜。現在你們好好休息,在我們吃飯之前,請允許我履行我的職責。今天,我還要處理很多事情,因為明天我不在古姆里。」
「是他從屋頂向下射擊,我看得很清楚。」
「可你們已經拿回武器。」
「他們是自由的,因為他們是總督的朋友!」
「啊,不!我不是找到多胡貝和你的兩位親屬做朋友嗎?」
「法官想逃往波斯,因為亞洲土耳其高等法院軍事法官已解除他和摩蘇爾米特薩里夫的職務。」
「我僅僅稍懂一點,我的朋友根本聽不懂庫德語。」我回答。
總督辦完公務後,帶領我們去庭院參加宴會。大約四十人被邀請,但按照東方國家的風俗習慣,還自動來了很多其他客人。
「你錯了。居住在庫德深山峽谷和森林中的熊是一種沒有什麼危險的可獵取的野獸。有很多地方的熊要比這裡的大一倍,而且凶猛得多。」
當我們來到距城堡大約一英里的地方,突然在我們周圍響起憤怒的嚎叫聲,從附近的叢林中竄出一百多個庫德人士兵向我們衝來。戴維端起卡賓槍。
這個消息在古姆里總督接待室引起一陣狂熱的驚喜。總督立即把新聞向他的部屬傳達,他們感到同樣驚訝。我將全部情況詳細地作了說明。
一顆子彈擊中英國人的手臂上部。我立即臥倒在地,黑馬脫韁向前飛跑。我站起身來,趕忙追去,儘管從其他幾棟房子接連不斷地向我們射來子彈,我還是僥倖地跑出村外。路上的血跡告訴我,我的黑馬已經受傷。我不顧一切地往前跑,發現馬已站在叢林邊緣。子彈靠近牠的後頸上部擦過,雖然傷口沒有危險性,但一定很痛。同伴們毫無目標地放槍,然後跟著跑來,當他們追上我時,我正忙著給馬檢查傷口。英國人的手臂在流血。
「先生,」他說,「我看你了解和尊敬庫德人。我允許他們坐下。」
「本尼西,你來啦,你被俘了嗎?」
我們停在一棟並不顯眼的樓房前面,但它的範圍很大,這表明它是首領的住宅。按照多胡貝的示意,來了幾個庫德人,把我們的馬牽進馬廄。他自己不久就返回,帶我們去見總督。古姆里的統治者在一間大的接待室,他一直走到門口來迎接我們。在他那裡已有幾十個庫德人。當我們進入接待室時,他們都站起身來。古姆里總督是一個年近三十歲的人,身高體胖,他的臉上顯露出純高加索人的真誠。臉龐被濃密的黑色大鬍子包圍。他的纏頭巾足有半米直徑。在他的脖子上,靠近銀項鏈掛著各種不同的裝飾品和護身符。他的上衣和褲子都飾有華麗的繡花製品,他的腰帶上除一把匕首和兩支手槍外,還有一把沒有鞘套的異常精美的閃閃發光的彎劍,這位總督並沒有給人一種強盜和盜馬賊那樣的半野蠻領袖的印象。從男子的角度來說,他的性格是仁慈、寬厚的,他的聲音聽https://m•hetubook.com.com起來很友好並令人感到愉快。他問候我們:
「伊斯梅爾總督也被撤職?」總督問。
「那我用土耳其語或阿拉伯語同你談話。」
「伊斯梅爾總督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敵人,他害怕我。但一個仇恨我的人到他那裡,把罪責嫁禍於我,甚至要把我關押起來。」
「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你這樣,那麼我只能說他們的好話。」
「真主給你勇氣蔑視復仇者。我擔心這種勇氣可能使你遭致毀滅。——在斯平杜里你見過我妻子的父親嗎?」
「他是我的首領。我必須聽他的話。但這太少了,因此你該給我一份小費。」
「你要到米亞去嗎?」我問。
這種熱烈交談的場面持續了較長時間,最後總督向我們保證,他將盡一切努力使我們能繼續前進。他答應為我們提供乘坐木筏所需物品,還給我們派幾個可靠的、熟悉哈布河和大扎卜河水路的嚮導,把我們介紹給沿途必經的希爾萬地區和塞巴里地區的庫德人。古姆里總督對騎馬經圖拉加拉山區去阿克拉河這段路程不甚了解,因為在這個方向他的保護給我們造成的損失可能要比帶來的好處多一些。
「好!那我們用什麼來補償呢?」
「是。兩個村莊都屬於我們的總督。上米亞村只住穆斯林,下米亞村僅由信奉基督教的聶斯托利教徒居住。這些聶斯托利教徒突然之間不見了。」
「確實有兩個名叫米亞的村莊嗎?」
「那他們也得交出武器,然後我才是他們的保護人。」
「我知道這點。不然他不會把送給我的禮物委託給你。真主對你很滿意,讓你到處找到朋友。」
「這只有真主和你兩個人知道。」
「不行,你有武器!」他回答。
貝爾瓦里山谷流淌著許多小溪,溪水潺潺順山而下,匯集成哈布爾河的一條支流,然後注入底格里斯河。小溪兩岸灌木繁茂,宛如溪水的綠色鑲邊。溪流間的平地上,生長著無數的橡樹、白楊和其他的闊葉樹林。山谷中村落點點,這裡部分村莊居住著貝爾瓦里庫德人,另一部分住著基督教徒。絕大多數居民已經離開這些村莊。
「阿拉伯語。啊,總督,請對你的下屬說,他們應該坐下!他們是自由的庫德人,不需要站著表示致意。」
「好吧!下一步將怎樣辦呢?」
「昨天晚上。」
「那你是勝利者,因為你還活著!好吧!你也該同我們的熊戰鬥。」
「不要緊,只擦破點皮肉。你們知道是誰幹的嗎?是村長!」
「是,它很稀有並且十分貴重。」他自豪地說。
「我聽說,我可以用庫德語同你交談?」他問。
「我不殺死你。」
「倘若我是一個自由的、自豪的庫德人,我不會乞求一份小費。滾吧,不要臉的傢伙!你不要再來了。」
這個問題並非想讓回答者暴露真實思想,而僅僅是作為序曲。
「絕大多數是凶殺復仇者,他們聚集在這裡;還有一些人是各地區派來的特使,在這些地區人們害怕基督教徒的暴動。」
「你對貝爾瓦里庫德人的看法如何?」總督問我。
「我聽說,你還沒有退燒。如果由於這個原因可以得到小費,那不是你,而是我。我根本沒有承諾,不殺死你,只是在你處在我的獵狗多揚的牙齒之下時,我送給你一條性命。但你對我幹了些什麼呢?向我開槍射擊,拿著匕首向我猛刺。你是為此而要求一份小費嗎?快滾開!」
「同意,如果你想去。你們可以旁觀,不會發生危險。」
「小費,為什麼?」
「我代表他們。他們不會說你們的話。」
「那麼告訴他,他沒有權利要求得到小費。我已經送給他兒子一條命,這比任何的賞金多得多。」
「我把我的武器委託給你。這兒,把它拿著!」
「你能同意我們一道去嗎?」
「你想幹什麼?」我問他。
可惜我們不認識所選擇的道路,而我僅僅知道古姆里在北面。許多小溪阻擋著我們前進,無法越過,必須繞道。我們終於到達一個只有幾家住戶的小村莊。村莊的一側瀕臨深淵急流,另一側生長著茂密的叢林。看起來這是一個無人居住的村莊,我們大膽地穿過這裡。
「根本不理解你們的廢話。」
「怎麼樣?戴維先生,」我問戴維,「你們現在是怎樣考慮我的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