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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特拉斯船長歷險記

作者:儒勒.凡爾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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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英國人在北極 第四章 狗船長

第一部 英國人在北極

第四章 狗船長

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難以入眠,等待著太陽升起。
「南極,」醫生嚷道,「不可能!難道船長會想到用這條船穿越大西洋!好好想想吧。我親愛的沃爾。」
「說得好,我的正直的約翰遜!」醫生一邊把手伸向年邁的水手一邊說。
山敦將這封簡潔的信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放在口袋裡下達了出發的命令。他的聲音在東風中響徹,有某種莊嚴的意味。
「應該補充一點,」詹姆斯.沃爾接著說,「如果在我們的水手中間產生恐懼的情緒,他們會一個不落地開小差,我也不知道,指揮官,您能否重新組建您的船隊。」
但是,從一個小時以來,話題就轉到了出發上。如果船長的指示貫徹到底的話,山敦就會在第二天收到一封包括他的最後指示的信。
「前進」號很快就出了碼頭。利物浦的一名領航員領航,他的獨桅小船遠遠地跟隨著,船順梅爾西河的水流而下。人們紛紛奔向維多利亞碼頭的外部碼頭,想最後看一眼這條奇特的船。兩個有桅樓的桅杆、前桅帆、後桅帆很快就支起來了,「前進」號揚起了帆,無愧於它的名字,它轉過伯肯黑德岬角,在愛爾蘭海上全速前進。
約翰遜先生完成了起航的準備工作。天空陰沉沉的,船塢外面浪濤洶湧;西南風猛勁刮著,但從梅爾西河出發很容易。
「您不出發嗎?」克勞伯尼嚷了起來,絕望地揮動著酒杯。
「現在,指揮官,」約翰遜先生接下去說,「如果我要向您提一條建議的話,那就是出發前做好一切準備,要讓船員對您的所作所為放心。不管明天有沒有信來,準備起航,不要點燃爐火;風勢趨於穩定;沒有什麼比受後側風的航行更省力的了;讓領航員上船,在漲潮的時候,駛出碼頭,在伯肯黑德岬角外側拋錨;我們的人同陸地再沒有任何聯繫了,如果這封惡魔般的信最後來了,無論在那兒還是在別處都一樣會找到我們。」
「千真萬確,」和圖書醫生不耐煩地回答,「我要是您,山敦,沒有信我也照樣會出發;信肯定會跟著我們來的,我說的沒錯。」
「一封信!」山敦喊道,「可是『他』在船上嗎?」
克勞伯尼醫生的船艙在艉樓的底部,占去了船的整個後部。船長和大副的船艙在反向,正對著甲板。船長的房間神祕的緊閉著,裡面裝備著一份詳細的清單中規定的各種各樣的工具,家具、航海的衣服、書籍、替代的衣物和用品。根據一個陌生人的指令,這個房間的鑰匙是在盧貝克交給他的,只有他一個人能進去。
這四個人品味著十分之一的格羅格酒。這無疑是他們最後的酒了,因為按照阿伯丁來信的要求,船上的任何人,從船長一直到司爐工,都是絕對禁酒的,這就是說,他們在船上弄不到葡萄酒、啤酒、烈性酒,除非生了病,有醫生的處方才行。
您向好望角行駛,四月二十日您就到了那個地方。

「可以看信啊!看信吧!」醫生喊道。
到了中午,還沒有動靜,克勞伯尼醫生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斜眼觀看,指手畫腳,「對大海急不可待。」他用些許拉丁人的優雅說道。他激動不已,不知所措。山敦緊咬雙唇,流出了血。
「沒什麼可擔心的!」沃爾反駁道,「為什麼不到南極去?」
然而,他還是做了出發的準備;這個消息很快就在利物浦傳開了,正如人們看到的一樣,洶湧的人群奔向新王子港的碼頭。
於是這四個人最後一次碰杯。
「這更明智一些,」約翰遜先生緩緩地回答道,醫生這時繞著桌子轉起圈來,因為他坐不住,「是的,這更明智一些,但是等的時間過長也會造成不良後果:首先,季節很好;要到北方去的話,我們應當利用解凍穿越戴維斯海峽;另外,船員們會越來越擔心,我們手下人的朋友和同伴就會讓他們離開『前進』號,他們會對我們發hetubook.com•com生不良的影響。」
「醫生什麼都能給你找出答案來。」後者說。
「不能,」後者答道,他對無言以對感到非常懊惱,「但無論如何,一句話,要是您收不到信,您怎麼辦?」
「前進」號的船長
為了讓「前進」號的描述完整,還需說明丹麥種大狗的窩就建在那間神祕的住室的窗戶下面;但是它的野蠻的住戶喜歡在中艙和貨艙上遊蕩;牠看起來不可能馴養,沒人能理解牠那奇怪的天性,特別是在夜裡的時候,人們會聽到牠發出淒慘的嚎叫,陰森森地迴蕩在船艙之間。


他們當中的許多人來到船上,有人為了最後一次擁抱他的同伴,有人為了給朋友打退堂鼓,有人為了最後看一眼這隻奇特的船,有人為了知道這次遠航的方向究竟是何處,人們竊竊私語,看到指揮官比以往更加沉默和謹慎。
「我什麼都不幹,我等著。」
佩恩是一個相當粗魯的人,有一天他衝過去打牠,卻不幸在絞盤轉角處跌倒了,很可怕地跌破了頭。大家一致認為這個事故是在這神奇的畜生的意識之中的。
「您的意思是,」醫生反駁道,「等待,在絕望之前至少要等到明天。船長的諾言到此為止一直順順當當地實現了;沒有任何理由相信我們不會在必要的時候被告知我們的目的地;我一刻也沒有懷疑過我們明天會在愛爾蘭的海上航行;所以,我的朋友們,我提議為我們愉快的旅程最後一次乾杯,它開始的時候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有了像你們這樣的水手,成功志在必得。」
二副的房間位於最下層甲板,構成一個供水手們使用的寬闊的走廊;人們在那裡感到非常舒適;在任何其他船上都很難碰到如此方便的設施。人們像照料一件珍貴的貨物一樣照料它;一個大鍋占據了公共大廳的中央。
「您毫不猶豫嗎?www.hetubook.com.com醫生!可是您把船開到哪兒去,請問?」
理查.山敦指揮官於「前進」號船上親啟
克勞伯尼醫生的溫和與撫摸足以馴服一頭老虎,但試圖贏得這條狗的好感,也是白費力氣;隨著時間的推移,也不主動與牠接近了。
「如果這封信,」指揮官說,「不告訴我船長的名字,至少要告訴我們船要到哪裡去。不然的話,船開到哪兒去?」
「到北方去,」山敦接下去說,「但是,告訴我,醫生,是去斯匹次卑爾根群島?還是去格陵蘭島?是到拉布拉多群島,還是到哈德遜灣?如果說所有的道路都能達到同樣的目標,也就是那無法超越的大浮冰群,道路倒是不少的,我可真不知道是選這一條好,還是另一條好。您能給我一個斬釘截鐵的答覆嗎,醫生?」
「動物中最快樂的,」他說,「莫過於能夠自己隨意做殼的蝸牛了;我盡心做一隻知識的蝸牛。」
「開到北極,顯而易見!這毫無疑問,沒什麼可擔心的。」
人們看到牠便躲閃開來,牠跳上艉樓,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但幾千個證人有目共睹,這狗船長用牙齒叼著一封信。
山敦看了看。信封上沒有日期也沒有地點,只是寫道:

毫無疑問,他的房間作為他不能長久離開的貝殼,安排得井井有條。醫生懷著學者或者孩童的樂趣整理他的科學用品。他的書籍,他的植物圖集,他的記錄本,他的精密儀器,他的物理儀器,他的成套的溫度計、氣壓計、液體比重計、眼鏡、圓規、六分儀、地圖、圖表、小玻璃瓶、粉末、非常齊全的旅行用小藥瓶,這一切秩序井然,簡直讓大英博物館感到羞愧。這六平方米的空間蘊藏著無窮的寶藏;醫生只要一伸手,無需離開他的座位,就可隨時成為醫生、數學家、天文學家、地理學家、植物學家或者貝類學家。
這頭畜生不屬於任何一種獵犬。船上的人最後和-圖-書只得叫牠船長,牠看上去對船上的日常事物瞭如指掌。這條狗顯然有過航海的經歷。
K.Z.
如果理查.山敦沒有受到類似想法的影響,他也不無擔心,在出發前夜,四月五日的晚上,他與醫生、沃爾和約翰遜先生在艉樓的會議室裡談起了這個話題。
第二天,城裡分發了第一批信件,沒有一封是給理查.山敦指揮官的。
狗走近了;山敦沒費什麼力就拿到了信,狗船長在船上和碼頭上深深的沉寂中叫了三聲。
克里夫頓是船員當中最迷信的人,他作出不尋常的評論,當這條狗在艉樓上的時候,總是順著風向走動;後來,當這條船到了海上搶風航行的時候,這頭奇怪的畜生在每次轉向的時候都換地方,就像「前進」號的船長一樣保持著方向。
「是的,肯定這樣。」
如果船長沒在船上出現,您就穿越戴維斯海峽,沿著巴芬海而上到達麥爾維海灣。
克勞伯尼醫生本人開始負起責任來;自打二月六日,也就是「前進」號下水的第二天,他就占用了他的房間。
「在這裡,船長!」後者喊道。
「就照他說的做吧!」山敦回答說。
「指揮官,要是我們要利用退潮,就不該浪費時間了,再有一個小時我們就得離開碼頭了。」
牠是不是在為牠的主人不在而憂傷?牠是不是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種危險的遠行?牠是不是預感到會發生危險?水手們彼此都認為是最後一個理由,紛紛以此開玩笑,他們都當真認為這條狗是魔鬼投胎的畜生。
山敦最後向他的周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錶。中午送信的時間已經過了。
這個細節使山敦感到不快,剝奪了他作為指揮官的許多機會。至於他自己的房間,他令它完全符合預定的航程的需要,他深知極地遠征的要求。
「船長!船長!在這裡!」醫生喊道,他想拿那封信,但是狗用力和_圖_書一躍,把他的手擋開了。看來牠要親自把信交給山敦。
「大家上路了!」後者喊道,命令觀看的人離開「前進」號的甲板。
鐘敲響了十點,又敲了十一點。大約在下午一點退潮,山敦高高地站在艏樓上,焦急地看了一眼人群,想要在某個人的臉上找出他的命運的祕密。但是徒勞,「前進」號上的水手們一聲不響地執行著他的命令,目光沒離開過他,一直等著未能達成的交流。
四月五日是起程的日子。醫生被接納上船讓人們多少放心了一些。這個可敬的學者提議去哪裡,人們就能跟著去。但是大多數水手並不感到擔憂,但山敦害怕有的人會開小差,這樣船上人手就會不足,他迫切希望出海。海岸不見了,船出發了。
這時,約翰遜走過來對他說:
應當承認,他對這些裝置感到驕傲,在他的漂浮的宮殿裡感到快樂,他的三個最瘦小的朋友就可以塞滿他的宮殿了。而且這些人很快就蜂擁而至,變得礙手礙腳,甚至連醫生這樣好脾氣的人,也不顧蘇格拉底做出的榜樣,最後說:
「但是怎麼辦呢?」山敦喊道。
這樣一來大家就明白了水手長回答克里夫頓的朋友的玩笑話。而且這種說法並不是那麼站不住腳;不止一個人笑著重複著,期待著看到這條狗某一天會現出人形,用一種震天動地的聲音指揮船隻前進。
山敦拆開信,讀道:
但是,水手們對這些好奇的人並無多少敬意的推推搡搡引起的混亂與狗的嚎叫聲混在一起。這頭畜生一下子越過密密麻麻的觀眾,跳到前面的艏樓,牠的叫聲很沉悶。
「我的房子太小了,但願老天別讓它塞滿了朋友!」
他這麼做自有他的理由。
「『他』曾經在船上,毫無疑問,但他已經不在船上了,」約翰遜回答,指著礙手礙腳的人走後空空蕩蕩的甲板。
「出發!」他對水手長說。
人群中開始騷動起來,人們開始跳上舷門,回到碼頭,船上的人解開了最後幾隻錨。
山敦拿著信並沒有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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