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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沒有出聲。

「多漂亮的家畜！」尼西布叫道。

「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對這件事情的結局總是不大放心！」

「一隻母山羊……一隻精明狡猾的畜生，如果罪犯還在這裏的話，牠知道該怎樣把他揭露出來。而罪犯應該還在這裏，因為從發生謀殺開始沒有人能夠離開商隊客店的院子。」

「那麼，晚安，小阿馬西婭，」凱拉邦說，「願阿拉讓你做一些好夢！」

「完全正確！你說得對，侄兒，不過萬一有人和我爭論的話，我總是會有百倍的理由的！」

「不用火把！」

「行了！」他用愉快的聲調說道，「自從我的侄兒找到這個小丫頭以來，他就只照顧她，我就不得不來準備住旅店的事情了！」

「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了，」法官回答說，「每個旅客都要一個接一個地過來，把手放在這隻山羊的背上，一旦感覺到是罪犯的手，這隻敏感的家畜馬上就會叫一聲。」

「我不知道！」

「怎麼回答呢？」亞納爾大人問道。作為庫德人他完全允許任何看來是迷信的東西。

「您是要安排給凱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們的房間嗎？」他欠身問道，就像是商隊客店裏的一個僕人。

斯卡爾邦特在一邊聽著旅行者們的談話，窺視著對他有利的時機施展詭計。

「這是很自然的，凱拉邦大人！否則當叔叔有什麼用處？」納吉布答道。

「發生什麼事了，阿赫梅？」姑娘問道，她剛剛跑到未婚夫身邊。

「您有房間讓我們過夜嗎？」凱拉邦問基德羅斯老板。

「現在，這兩個勇敢的小夥子睡在什麼地方呢？」凱拉邦指著布呂諾和尼西布問道。

「什麼樣的女人！」范．密泰恩小聲地說。

「就是牠，」法官答道。

「漂亮……但是可怕！」范．密泰恩答道。

「好！……很好！……」凱拉邦大聲地說，「明天我們就在特拉布松，然後再過十來天，就到斯居塔里了！……我們要在那裏吃一頓豐盛的晚飯……就是我邀請您來吃的晚飯，范．密泰恩朋友！」

顯而易見，當闖入者把門打開的時候，這個女旅客還在她的房間裏守夜，因為她還沒有脫掉白天的服裝：一件在袖子和上身繡著金邊的呢長袍，一件有菱形紋飾的閃光的絲綢外套ｈtｔｐs://ｍ.ｈetｕbｏoｋ.cｏm•ｃｏｍ，用一條圍巾束在腰上，上面插著嵌有金銀絲的手槍，還有放在綠色摩洛哥皮刀鞘裏的彎刀。頭上是一頂喇叭口的土耳其帽，圍著色彩鮮豔的帽簷，掛著一個像鐘錘那樣長長的飾物。腳上穿著紅色的皮靴，一條東方女人穿的長褲，褲子的末端塞在靴子裏。一些旅客認為庫德女人穿著這套服裝就像一隻胡蜂！對尊貴的薩拉布爾來說完全符合這種比較，而且這隻胡蜂的刺特別可怕！

「我肯定！」

兩位少女從基德羅斯老板為她們打開的門走到房間裏去了。

「您決定怎麼辦，法官？」亞納爾大人問道。

「該別人了，」法官說。

「我誰也不怨！……就連這個誠實的范．密泰恩也不怨，他倒是有過那種想法的……對！……打算在路上拋棄我的那種不可原諒的想法！」

這也是凱拉邦大人的看法，他毫不掩飾地聳著肩膀，而范．密泰恩則有些不安地注視著這些準備工作。

阿赫梅正領著阿馬西婭向一張長凳走去，讓她和納吉布坐下，凱拉邦向他轉過身來。

這時書記員進來了，拖著一隻母山羊的角。把牠帶到院子當中。

「也不要怨我！」姑娘接著說。

「您也一樣，凱拉邦大人，」姑娘回答說，「明天見，親愛的阿赫梅！」

「不僅是對一個女人，而且是對一個庫德女人！」亞納爾大人補充說，並且作了一個威脅性的手勢。

這是一種可親的動物，牠們體內有時會有結石，就是據說具有保健功效的胃石，在東方極受重視。這隻山羊口鼻靈敏，鬍子微微翹起，目光聰明，總之從牠的「氣質」來看，似乎配得上牠的主人讓牠扮演的占卜者的角色。在整個小亞細亞、安納托利亞、亞美尼亞、波斯都分布著一群群山羊，數量極多，牠們以耳目靈敏、嗅覺發達和驚人的靈巧而引人注意。

「唉！我很像我們的荷蘭，」布呂諾用手在過於寬大的衣服裏面觸摸著說道，「像它一樣，我身上只剩下肋骨了！」

「以穆罕默德的https://m.hetubook.com.com名義起誓！」凱拉邦大人喊道，「為什麼不談它了？……對這一點完全可以稍微爭論一下……或者對任何別的問題……這樣就會刺|激您，使您熱血沸騰！」

果然，在把馬車和坐騎留在外面的馬廄裏之後，凱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們剛剛走進了商隊客店。基德羅斯老板陪著他們，萬分熱情地向他們再三鞠躬致敬，他把那盞光線微弱的提燈放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

「這樣做沒有用，」法官說道，「是我負責發現罪犯！」

「拿蠟燭來，拿火把來！」尊貴的薩拉布爾喊道，「讓我來看看……找找……我也許能認出膽敢……」

「在外面的一個房間，我來帶他們去，」基德羅斯老板回答說。

「一隻動物？」女旅客叫道。

「不能！……我的房間很暗，這個院子也一樣，我沒法看清他們的面孔！」

「我們會知道的，妹妹，」亞納爾大人喊道，「我們會知道的，要讓這些無賴倒楣！」

「一頓晚飯……在斯居塔里？……」布呂諾在他的主人的耳邊說道，「不錯！……只要我們有一天能到那個地方！」

亞納爾正在吼著：

「哦！我們不談這些了，」范．密泰恩說道，「現在不談，永遠不談！」

「是他們或者別的人！」

「把商隊客店的所有的門都關好，」法官聲音嚴肅地吩咐，「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離開！」

「嘿，以阿拉的名義起誓！您永遠膽小怕事！」凱拉邦答道。

「這個傢伙只是市集上的一個巫師！」凱拉邦自言自語地說。

「您是欠著我們這頓飯呢，凱拉邦朋友！」

「只有一會兒！」

「喂，」凱拉邦問道，「哪個房間是給這兩個姑娘的？」

「他是個瘋子，這個法官！」凱拉邦大人喃喃自語。

「不過，法官，從來沒有……」尊貴的薩拉布爾提醒說，「一隻普通的動物從來……」

「牠會回答嗎？」

「好像是的，法官先生，」基德羅斯老板答道。

凱拉邦大人、范．密泰恩、阿赫梅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馬上就退到了商隊客店的院子裏。

亞納爾說著走到一動不動的山羊身邊，把手放在牠的背上，從脖子一直抹到尾巴。

「何況，」范．密泰恩又說，「我想和_圖_書更需要做的事情是能好好地睡上幾個鐘頭！」

「是的，大人，」基德羅斯老板回答說，「完全能夠滿足您的需要。」

不難想像，斯卡爾邦特在專心致志地注視著這個場面。

「我相信，叔叔，」阿赫梅提醒說，「您已經決定不再爭論了。」

這時凱拉邦大人在范．密泰恩的耳邊反覆地說：

「明天見，親愛的阿馬西婭，」年輕人在擁抱了阿馬西婭之後說。

「哎，怎麼回事？是不是把我們忘了？……我們的房間呢？」凱拉邦大人不久就問道。

這時基德羅斯老板出現在院子深處的大門口，喊道：

「為什麼不呢？……」亞納爾大人答道，「所以儘管我在這樁罪行裏不可能受到控告，我也要做個榜樣，先試一下。」

「這麼說，法官，」亞納爾大人問道，「您打算在黑暗當中認出……」

他轉過身來，瞥見了慢慢地走到他身邊的斯卡爾邦特。

斯卡爾邦特說著用手指了指右面那扇門，他通向一條走廊，裏面是庫德女旅客的房間，亞納爾大人正在旁邊守夜。

「怎麼，」他說，「這些混蛋又犯了昨晚未遂的罪行嗎？」

「我？……不！……」法官答道，「我要讓一隻聰明的動物來做這件事情在我進行的調查當中，牠已經不止一次地給我非常巧妙的幫助了。」

「可是這個法官想幹什麼？」阿馬西婭問道。

「不用火把？」

「我們等著瞧吧！」納吉布自言自語地說。

「是這一間，」基德羅斯老板指著一扇開在左面牆上的門答道。

「只有一會兒？」

「可是這裏能讓我們睡覺嗎？」布呂諾喃喃自語，心情總是那麼惡劣。

各種各樣的門立即就在不同的方向上打開了，一些旅客從他們的房間裏走了出來。阿馬西婭和納吉布聽見聲音也出來了。布呂諾和尼西布從左面過來，接著在昏暗中出現了凶惡的亞納爾的身影。最後，一個女人從凱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不慎進入的走廊裏衝了出來！

三個人都進了走廊，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就響起了驚人的騷動、喊叫和嘈雜聲。一個極其可怕的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立刻又加上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法官說著向書記員示意，他在作了一個肯定的手勢以後，就從大門出去了。

「沒什麼可擔hｔｔｐs://wｗw•hｅtｕｂｏok•ｃｏm.ｃoｍ心的！誰都沒有看到我們！」

這時候荷蘭人忍不住小聲地對他的凱拉邦朋友說道：

「我們離特拉布松只有兩公里嗎？」凱拉邦大人問道。

「大概是一些巫術，」阿赫梅答道，「這些無知的人就要上當了！」

「您能肯定，」他問她，「昨天夜裏有一些歹徒企圖進入您的房間嗎？」

他說著向院子深處的門走去，示意布呂諾和尼西布跟著他。這兩個在一整天的奔波之後精疲力竭的「勇敢的小夥子」，不用別人邀請，向他們的主人道了晚安之後就跟著走了。

「您就瞧著吧！」

「他們人多嗎？」

「好！讓人照顧好我們的馬匹。我們明天天一亮就要用的。」

「現在該動手了，否則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斯卡爾邦特想著。

大家都不說話，等著書記員回來，都懷著一種合乎情理的好奇心。

「什麼事都沒有！親愛的阿馬西婭，」阿赫梅答道，「沒有！」

「不錯，大人，」基德羅斯彎著腰反覆地說，「進來吧！……請進！……這裏就是薩爾商隊客店。」

「我跟著您，親愛的女主人，」納吉布答道，「不過我很清楚一個鐘頭以後我們又該談論誰了！」

「法官，」尊貴的薩拉布爾把雙臂交叉在胸前說道，「法律在您的手裏不起作用嗎？……我們難道不是蘇丹的臣民，不該受到他的保護嗎？……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要成為這樣一樁謀殺的受害者，而那些不可能逃跑的罪犯卻會逃脫懲罰嗎？」

「你來嗎，納吉布？」阿馬西婭問。

這就是尊貴的薩拉布爾，高大結實、步伐有力、目光炯炯、膚色紅潤、頭髮烏黑、嘴唇蠻橫，露出令人擔心的牙齒——總之就是變成女人的亞納爾大人。

法官一直在走來走去。他似乎拿不定主意，使兩個申訴人大為不快。

「牠會回答！」

被從特拉布松召來的法官確實剛剛到達商隊客店。他要在這裏過夜，以便在第二天開始這對庫德人要求進行的調查。他帶著書記員停在門口。

凱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和阿赫梅在商隊客店的院子裏散步，等著基德羅斯回來，叔叔心情很好，一切都符合他的願望，他將在約定的期限裏到達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岸上。他已經在為奧斯曼帝國的官員看到他出現時的尷尬表情而和圖書高興！對於阿赫梅來說，回到斯居塔里，就是舉行盼望已久的婚禮！對於范．密泰恩來說，回去……反正就是回去了！

「她的確很漂亮，這個庫德女人！」凱拉邦大人非常正確地指出了這一點。

法官有一張狡猾的面孔，兩隻深陷的眼睛，尖鼻子，繃緊的嘴唇消失在鬍鬚裏面。他盡力盯著所有關在商隊客店裏的人面孔，但還是很難看清，因為只有放在院子角落裏的一盞提燈在發出微弱的亮光。他迅速地看了一遍，就同尊貴的女旅客說話。

「唔！誰也沒有看見我們，」凱拉邦答道，「連穆罕默德本人也認不出我們來！」

這隻山羊——法官對牠的洞察力極為賞識——的個頭一般，肚子、胸部和脖子都是白色，但額頭、下巴和背上的中線卻是黑色的。牠優雅地躺在沙地上，神情狡黠搖動著小小的角，看著這一群人。

「幸虧如此，」荷蘭人答道，他對這件事情結局如何還不大放心，「因為跟這些見鬼的庫德人搞在一起，事情會對我們不利！」

「那就是！」

「我們要做好準備，」阿赫梅在他的叔叔耳邊小聲地說，「因為我擔心我們就是這場吵鬧的原因！」

「現在，法官，」尊貴的薩拉布爾說道，「我要把這些歹徒訴諸法律，他們竟敢又一次攻擊一個沒有防衛能力的女人……」

「不錯！您來得正是時候，法官先生！」

「您能認出他們嗎？」

「又是一次新的謀殺！把所有的人都抓起來！」

「好了，布呂諾，」范．密泰恩說道，「拿出點勇氣來吧，真見鬼！……哪怕是為了我們的荷蘭的榮譽！」

「他們剛才又重新幹這種罪惡的勾當了嗎？」

「至多只有兩公里！」

「怎麼，法官，」這時尊貴的薩拉布爾說道，「您是要這隻山羊來認出罪犯嗎？」

「是的！」

「可不要怨我！」阿赫梅微笑著說。

他的命令立刻得到執行，旅客們全都成了囚犯，商隊客店暫成了他們的監獄。

「還有個什麼樣的男人！」凱拉邦大人指著她的兄長亞納爾說道。

「抓賊啊！……殺人啦！……抓凶手！」這個女人叫著。

集合在商隊客店的院子裏的旅客們就學著亞納爾大人的樣子一個接一個地撫摸著動物的脊背、但他們顯然都不是罪犯，因為山羊根本沒有發出揭露罪犯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