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瞻望者
這時候，這青年實際上已經失去了他的知覺，只是靠著這隻不斷前行的船給自己一點點生氣而已。
他像是吸了鴉片煙一樣，整天昏昏沉沉，竟不知自己身處何地，把腳下的海洋當做了一幅變幻的畫面。
海洋。
現在我就在主桅的桅頂上，我的前後兩個桅杆的桅頂上也有著我的夥伴，我們的心情同樣的愉快。
你的一切位置也是固定的，幹活的地方，吃飯的地方和睡覺的地方，這些地方簡直就只是一個你的棲身之地，只有彈丸大小，沒有絲毫的舒服感。
絕大部分時間裡，我們行駛在晴朗溫暖炎熱的海域裡，我們對周圍環境的感覺和天空一樣晴朗。
我站在桅頂的瞭望處，任憑海浪把船顛來顛去，船再把我顛來顛去，就像是騎在一隻公牛的角上一般。
說到瞭望者，其實是捕鯨船上很特殊的一件事。
桅頂上有沒有瞭望者，是辨別一艘船是不是捕鯨船的重要標誌。
這是捕鯨船的信念。
只見無數船隻
現在，一個水手就對著剛才抒情的小夥子說：
由此，我們不禁羨慕那些在格陵蘭附近出沒的捕鯨船，他們的桅ｈtｔｐs://wｗw.ｈｅtｕboｏk•ｃoｍ.coｍ頂都有一個小帳篷或者是一個大木桶一樣的設施，守望者就躲在裡面，用以抗拒嚴寒。
和風吹拂，叫人也懶洋洋的，似乎要睡眠過去，不過可不敢真的睡著了。
但是，捕鯨船上卻經常有這樣的人，他們在陸上厭了，或者是受了刺|激，或者是到海上來找刺|激，總之他們上捕鯨船的目的並不是捕鯨，而是因為憂鬱或者浪漫的原因。
我們可以悠閒地攀上索具，一邊攀一邊瞭望周圍，還可以在高點兒的地方停下來，跟旁邊的魁魁格或者是別人聊上幾句，然後再接著向上。
在這三、四年的時間裡，幾乎一切都是固定的，什麼時候要幹什麼，怎麼幹，即使是發現大鯨了，程序也是固定的，誰也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是一個令人高興的好天氣，我就是在這個好天氣裡跟別的水手換班做起了瞭望的差事的。
在古時候的南塔克特，人們總是在岸邊搭起一個高高的瞭望臺，有人在上面瞭望著海面，一旦發現鯨的蹤跡，便對海邊裝備停當的捕鯨船發出信號，海邊的捕鯨船就會迅速www.hetubook.com.com地衝向目標。
在攀上桅頂的過程中，經常我要停下來幾次，瞭望大海或者談心。
憑良心說，我並不是一個優秀的瞭望者，甚至可以說是不合格的。其中的原因是，在我履行我的瞭望使命的時候，我的心裡總是在思考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使我簡直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去做我應該做的事。
在你的懷抱裡行駛來去
你的所有的食物都堆在底艙裡，甚至連食譜都不會變，你根本不必為這事操心。
「這也奇怪了，只要你一來到這兒，一向海裡望，鯨魚就全都無影無蹤了。」
甚至，這守望處裡面還有著座位和一些輔助的用具，像話筒、望遠鏡、羅盤甚至菸斗等等。
你也許會覺得有些枯燥，可是，你要是連這一點點時間的枯燥都無法克服的話，你簡直無法度過這個為期三、四年的漫漫的行程。
而船又依靠著什麼給自己以生氣呢？
可是天冷的時候就不會這麼愜意了，你會覺得那滋味簡直是要了命，恨不得在瞭望處能立時建起一處房子，好抵擋那刀子一樣的海風。
在我們的雙腳間，海水在不www.hetubook.com.com斷地湧去，各種海獸也在不斷地游走，我站在這裡，被一片連綿的海浪所吸引。
要說最舒服的地方，還應該說是桅頂了，這裡避開了一切的喧鬧和嘈雜，眼裡和耳朵裡滿是安寧。
當然，你也可以帶一支來福槍上去，在發現目標的時候射殺牠們。
「我們在這兒巡遊了已經快有三年了，你天天對著海水叫喊，也沒有見你叫出一條鯨來。
所以，對於一個以功利為目的的船主來講，雇傭這樣的人是一個損失，雖然他對捕鯨事業可能會有其他的貢獻。
可是，像我們這樣的活動範圍的捕鯨船，除了一件暫可擋風的衣物之外，是沒有更有效的設置的。
可是只一瞬間
然而，我們畢竟不是格陵蘭的捕鯨船，也沒有必要在瞭望臺的問題上下這麼大功夫，雖然在我們感到冷的時候我們很羨慕他們，但對於我們來講，那只是短暫的一瞬。
做瞭望者是一項極其古老的職業，也是一項偉大的職業，至於最早的瞭望者，恐怕從古埃及的時候就開始有了，只不過那時更接近於神話的意味而已。
這種良好的感覺把由於羨慕別人而在心理上產生和-圖-書的損失都整個地抵消了，相反，同縮手縮腳的冰天雪地比起來，我們反而覺得更加自在。
我在不住地思索和感想，至於我的「發現大鯨，大聲疾呼」的使命，我一次都沒有完成過。
我們的捕鯨船在寂靜之中悄然向前駛去，有些像是懶洋洋的。
當我爬上高高的桅頂，向四周望去的時候，我的心情簡直是好極了。
我們是兩個小時換一次班，桅頂上保持晝夜都有人。
你奔騰而去
海洋靠什麼呢？
上帝。
對這種神經質的人，真正的水手往往感到無聊。他們覺得捕鯨這個行業是靠真本事吃飯的，並非是靠深沉的思想和充沛的情感。
他們靠在舷旁，望著滾滾而去的海水，憂鬱地嘆息著：
之後，當捕鯨船必須遠渡重洋去捕鯨的時候，這個構思被設計捕鯨船的人採納了，於是，我們現在在桅頂上的瞭望者便應運而生了。
我們站在桅頂上，離甲板足有一百英呎高，就像是踩在巨大的高蹺上。
它們劃開你的胸膛
可是，你仔細地想一想，在三、四年的行程裡，你要在桅頂上度過加起來總數為幾個月的時間，這麼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時間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這水手說的確實如此，原本不遠處可能有一大群鯨魚，但是這個小夥子已經被起伏不定的浪濤和萬千的思緒弄得暈暈乎乎，全然沒有了一點識別的能力。
現在看來，使這一切煥發生機的泉源，還是上帝。
我看不到你的心底
天高海闊，一碧如洗，簡直令人心曠神怡。
你便恢復了平靜的自我
即使剛出港時，離真正的目的地，也就是捕鯨的漁場，還有一萬五千海浬以上的路程；雖然歸港時，是絕不可能在海岸邊發現大鯨的。
這藍色的海呀
這畫面裡有著無數的靈魂，這些靈魂有各種各樣的，有的奇特，有的隱約，有的美麗，全都是像鯨魚一樣的東西，把他的思維弄得混亂不堪。
美國絕大多數的捕鯨船，從它一開始駛離出發港，到馬上就要駛進歸港，其間的三五年中，桅頂上無時無刻都有瞭望者的身影。
「你這自命聰明的猴子，你以為靠你的詩句就能把鯨魚引來嗎？告訴你，那是做夢。
根據歷史學家的考證，最早的瞭望者是在陸地上而不是在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