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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鯨記

作者:赫爾曼.梅爾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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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面對金幣

九十九 面對金幣

「啊,我看到了那條在曆書裡被稱為黃道的東西,還有好多說不清的星宿,還是讓我把曆書拿來,對照著看看吧。
「看這三座高傲的山峰呀,是多麼得讓人敬重和羨慕呀,看那穩重如山的高塔,那就是我呀!看那噴湧著火焰的火山,那就是我呀!看那勝利者一般啼叫的公雞,那還是我呀!
他每一次見到這個金幣時,都會有一種新的感覺,似乎他的狂熱又被賦予了新的內容和新的力量一樣。
「不過有一點兩人倒是一樣,就是臉都拉得很長,我看足有三十六英呎長。
「我還沒有仔細地看過它,看來還真是精美呀,不過我從中看出了不祥的徵象。
「亞哈老頭現在下艙裡去了,讓我走過來,也看一看那枚著名的金幣吧。
「看,費達拉也來了,那個魔鬼,看他在向金幣鞠躬,因為金幣上有一個太陽。
與此同時,斯塔布站在煉油間旁,看著亞哈船長,也在自言自語地念叨著。
那個金幣釘在那裡,不分晝夜地閃著光,隨時提醒著人們張大眼睛尋找白鯨,為了這個金幣而向牠宣戰。
「亞哈老頭呀,那白鯨就要把你釘起來呀,就像你把金幣釘起來一樣。
弗拉斯克在煉油間四周躲避了好久,現在,他也向金幣走了過來。
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以前我們曾經講過的亞哈船長在率領他的水手們宣誓的時候,曾經將一個金幣釘在主桅的下部,讓水手們眼都直了。
「天哪,那時候我們將在獅子座呀,我的『裴廓德號』呀,你的命怎麼會這麼不幸呢?我可是傷透了心了。
「我站在這高高的松樹的頂兒上,難道我不是一隻烏鴉?
弗拉斯克站在金幣前,說起來。
實際上,這個金幣不光對水手有刺|激作用,就是對亞哈船長自己而言,也是一種強有力的警示。
「曆書來了,讓我看,啊呀,這簡直是一篇我們人類的歷史呀,曆書呀,該不是你在吹牛吧?
當他盯著羅盤針的時候,他的眼色就猶如羅盤針那樣尖銳,簡直就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標槍。
可是,竟沒有一個人這樣做,沒有一個人想把它竊為己有,因為在他們的眼裡,這個杜伯侖是一個聖物,是一個指引著大家去完成使命的聖物,是莫比.迪克的咒符,沒有誰敢於私自占有它。
「有一回我父親在我的家鄉砍倒了一棵樹,竟然發現樹洞裡有一個黑人結婚用的銀戒指,所以,當將來人們在復活節撈起我們的時候,也會發現現在的這枚杜伯侖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金幣的圖案精美極了,每一個人都會被深深地吸引,為它拍手叫絕。
「不過,即使我這樣想,我還是不知道,我究竟是聰明還是愚蠢?
水手們都這樣想。
此時此刻,他的眼睛正緊盯在這個金幣上,彷彿又在希望著發現新的什麼。
「在以前的航行中,我見過的杜伯侖多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還是讓我也來看一看吧。
「聽,比普在唸什麼了。」
每天,亞哈船長都會在自己的後甲板上,在羅盤和主桅之間踱來踱去。
弗拉斯克躲到一邊,長島水手來到了金幣面前。
「誰都想要得到你,可是那是不可想像的呀,要知道,往桅杆上釘東西,往往就是要倒楣了的標誌呀!
「這金幣就像是我們的地球,又像魔術家的水晶球,透它澈地照著我們每一個人,映出我們神祕的內心世界。
「雖然我們抬起眼睛時會看到太陽,雖然我們也會暫時地高興,以為找到了依靠,但是要知道,太陽也會躲避的呀,如果是在一個無際的黑夜,那麼可憐的我們是一點點安慰都得不到的呀!
「讓我永遠地快活吧,雖然我身處卑微,不像太陽那樣高高在上,可我不想受到磨難,我只想快活地活著。」
https://m•hetubook.com•com斯達巴克靠在舷牆上,看著在金幣前面發著感慨的亞哈船長。
斯塔布想聽他說什麼,於是躲到了一旁。
「也許自己有花它的命呢?」
「我可喜歡抽那東西。看來,我註定要爬上桅杆,在茫茫海上發現那傢伙,得到這塊金幣了。
「讓我們來看呀,讓我們來看呀,讓我們大家都來看呀。
「可憐的比普也來了,每一次見到他,我都不知道是他死了還是我死了,弄得我猶疑不定。
「同樣的一個金幣,會讓亞哈船長和斯達巴克兩個人的感覺迥然不同,一個瘋魔一般,另一個則像是遭霜打了一樣。
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是會停下來,緊盯著自己眼前的一件東西。
「瞧那黃道,瞧那太陽每年經過的十二宮,就像是我們走過的人生之路呀,我們經歷了一切,善惡,美醜,幸福與痛苦,挫折與順利,災難與快樂……
這天早晨,亞哈船長站在這個金幣前,又被這個金幣深深地吸引住了。
「我敢說,即使是仙女,她也絕對得不到這枚金幣,因為這金幣打一開始起,就註定會屬於魔鬼。
「那個長島的老頭來了,看他是怎麼說吧。」
亞哈船長凝神看著金幣上的精美的圖案,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我敢說,一個月零一天之後,和圖書我們就會找到那個傢伙,不過,還是讓我看看那時候太陽究竟在哪裡,是凶還是吉吧,我可是跟一個丹麥的老巫婆學過星宿學的。
「看,魁魁格來了,看他那生猛的樣子,你簡直會認為太陽是藏在他身體的某一個部位的。
這三個山峰各有不同,一個的峰頂兒冒出火焰,一個的峰頂建有高塔,一個的峰頂站著一隻昂首長鳴的公雞。
「如果要是我得到這個金幣的話,那我二話不說先去把它花掉,才不會這樣看來看去呢!
對這群什麼事都做過的水手講,他們每天都要經過這個即使是在黑夜裡也會閃光的金幣,竊為己有不是什麼費力的事。何況,同他們以前在岸上的不堪講述的行為相比,這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這個杜伯侖是用最最純淨的黃金做成的,是西班牙最負盛名的東西,雖然它現在被一枚已經鏽得不成樣子的鐵釘釘在這裡,任憑風吹日晒,但它卻是一塵不染,仍然保持著它那熠熠的閃光。
當他的眼睛盯著那個金幣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則更是充滿了一種只有狂人才會有的神色。
「讓我快點離開這個金幣吧,它看起來又聰明又老實,可是誰知道它要把我們都帶到哪兒去呢?」
金幣上面刻著許多的景物,都是極富有詩意的,棕櫚樹、火山、羊、太陽、星m.hetubook.com.com宿、旗幟等等。
他們只是在想,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會發現那白鯨,然後就到亞哈船長面前去領這賞,名正言順地將它歸為己有。
「誰也拯救不了誰,誰也擺脫不了痛苦。」
「我想,我們終究會被一隻魔手緊緊地按在這死谷裡。
「看看下面的稻草人,他用骨頭代替腿,用骨頭代替手呀!
「那三座山峰雖然高大不可動搖,但在它們的腳下,卻有著一道異常陰森的溪谷,那可是一道死谷呀,谷底的泥土都已經發黴了。」
比普一邊看著金幣,一邊像唸歌謠一樣唸著。
「你們大家都是蝙蝠,而我是一隻烏鴉。
這個金幣上最引起亞哈船長注目的圖案,是三個好像是安地斯山脈一樣的高峰。
「看那太陽,看那被請求著為人類消災解難的太陽,它剛從風暴之中逃脫出來,才喘息了沒有多久,就又回到可怕的風暴之中去了,看它那痛苦的樣子,看它那尷尬的樣子,它怎麼能給我們消除苦難呢?
按說,這個金幣被釘在這裡,置身於這樣一群滿是劣跡的水手之間,早該是無影無蹤了。
「除了一個金晃晃的東西,我什麼也看不到,在這東西面前有什麼可以長吁短嘆的呢?我只知道這東西值十六個錢,按兩分錢一根雪茄算的話,可以買九百六十支雪茄,也不知我算得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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