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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灰心，」他對頹喪的贛第德說，「我懂得一點這邊土人的話，等我來對他們說話。」

「你現在可明白了不是，」卡坎波說，「那話一點也不假，好多沒有受過正式教育的人就這樣使喚那些畜生；我怕的是那兩位姑娘要耍我們把戲了。」

「諸位先生們，」卡坎波說，「你們自以為你們今天撈到了一個教士，吃飯有了落兒。不錯，本來是，再公道也沒有了，對付你們仇人是應該這樣的。天然的法律吩咐我們殺死我們的街坊，地面上不管哪兒都按這法子做。我們要是不習慣拿他們當飯吃，那是因為我們有更好的東西哪。你們可沒有我們的辦法多；那當然，與其讓你們的戰利品給老鴉、老鴰等鳥禽治餓，還不如你們自個兒拿來餵饞。可是諸位先生們，你們絕不會選你們的朋友吃。你們以為你們逮住的是一個教士，其實說來他倒是你們的一個朋友，一個幫忙你們的人。你們要燒來吃的是摧毀了你們仇人們的人哪。至於我自己，我是生長在這兒的；這位先生是我的主人，他不僅不是一個教士，他方才還親手殺了一個教士哪，他身和_圖_書上穿的衣服就是那個人的，因此你們鬧糊塗了。你們要是還不信，你們可以拿了他這衣服到你們羅馬教的鄰居的邊界上去問問，那你們就可以知道我的主人有沒有殺死了一個教士軍官。這用不到多大工夫，要是你們查出我是撒謊，你們什麼時候都可以吃我們。但是我說的是實話。你們在仁慈、人道、正義的原則上是十分有研究的，你們不會不寬恕我們。」

贛第德覺得奇怪極了，為了這個理由他倒恢復了自由。

奧萊衣昂人聽了這篇演說，覺得有道理。他們在他們重要人物裡面派了兩個代表去調查這件事情的真相；他們兩位執行了他們的任務，不久帶了好消息回來，奧萊衣昂人放開了他們的囚犯，對他們表示種種的禮貌，獻女孩子給他們，給他們東西吃，重新領了他們巡行他們的地方，頂高興的報告給大眾：

「真糟了，不是燒就是烤。啊！潘葛洛斯老師要是見著這『純粹的物性』是怎麼做成的，他又該說什麼了。什麼事都是對的，也許吧，可是我不能不說在我是太難了，丟了勾妮宮德姑娘還不算，又www.hetubook.com.com得叫奧萊依昂人像野兔一樣放上架子去做燒烤吃。」

這番有見地的話說動了贛第德，他趕快掉轉馬頭離開了這草原，躲進了一個灌木林。他和卡坎波用了晚飯，咒罵過了葡萄牙的大法官、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總督以及新殺死的爵爺，他們倆就倒在草地上睡了。他們醒轉來的時候覺得不能動彈了，因為在半夜裡來了一大群那一帶的土人叫做奧萊衣昂的，拿住了他們，用樹皮做的粗繩子給捆了一個結實，去報告消息的就是方才那兩個女子。他們倆被五十個一|絲|不|掛的奧萊衣昂土人給圍著，手裡拿著弓箭、木棍、石斧一類的凶器。有幾個人正在燒著一大鍋油，有的在預備一個樹條搭成的烤肉架子，大家全嚷著：

「你怎麼能叫我吃鹹肉，」贛第德說，「我殺死了爵爺的公子，又從此再也會不到我那美麗的勾妮宮德，哪還有心想吃？我再苟延著我這苦惱的日子有什麼好處，離著她遠一天，我心裡的懊惱也深似一天。再說這要叫德來符報的記者知道了，他又不定要說什麼話了。」

「我對你說過不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的親主人，」卡坎波哭喪著聲音說，「那兩位姑娘會耍我們的把戲？」

贛第德一眼瞥見了油鍋和樹條，也哭著說：

他正說得起勁，忽然停住了，他見那兩個女孩子緊緊的抱著那兩隻死猴子在痛哭，眼淚流得像河水似的，高聲的嚷嚷，不必說有多大的悲傷了。

「可別弄錯了，」贛第德說，「你得好好的比喻給他們聽，吃人是怎樣一件不人道的事，又是怎樣違背耶穌教精神的。」

「情郎！有這回事嗎？你說笑話了，卡坎波，我是再怎麼也不信！」

「多怪的一群人，」他說，「多怪的一群人！多怪的風俗！這樣看來，我拿我的刀子捅進勾妮宮德姑娘的哥哥的肚子倒是我的好運氣，要不然我早叫他們吞下去了。但是，話又說回來，人的天性畢竟還是善的，因為那群人一經查明我不是教士，不但不再想吃我的肉，反而這樣的優待我。」

「我想不到世界上有這樣軟心腸的人。」他回過來對卡坎波說。卡坎波回答說：

這回講他們主僕二人，以及兩個女子，兩隻猴子，一群土人叫做奧萊衣昂的，種種情形。

「和*圖*書上帝有靈！我親愛的卡坎波，我居然把那兩個可憐的孩子救出了莫大的危險。要是我殺死一個大法官與一個教士作了孽，這回我救了兩個女人的命，總也夠抵了。她們倆也許是這一帶好人家的姑娘；這樣一來也許對我們還有大大的好處哩。」

「主人，你這算是做下了大好事情；但你把那兩位年輕姑娘的情郎給殺死了。」

「一個教士！一個教士！我們可以報仇了。我們可以大大的痛快一下——我們吃了這教士，我們來把他吃下去！」

「啊啊！」贛第德說，「我記得我的老師潘葛洛斯是有對我講過的，他說從前這類事情常有；什麼人首馬身的，人首牛身的，人首羊身的一類怪物，就是這麼來的；他還說我們老祖宗們都是親眼見過這類東西過來的，可是我聽的時候只當它完全是怪談。」

這回卡坎波的頭腦還是沒有糊塗。

「親主人，」卡坎波說，「你看了什麼事情都感到奇怪。盡有地方猴兒有法子討女人的歡喜，有什麼好詫異的；猴兒還不是四分裡有一分是人種，正如我四分裡有一分是西班牙種一樣。」

德國教士被害的消息還不曾透露，贛第德和他的聽差和*圖*書早已逃過了邊界。細心的卡坎波把路上的糧食也給預備下了，什麼麵包、可可糖、鹹肉、水果、酒，滿滿的裝了一大袋。他們騎著安達魯西亞的快馬向著野地裡直衝——這兒連走的道路都沒有了。隨後他們到了一塊美麗的草地，碧蔥蔥的有幾條小水流著。我們這兩位冒險的旅行家停了下來，餵他們的牲口。卡坎波要他的主人吃一點東西，接著他自己就先做了個樣子。

他一邊聲訴著自己的苦命，一邊繼續吃著。太陽下山了。忽然間有幽幽的叫聲，像是女人的聲音，傳到了這兩位漫遊客的耳朵裡。他們說不清這叫聲是嚷痛還是快活；可是這一來他們心裡忐忑的覺得害怕，本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點小動靜就可以嚇著人的。這呼叫的來源是兩個裸體的女孩子，她們倆在草地裡跳著跑著，背後有兩隻猴兒追著她們，咬她們的屁股。贛第德看得老大的不忍——他在保加利亞當兵的時候學過放槍，他本事也夠瞧的，他可以打中籬笆上的一顆榛子，而不碰動樹上的一張葉子——，他拿起他的雙筒式的西班牙火槍，放了一下，打死了那兩隻猴子。

「他不是個教士！他不是個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