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贛第德

作者:伏爾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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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第二十二回

他正在神魂顛倒的時候進房來了一個官長,後面跟著那小神甫和一排兵。
那神甫可不是能接近格蘭龍姑娘的人,她接見的全部是上流社會。
「她今晚已經有約會,」他說,「但是我可以領你到另外一個有身分的女人家裡去,你上那兒去一次,就抵得你在巴黎住幾年了。」
「你說我,先生?」那學者回說,「你說的我簡直不明白;我的經驗是什麼事都跟我彆扭似的,我的經驗是誰都不認識他自己的身分,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地位,他在做什麼,他該做什麼,全不明白;我的經驗是除了吃夜飯,那倒總是開心的,彼此意見也還一致,此外的時光,簡直全是不相干的鬧;這派對那派鬧,國會和教會鬧,文人和文人鬧,窰姐跟窰姐鬧,有財勢的和普通百姓鬧,太太們跟老爺們鬧,親戚們跟親戚們吵——這簡直是無窮盡的戰爭呢。」
「那麼這樣說來,先生,你還得到威尼斯去一趟哩?」
「啊,好的!」她對他說,「所以你愛定那森竇頓脫龍克的勾妮宮德姑娘了。」
這番話是他們三人,贛第德、馬丁和那卑里高的神甫靠在戲園樓梯邊,一邊看散戲人出去時說的。
但那神甫過去對那侯爵夫人輕輕的說了句話,她就半欠身起來微微的笑著招呼贛第德,對馬丁可就拿身分,點了點頭;她給贛第德一個位置一副牌,請他入局,兩副牌他就輸了五萬法郎,接著就興濃濃的一起吃飯,大家都奇怪他輸了這麼多卻不在意;伺候的都在那兒說:
「我想,」那神甫說,「這位姑娘一定是極有才氣,她的信也一定寫得極為動人。」
「有這麼多!」馬丁說。
「十五六本。」
可是贛第德這一來又吃藥又放血一忙,病倒轉重了。鄰近一個教士過來低聲下氣的求一張做功德的錢票,他自己可以支取的。贛第德不理會他,但那兩個幫忙的告訴他說這種事正流行。他回答說他不是趕時髦的人。馬丁恨極了,想一把將那教士丟出窗子去。那教士賭咒說,他們一定不來收拾贛第德的屍體。馬丁也賭咒說那教士再要搗麻煩,他就要收拾他。這一鬧鬧起勁了。馬丁一把擰住了他的肩膀,硬攆了他出去;這樣一來鬧了大亂子,打了場官司才完事,贛第德病倒好了。他養著病的時候有一群人來伴著他吃著玩著,他們一起大賭錢。贛第德心裡奇怪,為什麼好牌從不到他手裡去;馬丁可一點也不奇怪。
他剛一下旅店,就患了小病,累出來的。因為他手指上戴著一顆大鑽石,客寓裡人又見著他行李裡有一隻奇大奇重的箱子,就有兩個大夫親自來伺候他,不消他吩咐,另行兩個幫忙的替他看著湯藥。
「拿王后們扔在垃圾堆上!」
「你看,」她說,「你終究是一個外來的客。我有時叫我巴黎的戀人顛倒到半月之久,但是我今晚初次見面就給了你,因為我們總得對威士法利亞來的年輕人表示敬意。」
贛第德跟那小神甫一起回去,心裡有些懊悔,m•hetubook•com.com因為不該對勾妮宮德姑娘這樣的不忠心。那神甫對他表示同情,安慰著他;他只到手了那賭局上的五萬法郎的一個回扣,還有那兩顆半給半搶的鑽石,他也有點兒好處。他的計畫是盡情的占他這位新朋友的便宜。他常提著勾妮宮德姑娘;贛第德告訴他,他這回到威尼斯去見著她的時候,還得求她饒恕他這回的虧心事。
「單聽你這句話,就知道你這年輕人是德國來的。要是一個法國人,他就會說:『我從前是愛過勾妮宮德姑娘,不錯,可是一見了你,夫人,我想我不再愛她了。』」
他轉過身去問他說:
「有這回事,」那神甫說,「可是並沒有意義,因為他們不論抱怨什麼總是打著大哈哈的;他們竟可以一路笑著,同時幹種種極下流的事情。」
那小神甫益發加倍他的恭敬,伺候益發周到,贛第德說什麼,做什麼,要什麼,他都表示十二分的體己。
「聽說巴黎人總是笑的,有沒有那話?」贛第德說。
「大人物!」贛第德說。「他是又一個潘葛洛斯!」
「最最壞的我都見過,」贛第德回說,「但有一位有識見的前輩,他早幾年不幸叫人家給絞死了,曾經教給我說這世上什麼事都是合式極了的;你說的那些情形,只是一幅好看的畫上的陰影。」
同時贛第德在道上客寓裡碰著的旅伴一個個都說「我們到巴黎去。」這一來終於引動了他的熱心,也想去看看那有名的都會;好在到威尼斯去,若經過巴黎,也不算是太繞道兒。
「在這兒了,」他說,「那兩個犯嫌疑的外國人。」他就吩咐帶來的兵抓住了他們往監裡送。
「弄上汙點去的都是人們自己,」贛第德說,「他們可又是迫不得已的。」
那神甫悉心的聽他講,陰沉沉的仿佛是在想什麼心事。他一忽兒就告辭了他這兩個外國朋友,表情十二分的親密。第二天贛第德醒過來的時候,收到了這樣一封信——
「今晚咱們家來了一個英國的爵爺呢。」
贛第德聽了馬丁的話,心裡急著要見真的勾妮宮德,不願意到法庭上去打官司,他就對那官長說要是放了他就給他三顆鑽石,每顆值三千。
「啊,什麼鬼怪!」贛第德喊說,「看這兒人跳跳唱唱的,原來有這麼多的鬼!這猴子逗著老虎生氣的地方真煩死了我,難道就沒有法兒快快的逃出去?我在我自己的地方見過的都是狗熊,但是真的人我哪兒都沒有見過,除了厄爾多拉多地方。天保佑,先生,快領我到威尼斯去,也好讓我見我的勾妮宮德姑娘。」
「我雖則急於要會見勾妮宮德姑娘,」贛第德說,「我卻也很願意和格蘭龍姑娘吃一餐飯,因為她樣子我看很不錯。」
這餐飯開頭是不出聲的,那在巴黎是照慣例的,靜過了一陣子就鬧,誰都分不清誰的話,再來就說趣話,乏味的多;新聞,假的多;理論,不通的多;再攙點兒政談,夾上許多的缺德話;他們也和圖書討論新出的書。
「啊!」那侯爵夫人說,「他煩死我了!他老是拿誰都知道的事情翻來覆去的盡說個沒完!分明連輕輕一提都不值的事兒,他偏來長章大篇的發議論!自己沒有幽默,他偏來借用旁人的幽默!他簡直連偷都不會,原來好好的,都讓他弄糟了!他真看得我厭煩死了!他以後可再也煩不著我——那副監督的書,唸上幾頁就夠你受的。」
「看了,」客人裡有一個回答,「可是我怎麼也看不下去。我們多的是笨書,可是拿它們全放在一起都還趕不上那『神學博士谷夏』的厚臉。我是叫我們新出潮水似的多的壞書給煩透了,真沒法子想才來押牌消著遣的。」
「但是請問,先生,你把我們帶到那裡去?」贛第德說。
「那麼就不算是他們的錯。」馬丁說。
「厄爾多拉多不是這樣招待客人的。」贛第德說。
他立刻叫人把手銬給去了,自己認了錯,遣開了他帶來的人,帶了贛第德和馬丁一起動身到迪埃普去,到了就把他們交給他的兄弟。
「但是為什麼,」贛第德說,「所有的外國人都要捉?」
這歡喜的消息,這封出乎意外的信,樂得贛第德登仙似的,但他一想起他的情人的病,又不禁滿心的憂愁。這一喜一悲害得他主意都沒了,他立刻帶了他的金子寶貝和馬丁匆匆出門,到勾妮宮德姑娘住著的旅店裡去。他走進她的房間,渾身顫抖,心怦怦跳,聲音裡帶著哭,他過去拉開床上的帳子,要個燭火來看看。
「那麼,那副監督德魯勃萊的《梅朗豔》呢,你看得如何?」那神甫說。
「你的眼淚枉費了的,那女角演的很差,那男角更不成;這戲本的內容還比演的戲更糟。編戲的人不認識半個阿拉伯字,這戲裡的情節倒是發生在阿拉伯地方;況且他又是個沒有思想的人;你不信我明天可以帶二十冊批評他的小書給你看。」
「那你意思要怎麼著?」馬丁說,「那班人天生就配那樣。哪兒不是矛盾的現象,顛倒的狀況——你看看政府、法庭、教會,以及這玩笑國家各種的公共設施,那兒都是一樣的。」
「請你小心些,」那女僕說,「她不能見光。」她立刻把床帳又拉攏了。
「可不是,神甫先生,」贛第德說,「我怎麼也得去會我的勾妮宮德姑娘。」
贛第德用心聽這番議論,十分佩服這位先生,他正坐在侯爵夫人的旁邊,就靠過身子去問她這位議論風生的先生是誰。
贛第德在波爾多沒有多逗留,他變賣了厄爾多拉多帶來的幾塊石子,租好了一輛堅實的馬車,夠兩人坐的,就動身趕路;他少不了他的哲學家馬丁一路上伴著他。他不願意的就只放棄那一頭紅羊,他送給波爾多的科學館,館裡的人拿來做那年獎金論文的題目——問「為什麼這羊的羊毛是紅色的」;後來得獎金的是一個北方的大學者,他證明A加個B減去C再用Z來分的結果,那羊一定是紅的,而且將來死了以後一定會爛。
hetubook•com•com我記得,」馬丁說,「我上次在巴黎,也曾得病來著;我可沒有錢,所以什麼朋友、當差、大夫,全沒有,我病也就好了。」
「那個女戲子,」他對馬丁說:「我喜歡;她那樣子有些像勾妮宮德姑娘,要是能會著她多好。」
「為的是,」那卑里高的神甫插嘴替代他說話了,「為的是阿德雷巴西地方一個窮要飯的聽信了瞎話。他上了當,要把他的君主給殺了,那不是一六一〇年五月一類的事情,那是一五九四年十二月一類的事情。還有其餘的在別的年分,別的月分,別的窮鬼聽了別的瞎話,闖下的一類的事情。」
這一打動他的心事,他更高興了,爽性把他和那美姑娘的情史講給那神甫聽。
「森竇頓脫龍克的爵夫人也還客氣些。」贛第德說。
席上有一位博學鴻儒,他贊成侯爵夫人的話。他們又講到悲劇;那位夫人問有沒有這樣的戲——做是做過的,劇本可是不能唸的。那位博學鴻儒說有這回事,一本東西盡可以有相當的趣味,可是幾乎完全沒有價值;他說寫戲不僅來幾段平常小說裡常見的情節,可以引動觀眾就算成功,要緊的是要新奇而不怪僻,要宏壯而永遠不失自然,要懂得人心的變幻,使它在相當的境地有相當的表現;寫的人自己是大詩人,卻不能讓他戲裡的人物看出詩人的樣子;要完全能運用文字——要純粹,要通體勻淨,要顧到音節,卻不害及意義。
「啊啊,夫人!」贛第德說,「那我就按你的話回答你就是。」
「那可有分別,」那神甫說,「在外省你請她們到飯店裡去;在巴黎,她們好看你才恭維她們,死了就把她們扔在垃圾堆裡。」
「五六千。」
「他是一個學者,」她說,「那神甫常帶他這兒來,他可不押牌;劇本跟書他都熟,他寫過一本戲,演的時候叫人家大踏倒彩;又寫了一本書,除了他的書鋪子灰堆裡以外,誰都沒有見過,我這兒倒有一本他親筆題給我的。」
贛第德本性是好奇的,就讓他領了去,那女人的家是在聖奧諾雷街的街底。一群人正賭著一局法羅;一打陰沉著臉的賭客,各人手裡拿著一疊牌。屋子裡靜得陰沉沉的;押牌的臉上全沒有血色,做莊的一臉的急相,那女主人,坐在那狠心的莊家旁邊,閃著一雙大野貓眼珠,留心著各家加倍和添上的賭注,一邊各押客正疊著他的牌;她不許他們讓牌邊側露著,態度雖則客氣,可是不含糊;她為怕得罪她的主顧不能不勉自鎮靜,不露出一點點暴躁。她非得人家叫她巴洛里涅侯爵夫人。她的女兒,才十五歲,亦在押客中間,她看著有人想偷牌作弊,就飛眼風報告莊家。那卑里高的神甫、贛第德、和馬丁進了屋子;誰都不和*圖*書站起來,也沒有人招呼他們,也沒有人望著他們;什麼人都專心一意在他的牌上。
那官長又替那神甫把案情解釋了一下。
他從聖馬塞爾一邊近畿進巴黎城,他幾乎疑心他回到了威士法利亞最髒的鄉村裡去了。
「你有沒有看過,」那卑里高的神甫說,「神學博士谷夏先生的小說?」
「那是一個專門糟蹋紙張的——一個弗萊隆。」
馬丁稍微鎮定了些,就料定床上裝勾妮宮德的是個騙子,那卑里高的神甫是一個混蛋,他成心欺侮贛第德的老實,還有那官長也是一個光棍,說不定幾句話就可以把他說倒的。
「他是一個壞東西,」那神甫說,「他是專靠說壞所有的戲和所有的書吃飯的。誰得意他就恨,就比那閹子恨會尋快活的人;他是文學的毒蛇中間的一條,他們的資養料是髒跟怨毒;他是一個報屁股作家。」
「啊,先生,」帶象牙徽章的那個人說,「隨你犯了多多少少的罪,我看來你還是好人。三顆金剛鑽!每顆值三千!先生,我非但不送你到牢監裡去,我直願意性命都不要了效勞你哪。政府是有命令要拿所有的外國人,可是我有辦法。我有一個兄弟在諾曼地的海口迪埃普港。我領你上那兒去,只要你再能給他一顆鑽石,他一定和我一樣殷勤的保護你。」
「是的,夫人,」贛第德回答。
正巧有一隻荷蘭船要開。那位諾曼地朋友,有了三顆鑽石,伺候得萬分周到,把他們放上了一隻船,那是開往英國樸茨茅斯的。
贛第德看中了一個充一齣無意識的悲劇裡伊莉莎白女皇的女伶。
「十二分的願意。」贛第德說。他撿起了襪帶。
那位卑里高的神甫擔任替他介紹。贛第德——他是在德國生長的,問有什麼禮節,又問法國人怎樣招待英國的王后們。
這回講他們在法國的事情。
「我卻從沒有收到過她的信,」贛第德說,「因為我上次從那爵第裡出來就是為了她,我一直就沒有機會和她通信。不久我就聽著她死了;後來我又找著了她,沒有死;後來又把她丟了;最後我送了一封快信到她那裡去,離這裡有一萬里路,我正等著她的回信哪。」
「你對她的一番熱情,」侯爵夫人說,「開頭是替她撿一塊手帕。我願意你也替我撿起我的襪帶。」
「有好多人,」他接著說,「不顧著上面說的條件,也能編成受觀眾歡迎的戲,可是他那著作家的身分總是看不高的。真好的悲劇是少極了的;有的只是長詩編成對話,寫得好,韻腳用得好,此外都是聽聽叫人瞌睡的政治議論,否則也是平鋪直敘一類最招厭的;再有就是體裁極醜的夢囈,前後不相呼應顛三倒四的,再加之累篇對神道的廢話,無聊的格言,浮誇的濫調。」
「她不能說話。www•hetubook.com.com」那女僕說。
「那是太野蠻了。」贛第德說。
「先生,那麼你對這世界的觀察,道德方面以及物理方面,一定以為一切都是安排得好好的,事情是怎麼樣就怎麼樣,絕不能有第二個樣子?」
「有這麼多!」贛第德說,「有多少是好的?」
來招呼他的本地人裡面,有一個叫做卑里高的小法師,一個無事忙的朋友,成天看風色,探消息,會趨奉,厚臉皮,陪笑臉,裝殷勤的一路;這般人常在城門口等著外來的鄉客,講些城子裡淫穢的事情,領他們去各式各樣的尋快活。他先帶贛第德和馬丁到高迷提劇場去看戲,正演著一齣新排的苦戲。贛第德剛巧坐在巴黎幾個有名的漂亮人旁邊。他看到了戲裡苦的情節,就一個樣的涕淚滂沱。他旁邊一位評論家在休息的時候對他說:
吃完了晚飯,侯爵夫人領贛第德到她的小房間裡去,叫他坐在一張沙發上。
「你們法國有多少戲本,先生?」贛第德問一位神甫。
「我親愛的勾妮宮德,」贛第德說,眼裡流著淚,「你怎麼了?你就算不能讓我看你,你至少得跟我說話。」
「什麼叫做報屁股作家?」贛第德說。
「你那被絞死的朋友,他挖苦這世界哪,」馬丁說,「影子正是醜惡的汙點。」
這不是到威尼斯的路,但是贛第德心想先躲開了這地獄再說,不久總有機會到他的目的地去。
那夫人早看著客人手指上兩塊奇大的鑽石,她就極口的稱羨,結果都從贛第德的手上移到她的手上去了。
「我的至親的愛,我在這城子裡已經病倒有八天了。我聽說你也在城裡。要是我能動彈,我飛也飛到你的懷抱裡來了。我知道你也是從波爾多來的,我來的時候,我把忠心的卡坎波和那老女人留在那裡,我自己先趕來,他們隔一天就跟著來。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總督把我所有的東西全拿了去,可是我還留著我的心給你。來吧!見了你,我就有命了,要不然我也會含笑而死。」
贛第德替她套上了。
「我越發是個摩尼了。」馬丁說。
帳子裡伸出了一支肥肥的手來,贛第德捧住了把眼淚滴在上面,掏出鑽石來裝滿了她一手,又把一口袋的金子放在床邊一張便椅上。
「監牢裡去。」那官長回說。
「是真的,」馬丁說,「神甫說的不錯。我在巴黎的時候,莫尼末小姐死了,人家簡直連平常所謂葬禮都沒有給她——因為按例她就該埋在一個醜陋的乞丐們做家的墳園裡;她的班子把她獨自埋在蒲高涅街的轉角上,這在她一定是不得舒服,因為她在時,她的思想是頂高尚的。」
「但是我還想你給我套了上去。」夫人說。
「他是誰,」贛第德說,「那條大豬,他把我看了很感動的戲和我喜歡的戲子都說得那樣壞?」
那侯爵夫人溫柔的對他笑著說:
其餘的賭客全聽不懂他們的話,各自喝他們的酒,一邊馬丁和那學者還在辯論著,贛第德講他的冒險給那侯爵夫人聽。
「我至多只能帶你到諾曼地的南部。」那官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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