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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翔萬里

作者:田中芳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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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飛龍乘雲 Ⅳ

第五章 飛龍乘雲

「高麗,對天子食言,可惡之極的蠻夷!」
文官武將都認為這是高麗的緩兵之計,為加強防禦,爭取時間,故作恭順姿態,恨不得當場將乙支文德趕出去。但乙支文德並非空手訪問隋軍營寨。他把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拉到煬帝面前。煬帝驚呆瞠目,眾臣頓時嘩然。為避免咬舌而死,使之口銜木板的虜囚,原來是兵部侍郎斛斯政,樣子非常淒慘。
崔君肅所依靠的只有「聖旨」二字,來護兒麾下的將軍們互相交換了動搖的神色。天子發怒多麼苛烈,受處罰的慘狀,他們都早已領教,非常明白的。
「馬上要發起第三次遠征之師。」
大業十年(公元六一四年)二月三日,煬帝在太廟召集文武百官。前幾天,宮中在觀文殿建起容納一萬七千卷書的書房,按照故人宇文愷的設計,可裝自動門。煬帝神采奕奕,笑逐顏開地告知眾臣。
乙支文德的觀察和判斷是正確的。這次隋軍遠征,只是煬帝個人的心理問題。只要使煬帝人得到滿足,隋就一定能停止遠征。因此,獻上煬帝所憎恨的亡命徒斛斯政是最有效的方法。將斛斯政斬首,將其頭顱送交隋——高麗可沒有這種慈悲心。七月二十八日,斛斯政突然從客人變成虜囚,被活著送還隋朝和圖書
雖說逃兵接連不斷地出現,隋軍仍有數十萬大軍,沿途紮寨綿沿五百里,乙支文德以使者的身份來訪營寨,他在宇文述陪同下來到煬帝御前,恭恭敬敬地叩了頭。
崔君肅對來整不屑一顧,朝來護兒反覆強調「聖旨」。他面無血色,兩腿顫抖,勉強支撐著,來整用軍鞋踢著海岸上的沙子。
煬帝對楊玄感之亂的憤怒,對高麗的憎恨,全都發洩在斛斯政一個人身上。同年十一月,斛斯政在京師金光門被處死刑。他被綁在柱子上,煬帝一聲令下,文武百官對準斛斯政亂箭齊發,他全身中箭數十支,在恐懼和痛苦中死亡。
煬帝顯得很滿意,眾臣深深施禮退下。但他們對高麗入朝之類的話抱懷疑態度,但是既然天子滿意言明撤兵,也沒有必要唱反調。總而言之,停止徒勞無益的遠征是值得高興的事。
崔君肅聲音顫抖。來護兒的三個兒子並立其父左右兩側,以銳利的目光逼迫崔君肅。特別是最小的兒子來六郎來整,甚至手已握住劍柄。
陸軍立刻開始撤退,但問題是海上的兵力。來護兒指揮統率的水軍已經從海上朝平壤方向進擊。來護兒是第三次征遼之役中唯一頗有鬥志的將軍。兩年前,他曾https://www.hetubook.com•com衝入平壤城內,但又被迫逃離。他心中一直期待洗刷恥辱。但是,三百艘軍船到達高麗海岸時,敕使的船追上來。來六郎來整是征戰的先鋒,隋軍已強行登陸,擊敗抵抗的高麗軍,斬獲首級千餘個。這時敕使崔君肅來宣告立即撤兵,來護兒十分激憤。
「這是聖旨!明白嗎?」
據《隋書.煬帝紀》記載,此後「數日無人敢言」,一點動靜也沒有。連老將薛世雄也緘口不語。他痛切地感到這不是以理能說服的事。故大家都保持沉默。遠征一事就這樣決定下來,除煬帝本人以外無一人贊同。
來整大叫。失意和憤怒使這位年青的武將雙眼火光迸射。他步步逼近,幾乎要上前抓住崔君肅的衣領。
乙支文德不想出兵抵抗,他也不得不這樣做。因為高麗的國力已經衰竭,要抵擋來自隋朝的巨大的壓力,保全國家已耗盡全力,根本談不上侵略新羅和百濟。
來護兒深深長嘆,這個老將深知聖旨不能違抗。儘管如此,但由於心中不服,才多費些時間來接受現實。來護兒看了一下幾個兒子,疲憊地重重點頭示意。敕使崔君肅總算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放心地坐在沙灘上。來護兒終究沒成為違抗聖旨的逆和_圖_書賊,崔君肅也因此保全了性命。
「即使失敗,也要進行壯烈的戰爭,死得輝煌。」這類愚蠢的自我陶醉的語言,對高麗來說是不必要的。無論在政治上、軍事上都必須採取緩急之策,甘受屈辱,以求保存國家。作為一個國家,要嚴格區別哪個是可行之事,哪個是不可行之事,堅決實行可行之事,才是高麗的生存之路。
「違反聖旨,陛下會治罪的!」
不久,煬帝得知高麗違約,惱羞成怒。眾臣對天子的憤怒情緒毫無反應。因為天下只有煬帝一個人相信高麗國王會守約入朝。居然會相信這種約定,也真是了不起。高麗對隋來說,是勇敢而有耐力的抵抗者,同時,也是極不誠實的談判對手。煬帝的寬容和讓步,所得到的回報則是冷笑和背信棄義,只能說這次「又」被擺了一道而已。
「這是一個令人高興的事。而且入朝之約也毋庸置疑,宣佈退兵,班師回朝吧。」
「即使是聖旨也……」
崔君肅表情嚴肅,來護兒老臉漲得通紅,嘴裡叨念著:
「你沒看到嗎?平壤城牆就在眼前,再予以一擊,高麗的國都就落入我手,怎能就此撤軍呢?」
接到隋軍入侵的報告,高麗的元王大驚失色。他問全軍總帥重臣乙支文德有何對策。
乙支文和_圖_書德下了決斷,並說服元王承諾。
一步、兩步,崔君肅搖搖晃晃地後退,勉強站穩,發出近乎慘叫的聲音:
「一旦撤兵,就不可能再度出征,會遺恨千古的。陛下連這一點也不顧嗎?」
「就算是聖旨也不服!」
「爹,這樣做也不錯。假如只有父親一人發兵征服高麗,雖然功勞巨大,但也可能招致陛下的妒恨。」
「這是聖旨。」
煬帝暴跳如雷,叫嚷著要發動第四次征遼之役,不再接受投降,直接攻陷平壤城,將元王及其家族斬盡殺絕,讓這個國家從地球上消失,似乎他們只是犯了這種罪,就非得遭天譴不可。
「這是聖旨!榮國公!」
「若要在這撤退,何必還要發動第三次遠征呢?連年調動百萬大軍,結果半途而廢,最後暗中高興的是高麗。你置身君側,作為臣下,為什麼不勸阻呢?」
太廟中充滿著如同慘叫的沉默。
「投降。但只是形式上投降,不給對方實際利益。這是無可奈何,別無選擇的決定。」
有關煬帝親自率兵出征一事,《隋書》中也無詳細記述。總之編成幾十萬大軍,煬帝於三月十四日到達涿郡,在這裡完成了遠征的準備工作,而跨過萬里長城東進,七月十七日渡過遼河。在這期間,逃兵不斷出現,將軍們無暇顧及戰和-圖-書鬥準備,整天忙著阻止士兵逃脫。將軍們也已厭戰,只是無法脫身而已,只好黯然地跟著皇帝走。
來護兒也附和兒子的主張。
「在此一仗就可以使平壤陷落,高麗已經無還手之力。正因為陛下瞭解這一點,才第三次下詔征遼的。」
「鄙人前來投降,我國國主已著手作入朝準備,衷心懇求陛下寬限數日。」
但是,高麗國王並沒入朝來跪拜在隋煬帝面前。公元六六八年,高麗被唐朝遠征軍征服滅亡。而隋朝在此五十年之前已經滅亡了。
眾臣沉默不語。這次的沉默與下詔進行第三次征遼時的沉默不同,不滿和反抗的氣氛從甲冑的微小的縫隙中透出來。煬帝最信任的宇文述、來護兒也慨然地沉默不語。特別是來護兒,他一定恨不得高喊「你看到了吧!!」煬帝這次沒有大吼,因為他已口乾舌燥,喉嚨疼痛。而且,他稍冷靜下來時,也不得不承認現在要再次遠征是不可能的。
長子來楷這樣在父親耳邊私語,聽來似乎很合情理。來護兒只是微微抖動一下灰色的眉毛,沒有答話。大概他對長子的態度既不讚賞,也不能斥責。三百艘船的大船隊離開了高麗海岸,調轉船頭向南方海上駛去。滿載既安心又失意的六萬餘名士兵,大隋帝國引以為傲的大船隊駛向山東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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