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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奇恥

作者:王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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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青城驚魂

二十二、青城驚魂

眾親王與另外一批臣僚,包括後到的景王,算是允許到齋宮,與宋欽宗會聚。齋宮的生活條件也有了改善。但是,宋欽宗和眾人思歸之心,卻更加強烈,在軟禁的環境下,真是度日似年。十二日夜,在土床上輾轉反側的宋欽宗突然起身,召集了大多也未能入夢的親王和臣僚說:「朕憂不能寐,請眾卿到此,可以『歸』、『回』二字為韻,各賦七律一首,聊抒愁情別緒。」何栗說:「聖情不悅,臣等理當娛侍陛下。」陳過庭說:「何相公才思敏捷,七步成章,非臣所能比擬。容臣一夜思索,明日敬獻聖躬。」眾人七嘴八舌,大都主張明天交稿。
宋欽宗尷尬而惶惑地望著眾人,李若水卻說:「臣以為二太子實有誠意,陛下出幸,二太子必保無虞。」李若虛氣憤地望著弟弟,說:「二四弟,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切莫斷送了大宋社稷!」他們兄弟為此已面紅耳赤地爭論了不知多少回。宋欽宗說:「李若水忠心報國,朕所倚信。為全城生靈,勢不得已,朕須親行!」景王和孫傅、張叔夜等一直送皇帝到朱雀門,張叔夜忍不住痛哭流涕,首先拜倒在地,其他送行者也一同下跪,泣不成聲。宋欽宗特別喊孫傅和張叔夜的表字說:「伯野、嵇仲,努力!」就率眾人策馬前行。
完顏粘罕說:「若肯歸我大金,你底官位當更加於南朝。」司馬樸說:「我主乃仁德之主,自家世受宋祿,不忍背離。」完顏谷神說:「趙皇如何仁德?」司馬樸說:「愛惜全城百萬生民,不忍與大金八萬大軍相抗,甘願上降表和親,豈非是仁主?」他說出金軍的人數,倒使金朝元帥們吃了一驚,因為這個最近的統計數連蕭慶、高慶裔等人都不知道。完顏撻懶問道:「爾何以知得大金有八萬人?」司馬樸說:「城中一回送絹四十萬餘匹,大金均分將士,人得五匹,可知有八萬之數。」這個估計數其實是負責送國子監書版的鴻臚寺丞鄧肅告訴他的。
完顏粘罕又問蕭慶說:「別寨所拘南朝親王、臣僚有幾何人?」蕭慶逐一報告姓名官銜,其中報到兵部侍郎司馬樸,說:「此人乃名臣司馬光底侄孫。」完顏粘罕忽然喜形於色,說:「召他入見。」司馬樸進入,見金朝元帥們,只行揖禮。完顏粘罕見他沒有半點卑躬屈節的神態,反而產生了好感,說:「聞得你為賢臣司馬光之後。我破洛陽之後,特命兒郎專護你底祖墳。」司馬樸說:「甚感國相恩德。」
完顏斡離不說:「趙皇既已降服,允許兩河之地,便可與他和親。」完顏粘罕說:「為一女子,你卻變卦!」完顏撻懶說:「趙皇獻降表之日,青城飄降大雪,而城中卻是天色睛霽,可知天意未欲廢立趙皇。我送趙皇回城,只見百姓們燃頂煉臂,迎候趙皇,可知他頗得民心。廢立不祥,不如和親為便。」完顏谷神說:「宋兵尚多,民心未去,如今放手,後患無窮。」他吩咐說:「召三www.hetubook.com.com個太史官來。」蕭如忒、耶律孛萌和耶律未極母三人來到堂內,完顏粘罕問道:「你們夜觀天象,占驗羊骨,若廢立趙皇,怎生的?」三人取來一個白羊的琵琶骨,用艾絨和乾馬糞放在骨上,當場焚炙,羊骨的焦黑,直透背面。三人報告說:「啟稟國相、二太子,夜觀天象,占驗羊骨,廢立之事大吉。」
天明以後,宋欽宗方知同來的臣僚都沒有睡好,而體弱的鄆王,夜裡受寒,竟臥病不起,宋欽宗摸著他的額頭,只覺發燙。齋宮大門開處,有鄧珪帶了六名金兵,端來了一鐵鍋小米粥和四碟鹹齏,還有一些粗瓷碗之類。在這種處境下,宋欽宗只能向鄧珪哀求,他一時甚至還想不出恰當的稱呼,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鄧公,改煩鄧公傳報大金國相、二太子與蕭節使,我今日欲與他們面議媾和之事。」面對昔日的奴才,他不敢稱「朕」,而只好稱「我」,李若水卻忍不住說:「我深信二太子,故力勸主上到此。二太子既已允和親,主上便是他底妻舅,理當禮遇。」鄧珪聽後一愣,原來完顏斡離不準備和親的事,尚未公開,對他也成了新聞。他問道:「二太子與何人議婚?」按古代的倫理,帝姬的強行改嫁,當然是十分差辱的事,當著皇帝的面,十名臣僚都不便啟齒。鄧珪盤問再三,最後還是宋欽宗自己回答:「與茂德帝姬。」鄧珪走後不久,蕭慶來到齋宮,宋欽宗為稍稍維持體面和留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就命令十名宋臣與他會談。他獨自在房中來回踱步,恐懼、焦急、希冀、空虛、寂寞、悲哀,百感交集。感情是一種最難以捉摸的怪物,有時連本人也會難以理解自己的感情,而作出準確的判析和解釋。宋欽宗突然感到十分需要有一個親近的人在身邊,無論是朱后、景王,還是邵成章,他明知即使這三人在自己身邊,也全不濟事,但他仍然渴望得到這三人之中哪怕是一人的慰藉。他急於知道談判的情況,幾次三番想走進去,卻還是退了回來。他為稱鄧珪為「鄧公」,自稱「我」而難過,而悔恨,而長吁短嘆:「悠悠蒼天,列祖列宗,曷其有極!」
宋欽宗一行還未出宣德門,就有梅執禮、張所、馬伸、吳革、朱夢說和李若虛六人攔住隊伍。梅執禮手挽宋欽宗所乘羸馬的韁繩,悲痛地說:「城中物事,羅掘俱窮,生民飢啼寒號。往日稍有經紀之家,只為催逼財物,奉獻金人,日夜鞭撻,痛不欲生。天子出巡,只乘得羸馬一匹。依臣等之見,陛下不可再去金營,萬萬去不得!與其成他人俎上之肉,還不如因全城生靈痛憤之情,與金人決一死戰,還不知鹿死誰手!」
邵成章叩頭告退,出廳堂後,又向孟忠厚叮嚀再三,他特別強調說:「今日只保全得元祐娘娘聖躬,便是孟大卿底大功!」兩人又商量了一些應急措施。
一夜絮語全無結果,徒然兒女情長,愁腸www.hetubook.com.com寸斷。天明以後,宋欽宗連早膳也不吃一口,只是臨時吩咐請來景王,向他轉述了朱后的意見。景王直是搖頭,說:「我也屢往敵營,如今四壁似鐵桶一般,如何出得京城?」他想一會兒,又說:「依我之見,不如與孫、張二樞相計議,若有緩急,便將道郎隱藏於民間。」宋欽宗點頭稱是,說:「全憑六哥與二樞相設計,朕今命孫傅兼太子少傅,梅執禮兼太子少保。」
完顏粘罕等三個太史官退走後,又問完顏斡離不和完顏撻懶說:「天象與羊骨已驗,如何?」完顏斡離不說:「此三人多置馬糞,羊骨自然焦黑。我與撻懶亦命人占卜,言道廢立不祥。」雙方展開激烈爭吵,相持不下。最後,完顏谷神說:「郎主已命郎君前來,此事可依郎主之命。他們不日即至,趙皇既來,便不可放回。」完顏斡離不和完顏撻懶也無話可說。
金朝元帥們想不到宋方掌握了自己兵力的底細,不免有點氣餒,完顏谷神說:「既不肯歸順,且放你回城去。」司馬樸說:「感荷元帥監軍,然而我奉旨隨聖上來此,聖上不歸,我何忍獨歸!」完顏粘罕感嘆說:「煞是一個忠臣!你且去齋宮,伴隨趙皇。」
陳過庭進屋,向皇帝奏稟談判情況:「蕭慶邀求,以親王、宰執各二人為質,帝姬、宗女二百人,民女、女樂各五百人,袞冕、車輅與寶器二千具入貢,另加歲幣銀、絹二百萬匹、兩,以抵河南之地。臣等爭持不下。」宋欽宗說:「都依他!朕與卿等回得城內,便都依他!」但他不待陳過庭回身,又馬上說:「且慢!蕭慶可曾指名親王何人?若是指名鄆王與景王,萬萬不可依,鄆王體弱,如何去得北地?」鄆王曾是他的政敵,但此時此刻,他更不願以鄆王為質,而傷父親的心,至於景王,他還不願對臣僚說明理由。宋欽宗想了一會兒,又說:「帝姬和親,亦須奏稟太上。親王、臣僚另拘別寨,朕不得相見,此處食物粗糲,衾枕全無,夜間擊柝,朕與卿等不得安臥,鄆王須回城就醫,卿等亦須據理力爭。」陳過庭說:「此等事臣等亦已力陳,蕭慶言道,須稟議國相與二太子。親王為質,蕭慶尚未指名。」
完顏粘罕伸開一隻手,說:「汴梁城在自家底手心,且不說帝姬,便是全城女子,全是自家們底驅奴。你何苦為一美女,便背約和親。我若帶兵下城,全城美女,自可與眾郎君、孛堇均分。」完顏撻懶卻哂笑說:「粘罕,取汴京外城,已自消折近二萬兒郎。城中隱藏軍器,尚以萬計,你若下城,八萬兒郎亦須消折罄盡。」完顏粘罕倒也無話可說。
景王臨時在大內的一個小偏殿辦公,他早有精神準備,苦笑著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準備出宮,邵成章說:「六大王莫須與太上官家、娘娘、貴妃娘子、國夫人辭行?」邵成章所說的「貴妃娘子」和「國夫人」,是指景王的生母喬貴妃和正hetubook.com.com妻許國夫人田靜珠。景王卻用平淡的口吻說:「與父母妻兒訣別,徒增感傷,卻無補於事。」邵成章完全明白景王平淡口吻中所蘊的極度沉痛。
景王在殿中來回踱步,心有所思,不一會兒,又對邵成章說:「如今九哥擁兵河北,宋室近屬,唯有他一人在外。然而他時你可說與伯娘,若須新立天子,請她另擇一趙氏疏屬賢德底人。」邵成章忍不住涕淚縱橫,說:「小底謹記六大王之言!但願天祐大宋,官家與六大王得以平安歸來,主持興復大計!」景王準備出行,邵成章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口稱「六大王平安」。景王到此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他回身扶起邵成章,兩個身份不等的人竟抱頭慟哭。
兩首詩的作者孫覿和汪藻立即向鄧珪下跪,說:「切望鄧公海涵,便是再生父母!」兩人流著淚,叩頭不止。宋欽宗一時也瞠目結舌,呆若木雞。還是曹輔首先出面說情:「鄧公,常言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不為已甚。你亦曾身受主恩,若能包容,日後自當酬謝。」大家又紛紛說情。鄧珪只知道當新主人的鷹犬,卻不知道主人已有廢立趙氏的動議,他說:「須得金三萬兩,銀五萬兩,我方送還詩草。」眾人感謝再三,才將他送走。
宋欽宗雙目紅腫,一夜未睡。原來朱后對此次出行有不祥之感,所以同朱慎妃、鄭才人和狄才人,還有年幼的太子和柔嘉公主一夜苦勸,彼此不知流了多少淚水。但任憑大家如何勸說,宋欽宗又如何猶豫,仍然下了再往金營的決心。他說:「已與約定時日,如若翻悔,金人更得以藉口。二太子已允和親,五姐日後去金營,他便是朕底妹夫,應無拘留之理。」朱后流淚說:「城中金銀俱已刮盡,便是臣妾與眾娘子底釵環亦不曾留得一件,尚不能足虜人邀求之數。如番人只以此為藉口,亦豈不能拘留官家?」鄭才人說:「官家,依臣妾之見,不如召募敢死士,乘出城之機,與太子南巡。」宋欽宗苦笑說:「吳革見何栗,亦曾獻此策,說他願護朕殺透重圍。然而何栗、李若水等屢次出入虜營,見敵騎往來如織,如何透得重圍?」朱后又想起皇帝三個月前制止太子去建康府的事,卻更不忍心責怪丈夫,她說:「六哥與孩兒但能透得重圍,亦是萬幸!」宋欽宗左思右想,還是搖頭說:「委是無計可施!」
鄧珪走後,大家不免責怪孫覿和汪藻,宋欽宗卻沉痛地說:「眾卿休怪孫、汪二卿,今日朕便是禍首,連累眾卿,捫心有愧!」
靖康二年正月初十,是宋欽宗約定再赴青城金營的日期。同行者有年齡在十七歲以上的八名親王,何栗、陳過庭、馮澥、曹輔、李若水等臣僚,另加邵成章等六百多名宦官、吏胥和衛士。大家在文德殿前會合,然後出行。
蕭慶進屋,報告談判情況和宋方要求,完顏斡離不為顯示自己的權威,說:「既然廢立之事未定,如何可不盡禮數,須都依和*圖*書他。」完顏谷神卻說:「鄆王不可回城,且令趙皇召醫官來,其餘事且都依他。」完顏斡離不對蕭慶說:「元夕將至,我欲於劉家寺舉行燈會,與趙皇共度良宵,須城中交付各色燈飾、妓樂之類,此事你須與劉彥宗同去,面諭宋臣。」
第二天早飯過後,愁悶無聊的眾人就逐一用小楷謄寫詩作。鄧珪走了進來,他也湊上去看熱鬧,突然,他將眾詩稿用手一捲,厲聲斥問:「『噬臍有愧平燕日,嘗膽無忘在莒時』,『虜帳夢迴驚日處,都城心切望雲時』,自稱『在莒』,罵大金國為『虜』,你們敢是吃了豹膽獅心?」一群文士原來不過是想用文字遊戲解悶而已,經他一說,才回味到兩句詩的嚴重性。
邵成章說:「娘娘含冤負屈,官家盡知。官家將孟大卿由海州召回京師,本欲頒降明詔,為娘娘湔雪冤屈,以正名號,只因虜人圍城,此事中輟。今日官家前去青城議和,特命小底回城,深致請安之意。六大王臨行之前,又特命小底用心看覷娘娘。如今國勢危迫,娘娘雖未正位號,於大宋國脈干係甚大,請娘娘強進飲食,善保聖體。」孟寶紅長嘆一聲,說:「感荷官家掛念,然而奴罪廢已久,區區一個老嫗,又如何為社稷出力?只恐有負官家底厚望。」邵成章說:「元祐娘娘且請安心頤養,小底當盡心竭力,保全娘娘。」
到此地步,已不容宋欽宗不寫,他吩咐取過筆墨紙硯,簡單地寫了「請景王到青城,一同議和」,又畫上「 」的御押,就吩咐邵成章說:「你將手詔付與景王,此處無書可讀,可取趙岐注《孟子》,請景王帶來。你便留於大內侍奉太上,不須再來。」所謂「趙岐注《孟子》」是一句隱語,唯有他們兩人明白。邵成章強忍淚水,向宋欽宗叩頭三次,就騎馬回宮。
邵成章等人下跪叩頭,口稱「小底恭請元祐娘娘聖安」。元祐是孟寶紅冊立為後的年號。原來宋徽宗即位之初,曾一度為孟寶紅恢復名譽,尊為元祐皇后,而陷害孟寶紅的劉后號為元符皇后。但又很快將孟寶紅重新貶入瑤華宮,只是加封為希祐元通知和妙靜仙師。孟寶紅年輕時的性格也不算很溫和,被廢之初,成天以淚洗面。但無情的幽閉環境,迫使她用《道德經》和《莊子》淡化自己的委屈和悲痛,久而久之,她的感情已變得相當麻木。然而突然聽到「元祐娘娘」的尊號,還是止不住落下幾滴清淚,她說:「奴家乃是罪廢之人,何勞邵押班以娘娘相稱。」孟寶紅雖然那麼說,卻仍然端坐交椅上。
邵成章又將宋欽宗臨行前所說的隱語,向景王說明。原來宋室尚有一位宋哲宗的廢后孟寶紅。宋欽宗的意思,是要邵成章回城後,千方百計保全這位伯母,以便為宋室的再造,留一線生機。景王聽後說:「難得大哥如此苦心,伯娘之怨,天下盡知。大哥未及與她復元祐太后尊位,抑或天假伯娘之手,興復大宋。」邵成章問:「當如何措置?」景王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保全道郎甚難,而保全伯娘頗易。你可選黃門二人,衛士十人,往其私第,用心守護,切不可對外宣洩。若變生不測,你須將伯娘隱於民間。」邵成章說:「小底遵命!」
在齋宮談判的同時,完顏粘罕將完顏斡離不等召來本營,粗豪的金朝元帥們也進行著一場直來直去的爭議。完顏粘罕先問:「斡離不,聞得你欲取趙皇底帝姬,與他和親?」由於這件事還沒有公開,對東路軍的完顏撻懶和完顏闍母也成了新聞。完顏斡離不被對方說破,就發問說:「是何人言來?」完顏粘罕說:「鄧珪所言,不料你竟瞞過自家。」完顏斡離不到此地步,也不能示弱,說:「我欲取過帝姬,然後與你們說。」
這支素隊來到南薰門前,金軍放下吊橋,依然是完顏活女出迎,並且截留了三百名衛士。
景王走後,邵成章帶著可靠的兩名小宦官和十名班直衛士,來到相國寺前的孟府,求見孟寶紅。孟寶紅今年五十五歲,她在二十四歲時,被宋哲宗寵愛的劉婕妤夥同宦官誣陷,皇帝將她貶逐出宮。宋時被廢的妃嬪或可在民間改嫁,而皇后卻無此福分。孟寶紅被宋哲宗命為華陽教主、玉清妙靜仙師,並且另賜法名沖真,安置在裡城北天波門外安定坊的道家瑤華宮,度過了三十多年十分痛苦的幽閉生活。不久之前,因為瑤華宮火災,孟寶紅只能回到侄子通直郎、衛尉卿孟忠厚的私宅暫住。孟寶紅由孟忠厚陪同,在廳堂接見邵成章一行。
宋欽宗率領這支沒有旌旗,不張傘蓋的素隊,再次沿御街南行,而街上卻行人稀少,並無上回市民夾道,山呼萬歲的情景。經歷了外城陷落後的各種騷擾,家家戶戶自顧不暇,人心散亂,更何況宋欽宗事先並未發佈文榜。
再說在青城齋宮,宋欽宗到達的當夜,蕭慶就下令,親王只留鄆王一人,臣僚留何栗、陳過庭、馮澥、曹輔、李若水、吳幵、莫儔、孫覿、譚世勣和汪藻十人,陪伴皇帝,其餘親王和官員一律暫居別寨。齋宮大門閂上鐵索,兩猛安的金軍將齋宮團團圍困,在夜間燃燒篝火,整夜擊柝不止。宋欽宗夜裡只是睡在端成殿東廡的土床上,甚至沒有衾枕,只能和衣而臥。宋欽宗昨夜就未曾睡眠,而深夜寒氣逼人,無休止的擊柝聲,又使他幾乎終夜不得合眼。他思念朱后和太子、柔嘉公主,思念已到金營,卻不能見面的景王,只是暗中落淚。他對此次出城愈來愈感到後悔,卻還對行將成為自己妹夫的完顏斡離不寄予希望,期望他能使自己擺脫困境。
一千金騎將宋欽宗一行挾持到青城齋宮後,還是蕭慶帶著鄧珪和李遘前來,鄧珪掃視眾人,笑嘻嘻地說:「除廢為庶人底益王外,列位親王俱已到此,然而大賢大德底景王為何不來?」邵成章為維護皇帝的身份,就挺身而出,他不回答鄧珪,而是回答蕭慶說:「景王須在大內照管太上官家。」蕭慶說:「景王不到,如何計議媾和條款,敢煩南朝皇帝親下手諭,請景王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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