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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讓我領著你走。

也許。

……

那是一條地下的暗河，他們都躬著腰在河上涮洗，

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也沒有狗叫？

丫頭和小兒也沒逃得出？

他們就沒一點反抗？

你我就在這死河之上？

他們被外人殺死的？

我看見，你和她，在雪地裡，灰濛濛的夜，不甚分明，又還看得見，你在雪地裡，一雙赤腳。

想，可我也說不清楚，這樣就很好，一直走下去，我還看見了一隻狗。

狗打鼻子才能頓時喪命。

不，閉著，可我都看見了，我不能睜開眼睛，我知道，睜開眼睛，你就會消失，我就這樣看下去，你就這樣摟住我，不要那麼緊，我喘不過氣來，我還想看，還想留住你，啊，他們現在分開了，在朝前走。

去哪兒？

親親我，親親我的手心，你在哪兒？你別走呀！

這樣倒好，怕的是屠殺，斬盡殺絕，無毒不丈夫，先用肉包子打狗，肉餡裡摻了砒霜。

你真壞，

河床在那裡？

你在我懷裡？

這村子不能就一戶人家？

沒有。

沒什麼，好像做了個夢，夢中的村莊落和-圖-書著雪，夜空被雪映照，這夜也不真實，空氣好生寒冷，頭腦空空蕩蕩，總是夢到雪和冬天和冬天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我想你，

山茶花，

是的，我依著你，你輕輕摟住。

說的是血族復仇，要不是瘟疫，或是發了橫財，他們在河床裡掏到金子。

他們也死絕了？

什麼？

都死絕了。

想我吻你嗎？

什麼花？

是的，雪有些扎腳，但挺舒服，腳有點冷，也是我需要的，就這樣走下去。

你就這樣同她在雪地裡一起走著，周圍是森林，深藍色的樹木。

聽見了。

那狼會把你叼走，把你內臟吃空，還有狗熊，把你搶到洞裡成親！

我不需要看見，我只要感覺，有點冷，有一點點扎腳，感覺到雪，感覺到你在我身邊，我就安心了，放心走下去，親愛的，你聽見我叫你嗎？

有一個刺稞，

不要同我講這個，我不要長大，我想我爸爸，只有他真愛我，你只想跟我睡覺，我不能沒有愛情也做|愛，

一家三兄弟。

我怕，怕你離開，你不要離開我，我受不了孤獨。

在ｍ.ｈe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m哪兒？

是的，我知道，我感激你，親愛的。

看得見自己的模樣？

你說到哪兒去了？我愛你！

不知道冷。

也沒有房屋？

什麼？

不，我叫你的魂呢，我叫你，你可要過來，你不要拋棄我。

是的。

就在你身邊。

胡說，

你這會不就在我懷裡？

全扼殺在屋子裡，沒出門一步。

沒有星星？

不冷嗎？

害怕了？

有一種安全感？

還在雪地裡？

什麼情緒？

我愛你，

你感到了溫熱？

你我腳下。

我看見黑暗中一朵花，

是的，在雪地裡打滾，像狗一樣，一邊去吧，我只要我自己，

姦殺女人時更加殘忍——

在我前面，牠好像蹲在那兒，我知道牠是一隻狗，我還看見你哈著氣，騰騰的水汽。

假的，你不過是一時需要，

到河的對岸，到那白皚皚的雪地裡，雪地的邊沿有三棵樹，再過去就到山前，被雪覆蓋的房屋壓塌在積雪之下。只這段殘壁還矗立，斷牆背後可以撿到破了的瓦罐和青磁碗片。你止不住踢了一腳，一隻夜鳥撲撲飛了起來叫你wwｗ•ｈeｔｕｂoｏｋ.ｃoｍ•cｏm心驚，你看不見天空，只看見雪還在飄落，一道籬笆上茸茸的積雪，籬笆後面是個菜園。你知道菜園裡種有耐寒的雪裡蕻和像老婆婆面皮樣的瓢兒菜，都埋在雪下。你熟悉這菜園子，知道哪裡是通往這菜園的後門檻，坐在門檻上你吃過煮熟了的小毛栗，是兒時的夢還是夢中的兒時你也弄不清楚，弄明白要費很大氣力，你現在呼吸微弱，只能小心翼翼，別踩住了貓尾巴，那東西眼睛在暗中放光，你知道牠在看著你，你假裝並沒看牠，你得一聲不響穿過天井，那裡豎著根筷子，筷子上扣著個篾匾，你和她就躲在門背後牽著根麻繩，等麻雀兒來，大人們在屋裡打牌，他們都戴著銅邊的圓眼鏡，像金魚的鼓眼泡，眼珠突出在眼眶外面，可什麼也看不見，捻的紙牌一張張湊到眼鏡跟前，你們便爬到桌子底下，看見的全是腿，一隻馬的蹄子，還有一條肥尾巴拖得老長，你知道那是狐狸，牠擺動擺動，變得邦邦硬，成了一條花斑母老虎，蹲坐在太師椅上，隨時準備撲向你，你無法從牠面前走開，你知道和_圖_書格鬥會很殘酷，而牠就撲向你！

在你腳下的雪下，

沒有，可我知道你哈出的是熱氣，你只是哈氣，沒有說話。

怎麼就看不見？

別說了。

誰叫你問來著，喂，喂，好像有回聲，前面，你帶我過去，

要走很遠嗎？

也沒有燈光？

不要破壞它，你不會為我去死，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要你為我去死，我真寂寞，沒有一點回聲，我大聲喊叫，四周靜悄悄，泉水聲也沒有，連空氣都這麼沉重，他們淘金的河流在哪兒？

你就想著這個，關心我，關心我的情緒，

想過去就過去好了，

不必，這裡有過人家，一堵斷牆，被雪壓塌了，好沉重的雪，都壓在睡夢中。

一扁擔打過去，打狗的鼻子，高明的打手。

你怎麼啦？

這夜有些古怪，墨藍又明亮，有你在身邊，就並不真的害怕。

很遠，很遠，不害怕嗎？

睡吧，安心睡吧。

睡著睡著就死掉了？

傻孩子，不會的。

為什麼不打別處？

什麼也沒有，

他們霸占了河床不准外人來淘。

吻了你嗎？

我摘給你戴上，

用的是板斧。

你睜著眼睛？

你叫喊一和-圖-書下。

都沒有，只有你和她，在一起走著，走在雪地上，她戴著毛圍巾，你赤著腳。有點冷，又不太冷。你看不見你自己，只覺得你赤腳在雪地裡走，她在你身邊，挽住你的手。你捏住她手，領著她走。

一個死去的村莊，被大雪封住，背後默默的大山也都積雪覆蓋，灰黑的是壓彎了的樹的枝幹，那灰的蓬鬆的該是杉樹上的針葉，黯淡的影子只能是雪堆積不上的岩壁，全都沒有色彩，不知是白天還是夜晚，昏暗中又都明亮，雪好像還在下著，走過的腳印跟著就模糊了。

沒有。

狗垂死時不會哀叫？

為什麼要死？

一個痲瘋村。

猜猜看，你好笨喲，我想飛——

我一點也不瞌睡，頭腦清醒極了，我看見透明的夜晚，藍色的森林，上面還有積雪，沒有星光，沒有月亮，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奇怪的夜晚，我就想同你永遠待在這雪夜裡，你不要離開，不要把我拋棄，我想哭，不知為什麼，不要拋棄我，不要離我這麼遠，不要去吻別的女人！

連女人也不放過？

看見的只是幽冥中升騰的水氣，這只是種感覺，這是條死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