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實習生
由於用佐佐本不太好，因此使用以前用過的「佐佐木」作名字，少了一支橫木。
「哦，你很年輕。」吉村校長注視綾子，「二十歲嗎？」
「佐佐木綾子小姐嗎？請。」
記得今早介紹過了，綾子想。
綾子站起來走過去，用最嚴肅的聲音說：「大家在幹什麼？必須好好認真打球才行！」
據綾子所見，起碼大內不會給人陰險冷酷之感。當然，雖然稱不上豁達開朗，卻有種寂寞的陰影背負在身上的感覺。
「與你無關吧！」三村昌子瞪著他。
「是嗎……」綾子羞紅了臉，再一次覺得夕里子的可惡。
「我想沒問題。」夕里子說。
「生日也請近百位客人，不尋常嘛。」
「其他老師都去了嗎？」
「為什麼？」
踏入校長室時，校長以洪亮的聲音請她就座。
「可是——自由就麻煩啦。」
「有哇，只要有人去當教師就行了。」
學生們哄然笑彎了腰。
是的。沒有人會關心我……
「坐在那邊的凳子上比較好。」
「對不起……」綾子口齒不清地說。
除了原知子外，其他女孩都往排球場去了。
「我已經沒事了。對不起。」綾子說。
「他稍微遲到。」宮永說，「大概轉去女人那裡風流吧！」
「終於清醒了。」男人笑一笑，「三村老師，她已經沒事啦。」
綾子的情緒更加低落了。
「外表是的。不過，現在的女孩們呀，即使用繩子綁住也有辦法跑掉的。」宮永說。
「木暮老師嗎？我是佐佐木綾子，請多多指教。」
其實僅僅「過度疲勞」而已。
「即是喝醉了。」三村昌子說。
「太危險啦。」君代回去以後，國友提出反對，「那是凶殺案的搜查哦。」
「晚上七點。」
「不是全部，大部分罷了，校長先生也去了。」
夕里子和國友明白了。
「可是——」
綾子想起昨天第一次來到這間學校時，見到校長吉村省三的事。
在幾個學生的扶持下，綾子終於站了起來。
「這是給你的，請。」
也許她以為只要說「我沒做過」，別人就有義務去相信她也說不定。
綾子被扶起後，環視四周。
「有留意到嗎，吉尺早苗休學了。」
對了。這裡是K女校的體育館，換句話說，我還活著。
「我——只是個實習生。hｅｔuboｏｋ.coｍ.ｃom」
我沒聽說，綾子想說，好不容易才閉口不語。
「我……」綾子想抬起頭來，卻皺起眉頭。只覺頭痛得厲害，而且頭暈。
「等等。」三村昌子悄聲說，「局長來了。」
「若是可能，是否可以悄悄進行？」
她是歷史科老師，綾子想起來了。
「嚇一跳……」綾子說著，慢慢坐起身子。
「營養劑。」原知子說，「老師的身體必須壯實一些才行。」
「還有其他理由嘛。」
原本的目的已從綾子腦海中消失，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事實同化了。
「嗯。」
她們魚貫著走出去。
「上次的事件？」綾子問，「什麼事件呢？」
「那就糟了。」宮永說，「學生們的惡作劇。她們讓你喝了飲料對不？」
而且，命案不屬於國友的管區。
「不行啊！」綾子赫然回到現實。
「對我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喔，這樣子就洩露年齡啦。」吉村豪爽地笑。
「老師！不要緊吧？」學生們從四面八方奔過來。
所有人都嚇一大跳。
「老師。」有人喊。綾子沒有回過頭去。
走進職員室，咚地坐在椅子上，「好累！」
「怎麼……又不是她的錯。生來就有錢嘛。」
「是！」
轟隆一聲，腦袋作響。
「早苗依然想不起自己是誰。」君代說，「於是我想到了，若是從小西榮一的事，能夠喚醒她記憶的話——」
「老師，站得起來嗎？」
「啊，是嗎？」綾子終於想起來，「臉孔和名字總是不一致。好，你去吧！」
可是吉村校長拍桌子說：「普通女校都不重視體育，有些學校隨便搪塞，當作小孩子玩遊戲了事。但我校不一樣！」他大義凜然地說，「我校的體育以嚴格出名，教師與學生成為一體，一起流汗，這樣可以讓教師和學生的心靈溝通。」
綾子的心火熱起來——多麼可愛的學生！
「沒關係。你回去吧，松井同學。」
吉尺早苗……綾子察覺他們是在說那女孩的事。
「我曉得……但我們不是完全不相干呀，小西榮一的本子上有我的地址和名字也是事實。」
這是大問題。
這才是所謂的「教育」！
「護送的狼是可怕的。」三村說。
「是。」
「好，下課。」綾子說。
「不行！hetubook.com.com」又在發呆了。
「適當的交往也是有必要的。」三村昌子說，「如果嚴格禁止，他們索性偷偷見面，反而造成不良的後果。」
「現在……幾點了？」綾子問。
正當站起來致意時，木暮正子說：「你知道嗎？這是我的座位。」
「不過身體很弱，怪可憐的。」三村說。
「但你看來十分年輕。」綾子說。
「你想說什麼？」三村昌子狠狠地瞪著宮永。
「嗯……沒事了。」
夕里子啞然，恰好珠美不在，不然一定呱呱叫說「盜用我的想法」了。
從明天起由夕里子代課好了。
「什麼？」
「可是你說悄悄進行，難道有什麼好辦法？」
怎麼說，第一天上了三小時體育課，其間被排球擊中三次，引起貧血兩次，在打過蠟的體育館地板上滑跌三次……
原知子精神奕奕地跑到球場去了。
「他是事務局長大內。」宮永低聲說，「小心，那傢伙神出鬼沒。」
「我想她們是為了使我有精神，以為我能喝的關係，如果受責備多可憐。」
「是嗎？我不同情她。」宮永聳聳肩，「上次去了她的大公館後，我的看法完全改變啦。」
吉村省三是個高大威猛，充滿活力的男人。
「可是，自從上次的事件以後，理事會變得神經質啦。」
在知子的幫助下，綾子終於坐在角落的長凳上，用毛巾揩一揩沒出汗的額頭。
「好完美的信賴。」宮永嘲諷地說，「就怕沒完沒了……」
木暮。對了，派對那天有出席的人。年過七十了，絲毫沒有倦容。
綾子搖搖頭說：「不，不要緊。」
「呃。」
好像是學生的聲音，多半是找別的老師有事吧？應該不會有學生找我才對。
「我是原知子。」
「請無論如何找到殺死小西榮一的兇手才好。」吉尺君代鞠躬。
「他說有會議……」三村說。
「課已經上完了，剛剛響鐘啦。」
「佐佐木老師。」女人的聲音。
「她是我學生嘛。」
吉村彷彿受寵若驚的樣子。
「不太……好。」綾子望望左右，「這是什麼地方？」
「腳步不穩哪。」宮永伸出手來，「我送你回去好嗎？」
「好令人懷疑，誰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沒事吧？」
桌上擺的是一只小瓶子。
兩人年紀差不多。
「你的酒量不好？」
「本校是女校，不大容許學生結交異性吧！」綾子說。
只要站著看就行了，夕里子說。那樣「站著看」相當不輕鬆。
綾子如此決定。
「你也小心的好。」宮永對綾子說，「他有對可愛女孩下手快的獨特評價。」
綾子望望那男人，叫大內嗎？
需要一點時間才意識到，這樣下去，也許結婚時要丈夫改姓才好。
這是常有的事，但是今天尤其嚴重。
「小心！」三村昌子慌忙扶住她，「那不如到附近喝杯咖啡，等稍微清醒才回去好了。」
「你為何擔心她？」
不過，站在為人母親的立場，她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抬起臉一看，一個上了年紀的女性在冷冷地俯視自己。
「對。不過，大家都說老師很可愛，很喜歡你。」
「怎樣呢？真令人擔心。」
「你好。」綾子繼續躺在床上，「我——怎麼啦？」
「你只教人壞事。」三村昌子苦笑。
綾子在想，究竟發生什麼事。怎會遇到這種豈有此理的事……
「所謂的悄悄——」
天旋地轉，綾子暈倒在地。
什麼運動都不行的體育教師，豈不淒慘？可是夕里子保證說：「不要緊！女校的體育嘛，只是玩玩罷了。」又說：「不然姊姊有自信教什麼？」
「但她是實習生哦，好過分。」三村昌子皺眉，「記不記得是哪些學生？告訴班主任，請她留意的好。」
綾子的情緒十分低落。
會不會說叫我自動辭職？綾子想到的是這個結局，在那一剎那，她簡直是相當厲害的被害妄想。
國友不由點點頭。
君代的話中之意，並非由於「我受懷疑，替我找到兇手澄清罪名」，而是完全沒想到自己被懷疑的樣子。
「不管怎樣自稱『不是真教師』，現在起碼對學生而言是『老師』。不能做這種事！作為教師的義務——」
回頭一看，原知子和兩三個女生站在那裡。「有什麼事？」
「這麼說來，這兩個人都出席派對了。」綾子心想。
「可是，臨時找不到有資格當教師的人呀。」
「你想，誰會想到姊姊是偵探？」
啊……我要死了。綾子想。不過m.hetubook.com.com也好，若是在一群可愛學生的圍繞之下結束一生的話……
「我不是松井。」
「我或沼本都沒做的關係，我認為兇手是在當晚出席派對的客人之中。除了廚師和侍者之外，就是學校的人了。」
難道這裡是天國？
「保健室。」三村昌子說。
「佐佐木老師。」
「老師……」原知子說。
「啊。」
遇到這樣直接又「殘酷」的質問時，最終綾子只好接受「體育教師」的使命。
「嘿，那點我也很在意。」
如此一來，候補人選只有一個。夕里子和珠美都要上學，況且，無論夕里子怎樣努力都好，總不能教同年的學生。
不，天國不會鑲地板的，應是大理石之類更堂皇的裝飾。
「這是什麼？」
不過，怎麼說，這是無教師經驗的頭一日。也許不必看得太嚴重。
夕里子覺得她的理由有點自私。本來她想用錢使對方收手，現在卻想利用那個契機來喚醒女兒的記憶……
的確，她也覺得校長相當有男性魅力，但是根本沒意識到他是「男人」。
「你擔任的是體育老師吧？」吉村說。
「請多多指教。」
「嗯……」
「總找得到的。」君代說，「只要有我的推薦，學校大致上都會接受的。學校的體育館和泳池，是我出錢建的。」
這樣下去，搞不好在死於絕症之前，會折斷頸骨死掉，綾子想。
窺望的是個頭髮梳得服服帖帖，有點裝模作樣的年輕男子。
「喂，別說得那麼難聽！」
放眼一看，學生們已停止活動，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相當不同的說法哪，綾子想。
「嘿，是營養劑，她們說可強身健體。」
「我發球很有力，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了。」知子說。
「聽說吉尺……家裡非常富裕。」綾子說，「聽學生說的。」
對方不像國友那麼熟識夕里子，也是難怪。在某種意義上，國友也希望早日找到真凶歸案。
不知何時，進來一個胖墩墩的男人，在進門附近的位子上翻看報紙。
「是！」
「唉……我必須回去了。」
可是，其中一名「疑凶」親自鞠躬委託「替我找兇手」的事，畢竟使國友為難。
「是嗎？那真叫人開心。」他假咳一聲，「我聽吉尺太太說了大概情形了。」
「我了解的。不過，你又年輕又漂亮，好羨慕！」hetubook.com.com
「我叫木暮。」
綾子覺得精神好多了。
「萬一真凶在學校裡，揭穿綾子的身份……」
「被我的發球打中了！」原知子說，「老師，振作些！」
「在這間學校的家長中，以她家為首富了。」宮永說。
這可不行！雖然我是冒牌教師，畢竟還是要跟學生一起跑，一起流汗，一起笑，一起哭才是……
「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綾子獨自站在那兒發愣……
「大家都愛捉弄新老師。」宮永笑道。
「好……對不起，讓我坐一會兒。你們繼續比賽好了。」
實際上，承辦此案的刑警也認為夕里子有點嫌疑。
「你一轉眼就暈倒了，急性酒精中毒。」
給人穩重印象的男子。綾子呆呆地盯著看。這樣不帶先入為主觀念看人，反而能意外地看穿一個人的內心。
「小女目前在休學，過一段時間才上學。到時萬一我們的事給學校添麻煩的話……」
「喂。」一個年輕女教師探頭進來，「感覺怎樣？」
「那麼，可以正式向K女校提出嗎？」國友問。
「完全不能喝酒。」
綾子目送她的背影，嘆一口氣。幹嘛我要來做這種事。
本來想說我是個笨拙的人，才疏學淺之類，終於省略掉。
在桌前的綾子暫時動彈不得。可能因著病痛腐蝕身體所致，綾子想，不然怎會如此疲憊而且不想動？
「不要！」綾子曾經向夕里子抗議。
「校長先生嗎？」綾子大吃一驚。
因為她不是體育老師，綾子想。
「那個學生叫吉尺早苗。」三村昌子向綾子說明，「前些時候，她家開派對，我們也受邀請。」
「現在對教書有熱情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像你這樣的年輕老師，真叫人佩服。」
「是的。」
「那豈不只是程度上的問題？」
「其實是白蘭地哦，酒性很烈，不能喝的人受不住的。」
「其實是——」
佐佐木？啊，我就是佐佐木。
「野田？中野？黑川？……啊，原田。」
「嗯……」國友和夕里子面面相覷。
「嗯？」
「在學校是當權派。」三村昌子點頭，「可別被他盯上了。」
走了幾步，又搖搖晃晃。
腰痛頭暈，好悲慘的一日。
「都是好孩子……」綾子含著眼淚，打開瓶蓋，然後一口氣喝光。
不過，除了怕自己不行這點之外，綾子對吉村校長的話既感動又起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