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亡
夕里子只能從巡邏車和警員陣容後面踮起腳註視現場。
「國友哥，你知道——」
「不曉得……不過，他們並非為錢而抓走大姊的呀。」
「我什麼事都沒有。只是……」
不可能追了。車子一轉眼就消失無蹤。
「不要這樣做！萬一打不中，只是令他受傷的話，那人可能殺我姊姊報仇的！」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發生什麼事？」跑來的是電視台的記者，「假如是硬生生闖入的話，必須押後廣告時間才行了！」
「你看到了？」
這是擁有刑警男友的好處。
假的。一定是聽錯了。他不可能「真的」跑來這裏的……
「好。跑向那邊嗎？知道了。」
「我知道了。看了電視，馬上趕來。」
「拜託。」
國友望一望夕里子手裏牽著的久美。
「現在，情況不太明朗。總之只能祈求平安無事。我們接電話去那間店，假如歹徒來到收銀處的話，我們可以向他開槍的。」
巡邏車的無線電話傳來綾子的聲音，夕里子不由把手貼在胸膛上。
「不——假設罷了。」對方語義含糊，「噢，正在呼叫對方。」
夕里子頓時花容失色，吃驚地說：
「我說呀，夕里子姊姊進去便利店，取代綾子姊姊可不可以？」
由於收銀台就在門口旁邊，雖然可以看見，但不知道歹徒會不會從裏頭出來接——
「不——總之，即使你來代替做人質，也不保證歹徒會把綾子釋放。對不對？」
「不要哭。」她說。
「謝謝……」
「難得買到的洗衣粉，不知掉到哪兒去啦。」
「嗯，我沒哭。瞧！」夕里子強裝笑臉。
「怎麼做這種傻事！」
「他說不要開槍。好不好？萬一雙方開火的話，我反而危險。」
「究竟誰聽誰的？」
「拜託。這邊吃的東西足夠，別擔心。」
「是爸爸。」久美說。
「回去吧。萬一久美的爸爸在那裏找久美就不好了。」夕里子把手ｈｔtps://ｗwｗ.hｅtubook.ｃom•com搭在久美肩上。
「你呀，想的淨是壞事，提起精神來。綾子運好，一定吉人天相的。」
「幹嘛提議去什麼溫泉呢？假如我不出這個鬼主意的話……」
「姊姊？」
「夕里子，這人說要把我當人質帶我離開這裏啊。」
「就在我後面。夕里子，你試試要求看，叫人預備一部車子。但他說他不會開車。」
那名刑警從巡邏車上下去了。
「追上去！」夕里子往前跑。珠美也慌忙跟在後面。
「姊姊！」夕里子說。
一片混亂。大概誰也沒想到店內變得漆黑吧。從外面闖入的警員們在出入口的地方相撞，彼此叫嚷著。
「巡邏車的燈！」
無法安心的事。跟綾子在一起的男人，目前為止似乎沒對綾子動過粗。可是一旦有別的夥伴在時，情形則不同了。
二三十名警員一同朝便利店衝去。夕里子啞然。
「看不清楚。擔心死了。」
「萬一……劫匪豁出去了，對姊姊……」
「不知道……奇怪。跑去哪兒了呢？」
「沒什麼——總之，快點通緝歹徒吧。可惜太暗了，看不清楚車子的顏色和號碼。」
「嗯。」
「那邊那個——是大姊。」
「愈幫愈忙啦！」
綾子被一個男子拉著手在跑。由於她穿著大衣，看不清臉孔，但是那個跑法肯定是綾子沒錯。
「姊姊。假如我們不來這裏的話，搞不好在別的地方遇到車禍什麼的。」珠美說，「你不是常挨國友的罵嗎？說你盡往壞的方面想。」
國友奔過去。僅僅兩三秒間發生的變故。
「珠美？別胡說。」夕里子氣得撅嘴，「這孩子不聽我的話。」
「姊姊，你也不會呀！」
「夕里子！」
「那麼，就這樣等等好了。」
夕里子望一望在黑暗中的另一邊，明亮得如特大型櫥窗的便利店。
「不行了！」夕里子拼命喘氣，「真是！幹嘛發生這種豈有
ｈttps://ｗｗw•heｔ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此理的事？」被推上車的綾子回過頭來。男人把綾子推上車後，他也回頭望了一下，然後鑽進去。
「所以呀，車子要附帶司機的。」
與平日無異的聲音，夕里子鬆一口氣。
「不行。冷靜地想一想，好不好？」
「夕里子！」國友奔過來，「好極啦。我在想你去了哪兒。」
夕里子從綾子鎮定的動作（或者說是優哉游哉）可以看得出來，好像有人躲在綾子的影子後面。
「好。我去見見警隊的負責人。叫他們談判一下，看看能不能用電話跟綾子談談。」
「嗯。」夕里子嘆息，「總之，必須告訴他們說歹徒已經跑了。」
珠美的話被夕里子大聲打斷。
「是！」夕里子飛奔過去。
「那個姊姊坐的車，不是嗎？然後爸爸也上了車。」
「這是——」
「只要沒做壞事，上帝一定保佑。」
「姊姊！」
珠美話沒說完，被夕里子抓住她胳膊。
「好——我知道麥克風的用法。」
「可是，當人質的話，我比姊姊來得——」
在車門關上前，車子已呼嘯而去。
「總之，國友，姊姊的安全第一哦。請這樣告訴那位負責人。」
「那個——穿上男人大衣那個！」
回頭一看，見到國友真的站在那裏時，夕里子不由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那個劫匪就是久美的爸爸！夕里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剛夕里子在想國友。想著好不好聯繫他，叫他來一趟。
「姊姊。」珠美說，「幹嘛瞞住國友？」
「哦，國友哥。」珠美走過來，「姊姊的心靈感應有效了？抑或愛心爆漰的關係？」
「腳下危險！」
畢竟連冷血的珠美也說不下去了。
國友急急地走向以巡邏車做擋箭牌注視便利店的警員們。
「是嗎？」
——突然，有誰跑動的影子進入夕里子眼裏。
「不可以。」國友慌忙說，「夕里子，有時你也要聽聽妹妹的話才和圖書好。」
「怎會這樣！」國友搖搖頭，「叫人趕快通緝才行。這孩子是誰？」
「只是什麼？」
「可不是。」夕里子說著笑一笑，「咦，久美小妹妹。」
——對。既然對方拿綾子做人質，我也拿這孩子做人質！
很好的人怎會去做劫匪？
逃跑的那兩個人，奔向一條橫街。
不過，直至目前來說，綾子似乎就如國友所言，是個「好運」的人。夕里子首先鬆下一口氣。
「我曉得。有人質在，他們不會——」
說得挺悠閑的，夕里子不由苦笑。
「剛才他坐車走啦。」
「嗯……姊姊在那邊——」
「話是這麼說，是二姊的話——你說什麼？」國友瞪眼。
砰砰的槍聲從便利店裏頭傳來。門口的玻璃門碎了。
「你跟在姊姊後面來的？」珠美說。
「嗯？啊，久美。」
確實有人影從架子之間移動，低著頭走向收銀處。
店內很黑，外邊反而不覺太暗。警員們彷彿你推我擠似的跑來跑去——
「是的。」
夕里子看著珠美，點點頭。
「有人接啦。」外面的一名警員在叫。
完了！夕里子焦急不已。他的夥伴在等著！
「嗯。夕里子，這位劫匪『先生』是很好的人哦。我想他不會加害於我的。」
「姊姊！」夕里子拼命跑著喊。
從巡邏車的窗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明亮的便利店店內。
夕里子下了巡邏車。剛才那位刑警跑到哪兒去了？
夕里子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設法把綾子救出來——無論如何。
「啊？」
夕里子察覺自己還在擁抱國友，於是倏地分開。
「說的是。被你這麼一說，沒事啦。」
仔細一想，姊姊不會反抗，但她在某些怪異的地方之頑固卻令人擔心。
這麼魯莽的行動……是哪個刑警做的！
「嗯……」
「快進去！」
「咦，夕里子嗎？」
國友那強而有力的聲音，使夕里子沉重的心情緩和不少。當然，實際情況並無多大改變。
和*圖*書「國友！」
夕里子只有呆然佇立在那兒的份。
「姊姊沒事。歹徒說要預備車子給他——剛才在這裏的刑警先生呢？」
「什麼？」
「那種事……總而言之，我對這裏的負責人說說看好了。」
「剛才那個人——是爸爸。」
「在這裏等我。」
聲音四起。
夕里子點點頭。
「二姊，什麼事？」珠美跑過來問。
漆黑的店內，警員們四處亂竄。
「是嗎？」珠美用鼻子哼了一聲，「那麼，二姊取代大姊當人質如何？」
「夕里子！」國友回來招手，「現在從巡邏車打電話去那間店。不曉得歹徒聽不聽，你也來吧。」
「振作吧！綾子姊姊總有辦法渡過難關的。」
「怎麼辦？」夕里子一時不知所措，「沒看到車牌號碼，無從找起啊。」
「我想很難離開了。」
「好——哎，夕里子。」
槍聲又起，夕里子嚇得跳起來。
正在這時——
「聽見嗎？」
「這是什麼玩意？」
「情況怎樣了？」
「那是姊姊。」夕里子說，「但是說不定——」
「什麼？」
夕里子兩手緊緊相握，祈禱似的貼在胸前。但願姊姊平安無事……
「衝！」突然，有人喊。
「你怎麼知道？」
「久美……爸爸怎麼了？」
「嗯。」久美用力點點頭。
「薯片呀。以M公司的牌子最好吃哦。」
「一個或兩個？不太清楚。」警隊負責人嘖嘖舌頭。
「你是人質的妹妹？」體格健碩的刑警負責人讓夕里子上了巡邏車後這樣問。
夕里子聽了心頭一震。
「還有，好些果汁罐壓壞了。我又擅自吃了薯片。待會得結結賬——」
「那種事不重要啦。」
那人的走法引起夕里子的注意。若是十分熟悉的人，單從身體或手部動作就能看得出來。
「喂喂，當我是外人啦。你的家人就等於是我的家人呀。」
假如上帝能替我們懲治強盜的話——夕里子雖沒確信，但很感激久美的勉勵。
「你猜會不會要求hｔｔｐs://ｍ.hetu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贖金？」
「剛才——我還在想，假如國友來了就好了。可是你很忙，我又覺得不能為這種事麻煩你……」
國友快步跑開。
夕里子莫名地不安起來——不祥的預感。
「坐在——剛才那部車上？」
「快亮燈！」
然後，便利店內的燈光完全熄滅。
「哪個是綾子姊姊嘛？」
「可是——」珠美走到身邊，「大致上大姊是安全的。」
三宅久美站在那裏，用同情的眼神仰視夕里子。
「不行呀，珠美。」國友說，「必須好好聽姊姊的話才是。」
「他們從後門進去！」國友喊，「你留在此！」
「堅強些——不要緊吧？」國友問。
「接應的車子停在這裏。我們追過來，但來不及了。」
也許有變態的歹徒混在其中，也許因著剛才警方闖入而使歹徒勃然大怒。
「別開槍！」
「交給我辦。」夕里子輕撫久美的頭，「因為我想了解更多久美妹妹爸爸的事。」
「怎麼樣？」國友走過來。
當他們衝向寬馬路時，一部車子倏地停在兩人旁邊。
夕里子很想猛揍那名記者一拳。
「喂喂。」
「亮燈啊！」
「懂嗎？問她歹徒在不在旁邊。」
「嗯。」久美點點頭。
「是嗎？但他們的臉被大姊看到了，萬一在逃跑的過程中遇到干擾的話……」
「嗯。當然，因為有姊姊在，我想警方不會輕舉妄動的——歹徒在哪兒？」
「姊姊，振作啊。我們一定救你出來的。照歹徒的意思去做，別反抗。知道嗎？」
「哎。」有人拉拉夕里子的手。
不知何時，久美站在那裏。
聽見那個聲音時，夕里子懷疑自己的耳朵。
店內大概有貨架倒塌之故，貨品陸續掉下，「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亂講！假如歹徒真的在身邊的話，姊姊怎能答是？
「國友！」
「你爸爸……肯定是他？」
「你不要講話——姊姊他們跑啦。」
「知道了！」
久美的眼睛望向綾子等人乘車而去的方向。夕里子和珠美對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