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面
「是嗎？」
明明一張就夠了。
「那就用這些錢去買點好吃的吧！」
怎麼辦？這樣下去的話，肯定迅速衝進大海。
綾子伸出窗外，捉住那條做成環狀的繩索。接著被拉扯上去。
綾子也知道，路上出現好幾部巡邏車，形成大騷動。
但一想到一個人吃了定食就回家的情形，她覺得這樣比較好。
昌子走向收銀處對面的化妝室。在盥洗台洗手時，驀地看看鏡子。
「遈本君……」
昌子把用過的紙手巾弄成一團，丟進垃圾箱。
難道我飛進了水族館？
「隨便你吧。」
把珠美擺在前頭，蓋因「活著的人比較重要」的關係，這點綾子十分明白事理。
「她暈倒了！」
在她表示「讓我幫你出錢」以前，大概典男會說個沒完吧。
可是，對典男而言，他無法忍受「不能隨心所欲」的狀況。
「樓下單位的老頭子好嘮叨的。我稍微遲歸洗澡時，他馬上埋怨。」
車上的綾子呆然望著窗外的海水逐漸上升的光景。
不！我是長女！即使無法保護夕里子，我要雙倍保護珠美才行！
可是……難道向典男說教，叫他「認真工作」不成？
如此激昂的鬥志，豈能以死相搏？
儘管那是公家的東西，可她無法接受那種浪費的行為。
應該說幸運吧，遈本也從沉車逃脫出來了。然而即使被拉上直升機後，他還在和*圖*書繼續不停地猛踩油門……
「不過，只有昌子小姐說我任性而已。」
綾子只知道那個——夜景的對面，可以望見東京灣。
「大家都不輕鬆嘛。」
出到海面時，聽見上面傳來轟隆爆炸聲，伴隨著驚人的風力吹來。
車子開往海邊的方向。
一人飾演兩個角色的問答後，她按了開窗的鈕——霎時間，海水像團塊般嘩然湧進來。
綾子呆了一瞬，突然呻|吟一下暈厥過去。
典男——典男。
電視怎沒說這麼厲害？
結果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用掉了！
遈本慌張失措地讓車子左右蛇行著，逐漸把速度放慢下來。
「最近，我會有一筆錢到手。」
由於綾子很少用這麼強硬的語氣說話，所以效果頗大，多多少少使遈本的自信和力道動搖了。
「珠美！夕里子！」
「真的可以嗎？謝謝你！」典男握住昌子的手。
「可是——可能的！」
「送她去醫院吧。」國友對駕駛員說。
繩索用力往上拉，終於把綾子拉上去了。
真是個傻瓜。
「你……愛不愛我？」
昌子抽出一張紙手巾，仔細地擦乾雙手。每次見到公司裡的女孩用三四張紙手巾來擦手時，她就光火了。
綾子正慌了手腳時——有什麼在窗外搖搖晃晃地吊下來。
滿臉漲成紫紅色的昌子，掙扎的手指抓向虛空。
然而，像典男這樣的人，他只覺得自己是個「運氣不好」的不幸的人hetubook.com.com。
愈來愈露骨了。
「不過，目前還沒到手。一個星期左右，我就可以預備給你了。」
然後，當遈本用腳去剎車時——車身浮在半空，接著衝進大海。
他們俯視海面，已經看不見車的蹤影，泛起白泡的海不留任何痕跡。
回頭一看，但見夕里子笑盈盈地坐在那裡。
「是嗎？好極了——必須小心保管，因為昌子小姐一個人住的關係。」
即使典男真的「沒用到」她的錢，那也一定是從別的女人身上得到了好處……她知道，那是他從別的女人那裡巧取得來的錢。
又不是從前的青春電影片，開向海面沒什麼好玩的。
「今晚是個很棒的夜。」典男用迷人的笑臉對昌子說。
馬上說出這種窩心的話，證明典男的「才幹」。
「不愛！」
「在找。最好附近有吃和喝的地方。還有，在昌子小姐家附近的也好。」
昌子認輸了，明明知道不該說的。
可是——萬一我也死掉的話，留下珠美一個人，她會怎樣？
「姊姊，幸好你獲救啦。」
「什麼？」
「你不必為那個操心。」昌子說。
「綾子——」
清原昌子並非不懂得加減乘除的算法。
不可思議地，只有耳朵聽得一清二楚。不，也許是錯覺。
大概是託國友的福吧——警察開路，使這部車不至於跟其他車子相撞。否則的話，這部車早已粉身碎骨了。
每個人都是。這個世界和圖書上，能夠輕輕鬆鬆賺大錢的人不過一小撮而已。
可愛的典男前來告訴她：「你給我的錢，我沒用，還給你。」
「我的女伴出來時，告訴她我先走了。」
說實話，除了典男本身以外，他的幾個夥伴都不是正常的男孩。因此其他房客會向典男的父母投訴。房租是他家裡付的。
「停！」
「別常吸煙的好。」
「唷。」
「可能的。」綾子冷冷地反駁，「停車！」
典男……典男……我在這裡啊！這裡有人想殺了我。
假如打開門鎖衝出外面的話，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沒有別的女人出錢嗎？」昌子說。
直升機像巨鳥般停在頭頂上。然後國友刑警探頭出來喊：「抓緊一點！」
「把繩索放下去！」國友大聲喊，「喂！抓住繩索！」
典男點了一根煙。
遈本根本不知置身何處。
綾子以判若兩人的形象怒吼著，遈本嚇了一跳說：「知道啦……」
反正都要出錢的了。不如爽快一點的好。昌子非常了解典男的為人。
「別叫得那麼爽口！」
「是嗎？」
「好美味的葡萄酒。」典男嘆息，「花了你不少錢吧。」
「已經找到地方了嗎？」
「對了，電視上看過的。」綾子自說自話，「開窗讓水進來。不然外面的水壓會使門打不開。明白嗎？——明白了。」
「停車！」
「你一個人醉就好了。我不奉陪。」
「剛才好像有東西在水面上。」
「綾子—
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果直接告訴我還好，他竟然跑去向管理員或房東投訴——這樣一來，不是很快傳進我老爸老媽耳裡了嗎？好討厭。」
「沒關係啦。如果搬去別的地方能令你安心的話，我出錢好了。」
走出化妝室的瞬間，背部被什麼硬物頂住，接下去的瞬間，激烈的衝擊貫穿全身。天旋地轉，腳步踉蹌。
「很爽吧！這才叫高潮的頂點啊！」
可是——遈本只是一股勁地前進，根本不顧巡邏車的存在。
綾子企圖把門打開，可是開鎖也開不了。
他當然知道綾子也在車上。
這裡是哪兒？
「成功了！好極啦。」國友嘆息，「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遈本君呢？」
繩索？是繩索！
綾子帶著濕漉漉的身體坐穩後，國友幫她綁上安全帶，有人從後面拍她的肩膀。
她合十祈禱。
典男……救我……
一條細繩捆住她的脖子，用力拉緊。繩子吃入她的脖頸內。
國友和夕里子俯視海面，見到燈光照明中浮現一個人頭。
「剎車失靈了！」
「我想搬家。」典男說，「但要一筆錢才行。打工的話又賺不了幾個錢。」
她和爸爸兩個相依為命，可以活下去嗎？
不過，那樣也好。單是見到典男歡喜雀躍的樣子，昌子就覺得幸福無比。
她知道不會持續太久。可是，她現在不想放手。
「知道，當然沒問題。」
國友伸手抓住綾子的手臂，把她拉進直升機內。
https://www.hetubook.com.com「加油！」
昌子也笑了起來。
綾子感謝父母給她細長的身體。她被拉出窗口外，身體往上直升。
在昌子逐漸消失的意識中，彷彿清清楚楚地聽見典男遠去的腳步聲。
「咦，夕里子……」
吃完飯後，昌子到收銀處結賬——典男歸還的錢，幾乎都用完了。
自己也吸煙，說了也很可笑。
他遲歸，多半帶著女孩回來鬼混吧。樓下的人當然會埋怨。
「我對昌子小姐不起，欠你太多了。」
畢竟連綾子也有點焦急了。
「怪可憐的，我們愛莫能助。」國友說，「幸好你平安無事。」
昌子大致上猜到的。
「哦。」
言不由衷的親切說法，能夠說到這個地步算了不起了。
就這樣往海面開去的話，後果會怎樣？
那句話使典男的眼睛發光。
「哎——痛啊。」
離開化妝室前，她再照一次鏡子，稍微理理頭髮，準備回到位子上去。
已經太遲了些。車子來到可以見到大船的地方。
車子——在下沉！
「遈本君。」綾子說話了。
在綾子的心中，作為長女的自覺，有若間歇溫泉的熱水般湧上來。
「是遈本！」
「你是傻瓜。」她自言自語。
「嗯……」
「現在我住的公寓，好吵。」典男說。
無論怎麼看，自己都像是典男的「母親」。擺出戀人架子的自己，實在令人覺得可笑。
反正他不聽她的——因他知道，只要撒一撒嬌，昌子就會對他言聽計從。
難道叫我吊頸？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