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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被球打得頭昏眼花的當兒，偏偏要見那個傢伙，片山忍不住嘆息。那個纏著雪子又有懼高症的大中，鼓起一張苦瓜臉，坐在片山的前面。

「這個就是。」林把信封遞給片山，好像十分疲睏的樣子，靠在座背上閉起眼睛。

雪子沉思片刻。「我想起來了。他收到恐嚇信。」

「沒有。我睡了，喝醉酒。」

「痛死我啦！」教師栽在地板上呻|吟。片山抱著暈眩的頭爬起來，教師也在學生的圍繞下，扶著腰肢掙扎起立。

「嗯。今天早上，鄰室的學生發現的。」

林瞥了雪子一眼，向片山用目光詢問。片山連忙介紹雪子，說她跟森崎很熟……雖是輕描淡寫，可是林立刻想起來。「哦，你是那位同學呀。片山可沒說過你長得這麼漂亮呀！」林喝了一口咖啡。「說到屍體的狀況，確實慘不忍睹，相信兇手身上也噴了不少血。附近來往的人不多，所以被他順利的逃掉。」

「你跟森崎熟不熟？」

「不是的。」

這次輪到林則彥無精打采，眼睛佈滿紅絲，用一雙充血的眼睛望望片山和福爾摩斯，一言不發的站起來。

「哎呀！」女生發現是片山，馬上靜下來。那教師見是片山，一時心慌就放開手，身體打在三米遠的木牆上。

「沒有。」

「這麼簡單的事，怎沒想到呢？你記得禮拜六晚，我們從這個窗口拼命要把大中教授弄進來的事嗎？」

「今井先生，發生甚麼事？」

林還是滿臉倦容，拿著自動販賣機的咖啡紙杯過來，一屁股坐下。

「佐佐木和美。怎麼啦？臉色很難看哪！」

「你也住在教員宿舍？」

「是嗎？」雪子含糊地說：「只是有點預感。」

片山從第一教學樓穿過中庭，走向正面的體育館。走近入口時，聽到女生尖銳的喊聲，好像流行歌手在唱歌，加插回聲。大概在打排球吧，不時夾著球彈起的響聲。畢竟是年輕的好，學校發生了兩宗命案，其中一宗連屍體都沒運走，大家已跟往常一樣玩球歡躍了。

「原來如此……這是相當有力的線索。」片山急忙在簿子上做記錄。「森崎先生是否掌握了甚麼？」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片山連忙掩飾。「是不是有人憎恨他，想對付他呢？」

「事件發生在凌晨三點鐘左右，有沒有聽到森崎外出的聲音？」

可是怎樣殺他呢？在密室狀態中如何殺人、又如何脫身？還是回到原來的疑問上。

「我早上來這裡一看，發現好不容易才挖好的坑裡，有人倒水泥進去塞滿了。」

「昨晚那個？當然，已經運走了。」

「那可不一定。過去看看吧！」

「我的意思是，桌椅是在我們幫大中脫困時搬走的。」

「校葬嗎？唉，討厭的案子接二連三的。」

星期二早上hetubook.com.com，片山滿懷憂鬱地上班。不是因為命案，也不是晴美的事。他的煩惱正坐在肩膀上。

「告訴你，我是大學教授，不吃你這套的！嫌疑犯也有權請律師，別以為我不懂！」

「對呀。」

「我們去宿舍看看吧！說不定發現甚麼。」

被害者不會是雪子吧！片山嚇得臉都白了。

「說的正是。這件事愈想愈迷糊啊！」

可是學生根本不理，七八個球隨撿隨丟。教師似乎也亂了方寸。想放手，又怕一鬆手就摔到幾米以外。

「對，這是我一直在想的。理所當然的事，所以沒想到要證實一下。不管甚麼事，都必須到現場去證實一下才行。」

「他的個性強，雖然有人批評他，但是說到謀殺嘛……」一個球飛來，富田靈巧地接住，扔回給學生。

「是啊。昨天停工一天，大家準備今天趕一趕工的，沒想碰到這種事。」

片山趕快衝出大中的房間。這種人真是教授嗎？

「不，你一定知道甚麼具體的危險事實，不然不會那樣大喊出口的。」

雪子往窗外來回眺望一番。「說的也是。是不是我們當時太大意而沒發現。」

「走吧！」片山和林加上福爾摩斯，乘搭同一部警車到羽衣女子大學去。

「這是我個人的意見。我想，你們應該查一查森崎的親戚朋友。他那筆財產，很可能就是殺人動機啊！」

片山對福爾摩斯嘮叨。這樣子讓一隻三色|貓騎在肩上進警察廳的辦公室，大家不嘩然大笑才怪。這麼一想，心情愈發沉重。可是警署內的情形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

「怎麼？你又帶了夥伴來？」

「還不知道。那封恐嚇信我看過了，可能是賣淫組織的人寫的，但不至於殺人吧！而且，殺女生的顯然是變態者，不太可能是殺森崎的同一個兇手。」

二人在體育館角落的長凳坐下。富田沉重的說：「他喜歡調侃人，不過人很好，是個不錯的學者，一點也不固執。」

「當然是開玩笑。可是大家都在害怕。對了，查出殺和美的兇手是誰嗎？」

片山撥開人群走進裡面，小心翼翼地下到凝固的水泥地上。凝固的表層有些東西突起。片山蹲下去察看一會，然後抬頭對工程主任說：「找到了。這個好像是桌腳。有人把食堂的桌椅搬來這裡扔掉，然後填上水泥。」

「還有一邊呢？」

「說的也是。」

「你跟森崎主任一樣，也住教員宿舍是不？」

「桌椅是被搬走了，但沒搬出我們的視線範圍。」

「當體育老師也真不簡單。」

「可是現在是休息時間呀。到我的宿舍去吧，起碼我會泡比這裡更好味道的咖啡！」

「你看，食堂當然比新校舍小得多，所以從這裡可以看到新校舍的兩端。意思是說，即https://www.hetubook.com.com使我們看不到桌椅從食堂門口搬出去，但若繞著新校舍外側搬走，我們必然會看到的。」

福爾摩斯端然坐在長凳上。

「我是警察廳的片山。」

「你在指桑罵槐嗎？不錯，我是喜歡雪子，而她曾是森崎的情人。但我不會因此恨人家那麼心胸狹窄的！」大中說得臉紅脖子粗。片山覺得十分沒趣。這樣根本無法好好談下去。

富田大概四十歲左右吧！頎長而結實，有點禿頭，留著一撮漂亮的鬍子，相當帥氣。

「從狀況來看，答案只有一個。」

大中聳聳肩膀。「他是個驕傲的人。」

「不，沒事。跟森崎的案子有關嗎？」

「林兄，不吃點甚麼嗎？」

「是。」學生順從地走到球場上掛球網去了。

「究竟怎麼回事？」

雪子目不轉睛地凝望一會，說：「工程現場！」

「所以大家為這件事生氣？」

回答的不是片山，是他腳下的福爾摩斯「喵」一聲表示贊成。雪子和片山一同大笑起來。

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著兩條長繩子，那是體操用的吊環，一名穿緊身運動裝的男子吊在其中一個吊環上，看來像是體育教師。他像鐘擺一樣從這頭盪到那頭，大約二十名女生也是緊身運動裝打扮，向他紛紛擲球。

「又出事了！」負責承辦上次那宗女子大學生命案的刑警一見片山就大嚷。片山正在莫名其妙時，三田村警長的聲音立即響起。

雪子停頓一會才說：「貪污。」

「中啦！中啦！」

「有道理。」

「都是因為你，我才不坐計程車！」

雪子盯住片山的臉說：「我要對你重新估計。你真是了不起！」

「哎……實在沒辦法弄牠走。」

「要把桌椅從那個食堂搬出去，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換句話說，光是我把大中救進來，直到離開你的房間為止的時間是不夠的。」

片山不好意思地苦笑。其實是福爾摩斯往外看才想起的。這不是普通的貓哪。先是把恐嚇信的所在告訴他，又跟隨他去對關係者問話。

片山步履蹣跚的走過去時，體育老師說：「沒事啦，不要緊的。大家開始打排球吧！」

「是的。怎樣？」

「老師，對不起。沒事吧！骨頭有沒有折斷？」

「抱歉不能幫上忙。咦，這不是福爾摩斯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曉得他有甚麼仇人嗎？」

「我會查一查。」

「甚麼事？」

片山進到裡面，呆呆地追著左擺右盪的教師，冷不防一粒流彈打中他的頭，來勢太快，腦袋一麻即刻倒下。

「啊，是有關森崎主任被殺的命案。」

「慢？我在拼命趕路啊！」

「相信你遲早都會聽到，傳聞那幢新校舍工程在招標方面，有人動用一筆相當可觀的錢。他本來反對增建新校舍和增www.hetubook.com.com收學生的。他曾表示一定要找到證據，揭露真相。」

「可是，為何我們看不見呢？」

「怎麼？又餓啦？」片山起身走到窗際。「究竟有甚麼事？」

「算了，反正要去羽衣女子大學，就帶牠去吧！昨晚又有一名女生遇害了，跟上次栗原由美子的情形一樣，被鋒利的兇器砍得遍體是傷口。」

「是的。誠如所見，這裡誰都可以進來。水泥袋堆積在那邊，拌點水倒進去，連小孩子也做得到。」

雪子不容分說，一把拉住片山的手，在人潮中穿梭一會，一下子他就坐在餐廳的桌邊，與雪子並肩吃著咖哩飯了。福爾摩斯也在腳邊吃牠的午餐，可見餐廳的人也很疼牠。

「我想有的。這不是單純的惡作劇。」

「因為食堂的門在另一邊，當然看不見啦。」

「大概不可能。兇手是從後門爬走的，找到一點被害者的血黏在門上。」

每擲中一個球，立刻歡聲四起。片山起初以為是新款的運動，但又不像。被擲中的教師正在怒吼：「笨蛋！住手！你們幹甚麼？全體開除！退學！」

「我知道了！」片山大喊。

「下次？」

富田大吃一驚的樣子。「你不知道？他父親是有名的實業家，他繼承的遺產加上房地產，據說有幾十億哪！」

「他們擔心被發現，所以殺了森崎……」

「那就怪了。你說搬到哪兒去了？」

「明天要舉行校葬。」雪子略帶諷刺地說。「他死了，校長暗自高興得很，大概想搞成校慶那樣吧！」

「報紙上說是密室殺人，真的嗎？」

從窗口可以望見對面的工友食堂和工程中的新校舍。一切看來如常。突然覺得好像有甚麼。明明知道的，一下子想不起來，他急得猛抓頭髮。

「宿舍？竟然沒人發現嗎？」

「對啦，差點忘了。」片山坐在雪子房間的地氈上，啜著熱騰騰的咖啡。「我把森崎先生被殺的事告訴你時，你喊說『果然如此』，是不是心裡有甚麼頭緒？」

「那也不會就那樣殺他的！」大中生氣地說。

「她們要我做吊環給她們看，不料搞成那個樣子。」

「巧言令色，我才不會上當！我知道你想誣告我是殺人犯！」

「昨天是星期一……換句話說，這個惡作劇發生在星期六晚至星期一之間。」

「你呢？還在工作？」雪子問片山。

「那又怎樣？」

「你和森崎的交情如何？」

「桌子和椅子的數量都不少，必須用貨車才能運得走吧！」

「是呀。宿舍的人都戰戰兢兢，不知下次是誰！」

「你是警察先生？我是教體育的富田，請多指教。剛剛真是見笑了！」

「事發那天是禮拜天晚上，你在哪兒？」

「是的。二樓的二零七號室。」

「不錯。唯一的可能是搬去那兒。」

「怎麼啦？」雪子莫名其妙和*圖*書地問他。

林把咖啡喝完。「我先回警署一趟，你回來再向我報告吧！」然後獨自離開。

「他那麼有錢嗎？」

「倒水泥？」

片山頓了一會說：「今井先生，那些失蹤了的桌椅有沒有找到？」

「桌椅都被偷了。為甚麼偷？偷了藏在哪兒？沒有一點頭緒。由於發生連續的命案，大家反而不留意這件事。我倒十分在意，覺得有甚麼重要的關鍵在此。」

「我決定設立專案小組處理女子大學生命案，因為有可能發生第三、第四宗，必須早日捉拿兇手歸案。森崎的案子就交給林和你去辦。個人恩怨和家庭背景也要查查。」

片山隨口一問，不料大中的臉立刻轉白，就如被困四樓窗台的情形那樣。眼鏡背後的眼睛睜得快要爆炸似的，嘴唇也在顫抖。片山懷疑他會不會有癲癇病！

「現場在哪兒？」

「這是例行的問話，請問事發當晚你一直在家嗎？」

「是你。」

「貪污……」片山重複她的話。

「不，大中先生，這只是例行問話而已！」

「為何光是向這裡的學生下手呢？」

「也許想替主人報仇吧。對了，警察先生。」

「兇手會不會是學校內部的人？」雪子加插一句。

「啊，警察先生，你好。」今井的圓臉上出現困擾的神情，對片山點點頭說：「是個惡劣的惡作劇。」

「不曉得。他沒告訴我。但我相信他一定有所掌握。」

扁平的鈍器。不管兇器是甚麼，疑問在於兇手怎樣離開現場。殺了才把屍體搬進去的嗎？從哪裡搬進去？又如何從內側把門栓拴上？

上午課業結束的鈴聲響起，從四方八面的門擠出許多年輕的女生，轉眼之間走廊上就被七彩繽紛的花朵填滿。片山慌忙想逃，已經來不及了，他被困在吱哩呱拉講著話的女兒堆中，只好鐵青著臉跟大家徐徐向前。

「到底有何貴幹呀老兄？我很忙，快點好不好？」說話語氣很不客氣，似乎忘了星期六晚站在雪子窗外大喊救命那尷尬的一幕。

「嗯。還得跟宿舍裡的老師逐個逐個談。」

「還好。」富田望著開始玩球的學生們說：「因為發生一連串可怕的事件，大家有點精神緊張。讓她們胡鬧一下鬆弛一點也是好事。不過腰部很痛是真的！」

「對。已經凝固了。必須先敲碎再挖起來，累死人哪！」

「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沒聽到消息。我負責辦森崎的案子。」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這樣下去，走到餐廳時中午休息時間早就過去了！跟我來！」

雪子想一下，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渾身輕微顫抖。「真的那麼可怕嗎？」

幾十億！片山終於理解，森崎屋裡的擺設何以那般豪華。「我會好好查一查。謝謝，告辭了。」

「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家庭，聽說有個弟弟，沒見過。」

「片和_圖_書山！」

大門開著，片山往裡邊窺望，不由嚇得楞住了。

「下一個是……」他在走廊上一面走一面翻記事簿時，一時失蹤的福爾摩斯又從後面跟上來了。

「這個還不清楚。」林搖搖頭。「也許對學校有仇恨吧？或是聽說最初的對手是這裡的學生，偶然到這附近閒蕩而遇到那個佐佐木和美。」

「知道！」

「完全是真的。還有其他怪事哪！」

「可是工地的人一定會發現的呀。」

福爾摩斯「喵」一聲，打斷他們的對話。牠正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從窗子眺望外邊。

「哎，不知怎麼搞的，牠一直跟著我。」

片山把從書裡找到的恐嚇信內容告訴她，她說：「就是那個！原來他收起來了，口頭上不當一回事，後來還是當真了。」

「譬如說？」

「驗屍結果呢？」

「你猜會是誰寫來的？」

驗屍結果沒有出乎意料的事實。死因是頭蓋骨和頸骨折斷，沒有別的外傷。好像是被扁平的鈍器毆打致死，不然就是猛烈的撞到牆壁或地板上。死亡推定時刻是凌晨三點前後。

「原來果真如此！」大中突然怒吼。「你把我當兇手看待！真卑鄙呀，還裝作若無其事的審問我哪！」

「沒有那個必要吧！」片山看到林刑警走進來。「林兄，我在這裡！」

「是！」片山慌忙趕到警長的辦公桌前。三田村的視線停在福爾摩斯身上。

「也即是說，你們交情不深囉。」

「對，跟內人一起。當晚去看朋友，九點多才回家，之後就一直呆在家裡。」

「差不多。」

「驗屍報告到林手上了。」三田村變得精神奕奕，跟昨天完全不同。看來「命案」是老大的維他命。

片山回頭望見雪子明朗的笑臉，不由鬆一口氣。

「不知那個屍體搬走了沒？」

二人連同福爾摩斯一起往工程現場去。

「看過那個，甚麼也不想吃了。」

工地的一角圍著一大堆男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談論。「到底是誰搞的鬼？」「他媽的，真想揍他一頓！」其中包括發現森崎屍體的工程主任今井，片山叫住他。

當然一切可能只是巧合。

「刑警先生！」

回宿舍的路上，雪子說：「到底是誰的惡作劇？跟那個人被殺有沒有關係？」

富田微微一笑。片山對這位老師重新估計。看來他會很受學生歡迎吧！

「怎麼走得那麼慢？」

「警察先生，有何貴幹？」

「被害者叫甚麼名字？」

「不太清楚。他也說無法判斷是那一邊來的。一邊可能是你們正在偵查的賣淫集團。」

「學生宿舍，死者自己的房間。」

剛剛還在鬧著用球丟老師，這時卻表示關切。

「警察都是充滿偏見的！」大中改成演說的語氣。「『傲慢與偏見』，不，這是奧斯汀的小說。該是說警察充滿『臆斷與偏見』。」

「好像又有怪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