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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史話

作者:汪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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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篇 平安王朝

上古篇

平安王朝

桓武朝除了遷都之外,另外一件大事,便是向東北開拓疆土。日本東北地區早經另外一個人種所盤踞,他們多毛而矮小,遠在欽明敏達天皇時代,雙方就不斷的有了摩擦,日本人對這一人種取名蝦夷。到了桓武朝,蝦夷被迫不得不起而反抗,他們也驍勇善戰,在戰略上他們懂得游擊,懂得詐降;在戰術上,他們善用長盾,掩護全身,挺刃而進,有如現代裝甲戰車一樣;又會騎馬,風馳電掣,衝鋒突襲,神出鬼沒。日軍連戰皆北,陸奧按察使紀廣純,當時日軍的統帥陣亡。蝦夷乘勝大舉包圍多賀城,守城兵將棄城而逃,城內的存糧兵器都被蝦夷掠奪一空,又放起火來把奈良時代一點一滴辛苦經營的據點,燒得一乾二淨。桓武聞訊大驚,不得已起用了一位異鄉人,此人名坂上田村麿,是華僑後裔,在東漢時期,他的遠祖就移居日本,累代為將,雖然東征西討,為日本皇上效了愚忠,但總免不了要被排擠,永遠出不了頭,到了坂上田村麿的父親時,也還是名將,以軍功升為陸奧鎮守府將軍。田村麿在他父親麾下,任過下級武官,父親死後調任近衛少將,也抑鬱不得志,此刻好不容易英雄有用武之地了,他先受命為征夷副將軍,馬上旗開得勝,接連三次會戰中祇有他攻陷了蝦夷據點七十五所,論功行賞,升為陸奧、生羽兩地的按察使。再兼陸奧鎮守將軍,名副其實地集日本東北方面的行政軍事於一身了。
可惜桓武天皇來不及親見了,他病稍有起色時,一天出外巡行,看見很多和_圖_書囚徒,戴著枷鎖做苦工,不禁惻然心動,回宮後下詔求直言,特別宣召幾位飽學之士上殿來論「天下德政」,中納言藤原緒嗣從容論道:「方今天下之所苦,在軍事與營建,苟能罷斯二者,百姓可安。」天皇聆奏嘆息,雖然當時有很多人反對緒嗣的意見,但是天皇立刻下令停止再對蝦夷用兵,並且停止平安京的一切工程。三天後索性把「造宮職」——營造工程處——廢除了。這是延曆二十四年十二月事。到了翌年三月,桓武天皇薨,享年七十。一代君王魂靈得到了安息。
奈良時代的日本人崇信佛教,到處建立了大規模的廟宇寺院、十八羅漢、四大天王、觀音菩薩的塑像,維妙維肖,觸目皆是。日有所見,夜有所思,而人一上了年紀,老眼昏花,更會看得到許多幻象,日落黃昏,燈暗影重,總會覺得鬼氣幢幢在身前身後左右打轉,這便是當時光仁天皇的處境。何況他心中內疚,以莫須有的罪名,把自己的恩愛髮妻井上皇后和親生骨肉他戶太子打入冷宮,又糊裡糊塗地被人捉弄,讓他兩人同時暴卒。他悔恨交迸,在不斷的良心譴責和恐怖之中,晏駕了。
田村麿功成身退,他解甲歸田,雖然一直為日本朝廷所器重,但是從此不再參與任何政治活動了。
從此密、禪在日本大行其道,尤其在上流社會中極其流布,不但影響了日本人的思想行為,並且也大大影響了日本人的風俗習慣與美術。
早良親王死得冤枉,他雖然立為東宮太子,但是並非出於桓武天和*圖*書皇的本意,而是老皇臨終時的遺命,桓武自己也生有數子,人總免不了有私心,兒子一個個長大了,個個瓊枝挺秀,焉有不想傳子的道理,於是對自己的兄弟越看越不順眼,乘此大好機會,找到了罪名,把眼中釘拔掉了。早良親王死後,桓武高高興興地把長子安殿親王立為皇太子,不過天下往往逞一時之快的事做不得,早良親王絕食而亡之後不久,桓武天皇的寵妃旅子暴卒,早良親王的母后高野皇太后病逝,皇后乙牢漏驟亡,宮中開始又鬧起鬼來。新立的太子安殿親王也發起燒來,久久不退,急忙請了看風水的陰陽師來察看,他一口氣斷定了是早良親王的冤魂作祟,嚇得桓武天皇一身冷汗,連忙派人到親王靈前燒香禮拜,沒有用,於是又叫皇太子安殿親王親自扶病告罪,也沒有用,而這時長岡畿內還連續發生災異,瘟疫橫行,死人無數,伊勢神宮又起火,正殿、財殿全部燒光。搞得桓武天皇坐臥不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又動了遷都之念,很快地他在宇太村選定了未來首都的新址,加速動員開工營建,那時雖然對蝦夷用兵,需要很多的資財人力,但是為了皇室的安全,不惜再大徵民伕,集中了五千人,晝夜不停地大興土木,到了第二年的六月裡,宮殿的規模已具,天皇以及皇室一家倉皇地搬了進來,取名為平安京,顧名思義,桓武最大的願望是平安,他在長岡建都十年,此時棄之若敝履,今天想去憑弔古都的人,都找不到遺址了!從此平安京卻一天天地發和_圖_書展美化,就是今天的京都。
老皇雖死,但是恐怖的氣氛並未因此而消逝,奈良已成為鬼都。桓武天皇即位之後,第一件大事便是想逃脫這一環境,何況那時僧侶的氣焰也越來越囂張跋扈,與其受制於人,不如遷地為良,遷都吧!桓武在延曆三年就開始派遣心腹四處察看地形,選擇在風水佳處,預備重營新都了。桓武的心腹藤原種繼是藤原百川的姪兒,也是個年輕有為的幹才,自從他叔叔死後,也有對幽靈之懼,一直想早點離開這不祥之地,而湊巧他的母親秦氏,是漢人的後裔,秦家累世居住日本,以專家身分參加各種建設事業,有過很大的貢獻,在地方上,尤富盛譽,不但是知識界領袖,也有很多田產,是山背長岡一帶地方的大地主。種繼認為山背有水陸交通之便,比起奈良(平城)顯得開朗得多,力勸桓武建都其地,桓武也十分贊同,立刻任命種繼為「造長岡宮使」,長岡宮,就是未來的新都了。種繼幹勁十足,受命之後日夜奔忙,居然到了年底長岡宮已經粗具規模,桓武在齋戒沐浴、祈求神佑之後,正式遷都了。到了延曆四年,果然祥瑞降臨,皇后宮大夫報告:「有朱雀飛臨后宮。」認為是吉兆,於是大張宴席,百官大臣輪流慶賀,好不熱鬧。但是樂極悲生,八月末天皇因事行幸舊京,事畢又在奈良附近去遊獵了一番,就在這巡狩期間,長岡宮內發生了一件大事。九月二十三日夜亥刻,長岡宮留守大臣藤原種繼忽然被人在暗中射了兩箭,第二天天皇聞訊急忙趕來hetubook.com.com時,他的心腹寵臣已斷了氣。是誰下的毒手呢?天皇嚴命追查,追查的結果是在東宮供職的大夫、大伴和佐伯的衛士們幹的,審訊的供詞中,牽涉到皇太子,雖然不是皇太子的主使,但也曾預聞其事,皇太子早良親王是桓武天皇的同胞兄弟,對於種繼確也常常微諷,不過並無仇恨,按理沒有在此時去之而後快的必要。可是天皇這時不問青紅皂白,不顧手足之情,立刻下令把皇太子押到九訓寺裡監禁起來,皇太子早良親王憤極不食,十餘日後餓死。
史傳說他身高五尺八寸,胸厚一尺二寸,體重二百餘斤,在當時可以算得是巨人,他目光如鷹,鬚髯如金針,十足的漢人模樣,但他卻是中國的武將風度,赤膽忠心地為日本皇室開拓疆域,兩年後又晉升為征夷大將軍,賜節刀,總管全軍,他一口氣進占了蝦夷的根據地膽澤,再進軍北指一直打到閉伊村,蝦夷完全瓦解,潰不成軍,餘眾投降了。那時他麾下雄兵十萬,日本國內的軍力完全由他節制,祇要他稍動遐想,整個遠東歷史要改寫了。那時是西曆八〇四年,恰好五十年前中國適當唐玄宗時代,唐玄宗一樣重用了番將戍守中國的東北邊,可是他沒有桓武天皇那樣幸運,這位番將一樣的雙目如鷹,鬚髯劍戟,但是位極人臣之後,舉兵反了,這就是有名的安祿山之變。田村麿凱旋歸來,兩名降酋一同繫至新都平安京,朝野歡騰,日本從此絕了心腹之患,田村麿仁義為懷,再三為這兩名降酋乞命,但是小氣的日本人哪裡肯放過,以怨報怨把這剩和圖書餘來降的蝦夷,都一一斬首了。
桓武天皇這時已呈老態,身體常常不舒服,雖然已經遷了都,但是入夜還會有鬼來纏,他認為日本的和尚道行不夠,不能驅魔制怪,特地遴選了兩位高僧,著他們隨著遣唐使渡海求道,一位是最澄法師,他是華裔,幾代居住日本,十二歲出家,十八歲已經受了具足戒,不久就到比叡山山中修行,苦修了二十年,奉命渡唐,他先到天台山,座主道邃授以大乘園頓戒,這是天台宗的教義,最澄得到了真傅,然後他又到越州,從龍興寺的順曉和尚,學到了密宗,又在禪林寺備然大師處受禪宗,雖然祇有短短八個月的時間,他所了悟的真理真不算少,他匆匆趕回日本來報命,桓武天皇已經病篤,馬上宣他上殿為天皇祈禱,果然有效,居然慢慢恢復了健康,從此天台法華宗在日本生了根。
人類是最奇怪的動物。創造生活法令規章制度來限制自己的行為,創造出禮教來束縛自己的思想,其中最大的發明則是鬼神,有了鬼神,人便著了迷,尤其篤信宗教的,越虔誠,便越和鬼神有緣,試看我們今天多少教徒,經常看見靈光,得到靈感,或者以聽到主的呼喚為榮!
另一位是空海法師,他比最澄小七歲,雖然與最澄同時入唐,但他求道心切,在中國多住了幾年,大開眼界,他從印度僧人直接學到了新的教義。那時在青龍寺有位高僧惠果創說密宗,空海拜到門下,成為惠果最得意的弟子,惠果授以曼荼羅,不久惠果圓寂,眾弟子中名人雖多,但公推空海撰寫了碑文,至今還在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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