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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史話

作者:汪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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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篇 繼承統一大業的豐臣秀吉

近代篇

繼承統一大業的豐臣秀吉

清洲會議中有一項決定,即信長的嫡孫「三法師」移駐到「安土」來,「三法師」是乳名,現在正式取名為秀信。安土被明智光秀劫掠毀壞之後,已殘破不堪,經過秀吉刻意的修繕,約略恢復了舊觀。完工後敦請促駕時,忽然有了阻礙,是信孝與勝家夫婦都不願意放秀信去。他們深怕一旦陷入秀吉手中,便為秀吉所利用。於是藉口清洲會議的決定種種不便,打算全盤推翻。並且聯合瀧川一益等,共同來對付秀吉。形勢頓時緊張起來。
他分軍為六隊,夜半冒雨前進,渡桂川,到了山崎,第二天黎明,秀吉的大軍也陸續集合,於是開始拚鬥。秀吉軍首先奪得了天王山的高地,在殺傷相當,秀吉軍略占優勢的當口,忽然壓住陣腳不動的光秀後備隊的友軍後撒了,一時大亂,光秀退走到一處小城裡,一霎時,這小城又被秀吉大軍團團圍住,他不得已突圍而走,與十餘騎逃到一個竹林裡,又被士兵攻擊,他日夜戰鬥疲乏已極,招架不住被士兵一槍刺中右肋,翻身落馬,復一槍結束了性命。時為天正十年六月十三日,距離他襲殺信長父子的六月二日只有十一天。
秀吉在畿內布置防禦工事的時候,勝家也有了重大收穫,德川家康自從訪謁織田信長之後,遊歷了京畿各名勝,在旅途中聽到了信長遇害的凶耗,立刻趕回領區。他乘各方慌亂之際,不聲不響地開拓了自己的疆域,將鄰接「三河」的「甲斐」、「信濃」的土地,都併吞了過來。勝家認為家康會是個有力的幫手,在十二月裡特地派遣了專使,送了厚禮,與家康通好,被他接納了。據《多聞院日記》裡記載:
同時,秀吉也在京都的大德寺信長的靈前做了佛事。信長的屍身自灰燼之中尋出,面貌已難辨認清楚,一直停放在大德寺中。十月初九,朝廷特派專使,親臨大德寺宣下天皇所頒贈的榮銜,為從一位太政大臣。比信長生前的名義右大臣正二位,晉升了兩級,在武人裡是稀有的哀榮。
明智光秀實在辜負了他的姓氏,他既不明也不智,他誤以為襲殺了信長父子之後,日本便能為他所掌握。他以為信長的幾員大將,一個個都分不了身來制裁他,柴田勝家需要防備上杉,瀧川一益需要防備北條,而木下秀吉正與毛利對壘中,他乘此時機正可以從從容容培植自己的力量,挾制天皇以號令群雄。可惜他計算雖精,究竟難逃天網。終於身首異處,罵名千古,也改寫了日本歷史。和-圖-書
秀吉向各方爭取友誼的工作相當成功。織田信雄是信長的次子,為人忠厚,但沒有主見,信孝從小就看不起他這位傻呼呼的兄長,只不過比他大了幾天,卻斷絕了他承繼大業之路,因此對信雄十分厭惡。信雄成為織田家遺棄了的醜小鴨,卻被秀吉像天鵝一樣迎接了過去。除了信雄以外,信長的舊部也陸續向他示好,秀吉的氣勢越來越有利了。
無端寂寞仲夏夜,子規聲聲泣永別!
名義上算是替將軍足利義昭除了十惡不赦的叛徒。
除了「立嗣」之外,清洲會議議定了很多要政,信長的舊領該由誰承繼,由誰管理。國家的大政,原來由信長決定處理的,由誰擔承。秀吉在會議中,凡是有利可圖、有權可攫的都盡量謙讓,而需要出力的他都承受了。但仍然免不了為人所妒、所忌。對他最不諒解的是柴田勝家,勝家在諸將中,資格最老,聲勢地位也最高。但自從秀吉誅殺了明智光秀之後,是秀吉替信長報了仇,討了逆,顯然的,秀吉搶了所有的鏡頭,威望超前了很多。而尤其清洲會議之後,各將不得不奔回到自己的領地,唯獨秀吉本來家住長濱琵琶湖上沿岸一個村落,離安土很近。在本能寺之變時,他的家被明智光秀的部將劫掠一空,家小逃離到伊吹山中藏躲起來,倖免於難,戰事初定時,他便遷居到京畿境內的山崎,因此他就近可以照應皇室。清洲會議中,原訂朝政由柴田勝家、惟住長秀、池田恆興以及秀吉四人負責處理,但其他人距離遠,又嫌煩,一切都交給了秀吉,秀吉義不容辭,便與皇室之間日益接近。皇室對他自然也另加青眼。
人世無常,織田信長認為賴以傳宗接代、曠世奇才的嫡嗣,竟以二十六歲的英年死於非命。
盛政全軍覆沒、盛政本人被擒的敗報,到了勝家的大營後,如同受了電擊,軍心登時渙散,士兵開始成群地逃亡。勝家原想親自與秀吉決戰,但是檢點兵卒,只剩下了三千人。家將勸他退,他說:「我向來是以少擊眾,獲勝時很多,你們為什麼要攔阻我?」家將答說:「現時不同了,您所帶的兵是新募的,和以前所領的子弟軍不同!」他的家臣毛受勝介又力勸勝家趕快回北莊基地,他自己穿上勝家的服裝奮戰,萬一戰死,也可以使得秀吉不再窮追,誤以為勝家已死。但是此計並沒有能使秀吉上當,假勝家力竭而亡,衣甲雖是,面貌畢和_圖_書竟不像,秀吉並不休息,乘勝追擊,將北莊團團圍住。
說明了家康也將加入到勝家集團裡來。
新正過後,秀吉便率領了眾將,到安土集議,訂定了作戰方針,「雪未解取一益,雪已解圍勝家」。於是在冰雪交加的正月,他就先攻在伊勢平原長島的瀧川一益,一益本是一員名將,交鋒之後,並不能像摧枯拉朽那樣,將他一舉擊潰,到了三月初三才攻克龜山城。這時勝家已經率領了精兵由越前出發,逐步南下了。秀吉將龜山交給了信雄,留驍將蒲生氏鄉等七人對付一益,自己引了諸軍駐屯在近江境內的柳瀨,勝家的大軍也陸續到了柳瀨,兩軍互相對峙,秀吉依湖山形勢築成連珠寨,一直相持到四月十六日。在岐阜的信孝企圖與北來的勝家,以及在伊勢鏖戰中的一益取得聯繫,又蠢動了起來,秀吉便親自往大垣想將他制伏,但適逢大雨,無法動彈。在勝家陣營裡有位猛將佐久間盛政最得寵,聽人報告說:秀吉的諸寨中,以在余吳湖畔的賤嶽寨最弱,如果破了賤嶽寨,秀吉的連珠形勢便會蒙受嚴重打擊,現在秀吉正在攻岐阜的當口,乘虛進襲,機不可失。勝家依了他,撥出萬人讓他銜枚疾走,繞道到了余吳湖,果然攻破了賤嶽寨,殺了秀吉麾下大將中川清秀。盛政乘勝又攻克了另一據點,把守將趕跑,他陶醉在勝利之中,居然違背了軍令,不肯將他統率的一萬兵丁將佐帶回大營,而在余吳湖畔紮營休息了下來。勝家連催五次,他都不顧,只貪戀余吳湖的水光山色。到夜裡,忽然一片喊殺聲起,無數火把由山澗四處湧現出來,在照耀如同白晝裡,辨認出來是秀吉的旗幟。鬆懈了的盛政的士兵大驚,無心戀戰,奪路而逃,被秀吉的如雨槍彈殺傷很多。秀吉又指揮他手下勇將斬殺,加藤清正等七人大顯身手,將盛政的一萬精兵全部打垮。歷史上有名的七支槍神出鬼沒,至今流傳,成為武勇的象徵。
這件事表面上似乎是順理成章,但卻有了周折。柴田勝家新續弦妻,是信長的胞妹阿市。阿市初嫁淺井長政,淺井雖然與信長為郎舅之親,但並不和睦,終成仇敵,信長殺了淺井,使得阿市居孀十載。她始終未嫁,居住在清洲娘家。這時柴田勝家到了清洲,與阿市邂逅之後,兩情相悅,締訂了姻緣。阿市對她內姪之一的信孝十分偏愛,有意立他為信長之嗣,力勸她的新夫婿支持。勝家奉了坤命,哪能不竭力主張,但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信孝是庶出,在多妻習俗時代,信長本身有不少妾室,他還有一個庶出兒子名信雄,比信孝大幾個月,因此如果要立長的話,就該立信雄,絕輪不到信孝,會議的結果,採取了立嫡,而由信雄、信孝二位叔父任輔佐之責。不過信孝心中憤憤不平,他對木下秀吉早有芥蒂,在討伐明智光秀時,他也曾參加討伐軍,不過秀吉沒有因他是信長之子,就另眼相待,也沒有特別為他記功,秀吉主張立嫡,又與勝家的意見相左。信孝以為這完全是秀吉故意從中作梗,不由得把秀吉恨如切骨。
此次木下秀吉領軍侵入備中,騷擾貴境,足下建「將軍」旗鼓,予以痛擊,忠行義舉將永垂不朽。光秀亦久憾信長父子之專橫僭越,經於本月二日,得行天討,誅織田信長父子於本能寺,完成「將軍」夙願,實亦本人畢生之大慶,謹此奉達。
秀吉接到「小秀信」之後,便護送到安土城,達成了清洲會議的約定。秀吉十分高興,蒐集了很多珍奇的小玩意餽贈過去,過了一個平安的新年。
天正十年九月十二日,信長逝世的百日忌辰,阿市以胞妹的身分,在山城的妙心寺替信長做了一次佛事。
和幾十名隨從住宿在妙覺寺裡的信忠,被人由夢中喚醒,想去救援時,已來不及。本能寺已經成為一片火海。信忠的隨從建議馳回到安土去,信忠說:「光秀的叛變,早有預謀,他焉能不在通安土的中途設下埋伏,我們這時只有回到京都內的二條城裡去!」
由上述的信,可以測知明智光秀的本意,是在希望毛利一族,繼續他們對木下秀吉的戰鬥,吸住秀吉所擁有的數萬精兵。殺信長父子,除了得意的丑表功之外,更說明了他也是擁護足利將軍的同路人。
瀧川一益奉信長之命鎮守北疆抵禦北條,信長死後,北條立刻翻了臉,侵入到上野。一益親去防戰,不料吃了大敗仗,不得已退到長島。他與柴田勝家私交甚篤,風聞到秀吉已經有了軍事行動,寫信建議勝家暫時隱忍,等待來年春暖花開時,再領兵去反攻,由南北兩面夾擊秀吉,此時不妨遣人議和,以懈怠秀吉的軍心。勝家依了他的計策,請了幾位素來與秀吉有舊誼的老同黨,到山崎去會晤秀吉,「請釋前憾,共輔幼主。」秀吉是有心機的人,他明知道這是柴田勝家的緩兵之計,但他卻滿口答應,恭恭敬敬、和和藹藹地送了幾位和平使者回去之後和*圖*書,他立刻點起兵將,把他原來領有、讓給了勝家的「長濱」,奪還了回來。長濱是由柴田勝家的養子勝豐駐守的,但是勝豐因為和勝家的寵將佐久間盛政之間有私怨,他寧願背叛他養父,而投降秀吉,雙手把長濱送還給原主。秀吉得到長濱之後,重新修築了城池,堵住了由越前來的通道。越前是勝家的基地。
秀吉選定了十月十日替信長營葬,他預先普發了通知,到期,皇室以下,朝廷裡的高官貴胄無一不集,可以說是盛況空前。奇怪的是,信長的兩個兒子信雄、信孝都沒有到。柴田勝家夫婦也沒有來,秀吉成為喪主。信長家族對秀吉的杯葛,反而增加了秀吉的聲譽,他現在是公認的信長的承繼人。他這種以退為進的作為,究竟是蓄意,還是偶然,雖無從肯定,但毫無疑問,他的智慧、手腕似乎比任何人都高。
明春,雪消之時,家康將與一益、信孝、勝家,聯合出擊。
他這封信來得太晚。木下秀吉已經與毛利氏罷兵言和了。毛利氏不但沒有吸住秀吉的大軍,反而撥出了一部份弓矢、糧餉,贈送給秀吉。在本能寺之變前,秀吉與毛利在備中對峙,毛利已經遣使請和,秀吉不肯擅專,請信長決定,不料噩耗傳來,秀吉知道這樣重大的凶訊絕對瞞不住,不如爽爽快快地通知毛利。問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還願不願言和,如果決心不和而戰,則現時最好」。毛利發覺秀吉十分有骨氣,是個爽朗可交的漢子,情願交他這樣的朋友,於是化敵為盟。光秀絕沒有料到會有這樣大的轉變,不但沒有吸住秀吉的幾萬大軍,反而增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敵人!在本能寺得手後,光秀便揮軍攻「安土」,三天後占領,將信長存儲的財寶掠奪一空。正想如何策劃他新得來的天地時,得到急報,木下秀吉已經回師北向,舉起了討逆的大纛,宣稱要為信長父子復讎。光秀這時已經膽寒,本能寺變後,各方的反應極為冷淡,沒有任何有利的共鳴,只有懷念織田氏恩德的嗟嘆。秀吉的登高一呼,四面八方都響應了起來。但是光秀強作鎮定,對好意來勸他暫避的部將大喝道:「天下人看織田信長,怕得像鬼神一樣,卻禁不起我一擊,我能怕誰!」
秀吉是個精細人,情報工作做得十分徹底,勝家夫婦和信孝的舉動,他瞭如指掌,信孝招兵買馬的消息,早傳到他耳邊,織田家的人既然對他毫無恩情,他替信長的報仇、討逆、收屍、營葬、m.hetubook.com.com開弔,不但沒有得到他們絲毫感謝,反而招致了恨妒,確是他始料所未及。這時他也只好橫下心,一味地爭取各方的友誼,以增加他的聲勢,因此對過去和信長有過恩恩怨怨人際關係的,他都一概不管。這年的十月,信長的對頭而為毛利氏所擁戴的足利義昭,希望回到京都,秀吉為了懷柔毛利氏,答應了他的請求。秀吉這一舉動,更增加了織田族人對他的誤會。
勝家和夫人阿市以及親信共九人,一向退到了城裡的天主閣上,取酒訣別,勝家請夫人逃:「妳是信長的胞妹,秀吉絕不會對妳無禮!」阿市說:「我跟了你,你死,我怎麼能獨活,只希望我三個女孩兒能保全性命!」她即席吟唱了一首歌:
信雄投到秀吉陣營裡去後,信孝大窘,立刻動員,準備襲擊在安土的信雄。信雄慌了手腳,只好問計於秀吉。這時正屬隆冬,秀吉說:「現在越前地方多雪,行軍不易,柴田勝家必然不肯在這樣的情況下作戰,對付信孝一個人,並不困難。」他於是先下手領兵攻岐阜,大規模的內戰於焉開始。果然不出他所料,柴田勝家沒有動,信孝敵不過,只好請和。
然後她便閉目唸佛,這時火焰由樓下慢慢冒上來,勝家和夫人都取出利刃來,勝家剖腹,夫人刎頸,雙雙自殺而死。大火吞噬了整個樓台,男女三十多人都葬身火窟。秀吉最大的勁敵柴田勝家完了。
木下秀吉殺了明智光秀,替信長報了仇,誅了叛逆,聲望更隆,他邀請群雄,到信長老家清洲去集會。瀧川一益、柴田勝家等人都來會合,共議善後。擁立了襁褓之內的信忠的兒子「三法師」為嗣,也就是信長的嫡孫。
二條城是他父親親身替足利義昭策劃的半堡壘式的大邸宅,雖然經過戰亂的破壞,但仍然不失為一個可以防身的處所。這時由正親町天皇的皇太子誠仁親王居住。皇太子聞悉叛變的噩耗,情願將二條城讓給信忠,自己馬上遷移了出去。信忠在倉皇中居然還能召募到一千多名兵丁共同守城,畢竟眾寡懸殊,終於被明智光秀的大軍攻破,正殿起火,信忠見大勢已去,切腹自殺了。
光秀殺了信長父子之後,得意非凡,他寫了一封信給毛利,振振有詞地替他弒主的行為做了辯護,文曰:
但是秀吉的行動快速,他不等雪消,在十二月十六日占領了大垣城,十二月二十日包圍了岐阜。信孝無奈,只好再講和。他把三歲的「小秀信」送了出來,把母親和妻孥都作為人質,送到秀吉營裡。信孝首先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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