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２、夜間列車
片山拄著枴杖出到通道上，靠著眼前的窗口望外面。
福爾摩斯踏著碎步走過來，翩然跳到床上，靠坐在少女的大腿旁。
將近十一月，山中大概很冷吧。反正也不需要往外跑就是了。
——這是甚麼地方？
「哥哥！可以起身啦。」
「真的不知道。昨晚是她撞我的。」
「他是我爺爺——你們要帶我回去？求求你們，不要把我交給警察！」少女帶著淚聲說。「我會出去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求求你們！」
正在磨磨蹭蹭時，隔壁的門打開。
「還在睡？石津也該起身了，不然吃不到早餐啦。」晴美說。「那是——甚麼？」
不過，這種事跟片山家及他身邊的人好像是無緣的……
接近年底，搜查一科就會莫名其妙地忙碌起來。
那麼，那隻跑出去的腳是甚麼？
「真是的。」
那是湯川笑子寄來的。
「發生一點接觸事故。」片山說。「幫忙拉一把。」
片山很高興得到晴美的信任，可是值得如此坦直地表現高興嗎？
雖然骨折了，但醫生告訴他復原得很快，一個月後就能復職了。
「必須趕快復原才行。」片山喃語。
「送外賣的夥計」湯川笑子招待他們去渡假屋，連火車票也為他們預備，於是晴美選擇了這種夜間臥舖車。
危險啊——太窄了。
「對不起！你能站起來嗎？」www.hetubook.com.com
「為何我們要把她藏起來？」晴美反唇相譏。「請不要找碴兒生事。」
「甚麼意思？」晴美在床邊坐下。「昨晚有個男人在追蹤你哦。」
「咦，剛才那女孩子呢？」
「我不知道。」
他開了手邊的燈，取出渡假屋的宣傳手冊。
「喂！」他嘟囔著。「剛才有沒有個年輕女孩來過？」
「伴侶？」
不知何時，那女孩不見了蹤影。
跟那女孩一樣，沒帶行李或手提包。
「喂，石津——」
「嘩！為何有貓在這裡！」
——鑽上床後，片山閉起眼睛。
〈霧〉渡假屋。
「哎，起身！起身吧。」她呼喊。
片山坐起來，拾起床底下擺著的枴杖，站起身來。
片山摸摸自己的腳——的確是在毯子裡。
片山和石津一房，晴美當然和福爾摩斯一起。
凌晨二時。
——突然傳來呱嗒呱嗒的腳步聲，一名年輕女孩跑過來。
女孩弓著背睡在毛毯中。那隻腳蓋不完，所以跑了出去。
提議的是晴美。
一時衝動起來，禁不住伸手偷人家的錢包也在所難免。
片山和晴美目瞪口呆——
這時，有個男人走在通道上。五十多六十歲吧，看起來不像旅客。
「喵。」
他拉開枕頭旁邊的小窗的窗簾，看到空曠的車站月台——月台的對面幾乎www.hetubook.com.com看不見人家的燈火，不曉得到了哪一帶。
少女第一次笑了，然後說「彼此彼此」，跟福爾摩斯的前肢「握手」。
少女仍然驚怯地望著片山等人……
這女孩……是昨晚在通道上一起摔倒的女孩。
片山感覺到火車在快速奔馳著。打開窗簾時，外面已大放光明。
「你昨晚跑進這裡來的吧？」片山說。
回頭一看，石津還在呼呼大睡——他的身體從床上跑出許多，居然沒掉下去。
片山打個呵欠。
「哥哥告訴人家你甚麼也沒察覺的話，普通人是不會相信的。除了我以外。」
「大概跑了，她沒帶行李哪。」
男人哼了一聲，見到晴美的房門開了一條縫，他窺望了一下。
「甚麼小孩子，外表有十五、六歲了。」
「搭夜間列車去吧。」
男人喝醉了。呼吸有酒臭味，眼睛充血，狠狠地瞪著片山他們。
「抱歉！」少女彷彿終於想了起來。「我……一個人？」
片山來不及回去房間，而那女孩要從他身邊穿過去，踢到他的枴杖。
「對不起！不要打我！」
位於山中，矗立在湖畔——從照片看來，是間時髦漂亮的酒店。
半呆的片山被敲門聲喚回現實。
「年輕女孩？」晴美反問。「誰也沒經過呀。」
「半夜三更的，在幹甚麼？」
「你真的沒碰她吧？」
「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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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脫下外套，墊在下面睡而已。
個人房中附設洗手間，對於骨折而行動不便的片山的確方便又輕鬆。
在窄小的臥舖看時間也很麻煩，但總算看到了手錶。
她喊著說，滾到床的角落逃避。
年底也不一定會發生殺人事件，然而日子越來越不好過，營營役役的人也會變得焦躁不安。
「抱歉！」女孩氣喘喘地坐起來。
「冷靜點。」晴美點點頭。「沒關係。我們不會做你不願意的事。」
「可是你們不是睡在一起嗎？你沒察覺？」
穿著睡衣的晴美走出來。
「總之，你把她叫醒吧。」
片山注目在一隻從毯子飛出去的白皙腳丫子上。
對於晴美那莫明其妙的說明，男人嘔氣地走了。
換了枕頭就睡不著。
「啊，還好……」
而且，怎麼看都不是自己的腳。
片山下了床，用沒骨折的左腳輕跳著走到門邊，開了鎖。
「以父親來說，他年紀太大了些。」
「早安！」石津坐起來。「啊，爽快的睡醒了！」
當火車「咯噹」一聲停下時，片山醒了。
「牠是我的伴侶。」
——話先說在前頭，少女並非裸體或穿著內衣褲睡覺。
「喵。」
現在火車停著，不必擔心摔倒。
這樣神經質的人也是有的。
女孩突然啪地跳起來。
「是不是把她藏起來了？」
「喵……」
「這是哪兒？
https://www.hetubook.com.com」少女用沙啞的聲音問。「不知道。」
片山掀開毯子，然後——懷疑自己的眼睛。
福爾摩斯也探臉出來。
「如果察覺了，我就醒了。」
嗯？
福爾摩斯沉默地打呵欠。
我是睡得很規矩的，哪會把手腳從毯子伸出去——
「啊哇哇……」
「我們的貓——牠是我們家的一員，名叫福爾摩斯。」
由於男人的樣子不尋常，片山也不敢說他見過那女孩。
晴美咕咕噥噥地走上前去，伸手搭住女孩的肩膀輕輕地搖撼。
「早。」
「嗯。」
「對。這裡是我們的個人房間。別擔心。」
跟以前相比，臥舖床位也寬敞得多。石津以隨時掉下來的速度翻了一個身。
「痛啊！你不要壓上來！」片山大聲喊。
「唔。不過，他們是從哪兒上車的呢？」片山擰擰頭。
「為何她會躺在哥哥的床上？」
「牠說請多多指教。」
這種臥舖火車也有個人房，一個房間兩個人。
「真的？」
魁梧的體格，令人想到是體力勞動者。
「真是的！乖乖睡覺吧。」晴美把肩膀伸到哥哥的腋下，扶他起來。「誰叫你跑來這種地方——」
冷不防，福爾摩斯在他腳畔「喵」了一聲，男人嚇了一跳。
應該睡覺的時間，但片山在住院期間睡了以往一年那麼多的覺，這樣子半夜突然醒來時，一直難以入眠。
這回醒來時，是充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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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片山向福爾摩斯揮揮手。「晚安。」
「那還用說！她是小孩子哦。」
福爾摩斯也在門口窺望裡面的情形。
「是？我沒看清楚。」晴美轉向福爾摩斯。「福爾摩斯，看到她沒有？」
「怎麼可能不知道？」
償還債務，久違地回鄉。沒飯吃的流浪漢最怕年末年始的假期，所有商店關閉，暖氣也停了，對他們來說，年底是生死存活的問題。
「我以前就想搭一次。」她說。
「你去叫。我不要。」
怎麼回事？
「戀人。」
福爾摩斯愛睏地抬起一邊的前肢。
片山失去支撐而栽倒。女孩也絆倒了，整個人往前撲下去。
晴美嘆息。
——他打開個人房的門，探出頭去。窄小的通道人影全無。
「總之，現在別操那種心，快去睡吧！」
那也是「搖籃曲」吧，片山出乎意料地馬上沉入夢鄉……
「名人絕技啊。」片山喃語。
「沒關係……因我骨折了。」
在這種時期，片山其實能休假是最輕鬆的，可是他性格認真，他覺得不能只有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
「不是女孩子嗎？」
聽見石津那粗急的鼻鼾聲。
是晴美。
「這是誰的貓？」
「明白——稍等一下。」
「嗯？啊，那個呀。」
「有甚麼事呢？」
「那麼，她是那時候跑進這裡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