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贗品與唐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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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要去哪裡?」
「只是朋友?」
「這件事是妳聽靖子小姐說的?」橋本問道。
那個事件好不容易解決了,正在稍喘片刻的時候……
一進入咖啡館,在裡面的位子看到靖子,真弓正要開口說話時卻……「怎麼了,靖子?」
「有客人找妳。」
「我不太知道,只是女性在自己投懷送抱,男性卻不接受時,也許會覺得非常屈辱。通常就會非常氣憤,而恨起我來。」
「你在說什麼呀,我們同年呢,只是她有小孩了,所以顯得比較成熟。」
「慢、慢點!」
「我不會殺他啦。」真弓說。「我只會讓他——半生不死的苦頭。」
「對不起,在妳工作時叫妳出來……」連聲音都軟弱無力。
「真弓小姐。」
橋本點點頭說。「她喜歡繪畫,見解和我的相當接近。自從在某個畫展認識之後,就經常見面聊天。」
「什麼!」
靖子緊緊咬住嘴唇。
真弓不得已,接過了杯子。
「是誰?」
真弓把手槍放進槍套裡,背上肩,在外面穿上鮮亮的外套。
「和橋本龍三有關。」
「妳請便。那位女性是真弓小姐的朋友嗎?」
「事實如此。她的先生好像經常出差。」
「你不是也有意思去偷取美術品?」
「我想是這樣的,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也無意擺出道貌岸然的樣子。」
橋本一直以奇妙的沉著目光看著真弓,令真弓覺得有點難堪。而且橋本的反應幾乎都出乎她的料想,今她大感困惑。
「去了。上個周末,我先生去美國出差,小孩去我娘家住,我就到他家去了。」
「她先生懷疑我和她之間有什麼。他是很善良的人,可是相對的,也有善妒的一面。直子拚命跟他解釋,他還是不相信。這事她也都沒跟我說,如果我知道,我就會避免和她見面了。發現時為時已晚,她和她先生的關係已經無藥可救了。」
真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自己心裡明白。」真弓說。
「唔……」
「靖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
「我是橋本,請進來。」
「哦,是嗎?」
晚上八點半。時間還不算晚。
真弓感到困惑。這個男人是橋本?他是那臭名滿天下的唐璜?也難怪真弓會覺得意外,眼前站著的男人是比真弓的個子還矮、很不起眼的中老年男人,既沒有漂亮的銀髮,也沒有那種魅力。
「怎麼可能!」真弓啞口無言。
「我們的婚姻就到今天為止,我要跟你離婚。」
「原來如此。」
「真弓,你……」
真弓從沙發站起身來時,突然感到暈眩。
「那或許是經過她自己同意的,可是那個過錯是因為你引誘她引起的呀!」
「靖子,讓妳久等了。」
橋本浮現稍帶苦澀的笑容,說:「可是現在……如妳所見,我已是這樣的老骨頭。怎麼樣?妳看得出我是精力絕倫、女人一個換一個的男人嗎?」
「你不是小偷嗎?」
「我意願不高呢。要處理珠寶或貴重金屬類的東西很簡單,可是像畫啦、雕刻品的管道就麻煩了,何況還要有鑑定人,反而不是什麼划得來的工作。」
橋本聳聳肩。
「名叫平松的女性。」
「不否認,靖子小姐的確有在這裡過夜。」
「然後呢?」
「是高中同學,怎麼了?」
真弓歇斯底裡地叫道。「我再也不會拜託你了!」
「沒事……有點頭暈……」
真弓對道田說著,從位子站起。
是靖子。怎麼了?竟然會到警視廳來。自從靖子去真弓家拜訪以來,已經將近兩個星期了。真弓雖然很掛心,可是搜查本部正在為重大的殺人事件忙著,也沒有時間和她聯絡。
「我出去一下。」
「我和他發|生|關|系了。」
他用腳踢開一道門,把真弓置放在中間的大床上,喘了一口氣。
「是哪位?」男人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
橋本喝了口飲料。「……以前我白蘭地、法國干邑到龍舌蘭酒,什麼都喝,現在卻喝這個。」
「你這個人,難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生氣嗎?」真弓反駁道。
「被我說中了吧。」淳一看著報紙說著。
「可是評語卻無法輕易地消除,真是悲哀。」
「請你說明實際上是怎麼一回事,好嗎?」
「但是……很奇怪,為什麼靖子要跟我說謊……」
真弓癱倒在地上。
「情況變糟了……」
「好,那我送你到門口。」
真弓穿過前院,往西洋式的建築走去時,門廳的厚重大門打開,出現一位穿著睡袍的男人。
靖子一時語塞,好不容易才嘆著氣說道:「我禁不住他的引誘!」
橋本平靜地承認。「那又怎樣?」
「是嗎……」
「妳說什麼?」
「怎麼說?」
「是的。」
被這麼一說,真弓不能不承認,的確是看不出來。
真弓下了計程車,付了錢,舉頭看到氣派的大門。真弓已經聽說了,橋本雖是美術評論家,卻原本就出身富裕,從不為金錢煩惱。
「完全照計畫進行?」
「那又怎樣?」
「只是這樣嗎?」
「妳有什麼話,請說。」
靖子啜泣起來。「他說……要把一切都告訴我先生。我說我什麼都願意做,只要他不告訴我先生……他就是不答應,然後就把我趕出他家。真弓,我該如何是好?」
「怎樣?你先是對她非禮,還威脅說要告訴她的先生,不是嗎?現在竟然還這麼恬不知恥……」
「妳去了?」
「不,不用了。」
無論如何,暫時打道回府比較好。
「喂,妳控制一下。喂!」
「你和她有發|生|關|系吧?對不對?」
「開始吧……」
「你是說……是靖子對你投懷送抱?」
「可是直子為什麼要自殺?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自殺了呢?」
「是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妳說,我沒有引誘她,是她誘惑了我,是反過來的。」
「這麼說,你並不是什麼唐璜……」
「薑汁汽水可以吧?請用,我是不喝酒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
橋本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打斷真弓的話。「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我說妳去吃飯,客人就說會在前面的咖啡館等妳……」
橋本沒有回答,卻從沙發上站起,自餐具櫥取出兩個玻璃杯。
「我完全被他迷住了。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卻無法抵擋他的魅力。」
橋本點頭。「她是妳的朋友,我不太想說什麼……可是那是騙人的。」
真弓進入屋內。
「沒關係的。怎麼了?怎麼這麼沒有精神?」
然後著手剝取真弓的衣服。
「妳沒事吧?」
「我明白了。你的話我不能確定要不要相信,今天就到此為止,告辭了。」
真弓什麼都不知道了。橋本的話是真的嗎?或者這只是唐璜的花招之一?
真弓說。「我名叫今野,是平松靖子的好朋友。」
「你要喝點什麼?」橋本問道。
話說畢,即開始快速地準備出門。
「我想拜訪橋本龍三先生。」
「然後……」
旁邊的小門喀嚓一聲微微開放,真弓便輕輕推開,走了進去。
「這是警察說的話嗎?怎麼慫恿小偷去犯案?」
「到底是怎麼了?」靖子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
「不知道?那我倒是要問你哪裡不知道?」
「騙人的?」
「對那種惡棍下手,才是好小偷啊。」
真弓反問道。「你說哪個部分是騙人的?」
「是啊,工作的緣故。」
「橋本……妳真的去接近他了?」
「好吧。」
真弓吃完中飯,回到座位上時,道田警察過來搭聲道。他是個二十四歲的年輕警察,也是真弓的部屬。
橋本面對著真弓,在沙發上坐下。
真弓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凝望著靖子。怎麼有這麼惡劣的男人!真是所有女性的公敵!真弓怒火中燒。
「所以才會對我那麼說……」
「喂……」
說起來道田雖然是警察,卻沒有看人的眼光。對他而言,女性只有美人和非美人兩種類型。
「是的,我可以發誓。就是這樣而已。」
橋本俯https://www.hetubook.com.com視著真弓,咧嘴一笑。然後取下雜混著白髮的假髮,表情大樂。他再也不是疲累的中年人,而是滿面油光、精力充沛的中年男性好色者。
靖子一邊用手帕擦拭眼角,一邊說道:「只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真弓跟在橋本後面,被帶到頗有氣氛的客廳。不愧是美術評論家的宅邸,牆上張掛著畫,櫥架上也擺著雕像。沙發或桌子也都是可以稱得上是古董美術工藝品。
她不禁問道。也難怪道田會覺得「她看起來年紀大很多」。靖子好像突然老了十歲一般憔悴,肌膚沒了光澤,而且精神頹喪。
她大剌剌地往淳一而前一站,「我明白了,原來你是這種人。」
「我沒有請女傭,所以可能有點亂。這邊請。」
橋本點頭。「別人都說我專騙女色,確實年輕的時候是那樣,我不否認。有錢、有魅力,不用特意去追求,女人也會自己送上門來。」
「只是這樣的話,為什麼要自殺?」
真弓說道。因為無其他話可說。
「後來呢?」
真弓完全不顧淳一的勸阻,快步走了出去。
「是的。」
「對、對不起……我竟然哭了……」
「看起來比妳年紀大的樣子。」
「啊,妳也認識那個女人?她真是個可憐人。」
靖子突然雙手掩面,哭了起來。真弓覺得很困惑,束手無策,只得讓她哭個夠。
過了一會,傳來了回話:「知道了,請進。」
「我想當唐璜,可是身體已經不行了。不過在謠傳中,我還是虎虎生風,有些女性就信以為真而過來接近我。」
「只是朋友關係。」
「他很清楚我的目的。他取笑我是直子的朋友,還有我赤|裸裸地醒來的事。我好想死!我真的明白了直子尋死的心情。」
真弓提振起精神,提醒自己別忘了此行的目的。這個穩重的男人雖然看來和善,其實卻是一匹色狼!
「長時間來,承蒙你照顧了。」
「氣什麼?也許橋本這個傢伙是男人中的一粒壞屎,可是對方又不是小孩子,都是能夠對自己的行動
和*圖*書負責的成年人,你情我願的外遇,外人有什麼好說長道短的。」
真弓繃起臉來。
真弓順了順呼吸,按了一下門柱的電鈴。
「該如何是好……」
「妳一定覺得我很傻。可是那個男人真的具有很不可思議的力量,他會讓人感到怎麼樣都沒有關係。然後,第二天早上在他的床上醒來時,我好驚愕。」
「是的。她好像相信我是謠傳中性好漁色的人……」
橋本將失去意識的真弓輕輕扛起,出了客廳,走向二樓。
「我拒絕了,我的老命還是要珍惜的,可是因為時間很晚了,就讓她過夜。這裡有客人使用的睡房。」
「妳說……我對靖子小姐非禮?」
「是的。」
她以為橋本不是會大笑招認,就是會憤怒地否認,結果卻都不是,他只是直盯著真弓。
「找我?」
「是。一個有名的美術展的開展日我去了,我想他一定會到。果然橋本在那裡。我若無其事地問他畫的事,他也很友善地回答我,一起看了一陣子畫作之後,他就邀我去喝茶……」
「沒錯。你不否認吧?」
淳一雙臂抱胸說道:「說吧!妳要我怎麼做?」
真弓覺得混亂不堪,為了賺取時間,便喝下了杯裡的薑汁汽水。
靖子點頭說。「他叫我去他家玩,有很多畫可以讓我看……」
「你不要管我!」
「想起來也是很可憐,結婚了幾年,太太還很年輕,肉體上也處於盛年。在這種時期,先生卻到處跑,一點都不為太太著想。太太會想要追求什麼刺|激也是理所當然的。」
「混蛋!好個悍婦!」淳一放下報紙,嘆了一口氣。
「有什麼事嗎?」
「妳該不會是要去殺掉那個傢伙吧!」
「我知道了!」
「……靖子。發生什麼事了?妳告訴我。」真弓把手放在靖子的肩膀上說著。
「不只是這樣。」
「難道妳……」
「是的。靖子小姐是在上次周末……」
話沒說完,真弓再度感到身體在晃動。怎麼了?腳撐不住,有點……像是浮在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