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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一臉高興的樣子。」

「待會兒請品嘗我做的菜。」

「下一場是嗎？」剪票的女孩說：「請先到二樓的大廳稍待一會兒，再過十五分鐘就散場了。」

「我還沒看他給我的資料……。很棘手嗎？」

早川香代子放下電話。

話說回來，和職業殺手——換句話說，以世間的尺度來看算不上是正派的人——見面，卻用一本把自己的身分暴露無遺的雜誌作為記號，實在也太奇怪了。

「答對了！了不起。」

「哪兒的話，妳在同行裡的名氣可大啦。」

「啊？」

帶位小姐不可思議地看著連預告片都還沒看完就走出來的克己，出聲問道：

「決定讓小寶寶睡在哪邊了嗎？」

就在這時，樓梯那邊傳來慌慌張張的腳步聲。

男人取出一個信封。克己接過，一眼瞄到正走上樓來的帶位小姐。

「等我一下好嗎？我去換衣服。穿這個樣子太難過了。」

「我可是什麼都沒問，他自己就哭哭啼啼地全招出來啦。還真是個沒出息的傢伙。」

「誕生的時候請務必通知我。雖然不成敬意，一定會為您準備一份薄禮。」

帶位小姐呆呆地目送走下樓的克己遠去……

懷念的聲音：「不管喜不喜歡，老是一天到晚跟媽媽還有三個兄弟姐妹黏在一起是不行的！」

「唔——嗯，」克己苦笑著說道：「哎，他沒有直接向老婆發威，也還算聰明。」

「啊，是嗎？」美香一副遺憾的表情：「本來希望看起來像四十五歲的。」

「那，看來妳也不知道囉。」

「克己哥是從哪裡聽來這種事的？」

克己把信封塞進上衣的暗袋裡，低聲說道：「現在沒有辦法細看。我會透過中間人再跟你聯絡的。信封裡的東西會全部燒掉，請你放心。」

「啊？有啊，偶爾。你們不是每天住在一起嗎？」

健壯的體格配上稍顯嚴肅的黝黑臉龐，雖然乍看之下給人運動家型的印象。但是細長的雙眼卻透出一股銳利的冷漠。

早川家以母親香代子為中心，底下有長子克己、次子圭介、長女美香和小弟正實等四個子女。

「要拒絕嗎？」

圭介一邊脫上衣一邊說。「媽媽不在的時候不是很不方便嗎？」

用鋼筆型手電筒一照之下——克己的臉浮現驚訝的表情……

早川克己，三十八歲。——外表看起來像個企業界精英份子，身上總是穿著十分相襯的高級衣著、領帶和皮鞋。

「啊，好。」

「妳，這個樣子——」圭介兩眼瞪得老大，「穿得這麼老氣幹嘛？看來至少有四十歲囉。」

美香鬆開看來十分老氣的髮束，輕輕地搖了搖頭，讓頭髮披散在肩上，然後坐下來點了一支煙。

兩人走進上面寫著「室內裝演．美香」大金字的玻璃門裡——

「有找到什麼好東西嗎？」

等到男人走不見了，克己站起身來走向角落的公共電話。——已經下午四點，該起床了吧。

大概是什麼動作片吧。——克己平常幾乎不看電影，方才進來的時候也沒留意入口的看板。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呵呵呵，似乎很樂的笑聲。

「嗯，因為現在食量驚人，所以做了一大堆額外的份喲。」岐子笑著說。

對方是個聲音響亮，充滿活力的人。

還好對方是以恰到好處的職業性貌相待，克己自感激。

「吭……。」克己一時語塞，「有沒有聽說那小子有女朋友什麼的？」

話說回來，現在圭介自己也快升格當爸爸了。這樣一來，時間一定會完全讓嬌妻稚子給佔去，更沒有餘裕和-圖-書去擔心早川家族其他成員的事啦。

「不親我一下嗎？」圭介說道。

「什麼事？」

所謂「外國」，其實指的就是監獄。安東正是一名老經驗的小偷。

香代子把咖啡喝完，這才神清氣閒地站起身來。

克己稍微想了一下，「不，讓我考慮考慮，改天再跟你聯絡。」說著掛了電話。

「不用提私人的事。只要告訴我有關下手對象的資料就行了。」克己打斷對方：「中間人沒有跟你說明嗎？」

正實是個性格單純，心裡想什麼立刻會顯露出來的人。要是真有了愛人，臉上一定會像掛了一塊「戀愛中」的告示牌那樣。可是——。克己悄悄地摸了一下懷裡的那個信封。那個科學家妻子的戀人——人家委託克己下手的對象。

「那小子大概沒什麼女人緣吧。問他有沒有愛人的話，要是真的有了，那倒還好——」

「二哥，今天休假嗎？」

「我是不接圈外人的生意的，這你是知道的。」

「老媽還好嗎？都快一個月不見了。」

一旁留神在聽著的櫃台小姐連忙把便條紙和原子筆遞了過來。香代子在紙上飛快地寫著，「好，那明天見。——放心啦，我的店隨時休息都沒關係。」

「哎呀，幾十年不見了！——你現在住哪兒？」

「我想大概還是在我們臥室的隔壁吧。」

電影院前立著的牌子上如此寫著。在這種情況下，用指定席貴賓券入場，未免也太不好意思了吧，早川克己想著。

「請稍微離遠一點，當作是偶然坐在一起的樣子。」

「妳的媽媽。」

「歡迎回家。」太太岐子飛奔了出來——才怪。就算想要這麼做，對已經懷孕七個月，大腹便便的岐子來說，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什麼事？」

「……岐子還好吧？」

「我也這麼想。」

「你還在睡嗎？」克己說道。

「隨你去陶醉吧。」田克己不禁苦笑。

「還不是忙來忙去的。」香代子終於綻露了笑臉：「虧你找得到這裡。」

「是啊，岐子做的菜實在太棒了。」圭介滿臉幸福的樣子。

：直到娶了可愛的妻子岐子為止……

「那太好啦。」

「怎麼了？」

「嗯。不過已經回來三年。」

「嗯，這次旅行很愉快！」香代子看著兩個手下的臉說道：「今天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跟你們說的——」

假如剩下五分鐘的時候還不來的話，就換個位子坐吧，克己想著。乾脆把電影看完再回去算了。

「你好像太胖了一點吧！」克己打量著圭介：「連小腹都有了哩。」

「這個……。其抱歉，不過希望你能夠諒解一下……。」

「原來如此。」

「我明白了……。」男人似乎鬆了一口氣，低下頭說道：「那偏勞您啦。」

「是什麼人？」

「請坐。」克己說道，並不看著對方：「沒什麼好東張西望的吧。」

「那太好啦！我也想早一點看孫子。幫我問候她！」

「不少啦。你偶爾也該來我店裡坐會兒吧。」

「好的。——媽，妳現在在日本吧？」

「正實嗎？——沒聽說。」圭介也嚇一跳：「真的嗎？」

「萬一弄錯了——」

「大哥來啦！真是難得哪。」圭介不好意思地就咳了一會兒才說。

「嗯——」美香點點頭。「可是又不能直接問正實——」

圭介也吃了一驚。美香連忙拿起電話：

「是，是的！」男人猛點頭：「其實這個——我——」

「哦。那，設計的工作交給我吧，免費服務喲。」

「好像沒在忙和圖書吧。上個禮拜到東南亞去了。」

「嗯，差不多也到了該幫寶寶打點日用品的時候了。等一下我還要跟岐子到百貨公司去。」

「喔。」

「中午以前我有個約會。那麼——兩點我到你那邊。」

「歡迎回來，老闆。」瘦高的那個開口說。

「所以人家才不要的嘛！」說著又跑回廚房去。

「下手對象是警察。」

「老哥還不考慮結婚嗎？」

這麼說，不清楚內情的讀者也許會一頭霧水，不過對於圭介來說，守護早川家的和平，比任何事都要優先。

「早川夫人，店裡有您的電話。」

「喲，回來啦。」大哥克己的臉忽然從玻璃探出來，岐子羞紅了臉。

「——香代子嗎？好久不見啦。」

「嗯，小搗蛋在肚子裡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啦。」

明明沒幾個觀眾卻買什麼指定席賓券，人家就算把你當傻瓜看也不奇怪。

電話響了五聲以後，總算有人接了：

「咄，不相信人家的實力呀？」美香笑著瞪了圭介一眼，輕輕噴了一口煙，然後把煙按熄在煙灰缸裡。

「見個面聊聊吧。——你住的地方靠近哪兒？」

「啊，抱歉，不是在笑你啦。我想到那個傢伙就忍不住想笑。」

「那小子恐怕立刻就開始責備自己為什麼那麼沒用，搞不好從此一蹶不振——」

「這倒也是。」

「你在說什麼嘛？」端著紅茶進來的岐子說：「好像是為了要有個人掃地做菜才結婚似的，太不尊重女性啦。」

「哎呀，我都不曉得。能早點見到面就好了。」

咖啡屋的櫃台小姐匆匆地走了過來。

「嗯，妳剛忙完回來嗎？」

克己向手錶瞥了一眼。——還有十二分鐘。對方真的會來吧！

「幹嘛，瞧你嚇的。」妹妹早川美香笑著說。

「是啊，我也這麼想。不過因為碰到了一些事情——」安東的聲音稍微低沉了一點。

兩人頓時陷入沉默。

「嗯，和委託人的商談進行得很順利，一下子就解決了。」圭介在律師事務所上班，當然啦，距離能夠獨當一面的日子還早得很。

上一場還有十五分鐘，這倒也不壞。到了快散場的時候，大概會有可愛的帶位小姐出現在門邊等候吧。

圭介站起來，從美香手裡接過話筒：「嗨，媽。」

「多謝。」圭介端起杯子，接著低聲問道：「最近的情況怎樣？」

什麼不用操心嘛。——圭介在心裡暗自嘟囔著。東南亞？——這倒是有點奇怪。一定是去開發贓物脫手的路子吧。因為圭介的母親香代子，是個專門偷竊寶石和藝術品集團的首領！

「是啊，對方是孤獨一個人過活的老頭子，要是我看起來太年輕就不會信任我啦。」

「當然、當然。」男人點著頭。「那麼，就是這個——」

因此，老家的房子就只剩下克己和正實兩個男人陪著母親。

「謙倉。好不容易才聯絡到妳，妳還是元氣十足的樣子。」

「岐子還好嗎？」早川香代子精神充沛的嗓音傳了過來。

男人連忙起身，一屁股坐到沙發另一端去了。克己不禁苦笑：「喂，坐那麼遠我還聽得見你說什麼嗎？靠過來一點。——好，到那裡就可以了。」

「他跟蹤老婆到幽會地點，結果發現對方是刑警——大概就是這樣。他似乎很後悔沒有當場把對方幹掉——」

「要是連你都說不了，那就真的沒人行啦。」

「在下也有同感。」克己附和道。「啊，謝謝。」

克己理所當然地向上樓來的男人看去。

「我是被人家密告才被逮的。」和_圖_書

「誰呀？」一副不高興的聲音。

香代子腦袋裡的「備忘錄」翻得飛快。這個聲音，這個聲音，難道會是……

「我回來啦。」走進玄關的早川圭介開口說道：「喂，回來囉。——岐子。」

「外出的次數沒有特別增加，」恭子也壓低聲音回答。「不過——」

圭介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拜託河野恭子，如果美香有什麼可疑的舉動，一定要通知他。

「那麼——」克已雙眼看著別的地方說，「請開始說吧。再不快點，電影就要散場了。」

「喂，我是古代藝術協會的早川。」

「沒錯。」

「我是不速之客，沒有關係嗎？」

「最近有沒有見到正實那小子？」

「真是的……。沒有人能夠了解我的心情。」從計程車下來的圭介喃喃自語。——還好最近大家都很安分的樣子。

「可是——」

「我說的當然是『裡頭』那一行啦。」姓安東的男人說道：「該不會已經要退休了吧？」

「大哥說的。」

「哪裡。想做到動不了為止呢。」

「很好哇，健康得很。」

「真不好意思。」

「哇，真棒！」美香站起身來：「下次輪到我的時候就要多多請教岐子啦。」說著走進裡頭的房間去。

「這個嘛，我每天都睡到下午，工作到半夜才回家，說是住在一起，其實根本碰不到面。」

「啊！」

「真的嗎？」香代子笑了：「其實啊——再過兩個月，我就要抱孫子啦。」

「安東……。是嗎？」

「要是這種事，我就不會特地跑來了。」

「妳回來啦，小姐。」坐在服務台後面的河野恭子微笑著說。「啊，圭介先生？真是稀客。」

「我知道啦，只是最近……。」

「有什麼好笑的？」克己問道。

「你是要來店裡找我，對吧？那快進去吧。」

「請問——您要走了嗎？」

「真的？」

圭介和岐子結婚後就搬到外頭的公寓住了。另外，美香也在大約半年前遷往東京都中心的單人套房。

一個穿著優雅的陌生淑女，輕快地朝他走來。——不對，不是陌生淑女。

「我要瞭解工作內容之後，再回答你是否接受。假如答案是『不』的話，那我們就各走各的，把今天的事忘了，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正實怎麼啦？」圭介問道。

「可是——」克己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傢伙跟警察有什麼深仇大恨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嘛。」

香代子回到店裡。午休時間當然是關店休息。不過平常的營業時間裡，也沒什麼顧客上門。坐下來的香代子，腦海裡陸陸續續浮現出許多事情。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店門前已經站著兩個男人。一個身材又瘦又高，另一個則矮矮胖胖——正是「凹凸拍檔」。

「愛——人？」美香似乎也嚇了一跳的樣子。「開玩笑！」

圭介把公事包往沙發上一拋，解開領帶，然後一屁股坐下去。「哇，累死了！」

「媽咪，好難得哦。——嗯，嗯，一切都好。——嗯，這個禮拜才去過一次。圭介哥現在在我這邊，要不要換人講？——好，等一下哦。」

「正實又怎麼啦：又把無辜者當作犯人逮捕了嗎？」

平時沒有委託職業殺手去殺人的習慣，會緊張也是必然的。——克己的眼光轉到男人手裡拿著作記號用的科學雜誌上。

「啊啊，是的——。對不起，我實在太緊張了。」

「好好好，太太的事優先對不對？沒關係，我這邊你不用操心。https://m.hetubook.com.com」

「要幫您接過來嗎？」

「克己哥說的？」

這會兒大廳還是空無一人。克己在靠裡頭的沙發坐下，等待對方前來。

「嗯……。是正實的事。」

「請。」河野恭子端來一杯冰茶，放在圭介面前。

「好，那我等。」對方說道：「還有，香代子。」

「忘記妹妹長什麼樣子啦？還是提早老年癡呆了？」

「——啊，請稍等一會兒。——小姐，妳的電話。」

「我可是室內設計師哩。」美香笑笑：「一整年都看著一模一樣的裝潢，不膩死才怪。」

「啊，真的？」

「啊……。對、對不起！」男人口齒不清地說著，在克己旁沒坐下。

——事實上，早川家的兄弟姐妹都是非常獨特的。

從提供年輕人的生活經驗談到屆退休年齡老人的遠景規劃。她談話的對象可說是無所不包。不僅如此，香代子對任何人的事都能夠感同身受。因此她提供的忠告大多都會被人家帶著感謝接納。

「哦，誰打來的？」

「這件事明天再慢慢說吧。能聽到妳的聲音實在太好了……」

「喂，那個傢伙是怎麼一回事？你別老找這種奇怪的顧客上門哪。」

話說美香今年正是二十六歲的花樣年華。而且要是照平時的樣子穿戴，看起來會比實際年齡更小上一截。

裝爆米花的袋子破了，克己只好稍微用力地捏著袋緣。——裡頭的電影似乎正來到高潮，呼咻——，碰咚的爆炸聲和機關槍搭搭搭的聲音，接連不斷地從厚重門縫裡傳來。

「我也是那麼想。可是——」

「叫偶爾來參觀幸福的夫婦生活也不錯啊。不過要我一年到頭都看你們這樣，那可吃不消。」克己笑著說道：「——她和寶寶都還好吧？」

「安東，你這幾年一直都在——外國，是嗎？」

看來應該拒絕這次的工作比較妥當。克己想。

河野恭子真的很細心。雖然只有這點消息，但每個月給他的「津貼」就不算白花了。美香表面上是個室內設計師。當然她也在做這方面的工作。但是美香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那就是——「職業騙子」。

克己走進放映廳。貴賓席稀稀落落地只有兩三個觀眾——一般席也是空空蕩蕩的。

小弟正實做的是和職業殺手克己完全相反的工作——刑警是也。

克己一邊把爆米花往嘴裡送，一邊等著電影開始。——燈光暗了下來，開始播映片前廣告。克己從懷裡掏出方才的信封，取出裡頭的記事紙。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來問你呀。」

「這才像是香代子。」

克己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個不行。沒有人會幹的。」

「那實在太恭喜您了。」

「——咦，不是二哥嗎？」忽然聽到這樣的招呼聲，圭介嚇了一跳。

「有什麼好消息嗎？」老闆問。

男人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大概非常緊張吧。

「謝謝。」

「啊，是你呀。」對方似乎大夢初醒的樣子，「——哦，約定的日子就是今天嗎？」

香代子朝他們揮了揮手，兩人才走進店裡。

「那傢伙的老婆跟警察上床啦。」

「那——是誰？」

門可羅雀的電影院大廳嗎？……。幹嘛老找這種奇怪的地方碰面，克己想道。當然因為這跟克己的工作性質有關，所以還是遵命赴約了……

「有什麼事啊，圭介哥？」

「哦，是！」

不是在書店裡可以買到的那種，而是研究機構內部發行的雜誌。總之這男人是個科學家之類的人吧，克已想。而且還是除了研究之外，什麼都不知道的那一型。

ｍ.hｅｔuｂｏｏk.ｃｏm•ｃom「是啊。前天才從東南亞回來的。」

「嗯。——正實好像跟有夫之婦交往的樣子。」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販賣部的女孩似乎也無事可做，正努力地憋著呵欠。克己出於同情——倒也不是這麼說啦——買了一包爆米花，然後走上樓去。

「嗯，這片子大概不會太合我的口味。」克己說道。「除了狄斯耐卡通之外，別的對我來說都太過刺|激了。」

不打聽委託人的私事是克己一向的原則；只要知道要殺誰就夠了。可是，這回的委託人似乎離譜得有些過分，還是打聽詳細點好。

香代子和這位老闆也認識好些年了。在這飯店裡，香代子算得上是名人。小小的個子，身材略微發胖，氣勢十足，不輸任何人。從外表看起來，倒是個溫柔敦厚型的人。雖然要照顧店，但是不知是否很空閒的緣故，經常花很多時間和飯店的服務員們聊天。而且，不管對飯店老闆或者負責清掃的歐巴桑，她一律一視同仁相待。這一點讓她大受歡迎。

「正實有愛人嗎？」

「嗯，一切都很正常。」

「是真的嗎？」

「嗨！」圭介和河野恭子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這並不是說他們兩人有什麼曖昧關係。只是圭介私下裡另有事情拜託河野恭子。

等到岐子回到廚房裡，克己轉向圭介說：「喂，圭介。」

「他說不能講。不過，總之不是開玩笑的吧。」

「是怎麼回事？」

克已嘆了一口氣，這傢伙根本不是「吾道中人」嘛。

「『可是』什麼嘛！」說著圭介飛快地親了一下岐子。

「——久等啦。」換上一身便裝的美香走出來，往椅子上一坐。

「哦——？」

藏青色西裝，廉價的領帶。皮鞋大概很少擦吧，上頭沾滿了黏得牢牢的乾泥巴。男人戰戰兢兢地向四周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向克己走來：探詢的眼光從深度數的眼鏡後透出，朝著克己直瞧。

「——你們內部又改裝啦？」圭介說著在造型摩登的椅子上坐下。

就在兩個人各想各的時候電話響了。河野恭子去接電話。

「那就多謝招待啦。」

美香一副要跌到地上去的表情：「什麼：——那個頑固的道學先生，不會做那種事情吧！」

「原來如此。——多謝妳了。」圭介微笑著說道，一面喝著冰茶，一面等著美香回來。

「不清楚。每次都報不一樣的名字，但是聲音是同一個人。」

「美香！」

「馬上就好。」

「麻煩妳啦。」香代子接通電話。這個櫃台小姐前一陣子才因為聽了香代子的建言而和戀人順利結為連理呢。

「謝謝。」

「今天真早哇。」岐子正在做菜的樣子，兩手沾滿了白粉。

地點是銀座Ｓ飯店的咖啡屋。香代子的古董藝術品店就在這座飯店的一樓。現在是午休時間，香代子用完午餐之後，就給美香打了剛才的電話。回到座位上，咖啡屋的老闆立刻走過來幫香代子倒紙杯咖啡。

「那就拜託妳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正實要是有了女朋友，馬上大家都會曉得吧？」

雖然已經口頭約定，但是事到臨頭又改變主意的委託人、克己也已經司空見慣了。要是為了這種事也要生氣的話，有幾條命都不夠氣。

出乎意料的類型。大約三十幾歲吧，頭頂卻已經禿了一大塊。怎麼看都是個不甚起眼的傢伙。

「妳這一點倒挺讓人喜歡的。」

「這幾天，有個男人連續打了三天的電話來。」

「嗯……。可是，這次的工作不簡單，除了你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