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瀕死的新娘
一、序曲
「我無法忘記。」
啊……,這是「天國」了啊……會是什麼樣的好地方呢?
「既然這樣,就不用急著來這裡啊!」片瀨隆治以一如往常的口氣說。
「可是——。」
「——答鷹我。」
「媽……徹男呢?」幸子說。
——人生往往如此。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應該了解才是!」
對於幸子的問題,母親移開視線。
然而愈來愈清楚看到的世界,讓幸子感到失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到處是污跡的骯髒天花板(原本應該是乾淨的吧),並且有些地方油漆剝落了。
「妳不答應我,我就不放開。」
這時,聽到了病房的門開了的聲音。
「放開我,媽!我要死!」
若發出的聲音一點元氣也沒有的話也不好,所以稍微調節了一下,說話已相當穩定了。
「我知道妳在猶豫。」
「丸山徹男已經沒救了!」母和圖書親自顧自地說:「他被河流吞沒,——妳一個人掛在浮木上……漂到水淺的地方,還有一點呼吸。運氣真的很好,那種事不要再一次地——。」
什麼,這裡?
「是的。」說完,幸子終於抬起臉來。
我……被救起來了。
但是,畢竟自己的身體是剛自殺獲救的狀況,沒有和母親爭吵的體力,所以就沒有說話。
真煩……
然而對片瀨幸子而言,「人生」也許是不合理的東西。
不知道徹男是不是已先來這兒等我了?以前總是我遲到,所以想在這個時候要早一點到……
期望如果太大的話,大多會失望。
「不是的……徹男呢?」
要是覺得「還活著,太好了」的話,為什麼那時候不多注意我的心情,不就沒事了?想對媽媽那麼說。
「沒關係。」
的確,幸子也知道自己的父親
和_圖_書片瀨隆治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
——心臟停止跳動?這意思是……
雖說如此,但——。幸子想起了那個時候。對,「那個人」的事……
「拜託——和我結婚吧!」
「喂,幸子……妳還很疲倦,再睡一下?」
「幸子……哎,太好了……太好了。」母親抽噎地哭出來,幸子則有點厭煩。
可是,要去天國,並不是有「特快車」或「慢車」啊……
「她剛剛醒過來了。」
「徹男到底在哪裡?」
天國也變得這麼舊了嗎?啊,天國這麼舊也是當然的……
「會淋濕的。」
「妳看著她!」
「妳不忘記也可以,可是,妳還活著,有義務過幸福的日子。——也是為了已死了的他。」
「不要!」母親從後面抱住幸子。
幸子則看到「自己」走下床,https://m.hetubook.com.com搖搖晃晃地往窗戶的方向走去。然後打開窗戶往下看。
「什麼事?想要什麼東西的話,就說呀。」
幸子不得不下了一個非常清楚的結論。
媽媽沒有理由也到天國來。這麼說,這裡……並不是天國。
儘管如此,他並沒有想把手放開的意思。雨越下越大。
反對自己女兒的戀情,使他們走入了殉情一途,卻還只注意被父親責罵的事。幸子的幸福之類的,卻一點也不關心。
「真會給我做蠢事,惹來社會的笑柄。」
「——怎麼樣了?」父親低頭看躺在病床上的幸子。
社會。——社會啊?
「嗯,那已是……」
「可是,從妳上次自殺到現在,已經七年了,是該忘記的時候了。」
「媽……」幸子無可奈何地回答了。
「嗯……」
可是,沒有好好保養嗎?天國也人手不足嗎?還是——。
和-圖-書「三上先生……」
對於一個沒死成功而失望的人,要求那麼多,也真傷腦筋。
——五層樓的高度。掉下去的話一定會死。也許「還」追上徹男。徹男,你現在在哪裡呢?
「妳說嗯,是說好囉。」
「幸子!知道我是媽媽嗎?喂!認得的話就回答我!」
「放開我,求求你!」幸子說。
「幸子……不要再做傻事了,要是爸爸知道了的話……會如何地生氣啊!」做母親的這一番話,讓幸子更沮喪了。
——對方死了?是誰啊?幸子呆呆地看著母親將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然後泡茶的樣子。
幸子覺得好像隔了七年,才把臉抬起來。幸子依偎在三上的臂膀裡,兩人緊緊依靠,絲毫不讓雨滴滲入般的,緊緊靠著……
幸子忽然低下頭去。雨漸漸地滲到肌膚來,不可思議的是既不冰也不寒冷,而是一種癢癢的溫暖,也是一種歡喜。
「hetubook•com•com媽——」
放開我!——放開我!
「不可以!不要!來人——有沒有人來啊!」母親的聲音響遍了整層樓。
「三上先生。」
幸子已不再對父親所說的話生氣,甚至覺得父親很可憐。高大魁梧的身材、高高在上的威嚴,對於一度決定面對死亡的幸子而言,都是虛幻的。
片瀨幸子張開眼睛,模糊的雙眼漸漸地可以看清楚事物的同時,頭腦也跟著清醒起來,因而覺得:
「這孩子或許會再一次地做出傻事吧!對方死了,自己乾脆也死了算了。」父親說著,又說:「我要回去了,還有工作要做,不能在這裡悠哉。」
父親說完,也沒向女兒說一句話,就從病房走出去了。
「幸子!哎呀!幸子!張開眼睛了!認得的話回答我——」由於母親突然出現,幸子嚇了一跳,覺得心臟停止跳動了。
在寒冷的雨中,只有被三上緊握著的兩手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