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父親的肩膀
5
「我……」
我追趕轉身就逃的湯川。
「這是……河原專務的親筆嗎?」
別看我這樣,我是受過訓練的。我立刻揪住湯川的衣領,往他的下巴一拳揮過去。
「然後?」
「沒錯!但遺憾的是……」
「可以請教一件事嗎?」小綠說。「爸爸站上洗衣籃做出上吊姿勢時,湯川把籃子移開了吧。」
「發生了甚麼事?」
「因為那就不會被人說是爸爸殺的嘛。」
「好意外!那麼說,他是為了掌握這間公司的實權囉?」
小綠哽住了。
「太太。」夕子說。「原諒你先生吧。」
小綠移開視線板起面孔。
走廊盡處有一部稱不上太乾淨的大型升降機,燈還亮著。
抵達二十樓。
「他現在就來。」
「這麼說……」
相當緊張的樣子。
奈良嘆息。
我看了內容。
可是,她不願意向父親道歉——我沒做錯事。是爸爸不好!
原田用怪力把升降機裡的河原拖出來。
「我見過爸爸有這些影印本。」小綠說。
「厲害!」
在走廊上跌個四腳朝天的,乃是湯川。
「那天——喪禮那天,我依母親的吩咐,一個人先回家。」
「對呀。家裡有的只是藥丸而已。」伸子也歪歪脖子。
「條件是可以得到將近一千萬的活動經費。」奈良說。
佐山迎接上小綠那陰沉的視線。
「是的。」奈良點一點頭。「我絕對能以背信罪告發河原,何況我有足夠的證據。」
「住手!我甚麼都不知道!我甚麼也沒做過!」河原大嚷大叫。
她掏出手帕來擦眼淚。
「合作人士?」小綠瞪大了眼。
「妳先生的情形如何?」我問。
「我…和_圖_書…對爸爸說了好過份的話。」
「叫香川小姐接近佐山先生是你的主意吧。你也不完全信任佐山先生,於是讓他和香川小姐有了關係,企圖掌握他的把柄。」
「你好。」奈良出來迎接。「小綠君,你也來啦。」
「是嗎?」小綠點點頭。「那麼,爸爸喝了甚麼?」
說畢,夕子脫下鞋子,向我打個眼色。
小綠無法禁止自己不說出來。
「我以前學過合氣道哦。」伸子平靜地說。
小綠一直站在那裡,注視著父親。
「哦……」接待小姐目瞪口呆地拿起電話。「啊,專務,這裡是接待處。現在有位警方的刑警警部先生來了。」
「謝謝。」
以刑警來說,這也許有點過度激烈了些……
小綠哭了五六分鐘,終於擦乾眼淚。
說著,夕子穿上鞋子。
河原咚地跌坐在大理石地上。
然後「啪」地打開時,傳來「咚」的聲音,門是往外開的。
「是嗎?我馬上去。」
「只要轉告說我們是來拘捕他的就行了。」我說。「他涉嫌殺人。」
「為甚麼?」
「稍微暗了點,眼睛很快就會適應的。」奈良說。「升降機停了,請到這邊來。」
不可能走樓梯上去二十樓。
「嗯……因為我的關係,爸爸才出事……」
「對。然後他馬上從玄關跑出去,躲在上面一樓。當然,他利用妳父親的鑰匙,從外頭把門鎖上了。」
「湯川先生,茶廊不是已經打烊了嗎?」
「妳說了甚麼?」我問。
「嗯?噢,是吧。」佐山終於察覺小綠所說的含意。「因我時常晚歸,無法和妳聊天哪。只有這種時候才有機會談話,是父和_圖_書親失格啊。」
小綠垂下眼睛。
小綠搖晃著鞦韆,等候母親或父親的出現……
小綠說:「同公司的人也有孩子上我們的學校——她父親後來不得不辭職。聽說是因為不讓她父親出席會議,大家去喝酒時又把他排除出去甚麼的……結果只好……」
「還有……」伸子好奇地說。「為何那個人在陽台上做出喝下甚麼的模樣呢?」
「閒話!不是理所當然嗎?!你知道朋友怎麼說我嗎?是妳父親開除了那女孩的父親的!」
「我……」湯川站起來。「看到有人在,所以過來看看而已。」
「答案你心知肚明吧?」奈良說。「在這些文件中,河原出了一筆酬勞給公司內合作人士——雖是匿名的,但簽名是你的字跡啊。」
「好過份!」小綠站起來。「他向我鼓吹說,壞的是奈良先生!」
「對。主要是業者在使用,通常晚上是不運作的,現在我有鑰匙。」
「爸爸……」小綠喃喃地說。「爸爸……對不起!」
「好久不見。」小綠說。
夕子悄悄走近門邊,伸手搭住門把。
「茶廊裡需要有人吧。」夕子說。「香川小姐受了傷,但湯川被捕了。」
「怎麼,儀式結束了嗎?」
「業務用的。由於經常搬運重物的關係,所以會另外操作。」
奈良慌忙想要安慰她時,夕子靜靜地制止他。
在那部業務用的升降機前等待時,很快傳來馬達聲,門咯啦咯啦打開。
「是吧?湯川先生。你大概告訴他,『當你準備吊頸時,女兒和太太進來了,那將是最衝擊的!』」
「小綠君。我很明白妳在意這件事……」
「沒甚麼和圖書。」
我和夕子先讓小綠走進去。
「湯川察覺佐山先生在收集那個檔案情報,認為那是殺死他的好機會。但若是自殺的話,大家又會同情他,那個好像令他生氣。」
湯川很精采地暈死了。
我和夕子對望一眼。
「那好極了。」
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心裡在打著漩渦。
「我給爸爸的?」
穿著白襯衣的佐山見到小綠時說。
小綠在手中把手帕搓得皺成一團。
她的聲量愈來愈高,實在控制不了自己。
「為了那件事,妳受到朋友的批評吧。」
「那你裝作遊戲人間,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我問。
「好極了,死的不是公司的人。」
「這是甚麼?」夕子問。
父親的笑聲使小綠光火了。
「他希望你們馬上趕回去呀。」夕子說。「若不做點甚麼的話,你們會在下面等他,不是嗎?」
小綠把手裡的白色信封——出席喪禮時拿到的「送殯謝禮」信封,朝著父親扔過去,然後衝出房間。
「那你為何想逃走?」我問。他語結。
她坐在鞦韆架上,被夜風吹著時,心情稍微平靜下來。
「是小綠給他的東西。」夕子微笑說。
大家坐上去時,升降機以驚人的速度上到二十樓。
「這部升降機隨時運作的嗎?」夕子問。
瞪大眼的不僅是小綠,我們也是。
「有人『協助』佐山先生自殺。從當時狀況來估計,不妨考慮有人和佐山先生一起回家,然後藏了起來。聽了女兒那一番話,佐山先生十分苦惱。這時有人告訴他:『假裝自殺好了。那麼一來,你女兒就曉得你也在苦惱』甚麼的。」
「還沒結束。」小綠說。「媽媽叫我回來叫你……」
「誠如所見。」奈良笑了。「其實和圖書應該是用作倉庫的地方。」
「慢著。」
說完,她哇地哭出來。
「嗯,我明白。利用女人的弱點……這樣的傢伙太可惡了!」
「請到這邊來。」
我催促著一同前來的原田刑警。
小綠不顧一切地跑到外面,然後停步。
「嗯,他開始慢慢恢復意識了。」伸子開朗地說。
他笑了。
他從抽屜取出一份檔案,扔到我們面前。
原田輕輕扛起河原,從大堂走出去。
「恭候大駕。」我說。「那天,你使用這部升降機刺傷了香川舞,又搭它上二十樓,因為這部比其他的快得多了。」
「嗯——那女孩也退學了。因是私立的學校,付不起學費。後來在走廊上遇見她時,她說『妳就盡情地過好日子吧!』」
在奈良的帶領之下,我們走進社長室。
佐山伸子和小綠站在那裡。
橫看豎看,這裡都比河原的專務室窄小得多,連窗也沒有。
「回去一看,爸爸正在換衣服——」
「可是,懷孕了的香川小姐竟真心愛上了佐山先生,你曉得她要向我們道出真相,於是突然行刺她。可是你判斷錯誤啦,又沒能殺死她。現在只要她回復意識,你就完蛋了。」
「佐山先生從一開始就懷疑河原。」奈良說。「真是慚愧,因我自暴自棄,只是聽從河原的指示,坐在社長的椅子上吃喝玩樂。但佐山先生卻在那段時間,當了人事課長,忍受出賣同事、開除員工等——比我更難堪的回憶,換取河原的信任,只為了尋找這些證據。」
「讓她哭一下好了。」
「找專務有甚麼……」
「然後我們就經過那裡了。」夕子說。「妳說還不能進去,是謊言吧。妳不想被人知道妳對妳父親所說過的話。」
「香川小姐和圖書說,她會獨自撫養孩子哦。」
我立刻理解她的意思。
我開始和她說這說那。
「小綠君……」
「是的。」奈良點點頭。「傳真和信件的影印本,另外也有原件。仔細閱讀之後,發現這是河原和敵對製造商勾結,故意把我們逼進危機的交易。」
爸爸好討厭!爸爸不是人!
「胡說八道!」湯川怒不可遏,可他慌張失措也是事實。「為何我要做那種事!」
「你是被監禁的吧。」
「是的,是妳父親替我收集的。」
「為何他不讓籃子倒在那裡呢?」
「痛啊……」
「我——」
「瞬間的事,他變得感情用事了。」夕子說。「終歸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啊!」
「說謊。大概聽見甚麼閒話了吧!」
夕子望一眼茶廊那邊。
「倒不如爸爸死掉的好!」
「對不起……」她在抽鼻涕。
「最近而已。半夜時,佐山先生約我在這裡見面,把這份文件檔案給我……我的眼淚流出來了,但是佐山先生很快就遇到那種事……」
「不曉得?」夕子愉快地說。「那是裝在『送殯謝禮』中的避邪鹽呀!」
「那件事是甚麼時候知道的?」我問。
我按了夜間出入口的對講機時,門立刻開啟。
「小綠君,妳為甚麼哭?」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作為違抗公司的『儆戒』,你有必要留在茶廊裡,即是受到河原委託,你充當了可憐的犧牲者的角色。」
「別跑!」
伸子毫不客氣地挺上前來,冷不防用鞋子踹了河原一腳。這是比我的一擊更強烈的「上勾拳」,河原變成「大」字暈了過去。
「因我一度使公司陷入經營危機,不能抱怨了。」奈良坐在椅子上。「不過,請看這個。」
接待小姐困惑地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