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謀殺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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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不屑地冷哼一聲。「就算是一介基層員工,我父親也不可能送那種國產的便宜貨。稍微動腦就會起疑了,但橋本先生大概覺得那是高級貨吧。」
「不,不是那樣,我以為妳要找我談的事是有關橋本的死。」
女人真難懂——拓也如此低喃,繼續用繩索捆書的作業,再度環顧四周,然後歎了口氣。
拓也心生厭煩,他不能理解,星子究竟不喜歡四坪大和室哪一點。
拓也不加糖和奶精,直接喝服務生送上來的黑咖啡,心想:並非沒有理由。對星子而言,直樹也是個礙事者,她有殺害直樹的動機。不過,她和宗方一樣,拓也從她身上找不出連橋本都要下手的理由。
「不是嗎?」拓也心裏啐道,那對我們而言是高級貨。自己也險些著了道,中了犯人的毒手。
「橋本先生……他好像死了對吧?」饒是個性潑辣的她,也稍微沉下了嗓音。
「沒有理由,就別胡說八道。七點唷,別遲到!」話一說完,她就單方面地掛上了電話。
於是星子一臉怒容說:「當初要是那個人搬去狛江的公寓時,就把房間裏的東西全部丟掉就好了,但爸爸和姊姊卻都扮白臉。」接著,她拉著和-圖-書拓也的手說:「快,我們走吧!」走向樓梯。
除此之外,還有包含大喇叭的家庭劇院組、排滿專業書籍的書櫃等。電視櫃中放著十七年分的百齡罈蘇格蘭威士忌,掛在窗戶上的是和地毯同色系的窗簾。
拓也答應之後,問道:「今晚有甚麼事呢?」
這時,星子進來,問他怎麼了。拓也抬頭看她,說他發現了許多撲克牌魔術的書。
「好像是吧。我沒陪他玩過,所以不太清楚。」星子一臉不感興趣的表情。
繼丟瓦楞紙箱之後,星子命令拓也將書櫃中的大量書籍搬進倉庫。拓也以繩索將幾本書綁成一捆,雙手能搬多少是多少。這令他想起了大學時代的打工經驗。
「但是書桌妳要用吧?」
「那也難怪。」她若無其事地說:「畢竟那個人好像很迷撲克牌魔術。他很愛讓人抽牌,然後猜中那張牌的數字,自得其樂。」
「今晚陪我,」星子在電話中劈頭就這麼說:「七點在常去的那家店前面。可以嗎?」她的語氣不容分說。
「搬家。」她答道。
「我決定搬到大房間。為了死去的人浪費一個空房間,很可惜吧?」
「我告訴她用不著急著搬家和圖書,但這孩子就是不聽,真是對不起啊!」沙織一臉歉疚。
但是星子沒有回答,從拓也手中搶走相框,然後扔進一旁的瓦楞紙箱,說:「沒有時間了,請你開始動手吧!首先把這個裝了破爛的瓦楞紙箱拿去丟。」說完,她將舊雜誌等物品丟進紙箱中。
「床舖和書桌是兩回事!」星子怒斥道,離開了房間。
「看過了,但為甚麼我和他的死有關?」
「所以犯人真是笨得可以,這種拙劣的手法,根本不可能殺得了我。」
星子說書櫃和電視櫃、影視器材等,她打算自己要用,但拓也一問到床舖,她的臉色馬上拉了下來。「開甚麼玩笑?為甚麼我得睡那個人的床舖!?」
直樹分配到的是一間坐北朝南的六坪大房間,地上鋪著深紅色地毯。進房處有一套簡單的沙發,床舖和書桌擺在窗邊。
「他很擅長嗎?」拓也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
「這房間真棒,」拓也說:「從窗戶就能看見外面的樹林,簡直不像是在日本。」
「哎呀,沒有特別的理由。」
拓也跟在星子身後進宅院。這個家的長女,也就是目前身為宗方伸一妻子的沙織,也來指示兩名女傭如何和-圖-書整理行李。她和星子不同,感覺五官線條細緻、個性嫻靜,她的五官也頗具日本特色。拓也重新扣好西裝外套的鈕釦,向她打招呼。
星子坐在保時捷的駕駛座上,邊用指尖敲方向盤邊等他。拓也舉起手,從另一側的車門上車。
「我退掉了那間公寓,想順便整理一下這邊的房間。」
「原本這間房間應該是我或沙織姊的。我現在都還覺得,如果找朋友來這裏辦生日派對一定棒呆了。但那個時候,這間房間卻突然被素未謀面的骯髒男人搶走了。所以,我的房間是四坪大的和室,一點都不適合擺床舖或掛粉紅色的窗簾。你覺得天底下有這麼不合理的事嗎?」
「他是被人殺害的,妳看過報紙了嗎?」
「總之……我想搬進來這間房間。」
「關於橋本先生的事,」星子在車行片刻後說:「我從報紙照片上,看到了用於犯罪的鋼筆。」
拓也於十五分鐘前進入店內,坐在靠窗的座位。點完咖啡之後,將臉貼近窗邊,目光不離樓下的馬路,這就是和星子約見面時的鐵則。
「今晚只有這件事嗎?」
收銀小姐動作慢吞吞的,大概是打工的女高中生吧,她笨手笨腳地遞出找零,
和*圖*書拓也一把抄起,直接塞進口袋走出店外。
「這是仁科室長小時候的照片吧,他身旁的女人是他母親嗎?」
「哈哈,原來如此。」
書名是《撲克牌魔術入門》。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剛才用繩索捆好的書。類似撲克牌魔術的書共有六本。這是怎麼一回事?拓也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書上,整個人愣住了。
「是啊。只有這件事你不高興嗎?」星子尖起嗓子,真是個難伺候的女人。
簡單來說,星子似乎要從現在的房間搬到直樹的房間,而她要拓也幫她搬。
拓也下定了另一個決心,總有一天我要住進這間房間。如果娶星子為妻,這並非遙不可及的夢想。拓也心想,書籍大致上整理好了,卻發現書桌底下還有幾本。他機械性地進行作業,無意中看見其中一本的書名而停下手邊的動作。
喝完半杯咖啡時,拓也看見窗戶下方有一輛保時捷停下,粗魯地放下咖啡杯,拿著賬單衝向收銀台,打開錢包發現只有萬圓大鈔而咂嘴。喝咖啡事先準備好錢不用找零,也是鐵則之一。
他心想,果然人人生而不平等。直樹分配到這麼棒的房間,在這麼豪華的宅院中長大。他來到這裏時似乎是十五歲,但這和圖書一切並非他特別努力得來的。只不過是他身上流著仁科家的血液罷了。相較之下,自己又是如何呢?自己的父親是個酗酒、無可救藥的男人。因為他要買酒,所以拓也必須壓抑各種慾望,從沒進過柑仔店,也沒有買過塑膠模型。
「搬家?」
「應該是吧。」拓也一面回應,一面心想:覺得星子怪怪的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嗎?
「是S公司的製品吧。」拓也說。
「收銀小姐耽擱了時間。」拓也找藉口安撫她,但星子不發一語地驅車前進。電子鐘尚未顯示七點。即使如此,她應該還是不會等超過三分鐘。拓也曾有一次不知道她這個習慣,結果當他在咖啡店上廁所時,她立刻走人。哪怕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將近五分鐘,她也會二話不說地掉頭就走。所以和她碰面時,目光不能從咖啡店的窗戶移開。
「其實不只是房間的問題,這是單純的象徵。」星子自行接受自己的說法。
到了仁科家,搬家業者的卡車正要離去。據星子所說,直樹的行李似乎是從狛江的公寓搬來,放進了後方的倉庫。
拓也走向靠窗的書桌,拿起立在桌面上的小相框。照片中是一名三十五、六歲左右的女人和念小學左右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