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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是直樹自己燒掉紙的嗎？

課長接著說：「發現灰燼時能夠辨識的似乎只有Ａ、Ｂ、Ｃ這三個英文字母。問人心裏對這區區三個英文字母有沒有個底，簡直是豈有此理。」

「我有同感，我自己也是住在狹窄的出租公寓。」

「不，我不曉得。」佐山說：「我還沒辦法說甚麼，調查方面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所以我才會像這樣到處打擾許多人。」

「也有可能不是那樣嗎？」

「我想知道末永先生的血型。」

「Ｄ……啊。」他思考這個字的意思。擬定殺害康子計劃時用的英文字母，只有ＡＢＣ這三個，但是灰燼中卻留下了Ｄ這個字。他心想：Ａ、Ｂ、Ｃ分別是仁科直樹、自己和橋本——那麼Ｄ是康子嗎？但不可能。康子是康子，正因如此，警方才會發現「子」這個字。

拓也從桌子抽屜拿出幾張收據，從中找出一張去便利商店時的收據遞給佐山。「我去買了一些簡單的食物。上面也有日期對吧？」

「事實上關於這件事，我也請教了你們部門的課長。據我所知，好像是末永先生你主動要求出差的對吧？而且是相當臨時提出的。」

「血型嗎？」拓也邊說邊會意過來，刑警在找康子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拓也看著佐山的臉，故意面露苦笑。「關於雨宮小姐懷孕的事吧。我和她毫無瓜葛。」

「倒也不算多臨時，這種事情經常有。」

「在那之前，請你先說你的血型。」

「Ｂ型……」

「沒甚麼，事情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你現在方便嗎？」

「不，事實上這兩人都不是孩子的父親。因為血型不合。」

非得想辦法揪出犯人才行——一想到這件事，就無暇放鬆心情。

是誰在看呢——？拓也對此感興趣，走進擺放縮微膠卷閱讀機的房間一看，閱讀機有五台，現在在操作的只有一個人，而且是女員工。看見她的臉，拓也感到詫異。他認識這個女人，她是過去待在仁科直樹辦公室的行政人員，名叫中森弓繪。

拓也不被她發現地從背後靠近。她將某種資料夾放在一旁，看著縮微膠卷，彷彿在比對兩者和圖書的內容。從他的所在位置，看不見資料夾的內容。拓也躲在櫃子後面，等她看完膠卷。不久，她關上機器的開關，抽出膠卷拿去放回資料櫃，資料夾似乎放進了一旁的紙袋中。

「是的，這下你的嫌疑也消除了。」

佐山慎重地將白色紙片收起來。「打擾你了。淨問一些沒禮貌的問題，真是抱歉。」

但課長接下來說的話，更令拓也驚訝。「最後一個字也是英文字母。是Ｄ。也就是說，繼Ａ、Ｂ、Ｃ之後，出現了Ｄ。心裏對以上六個字有個底的人，到我這邊告訴我——」

康子遇害後過了五天。今天是二十六日，星期四。拓也在技術資料室中，調查文獻資料。話雖如此，他並沒有特別想找的文獻。工作累了時，他經常來這裏稍微喘口氣。因為這裏安靜，而且有桌子，最適合思考事情。還沒有刑警來到拓也身邊。似乎有刑警出現在其他相關人士身邊了，所以看來康子的死並不會被當作自殺草草了事。不管怎麼說，警方辦案不可能那麼草率。

拓也心頭一怔。這麼說來，是自己的孩子嗎——？「怎樣血型不合呢？」

佐山只有一邊的臉頰露出笑容，然後淡淡地說：「雨宮小姐的血型也是Ｏ型。橋本先生和仁科直樹先生兩人都是Ａ型。但孩子的血型是Ｂ型。」

Ｄ究竟是誰呢？拓也試著想起許多人的臉，不能被人知道自己和直樹之間的關係的人是——

「但貴公司和名西工機公司之間，在那之前沒有生意往來吧？為甚麼偏偏這次會去出差呢？」

拓也搔了搔頭，他隱約看見了甚麼，就差一點了。直樹在計劃謀殺康子時，決定不要自己親自動手，而是交給Ｄ去辦。但是警方不見得不會懷疑Ｄ。因此他決定利用拓也和橋本，負責製造不在場證明。他假裝自己要親手殺害康子，以免被兩人知道Ｄ的事。

或許稍微調查一下那個女人比較好——想了半天之後，拓也總算下了一個結論。回到部門上，課長正在集合員工。拓也也被叫去，他和同事們一起並排在課長辦公桌前面。

「是租的。」拓也答道，「上班族和圖書買不起房子。」

哎唷——他尋找應該收錄著自己的報告的縮微膠卷。但唯獨那裏像缺了一顆牙齒般空了下來。話雖如此，不用想太多。只要是公司員工，任誰都能閱覽這裏的資料。現在不在這裏，代表有人借走了。

「但是她的交往對象是橋本或仁科室長，不是嗎？報紙上沒有提到這個部份。」

「不好意思，我想順便請教另外一件事，二十一號下午，你出門去了哪裏嗎？上星期六。」

拓也心想，還有魔術那件事。直樹擅長撲克牌魔術，要用抽撲克牌作弊應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但他卻選擇了最吃力不討好的角色Ａ。直樹隱瞞了甚麼，這點已經無庸置疑，而「Ｄ」就是他隱瞞的事情之一。可能是直樹告訴拓也他們計劃之後，又擬定了另一項計劃。那項計劃中除了ＡＢＣ之外，還出現了Ｄ，但是直樹不能告訴拓也他們Ｄ的存在。

「可以，請拿去吧，送給你。」

「有了結論？」佐山將窗簾拉上，一臉意外地回頭。「甚麼意思？」

「大家都認為雨宮小姐是一連串命案的犯人，最後自殺了。」拓也說。

拓也心想，來了，那是自己謀殺康子的那一天。「基本上我都待在這間屋子裏。晚上之後，我頂多就是去便利商店而已。噢，還去了錄影帶出租店。」

拓也心想，果然是在調查我。「名西工機從以前就會來推銷。我們也想避免向固定公司採購，所以想開拓新的貨源。但是沒有實際成績的公司到底令人不放心。所以這次我希望對方至少提出研究專用設備的報價單。」

「對我的調查，也有甚麼不足的地方嗎？」

直樹真正的計劃是甚麼呢？拓也試著推理Ｄ的任務。直樹必須對拓也他們隱瞞Ｄ的存在，所以Ｄ的任務應該和Ｂ、Ｃ無關。那麼會跟Ａ有關嗎？拓也思考到這裏，倒抽了一口氣。Ｄ的任務會不會是代替Ａ殺害康子呢？難道是因為這樣，直樹才不惜用魔術選擇了Ａ嗎？

紙的灰燼？拓也心想，那是甚麼呢？橋本翻遍了直樹的家，想找出那封聯署書，但是沒說有甚麼被燒掉。他應該說過，沒有任何https://m.hetubook.com.com可能成為殺害康子計劃的證據。

他在課員的注目之下，宣讀一張影印紙。「內容是這樣的。仁科企劃室長的命案發生時，室長住的公寓房間好像被人亂翻過，警方似乎在菸灰缸中發現了紙的灰燼。現在辨識出了紙上寫的字，所以警方問我們心裏有沒有個底。」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到底為甚麼要查這個——？

拓也恍惚地走著，猛一回神，自己竟站在機器人事業部的區域。這個區域的報告數量最近突然快速增加，其中表現最出色的應該是開發二課。

這件事怎麼也解釋不通。拓也想乾脆直接問弓繪算了，但是覺得這麼做會導致不好的結果。

佐山緩緩點頭，搓著脖子說：「這也不無可能，那種情況下警方就會結案。」

「對了，命案查得怎麼樣了呢？公司裏的氣氛讓人感覺這件事好像有了結論。」

但是他打錯算盤了，因為直樹自己被Ｄ所殺害。

「方便，請進。」拓也請他進屋，然後發現若是平常的自己，應該不會請刑警進屋，自己果然失去了冷靜。

「我的不在場證明有問題嗎？」拓也主動問道。

拓也聽見腳步聲接近，將資料夾放回去，又躲在櫃子後面。

前幾天的報紙以小篇幅報導了她懷孕的事。於是佐山將手放在頭上，靦覥地露齒一笑。「被你看穿那就沒辦法了，抱歉，基本上要請教所有相關人士。」

「我知道了。這張收據我可以借用嗎？」

「我並不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不、不、不，」佐山揮了揮手。「不是那樣的，只是稍有疑問就要確認。請你不要覺得心裏不舒服。」

拓也在腦中思考完全不相干的事，走在保管技術報告的資料櫃之間。ＭＭ重工的研究員們，會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寫成報告提出。這將成為公司的資產，但研究員有好幾百人，如果每人每年提出幾件，保管室馬上就滿了。因此所有報告被製成縮微膠卷，保管於這些資料櫃中。

「十月二十日，二十一點五分……是啊。這天晚上，你一個人嗎？」

「我希望你們事後告訴現在不在場的人。聽說警視廳對於之前發生和-圖-書的命案，廣泛徵求資訊。」課長的聲音壓得比平常低。他對於命案至今一直在看好戲，但現在似乎馬上出現了身為相關人士的自覺。

組裝機器人「直美」引發的死亡意外——首先是一篇以此為標題的報告，是安全課提出的報告的影本。拓本繼續翻頁，報紙報導、機器人「直美」的規格書等被裝訂在一起。

刑警想從口袋裏拿出甚麼，但是拓也制止了他。「我記得你，你是佐山先生對吧？這麼晚了，有甚麼事嗎？」

是開發企劃室的誰拜託她的嗎？不過話說回來，那本奇怪的資料夾是甚麼——？

唉，不過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拓也對此感到滿意。話雖如此，事情尚未結束。還不清楚殺害直樹和橋本的犯人是誰，但好像不是康子。

「甚麼事？」

「不，倒也不算是不足。」佐山從西裝外套的內袋拿出一本灰黑色的記事本，以格外裝模作樣的動作打開。「我想再請教一次這個月十號的事，你出差到名古屋的名西工機這家公司是嗎？」

「Ｏ型，」佐山重複一次確認，「確定嗎？」

拓也感覺心臟用力地跳了一下，冷汗直流，心想這下危險了。「屋」應該是名古屋的「屋」，而「子」則是康子的「子」。兩個字都是計劃書中頻頻出現的字。

「如果公司的醫務室沒有騙我的話。」拓也說。

中森弓繪在想甚麼呢？事到如今為甚麼要查那起意外——拓也拚命整理有些混亂的思緒。機器人「直美」引發的意外事故，指的是去年夏天發生在埼玉第三組裝工廠的死亡意外。然而那件事已經以作業員的疏失結案了。

「這房子不錯耶，感覺日照也很充足，重點是很安靜。不好意思，請問這是買的嗎？」佐山刑警稍微打開靠陽台的窗簾，隔著玻璃落地窗看著夜景問拓也。

「原來如此，不拘泥於既有的方針啊。」他姑且以佩服的口吻說。

想要我的命的也是Ｄ嗎？——拓也緊握玻璃杯。這時門鈴響起，拓也身體不禁抖了一下。現在誰會來家裏找我呢？他放下杯子，從窺孔往外看。站在門外的是刑警，之前也見過這名叫佐山的刑警。拓也緩緩打開鎖，迅速思hetubook.com.com考：會是康子命案有進一步發現嗎？拓也告訴自己：不，至少警方不可能懷疑我。他調整呼吸之後開門，佐山臉上堆滿了笑容。「抱歉，夜裏前來打擾。」

從喇叭中流洩而出的曲子，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重搖滾。拓也從床上坐起身子，操作控制器，將頻道從ＦＭ調成ＡＭ。他原本以為哪一台在播新聞，但傳出的只有偶像歌手難聽得要命的歌。他關上開關，感覺自己落單在黑暗之中。這是因為沒開燈的緣故。他從公司回家，馬上就躺平了。他打開音響開關，但幾乎沒在聽。

她為甚麼在看我的報告呢——？接著他想到的是，到埼玉的工廠時聽見的事。聽說有人從總公司打電話來，詢問拓也負責的機器人。那通電話會不會也是中森弓繪打的呢？

「呃，不過後來經過科學分析，有三個字依稀能辨。其中兩個字是漢字，分別是房屋的『屋』，和孩子的『子』。」

「沒錯。」拓也稍微安下心來地點頭。如果是那一天的事，不管警察怎麼問，他都有自信不會露出馬腳。

拓也迅速走過去，抽出資料夾。標題是「昭和四十九年度工作計劃」。他心想「這是甚麼？」他翻開封面後，立刻瞪大了眼睛。

這句話聽在拓也自己耳中，也覺得是一派胡言，但是佐山應該沒有判定這是謊言的證據。

拓也從床上起身到廚房喝水。自來水的水是最令人放心的，這一陣子自己稍微疏於警戒，但應該仍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不會，」說完，拓也到玄關目送刑警。但是佐山在打開大門之前，忽然想起來似的回頭。「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佐山放鬆嘴角的肌肉，但以嚴肅的眼神對著拓也。拓也以舌頭舔舔嘴唇，儘可能以冷靜的態度說：「Ｏ型。」

「嗯，是的。」拓也抬頭挺胸地回答，雖說沒有不在場證明，但也用不著畏縮。

ＡＢＣ——拓也嚥下唾液，心想：是那個。企圖殺害康子時的計劃書。那在直樹身上。而執行計劃之前，他肯定在自己家中燒掉了。拓也咬牙切齒地心想，與其沒燒乾淨，不如揉成一團丟進車站的垃圾桶還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