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４
木頭地板上擺了一組粗糙的餐桌和椅子。在女孩的招呼下，兩人在椅子上坐下。椅子只有兩把，女孩似乎是和母親兩個人生活。餐桌上鋪著粉紅色與白色相間的塑膠格紋桌布，邊緣有香菸燒焦的痕跡。
她的眼睛還是沒有離開書本，回答道：「西本雪穗。」
女孩在和室背靠著壁櫥坐下，開始看書。書的封底貼著標籤，看來是向圖書館借的。
「我想，他是同情我們。請問，刑警先生，桐原先生遇害的事，警方是不是懷疑我？」
女孩沉默了，笹垣將之解釋為她不知所措。依聲音推測，她不是小學生就是國中生。這個年紀的孩子，聽到警察自然會緊張。
笹垣看看古賀，以眼神詢問：還有沒有其他問題。古賀輕輕點頭，表示沒有問題了。
「所以，為了那筆錢殺了他，是嗎？但是，要是在家裏動手，她沒辦法把屍體運到命案現場。」中塚說。
「這麼說，桐原先生在這裏，待了大約一個小時。你們談了些甚麼？」
「這倒也是。」
文代拿起電話旁的通訊簿，在餐桌上翻開，指著寫了「木下」的地方，說：「就是這個。」
聽到這個問題，雪穗偏著頭，回答：「好像有。」
「雪穗。唔，怎麼寫呢？」
「他到附近？這就奇怪了。」笹垣指著垃圾桶裏的「和音」蛋糕店包裝紙。「這是桐原先生帶來的吧？桐原先生本來打算在布施車站前的商店街買。也就是說，他在布施車站附近的時候，已經準備來這裏了。這裏離布施有一段距離，照理說，他應該是一開始就打算到府上拜訪，這樣推論比較合理。」
「沒有固定。」
「桐原先生是為了甚麼事來找妳？」
警方不久便過濾出一個名叫西本文代的女子，她的名字登記在「桐原當舖」的名冊上，住在大江西七丁目。
「哦，她在圖書館……，對吧？」她向雪穗確認。
看樣子，是小孩在看家。
「哦。」
星期五下午兩點半左右離開自宅後，他先到三協銀行布施分行領出一百萬圓現金，到附近的「嵯峨野屋」吃了鯡魚蕎麥麵，四點多時離開麵店。
「六點……，我想是快六點的時候回去的。」
裏面的人沒有回答，而是再度問道：「請問哪位？」笹垣看著古賀苦笑。大概是被大人教導如果是不認識的人，絕對不能開門。當然，這並不是壞事。
「大概剛過七點半吧。」
「那個我看過電影的。」
「閒話家常也有很多種啊，像是天氣啦，錢啦。」
「沒有，那個，我出去買東西了。去『丸金屋』。」
「快六點的時候，妳確定沒錯嗎？」
年輕刑警話說到一半，門又打開了。這次鏈條沒有繫上。
笹垣若無其事地環顧室內。屋裏只有最基本的傢具和生活必需品，完全沒有一樣算得上奢侈品的東西。既沒有書桌，也沒有書架。窗邊雖然擺了一台電視，但機型非常老舊，必須裝設室內天線。他想像得到，電視大概是黑白的，打開之和_圖_書後，得等上好一陣子才有畫面出現。而且，出現的影像八成會有好幾條礙眼的橫線。
那時候，那位客人確認了另一家店的位置，說了這樣的話：「搞半天，原來這裏也有一家『和音』啊！離我要去的地方很近嘛，早點問清楚就好了。」
「應該沒錯。」
她說店名叫做「菊屋」，工作時間從星期一到星期六，早上十一點到下午四點。
「先確認文代的不在場證明再說吧。」中塚以慎重的口吻說。
「去的日子固定嗎？好比星期一、五，或是二、五之類的。」
「嗯，好像是。妳見過那家店的叔叔嗎？」
桐原洋介曾在二次世界大戰時出征。笹垣還以為他是談這件事，但文代卻搖搖頭。
「驗屍的結果，即使兇手是女人，也有可能造成屍體的傷口。」
文代想了一下，回答：「我遇到木下太太，她是雪穗同班同學的媽媽。」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房門前停了下來。門口傳來一陣「卡鏘卡鏘」的金屬撞擊聲，好像是在拿鑰匙。
「妹妹，妳叫甚麼名字？」笹垣問女孩。她一般會叫小妹妹，但覺得對她不適用。
兩位刑警趕回設在西布施分局的專案小組。
「調查案子……」
「警察……」文代臉上露出怯色。
「我是大阪府警，敝姓笹垣。這一位是古賀。」笹垣站起來打招呼，古賀也依樣畫葫蘆。
笹垣一面繞過每道門前放置的洗衣機，一面找。從前面數來第三道門上貼了一張紙，上面以麥克筆寫著西本。笹垣敲敲門。
「之後就沒有再外出了吧？」
「應該有。」
「哦，雪穗啊。真是個好名字，是不是？」他徵求古賀的同意。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妳先生……？」
「怎麼不鎖呢？太危險了。」話聲響起的同時，門打開了。一個穿著淺藍色襯衫的女子走進來，年紀大約三十五歲吧，頭髮紮在腦後。
「那家店的烏龍麵好吃嗎？」可能是為了要緩和對方的情緒，古賀笑著問。文代卻只是以僵硬的表情歪了歪頭，說了聲「不知道」。
她卻搖搖頭。「在外面等，附近的人反而會覺得奇怪。」
「妳有對方的聯絡方式嗎？」
「好像是當舖那個叔叔的事。」雪穗在旁邊說。
女孩默默地出示書的封面，古賀把臉湊過去看，「哦……」發出了佩服的聲音。「看這麼難的書啊。」
「他說，這下日本的經濟又要開始不穩了。不單是這樣，石油相關產品也會漲價，最後可能會買不到。以後的世界，就比誰更有錢有勢。」
「星期五也是那時候回來的？」他再度問雪穗。
「我在今里一家烏龍麵店工作。」
「那時候妳女兒呢？」
笹垣和古賀又對看一眼，很想苦笑，但忍住了。
古賀站起來，說：「請坐。」請文代在椅子上坐下。文代惶恐不安的臉色完全沒有稍減，就這麼坐在笹垣對面。
「不是，去工作了。」
「這樣啊。不是啦，我是在想，桐原先生hｔtps://ｗwｗ•heｔuboｏｋ.ｃｏm.coｍ為甚麼對妳們這麼好呢？」
笹垣想像，桐原這番話或許包含了一些暗示：我有錢有勢，為了自己著想，妳最好還是跟著我。根據「桐原當舖」的紀錄，西本文代從來沒有將典當的東西贖回過。桐原極有可能是看準了她的貧苦。
當時，笹垣心中對文代的印象，極接近黑色地帶，她那種畏畏縮縮的態度也令人起疑。桐原洋介的推定死亡時間為上星期五下午五點到八點，文代是有機會的。
女孩沒說話，點了點頭。
笹垣調整音量，讓門後的女孩聽得到，但不致傳到鄰居家裏。「我們是警察，有點事想問妳媽媽。」
「是的。」
他不可能為了要與男性碰面而買四個布丁，調查人員一致認為，桐原會見的一定是女性。
繼開鎖的聲音後，門開了，但鏈條依然沒有解開。在十公分左右的門縫之後，是一張有著大眼睛的女孩的臉，雪白臉頰上的肌膚有如瓷器般細緻。
文代送兩位刑警來到門外。趁雪穗不在，笹垣又問了一個問題。「西本太太，這個問題可能有點冒昧，不過，可以請妳別太介意，回答我嗎？」
若是年過中年的男子，應該有不少人會為她傾倒吧，笹垣想像。桐原洋介五十二歲，就算有不良居心也不足為奇。
「我最近也沒在看書了。」
然而，調查的結果，卻為專案小組帶來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西本文代擁有幾近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那個？」
「這樣啊，那真是令人同情。現在您在哪裏高就？」
「她平常甚麼時候回來？」笹垣看看手錶，時間剛過五點。
「我也看了，真是部好電影。不過，我從來沒想過要看原著。」
「沒有沒有，沒這回事。我只是確認一下。」
「妳在看甚麼？」古賀向她搭話。
笹垣的話讓文代張大了眼睛，她用力搖頭。「從來沒有過這種事。」
「桐原先生走了之後，妳一直待在家裏嗎？」
「不好意思，打擾了這麼久。以後可能還會有問題要請教，到時候還請妳多多幫忙。」笹垣站起來。
「呃，桐原洋介先生不幸遇害的事，妳知道吧？」笹垣切入主題。
「文代從烏龍麵店下班回家，大概都是五點左右，那時候桐原來了。另一方面，那時候雪穗正好去圖書館，在桐原走了之後才回家。我總覺得時間太過湊巧。」
「妳在超市有遇到熟人嗎？」
雪穗沒有立刻回答，她舔舔嘴唇，輕輕點頭。「我媽媽有時候會去。」
「他來過妳家嗎？」
年輕的女店員告訴他，大馬路上也有一家「和音」的分店，建議他到那裏問問看。還拿出地圖，指出地點。
「我問文代星期五桐原是不是來過的時候，一開始她好像要回答沒來過。結果因為雪穗在旁邊提醒她布丁的事，她只好說實話。雪穗也一樣，本來也是想隱瞞桐原來過的事，不過，因為我注意到布丁的包裝紙，她才判斷說謊反而會出問題。」
以和*圖*書鐵板與現成木板隨意拼湊、雜亂無章的密集建築中，有一幢名為「吉田公寓」的住宅。像被煙燻過的灰色外牆，沾滿了深黑色的污漬。水泥塗抹的痕跡如蛇行般蜿蜒牆面，想必是嚴重龜裂的地方。
一瞬間，文代似乎倒抽了一口氣。從她倆的神情看來，笹垣確信她們已經知道桐原洋介的死訊，並且母女倆私下討論過這件事了。
首先，他曾到位於布施車站前商店街一家名叫「和音」的蛋糕店。這家蛋糕店是連鎖店，他詢問店員「有沒有上面有很多水果的布丁」。他指的應該是綜合水果布丁，那正是這家「和音」的招牌商品。
隨著調查工作的進行，桐原洋介遇害當天的行蹤逐漸明朗。
「原來如此，那本書就是那時候借回來的啊。妳常去圖書館嗎？」他直接問雪穗。
「哦，中東戰爭啊。」看來是指這個月初開打的第四次中東戰爭。
「而且如果是文代的話，桐原也不會有戒心吧。」
「話是這麼說，可是桐原先生都那樣講了，我也沒辦法呀，他說他來到附近，順便過來……」文代低著頭說。
她對照過照片與笹垣的面孔後，說聲「請進」，把門開得更大一些。笹垣有點驚訝。
古賀也點頭稱是，女孩沒有反應。
「下雪的雪，稻穗的穗。」
「的確，那女孩看來很機靈。」
「我想他沒甚麼事。他是說，因為人來到附近，順便過來甚麼的。桐原先生很清楚我們母女倆在經濟上有困難，有時候會過來，很多事我也會跟他請教。」
雪穗繞過母親身後，走進三坪的房間，然後和剛才一樣，靠著壁櫥坐下。笹垣觀察她的動作後，視線再度回到文代身上。
「嗯，已經回來了。」
「沒有，那個，我這邊……」
「今年五月結束了。《巨人之星》和《小拳王》結束之後，就沒有東西可以看了。」
西本文代立刻注意到笹垣他們。她一臉驚慌，看看女兒，又看看兩名陌生男子。
「桐原先生是否曾經請妳出去吃飯，或者約妳出去碰面？」
「不了，叔叔在這裏等就可以了。」
「是的。」文代點頭。
笹垣瞄了雪穗一眼。「那時候，令千金在哪裏？」
看著古賀將電話號碼抄在手冊上，笹垣繼續問道：「妳去買東西的時候，女兒回來了嗎？」
但是很不巧的，當時綜合水果布丁賣完了。那位應該是桐原洋介的客人，便問店員有沒有哪家店可以買到同樣的東西。
「所以呢，她可能是找個藉口，跟他約在那棟大樓吧？他們應該不會一起走過去。」
「甚麼問題？」文代臉上立刻浮現不安的表情。
一個五官端正的女人——這是笹垣的第一印象。眼角有點皺紋了，但若好好打扮，一定會被歸類為美人，而且是冰山美人型的。雪穗顯然是像媽媽。
「哦，那個，他提到戰爭的事……」
笹垣的直覺告訴他，她也在看同樣的東西。
女店員指引的店面位於大江西六丁目。調查人員火速前往該店，證m.hetubook.com.com實了星期五傍晚，果然有個貌似桐原洋介的男子光顧過，他買了四個綜合水果布丁。但是，接下來去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文代會不會是桐原的情婦啊？所以媽媽跟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女兒就在外面殺時間。」
門後傳來「來了」的聲音，是女孩的聲音。但是，門並沒有打開，而是出聲問道：「請問哪位？」
不僅是東西少，這裏明明是女性的住處，卻沒有絲毫明亮精美的氣氛。整個房間之所以令人感到昏暗，顯然不光是因為天花板上的日光燈舊了而已。
西本文代住在一〇三室。由於緊鄰隔壁建築，一樓幾乎沒有採光可言。昏暗潮濕的通道上，停放著生鏽的腳踏車。
「沒有，那時候她還沒有回來。」
「見過。」
「一星期一、兩次。」她回答。
「我們在調查一件案子，有些事想請教西本太太，所以前來打擾。很抱歉，在妳外出時進屋裏來。」
「《飄》。」
「知道，」她小聲地回答。「非常令人意外。」
「這樣當媽媽的不會擔心嗎？女兒即使晚歸，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圖書館了。」
「桐原先生很有可能是被甚麼事情牽連了，我們正在調查上星期五白天，他離開自宅後的動向，結果查到他好像往府上來了，所以來確認一下。」
「是嗎？終於連《小拳王》都結束了啊。」
「哦。」笹垣瞭解她的目的後，不由得露出微笑。「好的，請看。」他拿出警察手冊，翻到貼有照片的身分證明那一頁。
「甚麼書？」笹垣問古賀。
「我也是。自從《小拳王》完結篇之後，我連漫畫都很少看了。」
「他來做甚麼呢？」
「我媽媽還沒回來。」女孩說，口氣十分堅定。
「這樣啊，那我們在這裏等一下。」
「我記得好像是……」文代看向笹垣的右方，那裏有一台雙門冰箱，上面放著一個小時鐘。「我想……，是快五點的時候。因為我剛到家，他就來了。」
看著低頭垂眼的文代，笹垣心想，這一段她說的可能是真話。問題是，桐原為甚麼要特地對她說這些？
笹垣轉眼看雪穗，和她的視線對個正著。她立刻轉移視線，又回到看書的姿勢。
「咦！」這下換笹垣驚訝了。
雪穗走到門邊說：「門沒鎖。」
「手冊。」
「可能是一時衝動下的手。」向中塚報告完後，笹垣說。「桐原可能把剛從銀行領出來的一百萬圓給文代看。」
「去買東西？」
笹垣非常清楚文代有多狼狽。她的嘴唇微微顫動後，總算發出聲音了。「啊，是的。星期五桐原先生曾經來過。」
在這裏逼問這個女孩，可能並非上策。他感覺到，以後會問她話的機會不少。
笹垣打過招呼，舉步離開。轉了彎，看不到公寓後，他對古賀說：「很可疑。」年輕刑警也表示同意，說：「的確很可疑。」
「也許桐原正在追求她？」
「我不知道。」
「雪穗在家的時候，有沒有來過？」
「啊，可是，她六點多一定會回來和圖書。」文代說。
笹垣豎起耳朵，聽見有人拖著涼鞋走路的腳步聲。古賀似乎也注意到了，微微張開嘴巴。
超市「丸金屋」距離這裏只有幾分鐘腳程。
「可以讓我看看那個嗎？」女孩問。
「戰爭？太平洋戰爭嗎？」
「妳媽媽在不在啊？」笹垣隔著門問。
「也許吧，不過，如果是情婦，多少可以拿到一點錢吧，那就沒有做家庭代工的必要了。」
「雪穗，妳知道有一家叫做『桐原當舖』的店嗎？」笹垣問。
笹垣他們對話的時候，女孩頭也不抬地繼續看書。可能認為那是愚蠢的大人講廢話殺時間。
笹垣再度環顧室內，並沒有甚麼特定目的。但是，當他看到冰箱旁的垃圾桶時，不禁睜大了眼睛。幾乎要滿出來的垃圾最上方，是印著「和音」商標的包裝紙。
專案小組組員以布施車站周圍與陳屍現場一帶為中心持續調查。結果，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發現桐原洋介的蹤跡。
「我明白了。那我們就當作是這樣吧，桐原先生在這裏待到幾點？」
聽笹垣這麼說，她輕輕點頭，關上了門。笹垣伸手從外套內側的口袋取出香菸，低聲向古賀說：「好懂事的孩子啊。」
「是啊，」古賀回答。「而且……」
「是國外的戰爭。桐原先生說，這樣石油一定會再漲。」
笹垣說著「打擾了」，走進屋裏。正如從外觀便可想見的，裏面的隔間要讓一家人住是太狹窄了。一進門是兩坪半左右的木質地板，有個小流理台。裏面是和室，大小頂多只有三坪。
「當舖的叔叔來過吧，」雪穗打斷文代支支吾吾的話語，插嘴說：「帶『和音』的布丁來的，就是那個叔叔，不是嗎？」
過了一會兒，女孩突然抬起頭來，闔上書本，看著玄關。
兩個疊在一起的紙箱就擺在笹垣身邊，他以手指頭挑開紙箱蓋，往裏頭看了一下。裏面塞滿了橡膠青蛙玩具，壓下去就會跳的那種，常在廟會時的夜市販售。看來是西本文代的家庭代工。
或許古賀也感覺到這一點，便沒再開口了。他雙手好像閒得發慌，以指尖敲餐桌，發出「叩叩」的聲響。女孩抬起頭來，一臉不悅地注視，他不得不停止手指的動作。
「那不是很好嗎？好好一個大人看漫畫，實在不太像話。」
「可能有吧。不過，我不記得了。」
「他們是警察。」女孩說。
文代顯然相當忐忑，臉色發青，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拿著紙袋愣在那裏，門也忘了關。
「大概幾點來的呢？」
「應該快回來了。」
問題是在那之後。店員的證詞指出，桐原洋介似乎朝車站的反方向走。如果這是事實，那麼桐原極可能沒有搭電車，他之所以走到布施車站，完全是為了提領現金。
笹垣與古賀前去拜訪西本文代。
「談了甚麼啊……，就是閒話家常。」
「有可能。」
「七年前過世了。在工地工作的時候發生意外……」
雪穗嗯了一聲。
「放學後去的？」
「妳買完東西回來，那時候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