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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凶殺案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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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5

第四章

俊介凝視著這個不是他親生子的臉。少年的臉上沒有笑容,只露出詢問的眼神。
俊介歎了口氣。
俊介凝視著這兩個奇妙的道具好一會兒,然後關上車裏的燈光,繼續開車。找到一個空地掉頭迴轉。
「嗯。」俊介抬起下巴說,「我是這麼打算呀。」
「津久見居中斡旋這種事嗎?」
「那是當然的吧。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誰會做出奉獻自己妻子的舉動呢,他們怎麼可能平心靜氣,不動聲色呢?」
「謝謝,不過你還真清楚我的尺寸。」
「這……」說到一半,俊介瞪著自己的妻子說,「妳是甚麼意思?」
「我想這很正常。那麼妳算是保留現況囉?」
「因為爸爸老是喊說背和腰會疼嘛。」章太有些難為情地低著頭。
「現在不就很不幸了嗎?」
「晚安。」俊介笑著問,「可以幫我叫章太嗎?」
「我下不了決心。老實說我很想得到考試題目,就算是付錢我也願意。不過你不必誤會,和你結婚之前我有一些存款,我不希望造成你金錢方面的困擾。可是一旦被要求出賣身體時,我便跨不出去了。」
「報酬?妳是說錢嗎?」
離開別墅區走了一段路後,他將車子停在路肩。打開車裏的燈,讓開身體檢查座位的靠背。
上面掛著削過的木頭串成的東西。他再一次靠在上面,木頭的部份正好抵住了兩邊肩膀和腰部,而且在旁邊位置上還放著一個類似不求人的道具:一邊的前端套著圓形木頭,另一邊則纏著球拍的膠帶。俊介拿起來端詳了一下,試著靠在肩膀上。圓形木頭正好抵在他平常覺得痠疼的部位。
俊介發出呻|吟。
「坂崎先生是最近才加入的。他好像以為這次旅行可能有機會辦嗑藥聚會。」
「君子很瞧不起大家。只是因為自己的兒子拓也成績最差,她很煩惱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知道坂崎先生到處拈花惹草,所以覺得沒有必要幫他顧全甚麼。只是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還沒有做出決定。自從動手術之後,和_圖_書他們之間就沒有夫妻生活了。」
「我知道。」
「也……也許吧。」
「又不確定他就是兇手,不是四分之一的機率嗎?不管怎麼說。」俊介打開房門,一邊盯著妻子手上的剪刀一邊來到走廊。「我只能說真話,也只會說真話。」
「我沒有詳細問過,本人也沒有提起。我想大概已經簽過約了,至少一枝和靖子是。」
「沒錯,我們的確是瘋了。不過是入學考試,花大錢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提供妻子的身體!」美菜子的聲音裏帶著些微的嘲諷意味,而且是顫抖的。
俊介看著妻子的臉,她的雙眼流下了淚水。
「隨你們高興吧,我是不奉陪的。」
「還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俊介將手放在額頭上。「只能說你們瘋了。」
他正要離開別墅時,「爸爸!」章太叫住了他。
「我總算搞懂了。我也說過好幾次,你們都瘋了。」
俊介看了妻子一眼,不說一句話地起身整理行李。
「藤間先生……」美菜子恢復嚴肅的神情。「他說有管道可以拿到合法的藥物。因此他們兩對夫妻經常用藥物舉辦聚會。」
「太好了。」少年的臉上恢復了笑容。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得很厲害。
「老公……」
「所以那個保險套就是為了這事嗎?妳決定提供自己的身體了嗎?」
「剛剛那孩子打電話來說爸爸來看他了。」
美菜子慢慢地搖頭說:「我還沒有。」
「原則上吧。」美菜子皮笑肉不笑地說,「但其實是知道的,這種事根本藏不住。夫妻之間是不會談的,而是保持沉默的理解。」
妻子低聲回答後,將手搭在丈夫的背上。
「好。」說完拓也將臉縮了回去。
「你……你很輕視我們嗎?」妻子呻|吟般地詢問。
「內疚?甚麼意思?」
美菜子手上拿著剪刀站在那裏,刀刃尖端銳利,閃著銀光。
「白天?」說完後俊介用力點頭說,「就是你說我和_圖_書背上有蟲的時候嗎?」
俊介張開嘴,重重吸了一口氣。
「剛剛不是說到英里子拿出來的照片有金錢授受的畫面嗎?我想其實不是。實際上是簽約時的證據照片吧?」
「我也同樣有罪。」俊介說,「如果真的是章太做的,也等於是我讓他犯罪的。所以我一定要預防那些可能傷害他今後人生的情形發生。」
「我想你也許……會回來吧……」
看到這兩件勞作,少年微笑了。「怎麼樣?」
「那是不可能的。只要警方開始調查,你們就沒辦法說謊。說了也是會被拆穿的。」
「哪一個部份?」
他穿過房間,抓住了門把,然而在轉動前又回過頭來。
「所以關谷才會跟一枝在庭院裏打得火熱?難怪明明看見這情形的藤間和靖子卻一句話也不說。說不定他們自己也搞在一起了。」
走出別墅坐進車子之後,俊介並沒有馬上發動引擎。而是盯著黑暗直看。經過了十分鐘以上,他才發動了引擎。
「是這樣子嗎?」
「不會吧……」他語尾模糊了。
「嗯……回去的時候,你會跟我和媽媽一起吧?不會是各走各的吧?」
「可是這需要決心。」他將手放在妻子的肩膀上。「需要相當大的決心。屍體要在湖底消失需要好幾年,不,大概要花幾十年吧。這中間我們肯定都會提心吊膽的。就算屍體不見了,我們的靈魂也無法離開這湖畔吧。」
「那是白天量的。」
房門無聲地開了。美菜子進來後,反手關上房門。
「知道有那種照片,藤間先生和關谷先生也慌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讓你走了,會造成大家的不幸。」
「是你的話會怎樣?」美菜子問,「如果我做了那種事,你不會平心靜氣嗎?」
「自由戀愛。」她說,「維持著夫妻的關係,彼此接受對方重新以男人女人的身分生活。哼,這種說法聽起來很好聽,其實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互相容忍對方的外遇呀。」
俊介拉上旅行包的拉鏈,戴上hetubook.com.com了手錶。
「聚會?」俊介拍著大腿說,「這麼說來,坂崎倒是提起過。結果藤間還矇混說是卡拉OK聚會。」
「對那些男性嗎?」
俊介沒有答話,而是歎了一口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不久後門又再度開了。這次沒有拉上鏈條,章太就站在門口。
這時發現大門站著一個人,是美菜子。
「是呀,就只是這樣。晚安。」
「老公……」
「他們原則上……」美菜子微微地側著頭說,「應該不知道有這種事吧?」
俊介搖搖頭,拿起了旅行包。
美菜子坐在床上,按摩著自己的肩膀。
「太不尋常了。在孩子們看不到的地方,父母沉溺於藥物之中。這麼說起來坂崎太太曾經說過:他們都不正常。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這是章太幫我做的嗎?」
只聽見美菜子的哭聲從樓上傳下來。
「很好用。」俊介也笑了。「正好抵到背和腰的穴位,一邊開車也可以一邊按摩了。」
她點頭。「可是已經到了該回覆的時候了。」
俊介做出防備。「妳想用剪刀殺我嗎?」
但這一次他沒有經過藤間的別墅而不入。他將車子停在停車場,走下階梯。
再次回到別墅區時,他直接經過藤間的別墅,將車停在租來的別墅旁邊,拿著那兩個道具下車。別墅二樓的燈光亮著,他按了門口的電鈴。
美菜子吃驚地抬頭看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為甚麼?」
「妳在幹甚麼?」
關上房門,走下樓梯。門口沒有任何人,在他穿鞋的時候也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
「我想救章太啊。」
「每個家庭都一樣。孩子到了六年級的時候,夫妻之間的愛意早就蕩然無存了。可是藤間先生或關谷先生他們並沒有想過要離婚,如果太太做那種事他們心裏還是會抗拒的。不可能平心靜氣的。我想就算都結束了,心中還是會留下芥蒂。所以他們為了逃避這種痛苦,便找到了一條逃脫的路。你想會是甚麼?」
「為甚麼沒有堅定的信念呢?和-圖-書不肯相信自己的孩子呢?難道認為章太會做那種事嗎?不過只是為了考試,會去殺人嗎?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說到這裏他無力地揮揮手。「可是再多說甚麼也沒有用了。即使所有的父母都相信自己的小孩,但其中還是有人會遭到父母的背叛呀。」
「那傢伙!」
「他沒有強制,而是暗示。他威脅說,如果沒有簽約的話,說不定到時候會產生變化。」
「甚麼事?」章太一臉困惑的樣子。
「津久見老師也是聽從對方的指示,又不是他高興這麼做的。」
外面一片黑暗。俊介鑽進了車裏,感覺座位的觸感跟平常不太一樣,但他不以為意地開車而去。
「是嗎,我完全沒注意到。謝謝,我會用的。」
「關於洩漏試題的報酬……」
「我想我做甚麼事情你都不會在意吧。因為……」她抬起眼睛看著丈夫說,「你不是希望我有外遇嗎?這樣你就能正式提出離婚了。」
「因為大家都有內疚。」
「我居然忘了,不是你們那些複雜的動機,而是忘記了章太也有更單純的動機。」俊介看著妻子的眼睛說,「想要將父親從情婦手中搶回來的動機。」
「我們不知道誰是兇手。可是想到自己做的事,也不敢認為對孩子們沒有造成不好的影響。英里子發現了我們的秘密,連證據都掌握在手,這對我們是致命的一擊。如果在她被殺之前,讓我知道這個事實,我想我也會希望讓她消失在這個人世間吧。所以我不敢說章太沒有同樣的想法。我們相信孩子,但對自己卻沒有那樣的自信呀。」
「沒錯。」美菜子平靜地說,「我們是瘋了,但不是沒有自覺。只不過在考試結束之前無計可施,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結果竟是自己用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怎麼說?」
俊介搖搖頭。
「然後呢?」
「妳也……」俊介嚥下口水說,「簽約了嗎?」
丈夫沒有停止手的動作,搖頭說:「不知道,對我而言。」
美菜子一直盯著地板看。
「慢點hetubook.com.com,那麼下面那些人的太太們……」
「是嗎。」俊介將旅行包放在腳邊,將頭髮向後撥。「也許殺死英里子的人是章太吧。」
「是的。」美菜子點頭說。「考生的母親們會提供自己的身體。就是所謂的簽約金。」
「不是決定了,我還在猶豫。應該說曾經很猶豫。我想拖到最後再做決定。帶著保險套的話,萬一發生那種事也不必擔心會懷孕。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因為猶豫而決定放棄。」
「嗯。」章太回答。
「不只是本人,真不知道他們的先生有沒有神經呀!」
「除了錢以外的……報酬。」
「剛剛藤間先生他們說的話,有一些謊言存在。」
俊介站起來,一邊搖頭一邊走動。
「就為了說這些,專程來這裏嗎?」
「如果你要報警的話……」美菜子邊哭邊說,「就說是我殺死了英里子,不要說出真相。」
「所以說先生們並不知道囉?」
「是的,沒錯。」美菜子低著頭繼續說,「洩題的學校職員並非只有一個人,包含負責人一共三名。一名女性和兩名男性。當然握有實權的人是男性們。」
回到分配給他們的房間後,俊介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坐在床上,動也不動地好一會兒。
美菜子「啊」地發出一聲哭聲。
「關於私下取得試題的作業,通常會被叫去的是考生母親。在津久見老師的安排下,母親們跟修文館中學的職員見面。交易的內容當場談,包含剛剛說的那種契約也會有所暗示。這時對方會很親切地建議,最好不要讓先生知道。」
「除了錢以外還有別的嗎?」說完俊介回過頭睜大了眼睛。
「簽約?噢……」俊介連搖了兩、三次頭。「應該是太太們被修文館中學的職員帶進賓館時被拍到了。原來如此,我懂了。畢竟金錢授受的畫面哪有那麼容易被拍到呢?」
俊介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然後重新面對旅行包開始整理行李。
不久有人開門。在鏈條的另一邊露出了坂崎拓也的臉。「啊!是章太的爸爸呀……」
「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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