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
「哼哼，我看也是。」
拓實活絡著肩胛筋骨，一旁的馬尾女則是收拾起地上的郵件。
然而，前方下車的只有短髮女，馬尾女還在車上。短髮女一下車，後車門立刻關上。
「哦，原來是這樣啊。」司機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那輛車從剛剛就一直跟在我們屁股後頭，我猜那輛車裡的人也和你們一樣在跟蹤那位小姐哦。」
「這些都是你自己推測出來的嗎？」馬尾女低聲問道。
「谷九啊。」
「好險。」拓實不禁咕噥了一聲。
「就是不知道妳是誰才想查妳的信件啊！」
「我說過會給你小費的。」
司機將車子停在離前輛計程車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拓實掏出了錢包，車資比想像中便宜。
「既然妳不是竹子小姐，那正確答案就是妳的同事了。」
「還有我同伴，我們一起想的。」
拓實從錢包抽出一張萬圓鈔，放到副駕駛座上。往後方一看，馬尾女已經下車了，正要走進一旁的公寓大樓。
「跟上前面那輛計程車！」拓實命令司機。
拓實沒應聲，一個轉頭望向門旁的門牌，上頭只寫著姓氏「坂田」。他想確認的是馬尾女的名字，但他先前和時生沙盤推演的結論，兩人都不排除光看門牌依舊無法知道名字的狀況，他們也商量好這種狀況該如何處理。
前面那輛計程車終於慢了下來，彎進小巷裡。拓實這輛車的司機慎重地跟蹤在後，一彎進巷口，就看見前車停在不遠處。
拓實一下車，計程車旋即揚長而去。拓實邊往回頭路跑，經過那輛 Crown 時瞥了一眼，於是彷彿要避開拓實的視線似地，Crown 靜悄悄地駛離。人車交會的那一刻，拓實往駕駛座看去，但車窗玻璃一片漆m.hetubook.com.com黑，完全看不到車內狀況。
「哎呀！你幹甚麼！還來啦！」
「怎麼？有甚麼好笑的？」
「那個嘛……」馬尾女雙手扠腰，直勾勾地望著拓實，「猜對了。你們很有一套哦，從開店到現在，沒人猜出來過呢。」
拓實正想問她這話是甚麼意思，視線不經意落在地上的那封信上頭。收件人名字的上半部被遮住了，只看得到緊連著「收」字的上一個字是「美」。如果馬尾女是竹子，「收」字的上頭得是「子」字才對。
「敢小看老娘，教你吃不完兜著走！你以為老娘是誰呀？」
馬尾女大大地搖著頭，「她叫清美，坂本是假的姓氏，本名叫坂田清美，也不是你們在找的竹子。」
「喂，快點關車門追上去啦，前面的車都要跑掉了！」拓實又朝著駕駛座大吼。
「喂！蠢蛋！你是還不還來呀！」馬尾女扯著拓實的外套袖子。
「不好意思，我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麻煩您幫個忙。」同樣坐後座的時生開口了。拓實看向時生，眼裡寫著「幹嘛向他道歉啊」。
「噯，也可能是我誤會了吧，總之你自己當心點。」
聽到拓實這番話，身後箝著他的力道忽地鬆了下來。
車子來到一處很大的十字路口。前面那輛計程車一過了路口，沒多久便靠左停下，煞車燈閃爍著。
「等等，你錢給太多了！」
「沒有啦，我不是在笑你。不過小哥，女人不喜歡太纏人的男人哦。」
「別在那邊碎碎唸了，要幫忙就幫到底，小費不會少給你的啦。」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真的很謝謝您。」坐在駕駛座後方的時生向司機低頭行了一禮，即使從司機的角度其實看不見他這舉動。和*圖*書時生接著瞪向拓實，眼神寫著「你也跟人家道個歉啦！」而拓實當然沒理睬他。
「那位是本地人，可是她可能曉得我在找的女人的下落。」
「那是謊話吧。竹子一定是妳們倆其中一個，只是不知為何要瞞著我們。而且妳們的店名『ＢＯＭＢＡ』也不是取自『TOKYO BOMBERS』，而是取自英文的竹子『ＢＡＭＢＯＯ』。我說的沒錯吧？」
「就是不知道去哪才要你跟車啊，你閉嘴照做就是了。」坐在後座的拓實瞪向斜前方駕駛座上的司機，只見司機垂著雙頰撇起了嘴。
「停車！」拓實說道。
司機聽言只是聳了一下肩，看不出他這動作代表甚麼意思。
「不是跟你說她辭職不幹了嗎？」
信箱那頭傳來了聲響，拓實連忙藏身在安全梯的暗處。只見馬尾女拿著報紙與郵件走出收發室，而且她並沒有走向電梯，而是筆直地朝拓實所在的安全梯方向走了過來。要是真的被撞見，就只能來硬的了。——拓實如此盤算著，繃緊了全身神經。
拓實肚裡一把火起，但現在的他根本沒立場回嘴，於是他調勻了呼吸，小聲地說了句：「真的非常對不起。」
「搞甚麼，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啊？」這位中年大叔司機一副嫌麻煩的語氣。
來到大路上，她們攔了輛計程車，拓實連忙小跑步追上前，等她們搭的車一開走，旋即舉高手攔下另一輛計程車。
但是司機並沒踩煞車，而是繼續往前駛過了前車。
「請問這裡是哪裡呢？」時生問。
「時生，你在這裡下！」拓實說：「接下來你知道怎麼做吧？」
「你們東京還缺好女人嗎？何必大老遠跑來追南大阪的女人？」
趁著馬尾女仍
ｈｅ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ｍ愣在原地，拓實一把搶走她手裡的郵件。
「我才不要咧。」
「就是東京的好女人跑來這兒啊。」
「啊！……很痛耶！」拓實被牢牢箝住，背對馬尾女跪了下去。
拓實終於瞄到一封寫有「坂田」二字的郵件，但不及細看，被馬尾女使勁一拉址，那封信竟然掉到地上去。
「啊！可惡！」拓實連忙要拾起信，然而下一秒，鼻子受到重重一擊，整個人往後倒，這時他才察覺到迎面攻擊自己的是高跟鞋鞋尖。
「搞屁啊，老子還沒拿出真本事就到終點了。」司機似乎覺得相當掃興。
「客人，你是東京人？」司機問道。
都是拓實從沒聽過的地名，而時生則是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頻頻點頭，也不曉得他是聽過還是沒聽過。
「我叫竹美。竹子的竹，美麗的美。誰跟你叫竹子來著？」
然而馬尾女只是逕自走上樓梯，拓實聽著她的腳步聲，旋即追了上去。
拓實繼續小跑步，衝進了那棟公寓大樓。一進大門，左側是管理員室，窗口的窗簾是拉下的；右側則是收發室，羅列著成排的住戶信箱。迎面就是大樓電梯，空電梯正停在一樓。
「要你管啊，閉嘴開車啦。」
「我也知道你們一定是有苦衷，不然怎麼會在這個時間追著南大阪的女人跑呢。」看樣子司機方才也瞥見兩個女的上了前面那輛計程車，「不過啊，你們看起來既不像刑警，又不是大阪人，顯然更是有難言之隱，我才會答應幫你們這一趟的。」
「呿，你那是道歉的態度嗎？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好好講對不起嗎？」
拓實看向後方路旁，的確如司機所述，停著一輛黑轎車。
司機好一會兒沒吭聲，但不知是否多心，總覺得他車開得橫衝直https://www.hetubook.com.com撞的。
「緊貼著前車停下來，再遲鈍的人都會起疑心吧。」司機來到下一個轉角前，才終於踩下煞車，「好啦，停這兒就沒問題了！」
「谷町九丁目啦。喔，不……」司機搖了搖頭，「這裡已經算是上六了，正式名稱是上本町六丁目。」
「你是沒聽見嗎？我叫你停車啊！」
坂本清美與馬尾女一直到快三點才走出大樓。躲在大樓暗處抽著菸的拓實立刻將菸蒂扔到地上一腳踩熄，當作沒看到時生責難的視線，快步跟了上去。
馬尾女衝過來抓住拓實的手臂，拓實邊甩開她邊快速瀏覽郵件上的收件人姓名，可是不知為何，好幾封信的收件人姓名都寫著英文。
「唉，原來妳不是竹子小姐……」
「谷九？」
「你剛才在店裡也問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你的目的到底是甚麼？」
馬尾女的住處似乎就在二樓。她走上樓梯後，穿過走廊，在家門前停下。拓實看到她伸手到皮包裡打算拿出鑰匙，立刻衝上前去。馬尾女察覺有人，頓時抬起頭來。
「囉嗦！江戶男兒一言既出，說到做到。」
「嗯，我曉得，螃蟹招牌前會合，對吧！……司機先生，麻煩您，我們一個人先在這下車。」
「咦？前面車裡的小姐是東京人喔？」
「是喔……。我同伴一直覺得妳就是竹子，我也這麼想，所以……剛才有所冒犯，抱歉。」
拓實與時生待在咖啡廳殺時間，混到半夜兩點，才又回到「ＢＯＭＢＡ」所在的大樓前。畢竟是到了這個時間帶，路上已不見皮條客的身影，卻有另一類詭異的男人在街道徘徊，要是不小心和這種人對上眼，很可能會引來無妄之災，於是拓實儘可能低著頭走路，也警告了時生千萬留意。
拓實頭上傳來ｈｔｔｐs://ｗｗw•heｔubｏｏk.ｃom.cｏｍ馬尾女輕蔑的哼笑。「我才不叫竹子呢。」
「可是……」拓實才說了兩個字，馬尾女將一封信亮到拓實面前。看到上頭的收件人姓名，拓實頓時睜大了眼。
「你對個開計程車的耍甚麼帥？我收你五千圓就好了啦。」司機遞出一張五千圓鈔。
「今天就算了，平常的老娘可不會這麼輕易饒了你哦！」馬尾女終於放開了拓實的手臂。
車門打開，下車的只有時生。
「啊！是你……」她塗得血紅的雙唇張得大大的。
「還要繼續跟車啊？真是的，載到了麻煩的客人呀。」司機懶洋洋地打了檔，故意慢慢地起動車子。
「誰要你的小費啊。」
「算是吧。」
直行一段路之後，前面那輛計程車突然左轉，拓實這輛車的司機也旋即打了方向燈，然而眼前的紅綠燈轉黃，司機於是加速衝進路口，方向盤往左一打，雖然稍微打滑了一小段，總算是平安地轉過彎追了上去。
「所以我們推測妳們店名是取自竹子的英文，也猜錯嘍？」
「你就收著吧。不過聽我一句話，」司機轉過上半身，將臉湊近拓實，壓低聲音說：「你看後面停了一輛黑色轎車對吧？那應該是豐田 Crown。」
「我們只是在找那位叫竹子的小姐啊。」
兩個女的並肩走著，拓實兩人跟蹤在後。雖然巷子很窄，這時間路上多了許多醉客，跟蹤起來並不困難，兩個女的似乎也沒想到要回頭張望。
「妳也用不著踹人吧！」拓實一手按著鼻子，站了起來，另一手正要伸過去揪住馬尾女的領口，卻被馬尾女反手扭到了背後扣住。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