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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生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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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部搖了搖頭,他的額頭泛著油光。
「那幫人沒那麼單純。」
「誰要去樓下?我要去屋頂啦。」
「你也該放下那些無謂的糾結了吧?要是真那麼在意,就去查出自己究竟是甚麼樣的出身啊。我們剛才約好的哦,等這邊的事告一段落,你要和我一起去你的出生地一趟。」
「少囉嗦,妳同意聽我的了,不是嗎?那就別多嘴。」拓實走近床頭櫃,拿起電話話筒。
拓實沒回嘴,一股氣轉而發在岡部身上,他一把抓住岡部的肩膀說:「你這傢伙,該給我講清楚了吧!你到底為甚麼要拉千鶴跟著你?那幫人的目的是甚麼?為甚麼緊追著你不放?」
「成交嗎?」
拓實聽著竹美這番話,一邊按下電話按鍵。
「喂。」拓實朝著他的背影喊道:「你也該對我說實話了吧?」
「他們想要你,非得拿千鶴來換不可。」
「時間……」拓實望向身旁的竹美,她在便條紙上寫下「明天早上九點」。
「我們約道頓堀,在那個固力果大廣告看板旁邊的橋上,把千鶴帶去那裡,我也會帶岡部過去,我們在橋上一人換一人。」
「麻煩你跟你下面的人說一聲,再怎麼折磨千鶴也沒用的,因為等一下我們就會帶著岡部離開這裡。就算你們從千鶴口中問出這個地點,等你們趕到,我們早就不在了。」
「別掛斷。」對方終於說出這句話。
對方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思索「岡部」這個名字。
「小哥,你這麼關心那位小姐也太奇怪了吧,她可是背叛你去投靠別的男人哦,是生是死,都和你無關吧?」
「果然。那你到底是——」
「我找到岡部了。他現在就在我旁邊,在我的掌控之中,哪兒都去不成。」
但拓實只是看著便條紙沒吭聲。
「拓實先生!」時生從身後抓住他的兩肩,「你打這傢伙也沒用,就算打死他,千鶴小姐也不會回來啊。」
但時生只是聳了聳肩,沒應聲。
「了不起,這種時候妳還有心情悠哉地看電視。」
「無名氏啊。上頭交代過不接無名氏的電話的,再會。」
「我在。」
「開甚麼玩笑,你以為現在幾點了?我們再打過去找你,電話號碼先給我。」
「那得按下樓的按鈕才行。」時生說著按了按鈕。
「幫你聯絡上了,我現在接過去。」對方說完,傳出一聲甚麼物體輕輕撞擊的聲響,接著傳來一句:「好了,可以說了。」
「嗯,那就約在……」
「我覺得啊,千鶴搞不好還是很世俗,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男人的時候,只看和這個人生活是否安定、未來是否有發展吧。你看看岡部那身行頭,西裝甚麼的全是高檔貨,怎麼看都是個菁英。千鶴一定是經過一番盤算,覺得還是跟著那樣的男人比較有利啦。反正這世界,說到底還不是看學歷、看出身?出身好人家的少爺就是幹甚麼都吃香。」
「拓實先生!」時生正想阻止他。
「回答我!你們沒有傷害千鶴吧?」
「喂,你怎麼看?千鶴為甚麼會選擇和那個傢伙走?那種一臉倒楣相的混帳到底哪一點好?」拓實問時生。
「好吧,主動聯絡對方也是個方法,我跟了。不過打電話之前,我們還是先沙盤推演一下比較好。」竹美的語氣像是在對拓實曉以大義。
「哪位宮本啊?姓宮本的多得跟蒼蠅一樣。」
下樓的電梯先到了。時生走進電梯,朝拓實招著手。拓實一臉不甘願地走了進去。
拓實思量著,一旁的竹美往便條紙上寫了甚麼,遞到他眼前。他一看上頭寫著「道頓堀的橋上」,頓時皺起了眉。道頓堀?要約在那麼多人的地方?然而看到竹美自信滿滿地朝他點點頭,他當下決定了。
對方頓了一頓。
「又提那件事,你真的很纏人耶。」
「那麼小哥,你先告訴我岡部的事。」
「不是找他,是談交易。」
「是的。不好意思,你方便講大聲一點嗎?因為我人不在東京,現在是將兩個話筒兜在一起的狀態啊。」
只要被問到這件事,岡部便沉默以對,連姓名都不肯吐露。是拓實他們搜了他的隨身物品,才終於翻出駕照,但是透過駕照得知的只有他的全名叫岡部龍夫,以及住址、籍貫、出生年月日和取得駕照的日期。其他證件似乎都被他銷毀了,翻遍所有行李也找不到半張名片。
「是石原先生吧?」
電話接通了。「喂?」對方語氣粗魯,接電話的是年輕男子,顯然不是石原。
拓實又要踢出第二腳,時生過來擋在岡部前面。拓實急躁地往菸灰缸摁熄菸,旋即走向房門。
據岡部說,他是「紫羅蘭」的常客,與千鶴愈走愈近之後,兩人一起出去吃過幾次飯。他深深被千鶴吸引,開始認真考慮和她交往,而就在那時,他的公司出了這次的事。
聽到拓實的質問,有那麼一瞬間,時生彷彿望著遠處,臉上不見平日的溫柔神情。他直勾勾地望向拓實回道:「被你看穿了呢,我的確不是你的遠親。和-圖-書
電話那頭有了動靜。
「一小將後道頓堀。我知道了,那待會兒見嘍。」
「聽你在悠哉地放屁!」拓實揪住岡部的衣領一把將他提起來,岡部皺起眉頭。
「宮本先生嗎?好久不見了。」熟悉的聲音傳來,但有點小聲。
「不曉得呢,詳情還沒人回報給我,那個女的我全權交給下面的人處理了。」
「沒關係。」竹美攔下時生,「反正那幫人遲早會查出這個藏身處,隨他搞吧,我們就賭這一把。」
「憑甚麼連這種地方都要把人分階級?窮人只配往下走,唯獨有錢人能夠上到最高處是吧。」拓實邊說邊以拇指指了指地板和天花板。
「像你那樣繞來繞去也繞不出個好法子吧?還是你想出辦法了?沒有吧?所以我們只能等待對方有所行動不是嗎?」
「是啊,我聽下面的人抱怨過了,誰想得到你還跑去和菓子舖呢。」
「嗯,誰曉得呢。」時生偏起了頭。
「我是誰不重要,我有話要和石原先生說。」
岡部搖了搖頭,「當然他們很想逮住我,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想還回千鶴。他們可能認為千鶴知道了秘密吧,對他們而言,千鶴是脫不了關係的。」
「話都是這傢伙在說,鬼才相信。」
「真是的,愈想愈不爽。」
「等等!你給我講清楚,現在是怎樣?」不出所料,竹美旋即嗆了上來。
拓實搔了搔後腦杓,輕輕點了個頭。說實在的,他現在根本沒心思顧到那件事。可是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青年的話語裡,有著撼動拓實內心的某樣東西。
「喂?」拓實試著出聲。
「只要千鶴不說,那幫人是找不到這裡的。」
「她根本不瞭解我的狀況。」
「哦?所以呢?」
「差不多該回去了吧。」時生說著轉身往飯店方向走去。
拓實掏了掏外套口袋,拿出一張便條紙,上頭寫著電話號碼。時生一看到便說:「是石原裕次郎的電話!」說著睜大了眼,「你要打去找他!?」
「出去外頭一下。馬上回來。」
石原咯咯笑了。
「我就是問你究竟是惹了甚麼麻煩啊!你這傢伙到底是幹甚麼的?」
拓實歎了口氣。他很想讓對方先交代千鶴的現況,但看樣子是問不出來了。
「你說的事是哪樁?給我個名目吧。」
「你要去哪裡?」
被踹倒的岡部撫著胸口直起上半身,扶正眼鏡說道:「的確是我有欠考量,可是,我需要心靈的支柱。」
「那可不行。要是我告訴你這個地點,你們的人馬上圍過來搶人m•hetubook.com•com還得了。我們約在別的地方。」
「是同一件事。你先告訴我千鶴現在平不平安,否則岡部的事就不必談了。」
「知道那些人的背景,對你們毫無好處。他們不是三腳貓,並沒有固定的大本營,這和黑道電影是不一樣的。」
時生停下腳步,回頭問道:「說實話?甚麼事?」
「為甚麼不行?」
拓實掩住話筒,做了個深呼吸,腋下直冒汗。時生一臉緊張地望著他,竹美則是拿起飯店的便條紙,似乎開始盤算著甚麼。
「甚麼怎樣。」
「你給我講清楚!把千鶴擄走的那幫人到底是甚麼來路?只要知道底細,就能循線找出他們的大本營了啊!」
「這口氣不出不爽快,至少讓我揍他一頓!」
對方聽出拓實也是年輕人,立刻以威嚇的口氣回道:「你哪位?」
「十分鐘內回來哦。」
拓實狠狠瞪了時生一眼,手離開了岡部的領口,接著環視房內所有人,說道:「好,既然這傢伙甚麼都不說,我自有法子。」
「不用妳多嘴!我不是說過了,我有我的作法!」拓實從壓得扁扁的echo菸盒裡抽出一根啣上,拿起飯店的火柴想點火,卻一直擦不出火,直到第三次才成功。
「你煩不煩吶,拜託不要像動物園裡的熊似的一直走來走去好嗎?」竹美仍挾著菸說道。她的視線停留在電視螢幕上,這時正在播放深夜電影,似乎是一部早期的黑白片。
「道頓堀啊,原來如此。」石原似乎苦笑了一下,「好,時間呢?」
「我不是說了去外頭嗎?」
「對方可是道上的,我們主動上門不會有好事。再說那幫人還不曉得我們找到了岡部,他們一定是打算從千鶴口中問出這個地點,再利用千鶴拐岡部現身,那時就是我們搶人的時機了。」
「等等!」對方似乎真的打算掛電話,拓實連忙說道:「我姓宮本。」
「我說過很多次了,整件事一開始和千鶴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我工作上有了麻煩,必須在大阪躲一陣子,所以把她一起帶來,如此而已。」
「我現在就要和他講話。」
「我曉得,」拓實回道:「你在大阪吧。」
出了飯店大門,越過道路就是堂島川了,左右各有一座大橋,風中帶著濕氣。
「約好的哦!」時生以前所未見的嚴厲眼神凝視著拓實。
「千鶴小姐不是留了字條嗎?上頭寫的和這人說的都吻合吧?」
拓實聽到對方掛上電話後才掛回話筒。
「別這樣。」時生站到拓實面前,「太難看了。千鶴和-圖-書小姐是自願和這人走的,不是嗎?」
「屋頂?不可能,這種飯店的屋頂都不能上去的。」
「住淺草的宮本,宮本拓實。你這麼說他就知道了。」
「有意思,明明我們都在大阪,卻要撥電話回東京,讓話筒擺出69姿勢才能對話啊。」
「哦——」電話那頭又沒了聲音,這次石原是真的沒出聲,似乎正思考著甚麼。沉默了好一會兒,石原終於開口了:「果然是很夠力的情報。真的是岡部本人嗎?」
聽到這話,時生大大地歎了口氣。「你還在講這種話?竹美小姐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拓實先生你被分配到的牌並不算差啊。」
「我管他們是道上還是皇上,這樣拖拖拉拉乾著急不是我的作風。我有我的作法,別攔著我。誰有種要攔我,就說出個馬上救得出千鶴的辦法來!」拓實依序指著竹美、時生、傑西說道,最後指向岡部。
「我當然知道,我也很難受,可是我又能怎樣?我也不曉得她被帶去哪裡了啊。」
「你要去哪?」竹美問道。
「跟蹤我們很辛苦吧,還莫名其妙跑了一趟名古屋。」
「那間和菓子舖和千鶴毫無關係,和岡部也八竿子打不著。」
「我這事非常緊急,是石原先生自己給我這個電話號碼,交代說這事一旦有消息,要我隨時聯絡他的。你廢話少說,快點把電話轉給石原先生。還是怎麼?你想睡了?要是不照石原先生交代的做,我可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置你哦。」
「喂?怎麼了?」石原催促著,「約幾點碰頭啊?喂,小哥,聽得見嗎?」
「你知道千鶴現在正受到甚麼樣的對待嗎!」拓實大聲怒罵。
「你在那邊碎碎唸個甚麼勁兒啊!」拓實一腳踹向岡部的胸口,「把千鶴拖下水的是你吧!我不管你幹了甚麼蠢勾當弄得自己非躲躲藏藏的不可,自己沒搞定之前,憑甚麼叫女人跟著你!」
石原沒有馬上回應,拓實還以為對方沒出聲,貼近話筒一聽,發現石原正低聲笑著。
「千鶴會說的。再怎麼堅持,忍耐還是有限度的,她撐不到天亮就會說的。」竹美的語氣與其說是冷靜,聽起來更像帶著一絲冷酷。
「能上屋頂的,只有很了不起的人。」
「你以為那幫人會乾脆地放千鶴回來嗎?」岡部開口了。
「這麼不相信我啊?好吧。你要約哪裡?」
「我們現在在談岡部的事。」
拓實沒應聲,只是露出「你有甚麼意見?」的凶狠視線,瞪向戴著金邊眼鏡的瘦小岡部。
「甚麼事不爽?」
「你以為我為甚m.hetubook.com.com麼要約在戎橋上?只要身邊人潮擁擠,那幫人絕對不可能出手,我們就是要藉著這一點得手,你卻約在三更半夜裡做甚麼!?」
「你到底是甚麼來頭?你說是我的遠親,是騙我的吧?」
「成啊,就這麼辦吧。我現在把女的帶過去你那邊。」
「是關於岡部的事。你這麼說,石原先生一定聽得懂。」
「我也很擔心千鶴呀!可是正因為這樣,這個交易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不是嗎?所以當然要挑在最保險的時間帶啊。再說那幫人已經曉得可以拿千鶴換岡部,理論上不會再對千鶴動刑了。」
「千真萬確。身高大約一百六十公分,又瘦又乾,膚色慘白,戴著金邊眼鏡像個書呆子。我唸駕照上的資料給你聽:地址是……」拓實整個資料唸完一遍後,說道:「如何?你還覺得是假的嗎?」
「這樣啊……」石原呼了口氣,「聽起來的確不錯。」
「換你回答我了。你們沒對千鶴施暴吧?」
「我想和你談交易,拿岡部換千鶴。你們的目的應該是岡部這傢伙吧?這個交易對你來說應該是好消息。」
拓實沒答腔,走出客房,穿過走廊來到電梯前,按了上樓的按鈕。沒多久,時生追了上來,拓實暗自嘀咕了一聲:「怎麼又是這傢伙。」
拓實在狹小的飯店房內踱著步,時而喃喃自語,時而低吼。時生在牆邊抱膝而坐,前方端坐著岡部龍夫,竹美則是在床上盤起腿,傑西躺在一旁。已經過子夜十二點了,但沒人打算走出這間客房,當然也沒人打盹。
「宮本是吧,好,我再轉告他。你那邊電話幾號?」
拓實心頭一緊,眼前浮現千鶴忍受著痛苦的表情。
「放屁!甚麼心靈支柱!話是隨你講了算嗎!」
「一個小時後。」拓實答道。他曉得一旁的竹美驚訝地張大了嘴。
「聽來是真的岡部呢。」
「你想幹嘛?」竹美眼神銳利地望向拓實。
「我啊,」時生依舊真摯地凝視著拓實,「是你的兒子哦,拓實先生。我是從未來來的。」
「你們把千鶴抓走了吧?」
「我曉得的。好了,你說要和我講岡部的事是吧?」
「石原先生在嗎?」
他邀千鶴和他一起前往大阪,千鶴說讓她考慮一下。兩、三天後,千鶴有了回覆,她說她願意一起走。在前往大阪的新幹線上,她向岡部坦承她有個男友,但她已經決定和對方分手了,至於分手原因她並沒有多說,而岡部也沒追問。
「怎麼了?到底約幾點?」
「哪還等得了九個小時!妳站在千鶴的立場想想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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