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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一下，你還記得在事故發生之後，加速離開現場的車子是甚麼型號嗎？」

語尾動搖地說到這裏之後，彩子低下頭。緊緊抓著裙子一角的拳頭上，落下兩滴淚珠。

她將茶杯放在世良面前。世良看著從茶杯中冉冉升起的蒸氣，開口問道：

「沒錯，那個人真的是很沒用……」

世良他們趕到的時候，左側車道上完全沒有路邊停車。大概是車主在知道發生事故之後，害怕會遭到池魚之殃才逃走的。對了，馬路的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車主可能就是那裏的客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世良充滿熱忱的口氣嚇到，福澤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還沒辦法斷定。」

「不，太田先生是我第一個請教的人。」

大門打開，昨天才剛看過的她出現了。她的眼睛還是一樣充滿血絲，臉頰的顏色也很蒼白。

「有可能，總而言之，只要見過目擊者之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這樣啊……」

「五年前……差不多吧。」她回答，「我在『快速運送』打過工——雖然只有短短一段時間，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向井夫婦所住的地方，是兩人同居不嫌狹窄的兩房一廳，一進門就看到廚房，餐桌上擺著倒扣的碗和盛著烤魚的盤子。她的丈夫大概打算在昨天晚上享用吧。

「問題就在這裏啦。在事故發生之前，那輛卡車害我看不到前面；車禍發生的時候，我又專心看著事情發生，所以也不清楚前面的詳細情況。不過，我在想是不是停在左側的車子突然切出來的緣故m.hetubook.com.com。」

這個時候，世良也裝出了早已淡忘的樣子，不過其實他記得很清楚。彩子雖然不是所謂的不良學生，但也不是那種乖乖聽學校指示的人。就某方面來說，她可能算是令老師頭痛的學生類型。讓她徹底討厭學校的肇因，就是那場「壽司事件」。

其實，他還想多聽她說一些話。

「有這種法條，是嗎？」

調查了卡車翻覆位置前十幾公尺的地方之後，福澤說出了自己的見解。跟在他旁邊的世良負責拍照，他使用的是黑白全自動相機。

「有。不過，大概是因為太突然了，喇叭的聲音非常短。」

「我想妳應該在忙著處理守靈夜的事。」

隔天一大早，世良和福澤再度回到事故現場，繼續昨天晚上無法令他們滿意的調查。就算下過雨，滑行的痕跡還是能留到隔天。

「沒辦法。」

他宛如在自誇似的先說了這句話，然後用一種積極得很詭異的態度開始敘述事故發生的情況：在事故發生之前，他的車子就行駛在卡車後方，當卡車為了穿越紅綠燈而加速的時候，卻突然緊急煞車。

一邊看著她替自己倒茶的側臉，世良一邊說道。

「咦？」世良不由得驚呼一聲：「真的嗎？你能不能再說詳細一點呢？」

「是在這一帶緊急煞車的吧。接著方向盤就打向右邊，導致輪胎打滑，車子便衝向分隔島了。」

「唉，就算你叫我詳細解說，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我記得在那條路左側路邊停車的，應該有三輛車。在事故發生之後，我看了和圖書那個方向一眼，發現一輛車——我想應該是三輛車之中停在中間的那一輛——車頭大幅度地切出來。我才覺得奇怪，結果那輛車子就用非常快的速度開走了。」

「原來如此，」世良點點頭。「是在學生時代去打工的嗎？」

世良站在門口，按下玄關的門鈴，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他大聲地說：「我是ＸＸ署交通課的世良。」他不知道附近是不是有人豎著耳朵偷聽。

「然後，妳就認識了妳先生。」

世良他們學校規定除了暑假之外，嚴格禁止學生打工。可是，彩子還是在放學後偷偷工作。她騎著腳踏車，當附近壽司店的外送人員。她的家庭並不富裕，所以只想多幫忙負擔一些家計。

然而，那份名單上的人們全都是在事故之後才聚集到現場的，既不是跟太田一樣直接目擊事故經過，也不是在事故發生當時就已經待在現場，因此他們也沒看到奧迪車。

「記得，因為我非常在意這種事情啦。是黑色的奧迪車，絕對錯不了。」

「事故發生的原因已經出來了，我是來通知妳的。」

「妳是甚麼時候結婚的？」

掛上電話之後，世良和福澤討論。由於這一點有妨礙交通的嫌疑，福澤的目光也跟著變銳利了。

「在緊急煞車之前，卡車駕駛有沒有按喇叭呢？」

「沒錯。」

「我會跟上級報告的。不過照這個狀況看來，可能很難鎖定奧迪車，我們也沒有證據。」

先說了這句話之後，世良便將黑色奧迪車的事情告訴她，表示或許彩子的丈夫是和_圖_書因為急著閃車才發生車禍。她直愣愣地盯著他看，那真摯的眼神，似乎讓周圍的溫度升高了。

「應該可以讓那個人負部份責任。」世良回答。「根據目擊者的證詞，那輛奧迪車連方向燈都沒有打。如果這是事實，當然就是涉嫌妨礙交通了。」

「當然，我就是打算這麼做。」世良回答。

「你知道卡車駕駛緊急煞車的原因嗎？」

「真想找出那輛黑色奧迪車啊，我們問問其他的目擊者吧。」

「知道那輛奧迪車的車主是誰了嗎？」

兩個人靠著昨天收到的名單，用兩台電話開始進行詢問調查。問題的重點是目擊者看到的情況，以及在事故前後是否看到那輛黑色奧迪車。

光是這樣，就已經讓世良收穫良多了。

學校不知道透過甚麼管道得知了這件事，於是訓導處的老師便把兩個人叫了過去，確認事情的真偽。那名男學生主張：「因為她違反校規，所以我好心提醒她，結果她竟然逃跑了。我是為了攔住她，才不小心把腳踏車弄倒的。」她當然出口反駁，哭著說明事實真相，據說當時那名男學生還在旁邊偷笑。

在這個時候，他還很樂觀。

「會不會是要躲過甚麼東西呢？」

「知道那輛奧迪的車主是誰之後，能不能請你立刻告訴我呢？」

「從昨天開始我就一直很擔心哩。可是因為我早上很早就要出門上班，所以只能先行離開。其他的目擊者有沒有說甚麼呢？」

「不，沒有。」太田堅決地說。「絕對沒錯。所以我在想，卡車駕駛應該嚇了一大跳吧。」

彩子語畢，便和_圖_書用大大的眼睛看著天空。那副表情確實是世良在高中時代不曾看過的，他不由自主地悸動了。

「那輛車有打方向燈嗎？」

「守靈會在他的老家舉行。遺體已經領回去了，我也得趕快出門才行，可是就是靜不下心來。」

世良問道，太田便提高音調說：

沒有多久，學校就公佈了兩個人的處分。男學生完全沒事，她則要停學三天。校方把他們兩個人找去，只是要確認她有沒有違反校規而已。

「是甚麼樣子啊……」

「群馬，那裏滿冷的。」

「呃，這我就沒看到了。」

名叫 GREEN HEIGHTS 的公寓坐落在宛如棋盤一般劃分整齊的住宅建地上，是一棟兩層樓的建築。彷彿在述說著它所歷經的歲月似的，外牆樓梯的扶手上長滿了鐵鏽。

「我懂。」世良說，「妳先生的老家在哪裏？」

「麻煩你了。」

「這樣啊，」彩子咬著嘴唇問，「如果知道車主是誰，能夠叫那個人為這次的事故負責嗎？」

不知道自己該說甚麼才好的世良陷入沉默。最後她開口說：

自從這件事情之後，她就很少去學校了。世良對於甚麼都不能做、只能在遠方看著她的自己感到憤怒。

「高中畢業之後，我去唸了專門學校。但是因為沒有就業的機會，我只好靠打工維生。說好聽一點，就是自由打工族了呢。」

「不，我們現在才要開始調查。說實話，真的很難查到是誰。」

「對不起，」然後她抬起臉來，繼續說，「現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我應該要聽你要告訴我的事情才對。你知道事故發https://m.hetubook.com.com生的原因了吧？」

「黑色的奧迪車……你有看到車牌號碼嗎？」

「我今天晚上會再去那家便利商店一次，奧迪車的駕駛人應該也到過那家店才對。」

「是嗎？唉，我想看得那麼清楚的，大概只有我一個人了。」

世良被帶到一間四疊半的和室，是一個只有電視、錄影機和小櫃子的房間。

回到警署，世良打電話給開車行駛在卡車後方的男人。他工作的地方是縣內的建設公司，目擊者的名字叫做太田吉男。接起電話的太田彷彿一直在等世良打來似的，積極地開始說起話來。

她聞言之後，稍微撇了撇嘴角，「不是啦。」她說，「我怎麼可能去唸大學。那個時候的我是甚麼樣子，世良也知道啊。」

世良說完，彩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她將門打開了一點，招呼他入內。

這裏的二〇一號房就是向井夫婦的住處。

福澤一面看著時鐘，一面皺起了眉頭。到了正午，世良他們值班時間就結束了。

彩子點點頭，接著說：

但後來有人看到她載著壽司桶，而且那個男生平常就很喜歡干涉她。在她從壽司店出來的時候，埋伏在一旁的他便跑出來威脅她說，如果不想讓學校知道她在打工的話，就跟他交往。不過，她無視他的話，打算騎上腳踏車前去外送。結果，這個男學生突然踢了她的腳踏車，她跌倒在地，腳受傷了兩個星期才好，還得賠償在外送途中散落在路上的壽司的錢。

太田相當冷靜地分析。和眼睛看到的東西比較起來，耳朵聽到的聲音留下來的記憶其實應該更模糊才對，這個太田還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