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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是有工作吧。」

「老闆呢？」那人語氣粗魯地問，眼睛看著工廠內部，對雅也連正眼也沒瞧一下。

福田妻子歪著頭說不知道。照理她不可能不知道，看來她是認為不該由她來說吧。

「住址也知道了。」雅也指了指自己寫下的字條，上面寫著神泉町。「是唸shin-sen……還是唸作kami-izumi？」

平常青江應該是朝澀谷站走，但今天和新來的工作人員揮手告別之後，他仍留在原地。

「你會不好意思？」

真可憐。——福田妻子喃喃地說。

「老闆，拜託啦，你先看看嘛，我已經好了。」安浦好像在爭取甚麼，福田則是面有難色。

「不像同居？」

之後沒多久就到了三點的休息時間。雅也來到休息區，看到前村獨自在那裏抽菸。雅也來工廠好幾個月了，前村幾乎沒主動和他說過話，雅也也不打算開口，心裏正想這段休息時間看來會很尷尬，福田妻子照例端來裝了麥茶的水壺、杯子以及零嘴。中村不在之後，點心時間就不再出現甜食了。

「我等到十一點半還沒出來，應該是吧。」

「那小子啊，擔心別人不如擔心自己。要是他以為一直會像現在這樣有工作就太傻了。」

雅也付了帳走出咖啡店，因為他怕青江會招計程車。這條路很塞，車流緩慢，但一出青山路之後，通往某些方向便一路暢行無阻。要跟蹤人可是連一秒鐘都慢不得。

「因為講出來很難聽hetubook.com.com啊。其實是被刺的。」

「這麼說，嫌犯還沒抓到嗎？」

聽到這句話，美冬凝視著雅也的臉。

「的確是很想看看照片呢，不過既然知道她叫甚麼名字，到『Bouche』就可以看到她了。」聽了雅也的形容，美冬邊點頭邊說。

「哦。」安浦似乎在想些甚麼，「老闆在嗎？」

「接下來是男入也會上美容院的時代，不只年輕的男孩子，像雅也這樣的大男人也會去。」

「喔，來打個招呼。對了，沒看到中哥，他腰痛又發作了？」

雅也邊喝咖啡邊抽菸。咖啡喝完了，他隔了一陣子又點了奶茶。時鐘指針已經快指向九點了，「Bouche」的燈依然亮著，之前從沒這麼晚過。聽美冬說，大型的美容院會定期舉辦研習會之類的活動，好讓只能幫客人洗頭的新人有機會在這些研習會中磨練技巧。若真是這樣，今天可能要等上更久了，一想到這裏，雅也不禁憂鬱了起來。

隔著馬路，對面是一棟嶄新的建築，二樓是一家名叫「Bouche」的美容院，玻璃幃幕，站在下方抬頭可以看見白色的天花板。

截至昨天為止的調查，已經知道青江住在戶越銀座附近，那是一幢五層樓高的套房式公寓；青江沒有車；目前還不知道他常去哪家居酒屋；他會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商店買為數不少的流行雜誌，也常買便利商店的便當，家裏顯然幾乎不開伙。

「真狠。這樣不就不能做焊接的案子了嗎，接單也有影響吧？」安浦說。

「吶，調查他到底要幹嘛？我跟蹤他快十天了，也沒甚麼特別的啊。那個美髮師為和-圖-書甚麼是會生金蛋的雞？」

「安浦先生手沒辦法動嗎？」

「好久沒看到你了，上次才聊到說不知道你怎麼了。還好吧？」

「沒關係，我跟他講過了。」福田喝了口麥茶。

「走就走！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無情。」安浦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工廠。

雅也一邊留意不引起青江注意過了馬路，這時，有個年輕女孩從大樓走出來。她穿著牛仔褲搭白Ｔ恤，咖啡色短髮，戴著帽子。

「安仔，你在幹嘛？」鑽床後方傳來話聲，是前村。

「怎麼抓得到。」福田伸手去拿零食。

「怎麼會……」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們這裏也沒那個能力。別怪我。」

「是嗎。」美冬聽了這句話，陷入沉思。

「照現在的狀況不可能吧，因為他們住的都是小套房，如果要同居，應該會先搬家。」

「所以妳是說美容院將竄紅？會這麼簡單嗎？」

安浦走進辦公室兼主屋的門。

「被女人刺的，刺在這裏。」福田指了指右手手背。

過了九點，時鐘的長針又移動了三分之一。奶茶都已經涼透的時候，「Bouche」的門打開，一群看似店員的年輕人走了出來。雅也發現青江真一郎也在其中，於是他站起身。

「當然啊！」

「不知道他們交往了多久？」

他從襯衫口袋裏拿出照片。其實他已經將那張臉記得清清楚楚，不需要照片了。

「老樣子，一直在做玩具。」

前村出來走道上。

「你看著吧！我的直覺從來沒有落空過。」美冬狡黠地笑了。

雅也不禁咦了一聲，沒聽懂這話的意思。

「有甚麼關係？反正你也要找地方剪。」

福田歎了口氣。

走進宮益坡上的那家咖啡店。說「那家」，是因為這陣子他https://m.hetubook.com.com每天都來。

「少了我，老闆你們應該很不方便吧。這裏的機器每一台都有脾氣，除了我沒人治得了的。」

青江真一郎——這個男人為何會是下金蛋的雞，雅也完全搞不懂。問美冬，她只說「那是將來的驚喜」，還加註一句「而且也要看雅也調查的結果如何」。

「難講喔。」前村拿脖子上的毛巾擦臉，「今天怎麼想到要來？」

「shin-sen就行了。那，青江在她的公寓過夜了？」

「我去打聲招呼。」

「所以才來求老闆啊。」

雅也撫著自己的手背，「報警了嗎？」

接下來那個星期，福田工業的工作以製作模型槍零件為主。將鑄造好的零件一個個仔細做最後修整是雅也的工作。

「是被刺傷的。」福田說。

「自作自受啦！」福田哼了一聲，「好像是他在池袋買女人，到了賓館之後就是那套老把戲，被下了安眠藥睡死了。如果只是劫財就算了，手還被人拿刀子刺，連神經都斷了，才會變成現在那副德性。」

不久，福田和安浦出來了。

「應該在。反正還不是跟帳簿乾瞪眼。」

福田好像上個週末通知中川解聘的消息，星期一中川便沒出現了。發現情況有異的前村從福田那裏得知緣由之後大聲抗議，雅也全聽在耳裏——他都那把年紀了你還開除他，太亂來了！以後中哥怎麼辦才好？之前要他做牛做馬給你賣命，現在你竟然這麼沒良心！——大概是一口氣嚥不下，中午一到，前村就回去了。然而諷刺的是，他的早退反而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雅也一人便足以讓工廠正常運作。但前村並不知情，想必是尚未萌生明天就輪到自己的危機意識吧。

「應該在裏面。」hｔtps://m•ｈ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

正當他在磨扳機零件的時候，手邊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雅也抬起頭一看，發現工作台另一側站著一名陌生男子。那人在運動背心上罩了一件夏威夷襯衫，嘴裏叼著牙籤，年紀差不多三十五、六歲吧。

男子舉起左手應了一聲「唷」，右手仍插在口袋裏。雅也明白了原來他就是安浦。

雅也很想拍下那女孩的照片，他直覺那女孩並不單純是青江的同事。

「也不是完全不能動，不過大概沒辦法工作吧。他遮遮掩掩的，不過看一眼就曉得了。」

「還好啦。這邊呢？」

「我這邊沒辦法，抱歉了。」福田背對安浦，在鐵椅上坐下。

「饒了我吧！我從沒進過美容院。」

「關於這事啊……」

「雅也，你頭髮長長了，該剪了吧？」

「妳該不會要我去『Bouche』剪吧？」

「感覺不是最近才開始的。」

「工還算可以嘛。」說完，那人向工廠深處走去。

靠窗的桌位空著，他在那裏坐下，點了咖啡，拿出菸和打火機。

「青江只有星期三會到千繪那裏去，大概是研習弄到很晚，順便在那邊過夜吧。」

「老公……」

「是啊，他說他右手已經好了，照我看還是不行。其實就算醫好了，也請不起他啊。」

雅也看看時間，再五分鐘就八點了。「Bouche」的營業時間到晚間八點，但多半還有客人沒走，所以真正打烊通常是八點半左右，而工作人員會再晚個十五分鐘才離開。因此他預計得再等上四十五分鐘，他要盯的人才會出來，但他也不能晚四十五分鐘再來堵人，因為有時候也會八點準時打烊。

「最近沒半件焊接的工作，老闆好像就是因為這樣才狠下心的。」

女孩名叫飯塚千繪，姓氏是ｍ•ｈｅtｕｂook•cｏｍ.com從門牌得知的，名字則是後來又去了趟公寓從信件查出來的。雅也之前還會排斥偷翻別人的信件，現在已經相當習慣了。

下班之後，雅也吃過晚飯便來到澀谷。最近他總算對東京的地理比較熟悉了，但有時候還是搞不清楚方向，澀谷尤其令他感到吃力，但美冬的委託他不能不辦。

「會嗎？可是呀，不久的將來，你的『當然』可能就不再是『當然』了哦。」

安浦瞪了福田圓滾滾的背影好一陣子，然後一腳踢開旁邊的水桶。

女孩走近青江，兩人很自然地並肩邁開腳步朝澀谷車站方向走去。

可能是聽到雅也操關西口音，男子投過來看到怪東西似的視線。一見雅也回視他，那人便將視線移往工作台，拿起一個完工的零件。雅也正打算開口說「不要直接用手碰，皮脂會附著在上面」，那人已把東西放回原位。

「我聽說是出了意外。」

前村碰地一聲站起來，一言不發便衝了出去。大概是去追安浦吧。

「報啦。可是這類案子很多，警察才不會認真調查。其實警察心裏一定也在想，誰教他那麼好色呢。我也是這麼想的啊。」

「就算景氣差，人們還是肯花大錢讓自己更好；更精準地說，人們會變得只肯把錢花在自己身上，而打點髮型就是最快的辦法了。」

「不會吧。」

前村壓低聲量，雅也便聽不到了，但他猜得出他們談話的內容。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相信你這說法，現在已經知道那是你在唬人的了。好了，死心回去吧！在這兒窮耗，不如去別的地方問問看。聽說你老婆在超市工作不是嗎？你可得早點找到下個工作才行呀。」

前村看著福田問道：「安仔想回來工作？」

「甚麼意思？」

「安仔和老闆在說些甚麼？」前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