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４
「溫子，妳當時有用耳機嗎？」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只要看格局圖就一目瞭然，兩個房間之間有一個和這個儲藏室相同大小的細長形空間。不，應該說，這個儲藏室原本應該有這麼大的容積。」
「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到為甚麼會停電。」
「你在說甚麼啊？」
「監視器……？」中西貴子縮著身體，檢查著周圍，「但是，剛才不是說，沒有監視器……」
中西貴子瞪大眼睛。田所義雄呆然地說不出話。
「動機喔。」
「所以，這樣就解決了殺害元村小姐的問題，但你因為和我一起製造不在場證明，最終導致了破綻。」
「啊。」
「甚麼？」
昏暗中，我觀察著周圍，發現地上有一支手電筒筆，就撿起來打開了，看到了耳機和音量調節旋鈕。
「於是，你就請人代替你演了殺害元村由梨江小姐的那一幕，你找了雨宮先生代勞。」
「啊，可以看到由梨江她們的房間。」
「我就是說妳。」
「可以請她出來嗎？如果她無法自己走出來，我可以幫忙。」
「他們還活著。本多先生，我沒說錯吧？」
「呃，」田所義雄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露出空虛的眼神輪流看著他們兩個人，「這到底是……？」
田所義雄心浮氣躁地問。
田所義雄不明就裏地回答。
大家在飯廳時，都很自然地坐在餐桌旁，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本多雄一巧妙地引導了大家。
「哇噢……」
「大家不是分頭去檢查出口嗎？那時候，我最後一個離開，在離開之前，趁大家不注意時拔掉了。我知道在有隔音牆的遊戲室內戴耳機很奇怪，但一時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麻倉雅美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元村由梨江，「由梨江演得很逼真。」
「這起事件有三重構造，」久我和幸說，「在一切都是表演的狀況中殺人——麻倉雅美設計了這個雙重構造的復仇計劃，但是，本多先生又在這個基礎上演戲，所以成為三重構造。」
他們一臉罪人的表情走了進來。不，他們的確是罪人。
說這些話時，我想起當我告訴本多，自己選擇讓由梨江當第三者時，他臉上的表情。當時，本多很驚訝，問我是不是去了她的房間。得知我是在盥洗室前遇到她，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原本以為他在男女關係上很保守，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一旦我在由梨江的房間內說了和本多共同安排不在場證明的事，一定會引起麻倉雅美的懷疑。第二天一清早，本多把我趕回了自己房間，但其實他在此之前，已經去察看了雅美的情況，確認她還在睡覺。
「雅美。」
「三重構造。」
「呃，為甚麼？」
「沒有監視器，」久我和幸說，「但是，我想了很久，認為另一個人，也就是麻倉雅和_圖_書美小姐並不會滿足於只是聽這裏的狀況而已。不，以她當初的目的，一定想親眼看到犯罪現場。」
說完，我看著本多和麻倉雅美。「可不可以讓我進去參觀一下？」
本多抱著頭，蹲在地上，似乎在說，隨你們高興。
我頻頻向她鞠了幾次躬，突然發現這樣有失偵探的威嚴，連忙微微挺起胸，輕咳了一下。「呃，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在得知麻倉雅美小姐正在觀看的情況下演出來的。雨宮先生必須代替本多先生演殺害元村由梨江的那一幕。於是，雨宮先生就想到可以在黑暗中行兇。他關掉電源總開關後，去了元村小姐的房間。這麼一來，元村小姐即使打開檯燈，燈也不會亮，就不會被麻倉雅美小姐看到換了一個人——他八成是這麼想的。元村小姐一定覺得很納悶，因為當對方靠近，想要掐她的脖子時，她一定知道對方並不是本多先生，但是，元村小姐從我口中得知要和本多先生共同安排不在場證明的計劃，所以立刻猜到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就繼續演被殺害的這一幕。以上是我的想像。」
「如果假裝沒有發現而輕易遭到殺害，很快就會被識破那是一場戲。」
「算了，」久我和幸苦笑著說，「雖然我原本安排了先後順序，但這樣很難解釋清楚。其實除了田所先生和中西小姐以外的人，都很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近在眼前。」
「剛才不是說了嗎？是為了看這齣殺人劇。本多先生演出了這場復仇劇，麻倉小姐是這場戲的觀眾。我們不是曾經討論過，兇手為甚麼會選擇這裏嗎？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但是，當時我沒辦法演行兇那一幕。我走到由梨江的房間前，聽到田所在房間內說話的聲音。」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耳機。久我走向鋼琴，拿起了耳機。「第一起命案發生時，有一件奇怪的事，耳機的電線插在插座上，我覺得這一點很奇怪。因為遊戲室有隔音，笠原小姐為甚麼要使用耳機？但是，當我之後再度來察看時，發現耳機被拔掉了。我猜想是本多先生察覺到這點很不自然，所以事後拔掉了。」
雨宮京介走了過去，但本多伸手制止了他。
麻倉雅美用力點頭。她比之前試鏡時瘦了很多，下巴也變尖了，頭髮有點油膩，道盡了她這四天來的辛苦。
「如果沒有用耳機，」久我和幸緩緩地說，「當兇手從背後接近時，應該會聽到腳步聲，當演奏停止時，更容易聽到。」
「但是，在繼續推理之後，遇到了必須進一步深思的問題，那就是另一個人真的只是在聽這裏的狀況而已嗎？難道不想親眼目睹嗎？」
「可以啊。」她回答。
我看向中西貴子，「妳應該記得這棟建築物後方，豎了一張www.hetubook.com.com桌球台吧？」
我說完後，大家的目光很自然地集中在麻倉雅美身上。她可能察覺到眾人的眼神，坐在輪椅上挺起胸，看著我們。
走出儲藏室，發現本多雄一把手伸進了麻倉雅美的脖頸後方。我不知道他在幹甚麼，仔細一看，才發現他正用熱毛巾為她擦拭後背。即使我們走出來後，他仍然沒有停下手，最後還為她梳了頭髮。麻倉雅美始終閉著眼睛，聽任他的擺佈。
「所有的……」
「而且，可能會監視你一整晚。」
「嗯？這是怎麼回事？所以到頭來還是演戲？」
「我一直很納悶，為甚麼會把桌球台放在那裏，其實原本是放在這個儲藏室內的，但是，為了讓另一個人能夠躲進儲藏室，只能把桌球台搬出來。」
中西貴子叫著她的名字，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甚麼，拚命地張著嘴。
「原來你用了這一招。謎底揭曉之後，就發現很簡單，但我之前只想到牛奶。好了，以上就是為了欺騙麻倉雅美小姐所設計的這齣戲。除此以外，還有幾個地方一看就知道是本多先生和雨宮先生共謀的事情，這些之後再慢慢說吧。」
中西貴子忙碌地轉動視線問道。
田所義雄臉頰抽搐，離開了牆壁。
拆走隔板後，儲藏室是一個像是走廊般的細長形房間。走到儲藏室深處，三個方向的牆壁上，都有一個差不多一張臉大小的長方形的洞，必須蹲下來，才能看到外面，但坐在輪椅上，位置就剛剛好。
貴子瞪大眼睛，隨即瞭然於心地點了點頭。
「是啊，」他點了點頭，「雖然你提出要讓第三者知道我們睡同一個房間這件事，但聽到你找了由梨江當證人時，我還覺得自己很幸運。」
「你不要再故弄玄虛了，趕快說吧。麻倉雅美在哪裏？到底是怎麼監視我們的？」
田所難以理解地不斷搖著頭。
「這個洞開在擴音器的後方。」
中西貴子氣鼓鼓地問。
「即使想看，」田所義雄也不安地看著四周，「要怎麼看？」
相關人員聽了她這番話，紛紛垂下視線。室內充滿尷尬的氣氛。
「拜託了。」
我走進儲藏室，中西貴子和田所義雄也跟了進來。
久我和幸的獨白
「啊？」
「於是，我只好在雨宮的房間裏留了紙條，請他代我演那一場戲。」
「我果然猜對了。因為本多先生剛離開，雨宮先生就走了進來。」
「當然先說動機。」
被久我指著的雨宮把頭轉到一旁，田所義雄和中西貴子似乎決定要安安靜靜地聽到最後，除了露出驚訝的表情以外，甚麼都沒說。
「你的想像完全正確。」
田所義雄似乎沒有聽懂，忍不住追問。
「我正在演偵探呢，」久我和幸對他們三個人說，「來，三位請進來吧和*圖*書。」
久我和幸向貴子行了一禮後，轉向本多雄一，「既然這樣，就等大家都到齊後再說吧，這樣也比較容易說清楚。」
「喔，對，謝謝妳的提醒。」
久我恍然大悟。
貴子發出驚叫聲後，就說不出話了。
「妳沒事吧？」
他果然已經察覺到其中的詭計。
「久我先生，我沒叫錯吧？」
「對，沒錯。」本多冷冷地回答。
本多輕輕點了點頭，中西貴子蹦蹦跳跳地衝出了遊戲室。
「趕快出來吧，我就是說妳。」
田所張著嘴，說不出話了。
「你當然會懷疑我。」
「就是這樣。本多雄一先生在獲得三名被害人的協助下，演了這齣戲，只是這齣戲只有一名觀眾，不用說，那名觀眾就是麻倉雅美小姐。」
喀答喀答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們向後退，不一會兒，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人從儲藏室中出現了。本多推著輪椅，那個女人似乎有點畏光，把手遮在眼睛上方，不停地眨眼。
田所義雄跪在地上，雙手交握，好像在向上帝祈禱。「太好了，啊，太好了，他們還活著，啊，真是太好了。」
「你是甚麼時候拔掉耳機的？」
「原來裏面大有玄機。」
本多雄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但該從哪裏說起呢？」
「但是，當時我只拜託他拖延你的時間，讓你泡久一點，我原本打算在這段時間內行兇。」
我看著本多雄一。
本多用力抓著頭。
「這是竊聽器的嗎？」田所義雄問。
貴子用力點頭。
中西貴子看著右側牆上的洞說道，「原來使用了單向玻璃鏡。」
「放在湯裏。」本多回答，「雖然我故意在大家面前沖泡，但其實已經事先在杯子裏放了安眠藥，當然，我和雨宮的杯子裏沒有放。」
田所似乎還無法理解，久我不理會他，問本多：
「不，的確演了。」久我和幸斬釘截鐵地說，「關於這一點，我等一下再解釋，但你們要記得一件事，所有的殺人戲都曾經上演。」
「我知道，」久我點了點頭，又繼續說：「第二個重點，就是元村由梨江小姐遭到殺害時停電那件事。當然，那並不是偶然發生，而是有人刻意所為。我猜想可能只是暫時把電閘關掉而已，為甚麼要這麼做？關鍵就在於那天晚上，我和本多先生為自己安排了不在場證明。」
照理說，她得知本多騙了她，應該很受打擊，但從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到這種情緒，對本多也沒有生氣。我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深厚，還是因為疲勞的關係，導致她的神經有點遲鈍，對很多事情都無感了。
田所義雄也費力地擠出聲音問道，輪流看著我們的臉。
「妳都看到了嗎？」
原來是這樣——我用力點頭。
「啊，你昨晚好像在畫這個。」
「這個遊戲室就是第
ｈtｔps://ｍ•ｈetubｏｏk•cｏｍ.cｏm一現場，第二現場就是隔壁的房間，這兩個房間之間有甚麼？」田所「啊」了一聲，捂著嘴巴，害羞地低下了頭。
——遊戲室。
「從這裏可以看到交誼廳。」
「原來是那個時候。」
他走進去後，面向左側，雙手將隔間的杉木板向上推。隨著一聲乾澀的聲音，杉木板倒下了。不，正確地說，那只是一塊貼了杉木圖案的夾板。
「在那個階段，我還不能遭到懷疑，而且，也沒有藉口拒絕你。老實說，真的很傷腦筋。」
「那就開始吧。」
「沒想到我答應你安排不在場證明成為敗筆。」
「原來是這樣。」
「我聯絡到他們三個人了，他們真的還活著。」
「只有我們兩個人狀況外嗎？」
「因為只要用了耳機，即使有人悄悄溜進來也不會察覺，即使沒有察覺有人進來，也不會令人起疑，所以，笠原小姐用了耳機。」
「怎麼……」
不一會兒，傳來敲門聲，中西貴子跑過去開了門。原本以為已經死了的三個人一臉尷尬地站在那裏。
田所義雄嘀咕道，他可能沒有多思考，只是脫口說了這句話。
「我馬上解釋給妳聽。首先是剛才的竊聽器，我原本在思考，另一個人到底在哪裏監聽呢？難道住在附近的旅館嗎？所以開始思考竊聽器的有效範圍是多少。」
「沒事。」
「是啊，但如果你不答應，你覺得會有甚麼結果？」
他有點垂頭喪氣地背對著我們，打開了儲藏室的門，那裏差不多是半張榻榻米的空間，裏面空空如也。
由梨江仍然哭個不停。
我指著老舊的擴音器說。不，雖然是擴音器的外形，但應該並不是真的擴音器，後方的牆壁應該有一個洞，她在裏面窺視我們。
「畫了格局圖之後，我終於深信，自己的推理沒有錯。」
「他們三個人馬上就會來這裏。沒想到『公平屋』就在旁邊，真是討厭。是由梨江接的電話，我告訴她，久我識破了一切，她很驚訝。」
田所義雄窺視著遊戲室說道。
「謝謝。」
「好像是。」
我又觀察了周圍，發現堆了不少能量補充食品和罐頭食品。她居然靠這些食物撐了四天，旁邊還有汽車用的攜帶型馬桶。看到這些東西，似乎能夠察覺到麻倉雅美內心的執著。
「你是在泡完澡的時候拜託他的嗎？」
突然被她點到名，我狼狽地站了起來。我不是在演偵探嗎？這是在幹甚麼呀？
我向儲藏室的門跨出一步。
「為甚麼？」
我看著正前方那個洞告訴他們，由於交誼廳是挑高的空間，可以隔著走廊的欄杆，看到交誼廳和飯廳的一部份。遊戲室和由梨江她們的房間內裝了鏡子，可能也是單向玻璃鏡。「飯廳……只能看到靠交誼廳的飯桌，但我們都坐在那裏，所以也沒有問題。」
「應該很和_圖_書大吧？」
「為甚麼要這麼做？」
「如果是其他人，你必須立刻去封口。因為萬一那個人不小心說出來，被麻倉小姐知道就不妙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甚麼問他們三個人在哪裏？由梨江他們還活著嗎？」
「就是這麼一回事。麻倉雅美小姐很早之前就一直在裏面，應該在我們進來之前，就已經在裏面了，我沒說錯吧？」
貴子剛才在打電話，沒有聽到其他人的對話，不解地問田所。
本多把木板拆開後，自己走了進去。我們走到門口附近，不一會兒，裏面傳來小聲的說話聲。
「喔，也對。不，等一下，雖說是三重構造的戲，但應該不會真的上演了殺人那一幕吧？」
聽到久我的問題，本多雄一輕輕點頭，然後，閉著眼睛，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中西貴子接過紙後，攤開一看。
「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來了，」久我看著雨宮，「你當時的確和我聊了很多。」
「第三起事件沒有太大的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安眠藥。安眠藥到底放在哪裏？」
中西貴子似乎無法理解，語帶慍怒地問，「我搞不懂，為甚麼要演殺人戲？為甚麼不能讓人看到臉？反正又沒有人看到。」
笠原溫子和元村由梨江在房間角落哭泣，雨宮京介也在她們身旁神情沮喪。
「好像輪到我說了。」
「不，」本多快步追上了我，「我去帶她出來。」
不一會兒，中西貴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走進遊戲室。
「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甚麼？甚麼？你說甚麼？」
「嗯。」
「可以嗎？」本多問她。
「很簡單，但其實在我畫出這棟房子正確的格局圖之前，也對自己的想法半信半疑。」
我回頭看著本多雄一。
「由梨江，妳果然還活著。」
「你不要插手。」
偵探環視所有人，「有幾個重點，讓我推測這起事件是一齣三重構造的戲，第一個重點就在這個房間，是電子鋼琴上的耳機。」
「好，呃，那個……」
沒想到麻倉雅美最先開了口，「請你繼續說下去。」
他似乎徹底識破了真相。
「那倒是。」
麻倉雅美閉上眼睛，然後用銳利的眼神回望著我。
中西貴子發出驚歎聲。
久我一轉身，指著我說。
「民宿『公平屋』，電話號碼ＸＸＸＸ。他們在那裏嗎？」
田所義雄終於見到了他的夢中情人，滿臉幸福的表情，好像隨時會喜極而泣。
中西貴子問。溫子似乎無意再隱瞞，用力點了點頭。
「所以……有人躲在那裏面？」
「這是怎麼回事？」
久我和幸滿意地點了點頭，把視線移回雨宮身上，「雨宮先生一定很傷腦筋。因為，他要代替本多先生演這場戲，必須解決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不能被人看到他的臉。」
「本多，我也來幫忙。」
「哪有甚麼……不就是牆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