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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Riccardo，Riccardo 的人要見我們。」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霎時說不出話來。

「那就衡量所有公司開出的條件，再和條件最好的公司簽約啊。」浩太說。

根津對寺尾的反駁苦笑以對。「如果你們認為自己的音樂得到認同了，我要先在這裏予以否定。如果讓在表演現場頗受好評的樂團都一一出道的話，我們公司就做不下去了。你們聽好了，我之所以去看你們的現場演唱，並不是因為聽到風評，你們可以當成我是心血來潮。我們在尋找萬中求一的原石，持續不斷地挖洞，我認為自己是發現原石的專家。原石是不會發光的，如果你們認為是自己的光芒吸引我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你們要先明白這一點。」

「這個人說想和你們聊聊。如果你們有意思的話，能不能等一下到這家店一趟？」說完，他拿出像是咖啡店發送的火柴盒。

「你知道這家公司嗎？」男子苦笑地問。

「製作人應該不會要我們那麼做吧。」

「別說那種三歲小孩的話！你就是老說這種話，才會錯失良機，不是嗎？」

直貴默默點頭。

或許該說是直覺，他感覺身邊颳起了不祥的風。

寺尾家裏有一套簡易的錄音設備，他用那套設備錄製六首曲子的母帶。完成的母帶看在直貴眼中，宛如璀璨耀眼的寶石。

「怎麼了？到底是誰在等我們？」浩太問。

直貴漸漸明白根津想說甚麼。簡單來說，他並不認同直貴他們的音樂，他只是認為自己可以磨亮他們這群原石，不，是認為他們有磨亮的可能罷了。

再說，直貴認為貪心地想同時抓住兩個夢想並不好。目前自己最大的夢想是藉著樂團出人頭地，如果以此為目標的話，大學唸不唸應該不重要。他總覺得自己想要轉到通學課程，對其他團員是一項嚴重的背叛。

直貴不懂這個想法哪裏錯了，至今他們總是如此幻想自己邁向成功的劇本。

「你們有力量。你們有實力，也有魅力，但是你們幾乎全未發揮出來。你們還是一塊空白的畫布，上頭要畫ｈttps://ｍ.ｈetu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出甚麼樣的圖畫由我來決定，你們只要遵照我的指示就行了。這麼一來，你們絕對會成功。」

他還說：「你們別想展現自我風格，營造樂手風格是我們專家的工作。綜括所有條件才叫音樂，光靠樂器、主唱和曲子稱不上音樂……」

直貴猶豫要不要將這件事寫在寄給剛志的信上。他沒告訴剛志，自己認真玩起音樂，以及打算成為職業歌手。如果毫無預警地寫自己出道了，剛志會做何反應呢？直貴認為剛志一定會替自己高興。剛志希望弟弟有出息，大學文憑不過是個象徵，如果自己能以其他方式達成目標，剛志應該不會有任何不滿。

「為甚麼？」大家異口同聲問道。

「不，條件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們有多瞭解我們的音樂。」寺尾一如往常反駁浩太的功利主義。「萬一不懂音樂的製作人要我們像偶像歌手一樣唱歌，我們的音樂會流於俗套。」

敦史也說：「沒錯，這是個好機會。」

「因為美國是一個充滿機會的國家。不論關係、經歷或人種，只要有實力的人就會獲得正確的評價，揚名立萬。你們知道當瑪丹娜沒沒無名的時候，她為了成功做了甚麼嗎？她坐上計程車，告訴司機：『帶我去世界的中心點。』世界的中心點就是紐約的時代廣場。」

寺尾對著直貴他們說：「不得了了。」

被浩太這麼一說，寺尾只用一邊臉頰擠出笑容，敷衍地說句「是啊」。

浩太、敦史和健一到宿舍來，是在一個難得大學不用上課，樂團也不用練習的夜晚。直貴剛從公司回來，身上還穿著工作服。

他問直貴他們，音樂的重要元素是甚麼？寺尾回答，是心。

接著連續舉辦現場表演。租借會場需要大筆金錢，但所有團員像是被甚麼追趕似地深陷其中。直貴也感覺到，對大家而言，現在是關鍵時刻。

「的確，」根津接著說，「如果調查成功藝人的經歷，或許會出現這種歷史。但是調查失敗藝人的經歷，大概也會出現類似的內容吧。就像和*圖*書夢想成為偶像的女孩子再怎麼徘徊於澀谷街頭，有幸被星探挖掘，成功機率還是極低，被挖掘而正式出道的藝人也未必在市場上吃得開。但是你們認為，只要做出好音樂，遲早會得到聽眾的認同，你們相信成功與否的關鏈只在於實力。對吧？」

「就像我剛才說的，如果沒有聽眾，就無從分辨音樂好壞。不過是一堆音符的堆砌罷了。表演現場上的一丁點聽眾，有等於沒有。所以，你們等於沒做過音樂。」

「如果不是以我們的原創曲一決勝負，就沒有意義了。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演唱別人的曲子嗎？」寺尾一直猛灌啤酒，很快地就開始以酒醉的口吻發牢騷。

但是大家沒有心情慶祝，因為根津說的一席話在他們腦中盤旋不去。

「啐，廣告代理商的兒子連說話都像廣告人。要是不准展現自我風格，有何樂趣可言？」

直貴不記得有給由實子門票，但是那一天，她也帶著兩名朋友站在最前排揮手。不但如此，她還在表演結束之後，來到休息室。

但是直貴連寫信的時間都沒有。他們接獲根津的指示，要他們創作幾首新歌。如果順利的話，其中一首或許能夠成為出道曲。寺尾當然幹勁十足，團員們也儘可能集合練習。直貴必須兼顧工作、大學學業與樂團活動，持續著回宿舍倒頭就睡的生活。寺尾似乎放棄大學學業了，但是直貴尚未下定如此大的決心。

「但是一開始被迫唱其他人作的曲子，這種事時有所聞。要是這樣我絕對不幹！」

直貴依舊緊張，但比起上次，多少看得見周遭的情況。歌唱到一半雖然發生健一的吉他弦斷掉的意外，但是直貴並沒有顯得驚慌失措。

沒錯，直貴他們至今總是如此認定，所以這時無人反駁。

「不行嗎？」

聽在直貴耳裏，這是個四平八穩的答案。其他團員似乎也沒有異議。

「你們自己親眼看看！」

直貴吁了一口氣，闔上簡介。如果轉到通學課程，白天就沒辦法上班。而晚上樂團要練習，又不能說因為要工作，所以不去練習。因為其他團員也是和圖書一面工作，設法擠出練習時間。

其他團員露出「如果那樣就好了」的表情。

「你甚麼意思？我甚麼時候錯失良機了？」

「我們絕對要抓住這個機會。」寺尾向前伸出右掌，做出一把抓住東西的動作。

寺尾給大家看手上的名片。

「一開始也沒辦法吧。不過如果唱片大賣的話，接下來我們的意見也會獲得採納。這麼一來，我們就能充分發揮了。」

浩太從寺尾手中接過名片。健一、敦史，還有直貴都聚集在他四周。「Riccardo 股份有限公司　企劃總部」這幾個字躍入直貴眼簾。Riccardo 股份有限公司可說是業界裏規模最大的唱片公司。

打如意算盤指的就是這麼回事。即使如此，這種對話對直貴而言，仍是一種幸福。他再度認知到夢想的偉大。

「喂，我之前說過對吧？」寺尾站得筆直，低頭看直貴他們。「我說過，日本也有機會。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好啊，進來吧，不過房子很窄就是了。」

「所以我們在表演場地演唱。」寺尾板起臉說。

「不是不准展現，而是不准擅自展現，強調特色是有方法的。我說祐輔，你就別鬧彆扭了，要積極地思考嘛，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我有音樂、我有樂團……，他在心中如此低喃，丟掉了簡介。

直貴讓三人進屋。

「我認為抓住聽眾的心，是最重要的事。」

「無論你們再怎麼努力，也不能撼動人們的心。你們知道為甚麼嗎？答案很簡單，因為人們接觸不到你們的曲子。連聽都沒聽過的曲子，怎麼可能令人感動。音樂的重要元素，是聽音樂的人。如果沒有他們，就算你們做出自己再怎麼滿意的曲子，那也不會成為家喻戶曉的名曲。不，那甚至稱不上是音樂，你們在做的事情就和自|慰沒兩樣。」

在咖啡店等的是一位根津先生。他看起來三十出頭，寬闊的肩膀和尖尖的下顎令人印象深刻，嘴巴四周留著鬍鬚，和身上的灰黑色襯衫十分相稱。

兩人又快要開始扭打起來了。敦史和健一居中勸架，直貴hetubook.com.com只是不發一語地笑了笑。

「你是玩過頭了。」寺尾這句話惹得眾人發噱。

那一晚對Specium 而言，是組團以來最棒的一晚。

在第五次現場表演結束之後，有一名陌生男子來到休息室。男子看起來約莫二十八、九歲，一身皮夾克搭配牛仔褲的粗獷打扮。

第二次現場演唱在新宿的演唱場地舉行。會場比之前更大，但是幾乎座無虛席。這應該是到處宣傳的效果，再加上上次的現場演唱廣受好評的緣故。

直貴也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和根津告別後，直貴他們前往常去的居酒屋。現場演唱結束後總會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但是今晚的情況不同。現場演唱成功，引發了更大的事件。畢竟期盼已久的正式出道終於可望實現，直貴的心情還像是在做夢，沒有真實感。他想和其他團員聊聊，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對啊，終於能出道了。不管是以甚麼形式，祐輔也覺得很高興吧？」

「我現在沒那個閒工夫。如果有時間玩，不如用來練習。」

但是，不行啊……

「棒透了！帥呆了！」她一副亢奮的模樣，親密地對直貴和其他團員說話。團員們雖然感到困惑，仍對她的讚美表示感謝。

「根津先生又沒說不讓我們唱自己的原創曲，他只說，要怎麼成名由我們自己決定。這是銷售方式的問題，這種事情只能交給專家。現在就是這種時代。」浩太安撫寺尾。

想像自己和一般學生一樣上大學的情景，直貴不禁滿心雀躍，一定會有短期在校課程無法獲得的激發吧。再說，如果轉到通學課程，就能抬頭挺胸地告訴所有人自己是大學生了。當然現在也可以這麼說，但總有點心虛。這可以說是一種自卑感。

「我說，如果這裏是美國就好了。」浩太拿著母帶說。

「我們總算能夠出道了。」健一感慨萬千地說，看了直貴一眼。

「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吧，」根津環顧所有團員，「我想讓你們玩音樂。這不是玩扮家家酒，而是玩真正的音樂。」

「如果有好幾家公司回應的話，我們要怎麼辦？」健一問。ｈttps://m.ｈｅtuｂｏok.ｃoｍ•ｃｏｍ

正確來說，也不是同公司，但要解釋很麻煩，於是省略不說。

「我們有點話要跟你說。」浩太代表大家說，其他兩人在他身後低著頭。

「她好呱噪，不像是直貴的女朋友。」由實子回去之後，敦史錯愕地說。

「我是說，我不要出賣靈魂。」

直貴連飯都忘了吃，詳讀那份文件。轉到通學課程是他的心願，根據簡介內容，似乎只要通過考試就能轉過去。他曾聽說，轉到通學課程的考試並不會太困難。

「日本也到處都是機會啊。」寺尾嘻皮笑臉地說，「你們等著瞧好了，聽到這支母帶的人會馬上衝到我們身邊。」

「我知道，呃……，我們馬上去。」

「不能光是一直練習，偶爾也得和女孩子出去玩。」

「但根津先生你是看到我們的現場演唱，才找我們來的對吧？」

「那我們等你們。」男子說完便離開了。

根津面不改色地點頭。「你們大概認為如果在表演場地演唱，有一些聽眾肯聽的話，就會透過口耳相傳提升人氣，遲早能夠正式出道。」

寺尾看了直貴他們一眼，一臉在問自己的回答是否出錯的表情。但是沒有人能給他建議。

「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公司裏的小姐。」

眼看著寺尾看著名片的臉色變了，他張大嘴巴，無法回答。

根津說：「也就是說，你們想創作抓住聽眾的心的曲子。所以你們正在摸索如何才能做出這種曲子，並試著創作、練習，在表演場地演唱。我說的沒錯吧？」

有一天，直貴一回到宿舍，就發現郵差送來了郵件。他原本以為是修改過的報告寄回來了，但並非如此。信件內容是轉到通學課程相關的簡介。所謂通學課程，指的是非函授的一般大學課程。

「倒也不是不行，」根津拿出菸抽。「但是這樣不會成功。」

「不會吧？真的假的？」浩太總算吼了出來。

男子問：「你們團長是哪一位？」寺尾一報上姓名，男子立刻遞出名片，但隨即表示那不是他的名片。

「不過她很欣賞直貴喲，讓她做你女朋友有甚麼關係嘛。你現在沒有交往對象不是嗎？」敦史不肯罷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