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鵝媽媽度假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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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頭先生是出現在路易斯.卡羅(Lewis Carroll)的《愛麗絲夢遊仙境》裏一顆態度傲慢的蛋。」菜穗子開口說道。她想起記得老早以前曾經讀過這個故事,也看過愛麗絲坐在石牆上,與滿口大道理的蛋互相問答的插畫。
「是的。」真琴的嘴角也微微上揚。
「幹嘛突然道歉?」
蛋頭先生大摔一跤。
度假山莊圍繞著中庭,是ㄇ字形建築,外觀幾乎相同的平房排列著,其中只有兩間是雙層樓房,破壞了整體建築物的平衡。
菜穗子訂房時,高瀨告訴她:很不巧只剩下一間房間,那間房間就是去年公一自殺的房間,所以他們決定短時間內不使用那裏。不使用的原因聽說是隱瞞自殺的事實,再讓客人投宿在那間房間會讓他們感到良心不安。
「要受你照顧了,老闆。」醫生夫人從菜穗子身後探出身子來。
也無法讓蛋頭恢復原貌。
「那就是說有七首童謠了喔?」
菜穗子和真琴跟在高瀨後頭踏進室內,隨即看見滿臉大鬍子的男子從吧台裏走了出來。室內是挑高天花板的交誼廳,吧台就在交誼廳角落,吧台的後方似乎是廚房。交誼廳擺設了五張可容納四人左右的圓桌,另外還有一張大型長桌,吧台對面還有一座暖爐。
「這塊壁飾從以前就有了嗎?」真琴問道。
「這裏是寢室。」
Couldn't put Humpty together again.
「到時妳們就知道了。」高瀨說。
「如果調查結果是那樣的話,妳們也只能對我說謊了吧?」
「那是鵝媽媽童謠。」
「事情是在公一先生來到這裏的第五天晚上發生的。到了第五天,公一先生與其他熟客也都變得熟絡起來,會和大家一起玩撲克牌遊戲。那天晚上,有一位客人提議要找其他人玩梭哈,所以我就和那位客人一起前來邀請公一先生。那時我敲了門,可是房內沒有反應。我試著拉了拉房門,結果被我拉開了。也就是說,那時房門沒有上鎖。進去後,我又敲了敲寢室的門,結果還是沒有反應,那時寢室的門是鎖上的。和我一起前來的客人說公一先生有可能不在寢室裏,所以我們決定從窗戶確認看看。後來我們繞到屋子後面一看,發現窗戶也緊緊鎖上了。」
「七間。」
「麻煩您照顧了。」菜穗子和真琴低頭說。
菜穗子也走到真琴m.hetubook.com.com旁邊觀察窗戶上的鎖。窗戶是兩層構造,外側是鐵窗,內側是玻璃窗,內外側都是使用左右對稱的窗戶,鐵窗是從中間朝外推開,而玻璃窗是朝內拉開的構造,兩扇窗戶上都有鈎環式窗鎖。
Humpty Dumpty sat on a wall,
「各位辛苦了。」高瀨先熄滅引擎才回過頭這麼說。
「很漂亮的地方呢。」菜穗子喃喃道。
All the king's men,
菜穗子發現只有一把鑰匙,於是開口問說:「寢室沒有鑰匙嗎?」
「怎麼可能。」老闆揮揮手說。
「是的,可能是吃了毒藥後很痛苦吧,床單變得有點凌亂……真的是很遺憾。」
就算出動國王所有的侍從,
「小心點,別摔跤喔。」菜穗子和真琴身後傳來夫人叮嚀丈夫的聲音。
可能是想起當時的狀況,高瀨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還稍微垂著頭。
聽到真琴的詢問,高瀨回答說:「是我。」
真琴指向位置正好在櫃子上方的壁飾。壁飾是尺寸約為一面報紙版面大小的掛板,其四周有葉形的浮雕裝飾,中間刻有英文。上面的英文是這麼寫著:
「沒關係啦。」
真琴站在窗邊,注視著窗外的景色。
兩人跟在高瀨後頭踏進寢室,寢室最裏面有一扇窗,床頭是朝向那扇窗並排著。兩張床的中間擺設著一張小桌子。
「我們可以接受不告訴其他人的條件。」真琴回答,兩人原本就是這麼打算。「至於要向你報告調查結果的條件,原則上是沒問題。但是,萬一發現不能告訴你的事呢?」
在高瀨的介紹下,鬍鬚男說了句「敝姓霧原」,敬了一個禮,牛仔褲搭配運動上衣的體型看來似乎鍛鍊得十分強壯。一聽到是老闆,菜穗子原本想像對方大概是五十多歲的長者,沒想到與她想像的有所落差,讓她有些疑惑,眼前的男子怎麼看都只有三十多歲。
「原則上我們是要求客人不要鎖上寢室的門,如果交付兩把鑰匙給客人,很容易發生不必要的爭執。」高瀨這麼回答。
「是的,客人訂房的時候有先取得她們的同意了。」高瀨分別看了菜穗子和真琴及老闆的臉這麼說,菜穗子立刻明白對話中的涵義。
一股灼熱的感覺湧上她的心頭,為了不讓這樣的情感變化被發現,她刻意壓低聲音,卻
https://m•hetubook•com•com使得音調失去抑揚,變得不自然。
高瀨打開那扇玻璃門,對著屋內說:「客人來了喔!」
「進去就知道了。」高瀨邊打開門鎖,邊回答。
通過交誼廳旁邊的走廊來到第三道門,就是真琴和菜穗子的房間。門上掛著寫有「蛋頭先生」的牌子。
「對了,那間房間沒問題嗎?」老闆一臉擔心地看向高瀨。
房間出入口的房門是使用沒有鑰匙、只能從房內上鎖的門鎖,而寢室的房門是使用門把上有按鈕,只要按下按鈕關上房門,就能夠自動上鎖的門鎖。真琴稍微看了一下門鎖後,往窗戶走去。
「我聽說當時房間有上鎖?」菜穗子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堅強。
Humpty Dumpty had a great fall.
「真的很抱歉。」菜穗子轉向高瀨說。
「難道會有鬼魂出現嗎?」突然這麼詢問的人是真琴。
在這之後,高瀨簡單做了用餐時間及洗澡事宜的說明後,便把房間鑰匙交給菜穗子,並走出房間。
「真琴,對不起喔。」
「當時上面的鎖引起很大的爭議,我被警察詢問了好幾次。」
「不是的,有一部份的房間有兩首童謠的壁飾。」
隨後傳來低沉的回應:「辛苦了。」
「一直都是,去年也是。」高瀨眨了一下眼說。
「甚麼條件?」
「公一是躺在這張床上沒錯吧?」
「這是甚麼意思?」真琴問道。
「是的。」高瀨指向寢室的房門說:「不只那扇門,出入口的門也有上鎖。」
不知怎地,菜穗子就是覺得想道謝。然而,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刻,菜穗子告訴自己,我不是來這裏悼念哥哥的。
「謝謝……」
蛋頭先生坐在牆上,
她突然用著不帶情感的口吻輕聲說:「剛才那位夫人說因為甚麼都沒有,所以才會來這裏,其實事實應該相反。」
「鵝媽媽」雖然是棟平面造型的建築物,但四處可看見呈銳角狀的屋頂凸起,給人感覺像是英國格調的小城堡。當今流行的木屋,搭配上紅磚建蓋而成的建築物四周被圍牆包圍,散發著中世紀的氛圍。
「雖然當時現場還有其他人,不過是我第一個進到寢室內發現的。」
「相反?」菜穗子坐起身子問:「甚麼意思?」
就算出動國王所有的馬匹,
「沒聽過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高瀨離開後,菜穗子在床和圖書上躺了好一會兒。一想到去年此刻,哥哥就像這樣躺著死去,一股難以形容的感慨襲上她的心頭。那是一種近似懷念的感覺。
高瀨聽了,臉上浮現一抹苦笑說:「妳的意思是指萬一發現我很可疑的話嗎?」
真琴露出犀利的眼光看著菜穗子說:「但是就覺得大家會聚集在這裏,應該不是因為甚麼都沒有,而是這裏有些甚麼才對。」
入口處擺著一塊大型木牌,上面寫著:「鵝媽媽」,這些日文字是唯一能夠說明這裏的經營者是日本人的證據。
老實說,我也不想聽到當時的狀況……
「那個……或許你不想去回想,但是可以麻煩你告訴我,發現哥哥死去時的狀況嗎?」
打開木製屋門後,正面出現一扇玻璃門。從玻璃門可看見裏面有人在活動。
「真琴……」
男子露出懷念的神情笑了笑後,把視線轉向菜穗子和真琴。
「那裏也鎖上了。」高瀨像是明白真琴的想法似的說。
菜穗子心想,老闆居然沒有把真琴當成男生,不禁暗自覺得有趣。
庭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踩上地面時雪地往下陷了一公分左右。
「這是甚麼?」
「又過了三十分鐘左右,這裏的女員工說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說以公一先生平常的作息來看,沒理由那麼早就寢,而且房間裏還完全沒有動靜。聽到女員工這麼說,突然教人擔心了起來,可是再敲了門也還是沒有反應。所以我們才下定決心用備份鑰匙開門進去。因為寢室的門也鎖上了,所以也打開了那裏的門鎖。結果進去一看……」
「最近的女性真是堅強啊。」老闆向醫生夫人答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八點左右。在那之後,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吧,因為人數還是不夠,所以我們決定再叫一次,結果這次連入口的門也鎖上了。我們猜想公一先生可能真的打算好好睡一覺,所以再度離開。
「謝謝你,我們有可能還會再請教你問題……」
菜穗子與真琴跟在高瀨後頭踏出步伐。
「都讓妳幫我發問。」
「這就是發現時的狀況,我知道的就這些,其他人應該也是。」
「是的。」高瀨看著真琴說。
真琴對著菜穗子眨了一下眼說:「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過,如果沒有人在後面推一把的話,往往很難踏入虎穴。」
打破沉默的人是真琴,她老實地說:「你說得沒錯。」
高瀨用著一副「這樣滿意了嗎?」的表情看著兩人,真琴點點頭回應他的視線。
「那麼,就這麼決定。」真琴一臉認真地回答。
「和*圖*書是嗎……是這裏啊。」
「那個……沒問題的,我們不在意,是我們臨時要訂房比較不好意思。」
菜穗子用手心輕撫白色床單。一年前哥哥就在這裏入睡,然後再也沒有醒過來了。現在這樣撫摸著床單,不禁有種感覺到哥哥一絲絲體溫的錯覺。
「這裏以前好像是英國人的別墅呢。聽說屋主不知道為了甚麼原因放棄這裏,所以現在的老闆才買下來當成度假山莊。不過,這房子好像沒有被特別改造過。」醫生夫人說明著。
「有看到室內的狀況嗎?」
「一共有幾間房間呢?」
聽到菜穗子的要求,高瀨看著兩人的臉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的眼神透露出猶豫與困惑。最後他勉強擠出聲音說:「原來是這樣啊。」眉頭也跟著深鎖。
然而,對菜穗子而言,能夠住在公一死去的房間是求之不得的事。所以她向高瀨表示:「那間房間沒問題。」
「那是幾點左右的事?」
「這樣啊。」真琴把視線轉向菜穗子。
打開房門後,室內呈現客廳的擺設。雖說是客廳,不過也只擺設了一張桌面很高的桌子,以及兩張面對面擺設的硬椅子。房間右邊的角落有一個應該是用與桌椅相同材質做成的簡陋櫃子,左邊的角落擺著比公園的長椅還要小上一圈的長椅。
「可是……」老闆雙手交叉在胸前說。
菜穗子驚訝地看著真琴的側臉,但真琴表情冷靜地繼續說:「這位妹妹無法認同哥哥是自殺的結論,我想她會有這樣的感受是難免的事。親人在陌生的地方以不可思議的死法死去,任誰聽到這樣的消息都無法立刻接受吧?我們來這裏是為了要接受事實。除此之外,沒有再多的目的。當然了,如果對自殺的結論有所質疑時,我們會徹底調查。」
「這位是度假山莊的老闆。」
高瀨伸手反轉壁飾,背面刻有日文,這些文字看起來像是新雕刻上的。
「發現公一先生死在裏面,是嗎?」
「謝謝你。」菜穗子說。
高瀨可能是喉嚨有些哽住,他輕輕咳了一下,指著左邊的床說:「這張。」
All the king's horses,
「辛苦了。」答腔的人是真琴。
「請問……我哥哥是死在哪張床上?」菜穗子站在兩張床的中間問道。
客廳最裏面還有一扇房門,高瀨也打開了這扇房門的鎖。房門一被打開,便看見兩張床並排著。
「沒問題,不過我有條件。」
https://m.hetubook.com.com真琴怎麼會是個女孩呢。與事件毫無關聯的疑問在菜穗子的腦海浮現又隨即消逝。
「兩位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啊,也就是說,妳們無法認同事件的經過?」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甚麼。」
「毒藥的調查呢?聽說那毒藥是烏頭鹼,對這毒藥的來源,你知情嗎?」
或許是感受到真琴的決心,原本雙手撐腰、咬著下嘴唇的高瀨深深歎了口氣,用力點點頭說:「讓我來說明吧!
高瀨表情嚴肅地搖搖頭說:「完全不知情,這點警察也反覆問了我好幾次。」
菜穗子沉默不語,思考著應該如何回答。高瀨不一定會站在她們這邊,可是少了他的協助就無法查明真相。
「請盡情在這裏享受放鬆,來到這裏,大家都是朋友。」他滿是鬍鬚的嘴巴露出白皙牙齒這麼說。
「妳是指這裏變成度假山莊之前吧?聽說以前就有了。不只這間房間,所有房間都各有一塊壁飾。老闆因為覺得壁飾有趣,就拿童謠替所有房間取名字,所以這間房間就叫作『蛋頭先生』。」
廂型車穿過紅磚砌成的大門,立刻就看見小型的停車場,停車場裏停放了幾輛車子。菜穗子猜測是先抵達的客人的車子。
「這是老闆刻上去的。」高瀨說。
「是哪位發現屍體的呢?」
「這樣就沒問題了啊。如果我們住了沒事的話,你們也可以放心地再租給其他客人住,不是嗎?不然這樣下去,情況永遠不會改變的。」
「兩位不能告訴其他人妳們在調查去年的事件,因為其他客人來這裏是為了放鬆身心,如果被質問一大堆問題,一定會覺得不舒服吧。還有,如果有甚麼新的發現,一定要向我報告,我想這是我應有的權利。」
聽到真琴的詢問,高瀨搖搖頭說:「因為鐵窗也關上了,最後我們猜想公一先生可能在睡覺,就直接離開了。」
菜穗子是坐在哥哥死去的床上,手掌平放在白色床單上聽著高瀨敘述事情的經過。哥哥在密室裏究竟是思考著甚麼,在甚麼樣的感覺下死去的呢?
真琴注視著老闆,老闆輕輕閉上眼睛,表情顯得猶豫,最後他才緩緩開口:「既然兩位都說沒問題,那就好吧。高瀨,帶客人去房間吧。」
「當然了,警方以他殺的可能性做了很仔細的調查。可是,並沒有發現到甚麼線索。」
「一直都是這麼做嗎?」真琴問。
「正確來說是出現在《愛麗絲夢遊仙境》續集的《鏡中奇緣》中的人物,他是鵝媽媽故事裏最有名的卡通人物。」高瀨表現出他多少知道一些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