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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差不多了。」

過了幾分鐘後，太陽緩緩地從東邊聳立的兩座山之間探出臉來。這時菜穗子明白了這個暗號只有在這個時期才能夠解開，因為只要時間一不對，兩座山其中一座山便會遮住太陽。

菜穗子再次確認了手錶。「明天的日出是幾點？」

「沒錯，這本凱爾特神話裏面有一個關於有角魔女的故事。故事是說有角魔女在半夜跑進某婦人的家中，做了很多壞事。不勝其擾的婦女因此與水井裏的精靈商量，請精靈告訴她驅離魔女的咒語，是這樣的——『你住的山上和上空著火了』。」

「長達三年的工作總算完成了，想必你的心情一定很好吧？帶著珠寶店老闆的真正死因和人造珠寶回去交差，可以拿到多少酬勞啊？」

最後坐上車子的人是上條，他先與菜穗子握手，再與真琴握手。

「這是預謀犯罪。」村政如此下了斷言。「其他地方大致上都和我們的推理相符，問題是誰是主犯、誰是共犯？依他們的供詞來看，江波是主犯。」

「現在？明天再說不行嗎？」

過了十分鐘後，菜穗子、真琴、高瀨、老闆，加上主廚共五人，從置物櫃拿出鏟子，從山莊出發。高瀨走在最前頭。

「魔女？」

菜穗子開始向高瀨簡短地做了暗號解答有所誤解的說明，高瀨似乎也嚇了一跳。他說了句「咦？這事情很嚴重」後，便消失在房門背後。跟著，傳來了高瀨向老闆與主廚大聲說話的聲音。兩人回答高瀨的聲音也是相當洪亮。

穿著運動上衣和運動褲的高瀨開了門後，一看見兩人，瞪圓了眼睛說：

「為了隔天要早起？」

「聽說核桃原本也不知道那是甚麼粉狀物，她讓野貓舔了後，野貓當場死亡，所以她才知道那是劇毒。不過，她能夠隨時帶著劇毒在身上，還真是個可怕的女孩。所以呢，因為發現這件事情，我才覺得核桃是去年毒殺事件的主謀。只是，沒有更多的證據了。」

「對了。」真琴加重了語氣。「我們完全不知道毒的來源。」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菜穗子摀住了臉。

出現在五人面前的東西不是寶物，而是一具白骨。

公一果然已經解開了暗號，他應該是在把「瑪利亞何時回家」的明信片寄給菜穗子之後，成功解開暗號的吧。而且，他還使用了與菜穗子和真琴相同的書，這個事實讓菜穗子心頭湧上一陣溫暖。

m•hetｕbook•ｃｏｍ.com醫生手中的棋子掉了下來。

「四點啊……」菜穗子一邊看著手錶，一邊想著「不能再繼續睡了」。「日出時，石橋的影子會出現在相反方向，認得路嗎？」

「兩人幾乎都全招了。」雖然村政的眼角流露出疲憊，但是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有關殺害原公一先生的陰謀，聽得出來他們計劃了很久。比方說，江波走過雪地再進到房間時的鞋子處理，因為他總不能穿著濕鞋子進房間。他先穿了室內用的拖鞋，再包上塑膠袋後才在雪地上走路。到了房間後，他便取下塑膠袋放進口袋裏，這麼一來，就不怕留下濕腳印了。」

「喔，原來如此啊。不過，因為江波的誤解和川崎的誤解一致，所以才能夠找到藏珠寶的位置，這真是諷刺啊。」

「項鏈裏面有毒粉？」

主廚的鏟子發出碰觸到硬物的聲音，其他四人也露出緊張的表情，加速挖出土壤。不久後，洞裏出現了一公尺長的四方形木箱，和裝有珠寶的木箱比起來，這個木箱大了許多。

「日出？」

「我記得。可是，那不是角啦……」

「可是，正確的位置到底埋了甚麼東西呢？」高瀨表情略顯緊張地問，他沒有刻意要詢問誰。

「不對，我很清楚兩位的事情。」

「第一次和你握手的時候，我就該發現的，已經很少有男性會像你這樣毫不保留地使力握手了。」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因為一時的念頭才殺人。」

「應該是參考資料吧！」村政說。

「喔？你知道甚麼？」

「因為這是我的工作啊。」

「因為我們的緣故，破壞了大家旅行的興致……真的很抱歉！」

「回到東京後，要跟我們聯絡喔！」夫人從車內這麼說：「我會請妳們吃比這裏更好吃的料理。」

「打開看看吧！」

上條說罷，隨即叫了將。

「那是角沒錯。所以，那個不是瑪利亞，而是魔女才對。」

「可是，是聖母瑪利亞回家的時間耶。出門後再回家的時間不應該都是黃昏嗎？」

「找機會再見面吧！」

「應該是她藏了甚麼東西吧？」主廚似乎是跟老闆說話，老闆聽了，只是搖搖頭沒多說話。

「有了……」真琴說。她的聲音之所以顫抖，呼吸之所以急促，不只是因為疲累的挖掘工作造成的。

「不知道，可是，在四點前出發會比較好吧。」

「和圖書很合理。」

村政把那本書放在菜穗子面前。讓人懷念的熟悉字體印入菜穗子的眼簾。

聽到菜穗子喃喃自語，真琴接著說完後面的歌詞。

「暗號錯了，解讀錯誤了！」

「意思是說川崎、公一先生還有江波，再加上菜穗子小姐和真琴小姐兩人統統都錯誤解讀暗號了嗎？」

「在那裏！」真琴朝大家喊道。

「妳可不可以起來聽我說一下。」

「這個瑪利亞有不同於一般的特徵。妳還記得吧？那個擺飾品的瑪利亞不是有角？」

村政一臉歉意地垂下頭，說了句「我沒有要欺騙兩位的意思」。

「只好叫醒高瀨，拜託他帶路了。只要向他說明狀況，他應該會明白的。而且，我們還需要鏟子，所以也得請他打開置物櫃的鎖。」

真琴仰頭看向東邊天際，東邊天際確實出現了微微的魚肚白。

「好像很不乾脆的樣子？」真琴像是看透了警部內心的想法，故意說道。

菜穗子一邊搓揉眼睛，一邊確認手錶，時間已經過了半夜三點。

不久後，打開房門並探出臉來的人是老闆，他說：「明白了，我們立刻走吧。」

「是的。」村政點頭回答：「這是您哥哥的所有物。兇手們似乎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所以才一直留著。而且，其中一本書的封面上還寫著暗號解答。」

「原來這一切的事情都掌控在你的手掌心啊。」真琴握著上條的手這麼說。

「沒錯，還有日出。」

主廚把鏟子插入木箱蓋的縫隙裏，以槓桿原理的要領撬開木箱蓋。木箱一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木箱蓋也慢慢地被抬高。

「小瓢蟲，小瓢蟲，快飛回家……」

主廚口中的「她」應該是指那個英國婦人吧，菜穗子想。

儘管路面積雪很深、難以步行，大家還是拚命地向前進。因為只要晚了一步，位置就會不正確。

菜穗子彷彿心臟被直接搥了一下，這句咒語與〈小瓢蟲〉其中一小段歌詞十分相似。

「不對，只有公一先生一人正確地解讀了暗號。」真琴搖搖頭回答：「只是，因為他只寫下『當天空被染紅時』，所以江波才誤解了吧。」

村政從袋子裏取出了五本書，每本書的封面都破損了。菜穗子看見書名不禁「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那五本書與菜穗子和真琴擁有的鵝媽媽童謠集是一樣的書。

「警部先生原來你是知情的啊？」真琴用帶著責備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口吻埋怨：「你知道珠寶是假的，所以才會說不可能發生搶奪珠寶的殺人事件。」

或許核桃是因為偶然犯下了殺人的罪行，讓她對於殺人這件事情得到了免疫力，而變成了魔女——菜穗子有了這樣的想法。

上條注視著真琴的眼睛。「如果少了妳們，就無法解決問題。」

「是啊。」村政點頭說：「不過，看見別人帶了珠寶，所以就立刻殺了他，把珠寶占為己有，我想一般人不會有這樣的想法才對。只要沒發現甚麼矛盾的地方，我想核桃的供詞會被採納的。」

「小鳥形狀的……」

「足夠我休息好一陣子的酬勞。」

車子稍微滑動了一下子後，緩慢地向前駛去。菜穗子望著車子的背影不肯移開視線，所有人都知道彼此不可能再見面了，淚水不知怎地從菜穗子的眼睛溢了出來。

「一起下了二十盤西洋棋，還不知道對手是誰，這太說不過去了吧。而且，我會一直輸給你，我想原因就在於你這種讓人可怕的地方。」

「非常樂意。」

「有關川崎的死呢？」

菜穗子原本發呆聽著真琴說話。但是，真琴最後說的話到底還是讓菜穗子清醒了過來。

「撬開了。」

「不過，還真是讓人嚇一跳呢。」主廚扛著鏟子說。

芝浦兩手拿著行李，向菜穗子和真琴垂下頭。菜穗子把頭垂得更低地回應他。

村政回去了，雖然菜穗子並不喜歡這個長得矮小、說話拐彎抹角的刑警，但是菜穗子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適合當警部的男人。

「原來如此，難怪聽起來會那麼不乾脆了。」真琴的口氣像在揶揄。

「我們想藉助你的力量。」菜穗子說。

「核桃是招供了，只是她主張那不是刻意殺人。她說川崎約她到石橋附近，自己都險些被殺。川崎質問核桃是不是看見他埋了珠寶，然後襲擊核桃。核桃聲稱自己沒看見，但是川崎不相信她，於是兩人起了爭執，最後川崎自己掉了下去……聽說狀況是這樣。」

「啊，對了，有一樣東西和珠寶一起被找到，我想這樣東西還是還給您比較好。」

「您如果有需要，請隨時吩咐。」

因為沒有人會為了假珠寶而拚命啊。

「正確來說，是為了在日出前起床。公一寄出明信片時，他應該還以為是瑪利亞，但是之後想必立刻發現是魔女了吧。」ｈｔtps://ｗww.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om

「不行啦！一定得在今天，拜託妳起來啦。事情很嚴重，暗號錯了。」

「你家著火了。」

「咦？這是甚麼？」真琴拿起一本書不解地看著。那不是鵝媽媽童謠，而是凱爾特神話的書。

聽到菜穗子這麼說，警部點頭說了句「沒錯」。

這天夜裏，菜穗子在睡夢中被真琴搖醒。菜穗子稍微睜開眼睛一看，發現眼神可怕的真琴就在她眼前。房間裏點著電燈，使得菜穗子一時睜不開眼睛。

「珠寶藏在哪裏呢？」真琴詢問。

「力量？」

「哼，只要騙人就有錢拿，這生意還真好做。」

主廚焦躁地挪開木箱蓋，五人一看到木箱裏的東西，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

「對啊，一定是這樣，因為凱爾特族是英國的古老民族之一，原來哥哥研究得這麼深入。」

兩人等到四點後，便來到交誼廳旁邊的私人房間，並敲了敲房門。菜穗子本以為得十分劇烈地敲門才能夠叫醒高瀨，沒想到一下子就聽到了回應。而且，高瀨的聲音聽來也不像有睡意。

「沒錯，我也一直很在意烏頭草這種特殊毒品的來源。老實說，我聽到一個讓人意外的消息。」

「那些……該不會是？」

「聽說那條項鏈是這座山莊的上一個屋主留下來的，而霧原先生送給了核桃。項鏈背面有蓋子可以打開，裏面好像就裝了烏頭草的毒粉。」

「很多事情啊。比方說您和您女兒、女婿兩夫妻吵架，所以沒有住在一起，或者是現在正是醫院忙碌的時期，所以您故意來這裏長期旅行等等的。」

「怎麼了？這麼晚的時間？」

「妳剛剛說甚麼？」

「可是，上條先生也不清楚你的事情啊，他只知道你是個醫生而已。」夫人插嘴。

「我們走快點吧！」高瀨加快了腳步。

「知道你的真實身分後，我鬆了口氣。」醫生說。

「兩位知道核桃身上戴著項鏈嗎？」

「我一直覺得核桃說的話很奇怪，她不是告訴我們公一已經解開暗號，所以要早點睡嗎？可是，為甚麼要早睡呢？」

「甚麼？」菜穗子從床上跳了起來。

「是甚麼？」

在朝陽照射下的石橋影子落在河川相當上游的位置，而這個影子此刻已經完全連接上了。

「就藏在這m.hetubook.com.com裏的置物櫃裏，不過不是甚麼值錢的東西，應該會還給川崎的家人吧。」

「就是啊！」村政先是露出苦澀的表情，跟著又笑了笑。

「『瑪利亞何時回家？』這個問題，從〈小瓢蟲〉中找到『當天空被染紅時』這個答案是對的。但是，這不一定是指夕陽。天空會被染紅還有另一個可能性。」

村政苦笑了一下，搔搔頭說：「實際計劃、執行的人確實是江波沒錯，可是我總覺得，最先提議的人應該是核桃。不對，她應該不是清楚說出來，而是煽動江波。我個人的想法，覺得江波應該是任由核桃擺佈，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些毒粉。」

「這下沒面子了。」主廚在後方縮了縮脖子說。

「就是這裏！」

上條挑起眉毛，說：「為甚麼呢？」

兩人目送廂型車遠去，回到了交誼廳。一大早，交誼廳裏的醫生與上條已開始交戰。上條一副早已忘了昨天發生甚麼事的模樣，表情悠哉地看著棋盤。不過，能看見來到這裏後就經常目睹的光景，菜穗子不禁感到安心。

「是這樣嗎……」真琴有些無法釋懷地把書本放回原位。

菜穗子記起了英國婦人自殺的事。對了，記得她好像是吞毒自殺死的，那位女性把自己吞下的毒放在項鏈裏，然後當成遺物留下來。可是，她為甚麼要這麼做呢？

隔天早晨，芝浦夫婦與中村、古川二人組離開了山莊，菜穗子與真琴來到玄關送行。

到了下午，醫生夫婦與上條準備離開山莊。醫生夫婦身上穿著與菜穗子和真琴第一次見面時同樣的服裝，手上拎著同樣的行李袋坐進車內。

「要再挖掘一次。」

「你真是可怕的男人……」

「那麼，我們先告辭了。」

村政警部在中午前來到了山莊。村政與菜穗子、真琴兩人在交誼廳角落的桌子面對面而坐，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坐在同一張桌子。

醫生從車窗伸出手來說：「我們找機會再見面吧。不過，到時候我們就別再吃難吃的料理了。」

「怎麼了啊，真琴？」

「別這麼說，我們有了難忘的經驗，這種事情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了吧！不過，這種事情當然不要經常發生才好。」芝浦表情認真地說，佐紀子也在一旁微笑著。

第一個抵達位置的高瀨把鏟子插入地面，真琴和老闆也緊跟在後，握起鏟子。